“去哪？”她问。
果翠城的餐厅，她只去过长嘴鹿餐厅，还有一家下午茶甜品店，其他时间多数是喝店里的营养液或者营养剂。
不得不说，营养剂是一种非常高效率的食物替代品, 省去了从挑选食材到烹饪的繁琐步骤, 食物工厂科学的营养素配比就解决了人们日常的供能问题。在果翠城, 在帕拉星，提供正式餐饮服务的餐厅都属于高端场所。
科林随口一问，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好，“你喜欢什么口味，我来看看周围的餐厅，在商业街的中心区那边比较多一些。”
说着，他翻开光脑开始看地图。
姚晶晶明了，科林也只是临时起意。
“不用了，科林，我其实不怎么饿，而且我今天只是想随便出来逛逛，我还想去把头发染回来，还要去归还造型店的衣服，说起来，今天还有好几件事情要做，好像还挺忙的哈哈。”
“我送你。”
“你不是还在上班时间的吗？”碰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巡逻，说起来，她在人家的上班时间，耽误了他好几个小时，来给自己讲基础版的光脑拆解，这算不算耽误他的工作？
“现在下班了。”
原来科林的工作时间也是弹性制……
造型店的托尼老师似乎没有想到这次陪姚晶晶一起来店里的会是科林，他很聪明地没有多问一句话，科林自带强烈的威慑气场，在科林面前，托尼觉得自己的手脚有点儿不太协调的僵硬。
本来见面打招呼的时候，托尼还想问问姚晶晶的约会晚宴顺不顺利，他们妆造店的造型有没有给相亲对象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有没有在长嘴鹿餐厅大放光彩，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可现在科林坐在旁边，托尼觉得自己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他很肯定，之前从戴纳那里得来的消息，姚晶晶本次相亲晚宴的对象，是一个从外星球来的庄园主二代，而不是不苟言笑的果翠城巡防队队长科林。
“晶晶小姐，你是说，把头发全部染回黑色吗？”
她点点头，“原本的黑色就可以。”
“有别的要求吗，需要别的造型吗？最近流行卷发。”
她摇摇头，对托尼口中提到的“流行”深表怀疑，她总觉得托尼对于潮流的理解，可能比中央星那边落后了好几年，“我不是个追赶潮流的人。帮我把头发染回来就可以，或者可以，再剪短一些。”
半长的黑直发，易于打理。
“好的，晶晶小姐，如果你下次再需要造型或者选择礼服，也请一定不要忘记找我。”
恢复原本的黑色半长发，果然顺眼了很多。
科林跟她约定“改个时间吃饭”，就把她送了回去。
回去宿舍后，她把光脑放在桌子上，有意翻遍自己全身上下，没有见到有追踪器的影子，会在哪呢？
她登录星网论坛查询了今日最新能源晶石单价，能源晶石每日的价格会根据供应情况略微有浮动，但总体而言价格比较稳定。
正好看到“家里有矿”在星网发帖宣传自家矿石，金晶五级，比市面价格便宜10%，矿场直销，省去中间商赚差价。
她想起“家里有矿”被删掉的帖子。
亮晶晶：别的等级的矿石都还有货吗？
家里有矿：能源晶石各等级都有，一手货源，比市面流通价格便宜5%~10%，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亮晶晶：金晶五级以上的那个等级的能源石……
家里有矿：明白明白，现货，款到速发，星际快递直达。
亮晶晶：你那儿做能源晶石的回收业务吗？我想估个价。
她发了张照片过去，每块晶石上有标好的重量，是在8号店的时候，小助理给她标好的。
家里有矿看了看：回收，但不做散货的回收，这边回收散货的价格只有市价的不到八折。
亮晶晶：这么低，这边城里能有九折的回收价格。
家里有矿：本地的店里有一些能到九五折，你在哪个城市，我这边也可以为你查询一下回收的店铺和价格。
姚晶晶心想，这售前服务，还真是到位，她还没有在他那边买任何东西。
这时，“家里有矿”又发来的一条信息：记得给我点个关注，加我粉丝团，周五晚上，首都星标准时晚十点，直播间有惊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星网直播？
姚晶晶想着周五晚上目前也没有别的安排，就在光脑上设置了时间提醒。
她坐在桌子前，看着抽屉里卡彭送过来的那枚绿宝石戒指，这是戴纳拿给她的，说是不用上交给店里，可以自己留着当个纪念。宝石和戒托已经被拆解，收音监视的定位器被拆除，鸽子蛋大的裸石静静躺在抽屉的角落里。
现在这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了吗？
这颗绿色宝石纯净度高，收藏价值不如之前在地球上稀有，但装饰价值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裸石已经分离出来，可以改装成其他的款式，胸针，戒指，项链，看起来十分亮眼。而且她发现，绿色也是在果翠城最为受欢迎的颜色。
