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你们去哪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温汀的语速很快,声调里满是焦急。
孟月素声音也不正常,听上去有浓浓的鼻音。
“星星啊,我——”
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温至信,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和你爸在医院里,你爸他——病倒了。”
倏地,温汀心一紧,手机也掉在了地毯上。
“妈,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找你们。”
司机周叔并不在,应该是在医院照看,温汀换了身衣服,开走了车库里那辆smrt。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车了,如今又是在心情如此焦急的情况下。
好在温至信所在的那家私人医院在城南的半山腰上,不是闹市区,夜晚更是没有行人。
温汀硬着头皮上路了。
她印象中,父亲一直很健康,也没听说有什么严重的病症,可是如今又为什么突然病倒,严重到住院的地步呢?
联想到近日集团的动荡,温汀有了答案。
好几百张嘴等着吃饭,可是公司接连受创,效益不好,可见温至信的压力有多大。
想着想着,有冰凉的泪水涌出眼眶。
温汀真的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不仅一点也帮不上父母,还竟惹事。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父母不这么辛苦呢?
温汀想了一路都没有答案。
开了大约四十分钟,爱华医院的牌子在夜色中渐渐清晰。
目的地到了,温汀紧张的心情松弛了几分。
她跟一楼的值班护士报了父亲的名字,护士带她来到三楼的病房。
私人医院价位较高,平时来这里看病的非富即贵,人并不多,现在是晚上,整个病房的楼道里都是静悄悄的。
温汀跟在护士身后走着,越接近病房,心里越忐忑。
“温小姐,309到了。”
护士小姐走了。
温汀深呼吸几口气,才伸出颤抖的手,打开了房门的把手。
温至信住的是高级VIP病房,有单独的陪床床位,还有会客厅,空间很大,孟月素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
整个房间光线很暗,只开了床头灯。
温汀尽量把脚步放到最轻,还是惊动了母亲。
孟月素起身迎了上来,握住女儿的手,“星星啊,这么晚,你自己来的吗?多危险啊?”
温汀看着母亲一瞬间憔悴的脸庞,眼睛处还微微泛着红,就知道她刚刚哭过。
“妈,我爸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病床上,温至信正睡着,脸部带着氧气面罩,手上插着输液管
孟月素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鼻尖再次发酸,“是突发脑梗,当时你爸正在公司召股东大会,其他几位股东对集团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有很多不同的观点,把你爸气到了,他血压一下飙到180,幸亏送来医院及时,不然......”
说到这里,孟月素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其实,这样的结果,温汀早就猜到了,父亲只有55岁,平时身体还算可以,突然住院肯定是集团的事。
自从温汀退婚,温氏集团就没有消停过。
“妈,您去里屋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着爸爸。”
孟月素一开始不同意,温汀劝了又劝,孟月素才答应去眯一会儿。
温汀搬了把椅子坐在温至信的床边,轻轻握住了父亲的手。
她微抬头,注视着父亲的睡颜。
温汀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过父亲了,竟不知道,他的眼角已经布满细纹,两鬓已经花白,昔日光滑的皮肤也长了许多斑斑点点。
看着父亲睡着的时候还微微皱着眉头,温汀忍不住开口,“爸,您一定特别累,是不是?您是不是特别累?”
温至信好像听到了她的召唤,被她的握着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也握住了温汀的。
“爸,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您不这么劳累呢?”
温汀缓缓闭眼,任凭眼泪滑落。
她就这样握着父亲的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好像梦到了米兰那一晚,那几个歹徒把手伸向自己的时候,温汀身体猛地抖动一下,醒了过来。
她大口喘着气,连忙看了一下输液瓶里的液体,还好,还有一部分,看来她这一觉,睡得时间并不长。
只是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谢景恒呢?
作者有话说:
谢景恒:为什么是你?呵呵,只能是你!
第12章 引诱第十二步
◎“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
如果她答应谢景恒的协议,是不是父亲就不用这么劳累了?
