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清醒的时候,和陆远之撒过的谎,一定要好好过一遍,免得回头不记得,再说漏嘴了。
还有,以后和陆远之那个皇帝聊天,一定不能再说任何关于现代的事。
事关生死,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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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皇帝昨晚上亲自把林美人抱回了泰和宫?”太后一早醒来,就被这消息惊到了。
荆嬷嬷一边服侍太后穿衣,一边说:“正是。”
太后:“那林美人可曾侍寝?”
荆嬷嬷:“那倒是没有,林美人在泰和宫也没待多久,就又被陛下亲自送出宫去了。”
太后皱眉不解:“陛下这是在闹得哪一出。”
荆嬷嬷:“太后,老奴猜,那林美人也不知可是陛下说的那位心仪女子?”
太后想了想林美人入宫以来的事,脸色黑了黑:“若当真如此,那这林美人倒是个心机深沉的,藏得这般好,连哀家都被她骗了过去。”
荆嬷嬷:“太后也不必动怒,那林美人还是太后您帮着纳进宫来的,若是当真得了陛下的宠,她第一个要感激的人也是太后您。”
“且看着吧。”太后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又问:“婵儿那里如何,可有闹腾?”
荆嬷嬷:“今儿一早秦大人就传了信儿进宫,说是昨晚上在宫门口见到陛下抱了林美人走,婵儿姑娘当时没有发作,可一回到府里就大发了一通脾气,吵着今儿就要进宫来呢。”
太后:“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你给秦大人回个话,让他看着点婵儿别让她闹,就说让他放心,一切有哀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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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勉刚睡了两个时辰就猛地醒了过来:“瑾儿可醒了?”
守在床边脚踏上歇息的小厮常顺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窗户,连连打着哈欠:“二公子,这天都还没亮,昨儿表姑娘那么晚才歇下,此时定然还是没起的,您再睡一会儿。”
宋书勉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无妨,我早些起来等着便是。”
看着宋书勉眼底下的乌青,常顺将他按着躺下去,无奈劝道:“我的公子哎,您瞧瞧您这黑眼圈,要是表姑娘见了,定是要心疼的,指不定还得嫌弃您,您可赶紧再睡一会儿。”
宋书勉挣扎着又要起:“可若是瑾儿醒来……”
常顺双手按着被子,不让他起:“公子放心,小的派人盯着呢,表姑娘一醒立马来报,绝对耽误不了您的事儿,您快些睡,养好精神表姑娘看着也开心不是。”
“那好,那我就再睡一小会儿。”宋书勉想了想说道,躺好,闭上眼睛。
想着一起来就能见到瑾儿,他的嘴角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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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实在是睡得太晚,林思浅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她一醒,竹香就禀报道:“主子,这一个早上,二公子已经在院门口转悠好几次了,可每次都被那两名墨羽卫拦了回去,说您还在歇息,不得打扰。”
“先不管他。”林思浅说道。
随后起身穿好衣裳,抱着小橘猫坐到梳妆台前,轻声道:“你先跟我说说外头那几个丫鬟。”
竹香一边给林思浅仔细梳着头发,一边小声道:“主子,落霞和我一样,以前都是贴身服侍我家姑娘的,她虽是这尚书府的丫鬟,可也跟了我家姑娘许多年了,对我家姑娘甚是熟悉。”
林思浅点头:“好,那我就少和她说话,少和她打交道。”
竹香又道:“其他几个二等丫鬟和粗使丫鬟也是这院里服侍的,不过以往很少进屋子,您倒不必太过在意。”
林思浅:“成,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你去办就是。”
想起那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宋书勉,林思浅好奇问道:“香儿,那宋二公子,你可知他为何瘦成那般?”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本该是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年纪,就算是失恋,也不至于一副萎靡不振死气沉沉的样子,总感觉有些蹊跷。
竹香:“主子,落霞说,当初我家姑娘进宫之后,宋二公子大病了几场,一直没好利索。”
林思浅皱眉不解。
这宋书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能狠心做出诱骗心上人去死的事,为何又这般深情不渝的模样?
还是说,当时他也想死,被人拦住了,没死成?
要么就是,临到死胆怯了,反悔之后,自责成这样的?