价值十五万星币，姚晶晶把裸石放回抽屉里的最深处，关上抽屉。市价十五万的绿宝石，拿去珠宝店的回收处，起码能卖到十万星币，范伦这么随意就把这戒指让自己处理，显然也是不怎么在乎金钱的主儿，那为什么自己要因为十万星币的医疗费，在店里当婚托呢？戒指一卖，不就可以把这账务还上了吗？
而且，卡彭还说过什么呢？
如果她愿意，可以给她买一座庄园。
那铁定也乐意把她欠范伦的钱都补上。
可如果类雌性凭借性别身份可以得到这样的优待，有庄园，有宝石，那为什么丹妮还要留在店里继续工作呢？凭借伴侣登记身份就可以拥有优渥的生活，那为什么丹妮还要选择在婚介所兢兢业业地工作？
姚晶晶是讲究逻辑的人，这一条逻辑链不太通顺，那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若说类雌性可以得到这么大幅的优待，简直是天然的加成，就算是为了追求自己的事业，那也完全不必待在看起来没什么事业发展的果翠城，远不如去到首都星那边职业发展的机会多，况且婚托的工作，并不是多么身份光明正大职业地位受尊敬的工作，若是仔细追究起来，那也算是影响果翠城婚恋秩序的造假。
什么元素，能让丹妮在这儿继续工作下去，那一定是远比宝石和庄园更加重要的原因。
丹妮欠范伦钱？
就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范伦虽然收会员费的时候手很黑，但似乎在金钱上也没有那么计较，起码借给她钱的时候很痛快。
可是丹妮现在不在店里，度假的时候估计也不喜欢被工作的事情打扰，等到丹妮回来果翠城，她一定要问问她留在店里工作的原因，为什么不乐意直接成为庄园女主人，而留在店里当个勤劳的打工人。
她把申请身份号的条件发给范伦：老板，我的条件不达标，没有帕拉星能认证的教育经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雇主担保的事情……
没一会儿范伦就打来了通讯，“原本想把申请身份号的条件拿给你看，你那儿找到了吗？”
“今天正好遇到了科林，跟他聊了一会儿，有一些条件我好像不太合格。”
范伦发过来一个星网学习院的登录账号，“今天为你申请的学习账号，基础教育经历可以是本土星球上提供的，如果没有条件，也可以在联邦的星网学习院，你把学习账号关联自己登录星网的临时账号，可以在星网进行线上学习，通过考核之后，这段学习经历也是被承认的，可以用来做身份号的申请。”
姚晶晶拿起星网学习说明研究了一下，原来教育经历不只是限于线下学院，在星网学习院获得相应的学分，也是被认可的。
课程分为不同的模块，可以进行选修，攒够学分就可以。她算了一下，如果按照每天八个学时的学习进度，所有考核一次通过的话，那最快需要六个月可以完成帕拉星身份号最低的申请条件。
而她在“弹性工作”时间下，并不能保证自己每天能够学够八个学时，毕竟还要工作。
这像是一个闭环一样，申请身份号，她需要这份工作还有范伦的担保，而要尽快完成学习要求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工作时间。
“那老板，你可不可以帮我选选星网学习院的课程，我对这些课程并不熟悉。”
她点进去通识基础课的版块，联邦发展史，基础植物类别划分，基础动物种系划分，基础基因生物学……科目五花八门，涉及范围十分广泛。
“我可以提供一些建议作为参考，你对哪些方面的课程比较感兴趣。”
姚晶晶的选课标准十分简单，“考核容易通过的课程。”
姚晶晶怕自己理解的不清楚，起身又去了一趟店里，店里没有在接待客户，但她老板跟戴纳都正在店里忙碌，自从丹妮去度假之后，店里的诸多杂事都扔到了戴纳的身上。
好在多是一些附近星球的远程客户，果翠城本地到店里的人最近几天比较少。
“老板，我是想来确认一下选的这几门课，我对这些课程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想要能够攒够申请身份号的条件。”
范伦正在光脑上记录着什么，闻言抬起头，“不是说让你在宿舍好好休息吗？”
姚晶晶好歹也是拿着店里的工资，觉得自己三天两头在宿舍休养也有些不好意思，“作为店里刚上岗的员工，这样没几天就休假在休息，我有些……过意不去，”她说的是心里话，从小到大，她习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学习，自己的职业目标都是靠努力去争取，可她在店里这动不动就怠工的行为，范伦居然忍到现在还没有发火？
“大可不必，不同的工作，工作节奏跟性质都不太一样，店里只要不影响产出绩效就可以，而且员工有带薪年假，从第一年就开始有，你也可以申请休年假。”
“目前还不需要。”
范伦放下手头的工作 ，就着星网学院的课程简介，给她讲解了选择的这几门课的课程大纲和考核方式。
“有些课程的结课考核是写总结论文的形式，有一些是实践课，比如这门基础植物分类学，其中的实践考核就是选取列表上其中的一种植物种子，根据种系的作物习性，为种子生长模拟它所需要的环境条件，最后提交一株发芽一个月期之后生长的植株，这种考核非常简单，要是你种不出来的话，可以去森林里找碧丽斯，给你在森林里找找现成的植株。”