温汀叫护士拔了针,父亲一直睡得很沉,没有醒。
翌日上午,温汀在满室阳光中醒来。
病房是阳面,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温汀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就对上了父亲微笑的脸。
“爸,您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温至信气色好了不少,“傻闺女,吓到你了吧,爸爸没事,爸爸还年轻呢,看你睡得香,就让你多睡一会儿。”
经过一周的观察,温至信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
回家的车上,温汀听说父亲马上又要去公司,赶忙出言阻止。
“爸,您刚养好身体,马上就又回去工作吗?如果那几个股东再顶撞您怎么办?”
温至信拍了拍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星星啊,温氏集团是你爷爷和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啊,我不能轻言放弃,不能任凭他们挥霍啊。”
温汀好像懂了,这一次她没再说什么。
“爸,我和您一起去吧,做您的私人秘书,我要开始学着公司的事物,替您减轻负担。”
“好啊,好。”温至信眉开眼笑。
从这天开始,温汀真的开始在温氏集团上班了,公司里免不了闹出一些窃窃私语,她都没有理会,她只想尽快上手,替父亲分担一些工作。
旗袍工作室那边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装修公司给温汀打电话的时候,她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温汀抽时间去验了房,装修的很满意。
装修的主基调是原木色,跟旗袍古色古香的韵味很搭,简洁明朗的线条,将中式元素和意式家具融合,复古且时尚。
支付了尾款,装修公司的人走了,温汀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发呆。
她轻轻地抚摸着制作旗袍的台案,喃喃自语。
可惜用不上了。
她很清楚,如今自己要去学习打理集团事物,是不可能再去经营旗袍工作室了,这里,连同自己那举办旗袍时装秀的梦想,将被永久埋葬。
暗自感伤了一会儿,温汀锁了门,准备回公司继续上班了。
夏季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明明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变成了乌云密布,冰雹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一瞬间,天昏地暗,狂风卷着雨滴无情地打了下来。
温汀躲在工作室门前的台阶上等雨停。
她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根本没有带伞。
手机上打车软件显示,排在她前面的还有80个人。
温汀一气之下退出了软件,暗自叹气,早知道就该自己开车出来的,这种天气,根本打不着车。
正烦恼的时候,一把长柄黑伞出现在温汀面前,她注意到这把雨伞用料极为考究,伞柄应该是胡桃木的。
从这把伞的材质来看,伞的主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果然,伞柄被人微微后压,温汀看到了谢景恒那张冷峻分明的脸。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20多天。
而距离谢景恒给他的考虑期限,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谢景恒将伞偏向温汀那边,“温小姐,好巧。”
“是挺巧的,谢先生在这里也有产业吗?”
谢景恒点头,“这些商铺,不巧,都是我们家的。”
温汀没再接话,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温小姐去哪儿,这个天气不好打车,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送你一趟?”
在他开口的时候,温汀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好像在害怕,害怕谢景恒会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可是,他并没有问。
也许,时间过了久,对方早就忘了那个提议,而自己却还在耿耿于怀。
原来这段关系里,走不出来的,一直都是自己。
打在玻璃门上的噼啪声渐渐小了,换成了如注的雨帘,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除了坐谢景恒的车,她好像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就麻烦谢先生了。”
温汀道谢,上了那辆黑色迈巴赫。
后排车座上,谢景恒好像很忙,一直在用电话处理公司的各种事件,温汀无聊得划着手机,想说这样也挺好,不然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谈些什么。
恍惚间,温汀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为0039的国外号码。
温汀在外留学多年,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来自国外的电话,但是并不清楚是哪个国家。
她试着按下了接听键,“hello?”