林思浅琢磨了一番,小声吩咐:“香儿,这几日,你悄悄打听一下宋二公子的事,看可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好。”竹香轻声应。
又道:“主子,我本来恨死了宋二公子,可如今见到他这般,我又替我家姑娘难过。我家姑娘一直把他放在心尖上,若是看到他这样,心里定然不好受的。”
林思浅拍拍香儿的手:“香儿,若你家姑娘若是得知他没死,可会恨他?”
竹香情绪低落:“奴婢不知,必定是恨的吧。”
林思浅看了看门口方向,压低声音:“香儿,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祭拜你家姑娘来着,先前在宫里没机会,如今到了这,你找个地方去把这事办了吧,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竹香热泪盈眶,深深鞠躬:“多谢主子体恤,那奴婢今儿就想去一趟庙里。”
林思浅点头:“成,你就说我让你去采买,出门在外,说话办事都谨慎些,别被人看出什么来。”
竹香点头:“是,奴婢省的。”
林思浅:“本来,我也该跟着你一起去祭拜一下,可如今墨羽卫在外头守着,宋家的人也都盯着我,我不方便出门。待得日后,有机会我再祭拜。”
竹香红了眼睛:“主子的心意奴婢晓的。”
林思浅想着祭拜要买纸钱香烛那些东西,又嘱咐道:“你带上十两银子出门,要买什么该花就花,别舍不得。”
竹香哽咽着跪地,给林思浅磕了个头:“奴婢多谢主子。”
林思浅将她拉起来:“待会儿吃了早饭,你便去,今儿我就在家歇着先摸摸宋家的情况,等明儿进宫给陛下过了寿出来,咱们再琢磨以后开面馆的事。”
竹香一一应是。
林思浅又问:“昨儿你被陛下的人带去了碧华宫?”
竹香:“是,那碧华宫全都翻新了一遍,就连咱们以前住的偏殿都翻新了。”
想起皇帝说的碧华宫是她的住处,林思浅不解,可想着以后也不打算回宫,也懒得再问。
各式各样的早点叠叠摞摞摆满了一大桌,那丰盛的程度,让林思浅这个在饭店打过工,在皇宫吃过席的人,都为之咋舌。
但也不知林念瑾以前在宋家的伙食是个什么水平,她也就没敢多问,只坐在桌边默默吃着。
落霞在一旁伺候着,情绪颇为激动地说道:“姑娘,这早点是二公子刚才差人送来的,说是特意为您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
林思浅夹了个灌汤小笼包,放进嘴里咬出一包香浓汤汁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落霞接着说:“姑娘离了府,二公子就一直病着,可但凡能起得来床,每日都要到这院子站上许久。”
“还有这院里伺候的人,所有的物件,二公子也下令要和您离开时保持一样,任何人不许乱动。”
林思浅不动声色看向竹香,竹香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林思浅舀着碗里的小米粥,心中越发不解,越发地想知道那宋书勉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今天要找个机会和他聊一聊,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等到吃了早饭,林思浅当众吩咐竹香出去采买物品,竹香领命出门。
竹香刚走,落霞就来报:“姑娘,二公子又来了,墨羽卫还是不让进。”
林思浅起身披好披风:“我出去看看。”
以林念瑾和宋书勉的过往,就算墨羽卫不拦,她也不能在屋里见他,总得尽量撇清关系才好。
出门到了院子,远远的就见一身月白色大氅的宋书勉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
两名穿盔戴甲的墨羽卫一左一后,冷着脸伸手拦着。
林思浅带着落霞走了过去。
墨羽卫裴溪和裴江冲林思浅拱了拱手:“林姑娘。”
林思浅冲他们笑了笑,客客气气,又坦坦荡荡地说:“二位大人,我想跟我表哥在这园子中走走,叙叙旧,不知是否可以?”
裴江拱手,恭敬道:“自是可以,林姑娘请便。”
陛下给他们兄妹二人的命令,是保护林姑娘的安全,并非限制林姑娘的自由。
只不过昨夜他习惯性夜巡时,从宋府下人口中无意听到了一些往日旧事,是关于林姑娘和这位宋二公子的。
在未回禀陛下之前,兄妹二人商量了一番,便想着先拦一拦宋二公子,尽可能地不让他们接触。
可既然林姑娘开了口,那自然是听她的。
林思浅笑着道:“多谢两位大人。”
裴江和裴溪忙拱手:“不敢。”
林思浅走出院门,看着宋书勉:“二表哥,我们四下里走走?”