“这样也行吗？考核的方式严不严，这样的话……”岂不是太过糊弄。
她扫了一眼选课列表了里的那些分类，这种考核比较松的课程就是用来刷分的水课了吧，还有一些星际哲学星际高维物理学一类的，一看就是晦涩难懂，估计她以三千年前的科技知识储备，连大纲的目录都看不太懂。星网学院上的课程范围非常广泛，从艺术类的阳春白雪到实用的陆行器检修原理与实际操作，应有尽有。姚晶晶想，在星际联邦的时代能接受如此丰富的教育，也是一种幸福吧。
范伦给她选的水课，考核方式都比较简单，写学□□结，写心得感想，或者是种植类可以去碧丽斯那里找现成的植株。
两人过了一遍选课目录，姚晶晶就登录学习账号，在星网学院上提交了选课申请。
范伦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桌子的压板下面抽出了一张邀请请帖，“科林刚刚送过来的邀约请帖，问你周六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姚晶晶接过这张纸质的请帖，压花纹的厚纸张，上面的字体特意做了装饰。
“这么正式的吗？”
在帕拉星用电子信息和数据传输的方式占了绝大多数，纸质的资料都是比较珍贵，或者比较重要的场合才会出现。
她转身出来，戴纳还在光脑外接的大屏幕前忙碌着什么。她一眼瞥见屏幕上左侧一角的头像跟昵称，如此熟悉。
“戴纳，这个头像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咱们已经用过的娜娜的头像吗？”要是继续在星网网恋的话，好歹也得换个昵称，论坛上换昵称又没有什么限制，只要你愿意，一天可以换一百个。
戴纳停下在键盘上敲击的厚重的大手指，慢慢转过憨厚的脸庞，“对啊，娜娜的账号，我在跟卡彭聊天。”
姚晶晶吃了不小的一惊。
“卡彭？”
什么情况，卡彭不是已经连夜消失在帕拉星，回去了他的庄园主爸爸的怀抱了吗？
她以为卡彭跟店里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毕竟在酒店因为刻意的人为因素睡过头，一看就是被故意针对。
戴纳怎么能够还去联系卡彭呢？
戴纳道，“咱们店里关注VIP会员的可持续发展，更别说是卡彭这样三星级优质客户。”
姚晶晶觉得，戴纳这句话的意思，约等于，筛选目标客户群体，看看能不能持续从某个客户身上薅羊毛。
“戴纳，那你跟他说我遭到不明人士绑架的事情了吗？”
戴纳摇摇头，“我觉得他好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或者威胁，或者是忌惮于某种事物的存在。”
他把光脑外接的屏幕转了个方向朝向姚晶晶，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先是戴纳的客服追踪回访，留言给卡彭。
婚介所客服1号：“卡彭先生，鉴于空港发来的信息提示，您已经从帕拉星返回托马斯星，针对您本次到访帕拉星的行程，请问您有什么评价或者留言，期待您的反馈，您是否有意愿跟娜娜小姐进行进一步的发展？我们会根据您的意见来跟进进一步的安排。”
然后戴纳切换了星网账号，换成娜娜给卡彭的留言。
娜娜：“卡彭先生，很高兴在长嘴鹿餐厅上跟你的约见，当时原本第二天约你一起逛街，但后来听说你临时有急事返回了托马斯星，不知事情是否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虽然远隔不同的星球，但十分挂念。”
卡彭避过了自己离开帕拉星的原因，他只知道事情不太对头，但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我也十分挂念你，娜娜小姐。”
姚晶晶看着他们“挂念”来，挂念“去”，觉得有些傻眼，卡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冒名顶替的事情？说不定他还能认识那个冒牌顶替的人，这样都能继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跟娜娜继续网恋吗？
虽然这个娜娜也是个假冒的，双方的身份是半斤对八两的不真实。
姚晶晶突然想到了什么，卡彭是冲着“娜娜”来到了帕拉星，以为娜娜是现实中存在的类雌性，跟娜娜网恋得情真意切，她跟戴纳都知道，娜娜只是个星网论坛上虚拟的名字。但那人顶替卡彭之后，明显知道“娜娜”只是个假冒的名字，他原本的目标任务就是自己吗？
可她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在到达帕拉星之后，她第一个遇见的人是碧丽斯，接触的人群屈指可数，根本不存在遇见那人的可能性。
她想了想，拿过输入器在星网上给卡彭留言。
娜娜：“卡彭先生，我对托马斯星的一切十分感兴趣，过几天去看你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