谢景恒那边正好结束了通话,车厢一片静寂。
电话是意大利设计师candela打来的,温汀挂了电话后还是心有余悸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木的。
candela居然亲自给她打电话,并说很欣赏她在留学期间的毕业作品,想邀请她设计一款旗袍,放在自己的时装秀上展示。
如果她愿意的话,在一周之内给candela的工作室发送答复邮件。
温汀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自己会认真考虑,尽快答复。
挂完电话,她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又想起旁边坐着的谢景恒跟candela合作过,也许能帮她辨别一下。
温汀把手机熄了屏,拿在手里把玩,然后微微偏头,注视着谢景恒,慢慢开口,“谢先生,能不能请你帮忙鉴定一下,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candela。”
“乐意之至。”
温汀打开手机,找到刚才的通话记录,把手机拿到谢景恒胸口位置。
谢景恒觉得这个距离还有点远,看不清,右手指尖轻轻拖住手机往自己这边又靠了靠。
这个动作用时不到一秒,在温汀看来,却比一个世纪还要长。
他的指尖是温热的,碰到自己的时候,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谢景恒认真看了看电话号码,又取出自己的手机,找到candela的联系方式核对了一下,确认就是candela没错。
在得到肯定答案的那一刻,温汀的内心真的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自己最崇拜的设计师,居然找自己合作。
悲的是,正在自己准备放弃设计的时候。
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么严重的玩笑。
温氏集团大楼到了。
瓢泼大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刚刚被大雨冲洗过的马路好像涂了一层油,大楼门前的绿化带里,草尖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温汀下车,再次跟谢景恒到谢。
谢景恒回身准备上车的时候,温汀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谢先生,您那个提议,还算数吗?”
是的,温汀动摇了。
如果说让她动摇的前一半原因是温至信的突然生病,那么这后一半原因,就是candela的电话邀请。
谢景恒回身,嘴角弯着,一双黑眸隐有笑意。
“当然算数,温小姐,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呢。”
“距离我们约定的一个月,还有七天时间。”
七天,正好是candela留给温汀的最后答复时间。
如果她答应了谢景恒的协议婚姻,那么,她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赴candela的约。
-
在公司忙到晚上九点,温汀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见到乔栩了。
自从她开始在集团上班,跟朋友们之间的联络就少了很多。
今天谢景恒的突然出现,还有candela的电话,把温汀的心思彻底搅乱了。
温汀拨通了乔栩的电话,开门见山,“陪我喝点。”
乔栩听见这句话,差点把手机扔了。
“我们温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变成酒鬼了,我印象中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喝酒。”
“在哪儿,我去接你。”
半个小时后,二人已经坐在了诱惑酒吧的吧台前,面前各自摆了一杯玛格丽特。
乔栩轻轻咬着吸管,抿了一小口,抱怨道,“我以为你还在因为上次酒会的事跟我生气呢,半个多月都不找我玩。”
温汀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还在计较那件事。
“哎,跟你讲个八卦。”
乔栩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那个Wendy,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网红,前段时间突然被全网封杀,她不是把仇算在你身上了吗?后来你猜怎么着?”
“不知道。”温汀没什么兴趣。
“有人爆料她XD,被抓进去了,啧啧啧,该啊。”
温汀没说话,一阵猛吸,一杯酒居然很快见底。
她把空杯递给服务生,“这个太甜了,给我来一杯长岛冰茶。”
乔栩伸手制止了她,“汀汀,你疯了啊,长岛冰茶度数很高的。”
“没事儿,我能喝。”
温汀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波浪长发挡住了半边脸,乔栩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清楚,她应该心情很不好。
乔栩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汀汀,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想办法。”
温汀趴在乔栩肩膀上缓了一会儿,从手包里取出来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那是一张黑色的烫金名片,但是边缘已经有了折痕,好像被人拿在手里把玩过很多次。
乔栩:“谢景恒?你怎么会有他的名片?”
温汀就把自己在米兰被谢景恒救了的事情,简单跟乔栩说了。
乔栩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他救了你,你对他一见钟情了?但是又听说他喜欢男的,所以你很苦恼?”
“不是这样的。”温汀被乔栩逗笑了。
“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止在米兰,就是上次我很难堪的那个酒会,他也在,他听说了我家集团目前的困难,说是可以帮我们渡过难关,条件是——”
“条件是,让你跟他结婚,以掩盖他是同性恋的事实吗?不要啊汀汀!”乔栩声调越来越高,简直比当事人都激动。
温汀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捂住了乔栩的嘴,“你别这么大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