宋书勉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大氅下的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衣服,重重点头:“好,好。”
林思浅带着落霞往前走,宋书勉带着常顺当即跟上。
裴江和裴溪对视一眼,也慢慢跟了上去。
一行六人,沉默不语,慢慢悠悠走到了宋府的后花园。
看了一眼保持着十步距离,不紧不慢一直跟在后头的裴江和裴溪,林思浅心中忍不住着急。
这两个墨羽卫一直跟着,她要怎么跟宋书勉说话。
不行,要想办法把他们支开才行。
她在花园里慢慢走着,边走边想着对策。
当她看到那一簇簇开得正盛的梅花时,她灵机一动,笑着冲裴江和裴溪招手:“两位大人,麻烦你们帮个忙可成?”
二人上前:“林姑娘请吩咐。”
林思浅:“明儿是陛下的生辰,我想给陛下送个大大的花篮,你们帮我去折些梅花可好。”
一听是为陛下准备生辰礼物,兄妹二人自是欣然应好:“林姑娘要什么颜色的?”
林思浅纤手一指,把花园里点了个遍:“红色的,玫红色的,还有那黄色的腊梅都要折些,尽量多些,我要给陛下送个大惊喜。”
第37章 第37章
打发了裴江裴溪去忙, 林思浅又让常顺去取个大筐来装花,随后又指挥落霞去帮着裴江兄妹二人一起折花。
顷刻间,就只剩下林思浅和宋书勉站在原地。
机会难得, 她也不浪费时间, 开门见山问道:“你当初,为何送那张纸条进宫?”
听着那有些发冷的声音, 宋书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两只手又开始在衣服上搓着:“那纸条可是给瑾儿惹了麻烦?都是我不好……”
裴江抽剑砍着梅枝,视线却朝林思浅这边扫了过来。
墨羽卫砍个人不在话下, 可却很少砍花, 他那一剑下去, 是砍掉了一根树枝, 可鲜艳的玫红色花瓣也扑扑簌簌落了一地。
“等一下再说。”察觉到裴江的目光, 林思浅打断宋书勉。
随即大声对裴江笑着喊:“裴大人, 你那一剑下去,花都落了, 还请当心些,我可不想送陛下一些光树枝。”
被林思浅这么一说,裴家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放轻了力道, 专心切起梅枝来。
林思浅在身边柏树上扒拉着,做势要折一根树枝下来,压低声音:“你只说你为何便可。”
宋书勉看了一眼墨羽卫, 也压低了声音语气焦急地解释道:“瑾儿,我只想让你喜乐安康, 顺遂无忧,以后都好好的, 莫牵挂于我。”
林思浅折柏树枝的手一顿,看向宋书勉:“喜乐安康,顺岁无忧?”
宋书勉语气哽咽:“‘常喜乐,久安康,皆无忧’,瑾儿,我写这个字,是想告诉你,即便没有我,余生也要好好的,而我也会好好的,绝不会让你忧心。”
望着宋书勉那双裹着浓浓爱恋真挚火热的眼睛,林思浅脸色变了变,瞬间反应过来。
那纸条,怕是被人换了。
是谁换的?
为什么要换?
林念瑾怎么没认出来?
从“瑾儿”的脸色里,宋书勉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不安问道:“瑾儿,可是纸条给你带来了什么麻烦?”
林思浅一时不知该如何答。
要告诉他真相吗?
告诉他,因为他送的一张纸条,他的心上人阴差阳错已经没了性命。
见“瑾儿”绷着脸不说话,宋书勉懊悔自责:“我生怕给你惹麻烦,才写的那样几句寻常祝语,可还是给你惹麻烦了是不是,你在宫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看着宋书勉苍白的脸色,惶然不安的目光,还有那摇晃的瘦削身形,林思浅心中不忍。
要是她现在告诉他真相,得知心上人已经没了,怕是这可怜的男孩子更加活不下去了。
何况,要是说了真相,她的身份也将暴露无疑。
林思浅心里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