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野种”这两个字，周婉乔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然后拨通了周嘉越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无人接听。
“叫医生吧。”周婉乔说。
护工还没反应过来周婉乔什么意思，就听到她说，“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周婉乔出来，靠在走廊墙壁的南迟抬了下头，“走？”
“我打个电话。”
这一回，周嘉越接电话了。
“有事？”
“你妈又在发疯。”
“……那也是你.妈。”
周婉乔不置可否，“你在哪儿？”
“我现在没空。”
周婉乔：……
“那就让护工看着，我先走了。”
就在此时，周嘉越那边传来一记背景音，有人在说话，像是在说什么“四季春”。
周婉乔还来不及听仔细，周嘉越说了一句“我晚点回去”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南迟问。
“四季春……”周婉乔看着南迟说，“周嘉越在说什么四季春。”
四季春的项目，南迟是知道的。
他刚要说话，口袋的手机响了。
是小骆。
“嫂子出事了。”
“什么？”南迟神色一紧，“怎么回事？人在哪儿？”
小骆说，“沿着岜山的方向……”
听到小骆的话，南迟脑海中掠过周婉乔刚刚说的“四季春”，眉心蹙起，“四季春。”
“我去四季春。”
“我跟你一起。”周婉乔说。
南迟看了她一眼，拔腿就往电梯走去。
周婉乔跟着南迟的身后。
摩托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窜出了医院。
-
幸福里。
小骆一挂掉南迟的电话就给霍从周拨了过去。
于此同时，向鲲也带着人出发了。
另外，还有路征。
挂了小骆的电话，霍从周对宋誉说，“去四季春。”
前方五百米就是通往岜山的匝道口，万一不是四季春，后果可能很严重。
“你确定？”
“就去四季春。”
车子继续疾驰在高架上，宋誉在霍从周打完电话的间隙，“要不要给顾久临打个电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会绑架林姜的……除了傅筠铷就是周嘉越了。
周嘉越要是想对付林姜，在霍从周刚刚出事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嗯。”
-
车子停在一片荒地上。
林姜看了一眼四周疯长的野草，然后对红毛说，“给傅筠铷打电话。”
红毛透过后视镜恶狠狠地看了眼林姜，“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林姜淡淡抬眸，不置可否。
红毛打开车窗，狠狠地啐了一口痰，掏出手机准备给傅筠铷打电话。
但傅筠铷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你人呢？”
“当然是老板你安排的地方。”
傅筠铷冷笑一声，“什么地方？”
“当然是岜山啊。”红毛轻笑一声，“难道老板还不相信我。”
“我是想相信你，可是你要自寻死路……”
红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四周那些荒草冲出来六辆黑色机车，机车上是头戴头盔，手拿砍刀的黑衣人。
傅筠铷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下去陪你的女朋友吧。”
话落，电话挂断。
红毛大骂一声“妈的”，连忙关上车窗，开车撞向一辆朝着他们坎过来的机车。
“刀，手机。”在颠簸中，林姜大喊。
刚刚她就看到前排的置物槽里扔着一把折叠刀。
“如果你想活命，就丢过来。”
此时，红毛没有别的选择。
林姜用折叠刀隔开手腕的绳子，然后拿手机拨了霍从周的号码。
而霍从周却一直在通话中。
“快一点，不然我们都得死！”红毛厉声道。
林姜当然知道，“我已经在打了，傅筠铷在车里安装了窃.听器。”
红毛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个老娘们。”
说着，再次踩着刹车撞向一辆机车。
对方轻巧避过。
就在这时，林姜脚腕上的绳子开了，手机里终于传来了霍从周的声音。
林姜还来不及庆幸，那辆机车再次撞了过来。
嘭的一声巨响，林姜闷哼出声。
“姜姜？”
“我……我在四季春。”林姜感觉自己的肋骨要被撞断了，她忍着疼说，“傅筠铷找到人。”
然后不等霍从周说话，林姜继续，“我和南溪聊天的视频在书房的抽屉里。”
“林姜――”
霍从周打断林姜的话，“这些等我们见面了再说好吗？”
林姜也想。
但外面这些人，完全不要命。
林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我怕我忘了，先告诉你。”林姜刚刚在割手上的绳子时，折叠刀不小心划破了腕子，这会儿正汩汩地渗着血。
但流血的远不止手腕，还有她的额头，刚刚在车窗上撞的。
明明疼的皱着脸，但声音……却一直维持着正常，“小月亮的事……薛姨最清楚……”
“林姜，我不想听这个。”
霍从周看着“四季春2km”的路牌，心揪成了一团，“我马上就到，等我到了再说。”
马上……
马上是多久？
或许已经很近了。
林姜看着外面红着眼的黑衣人，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好。”
“电话不要挂断。”
“……好。”
林姜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握紧手中的折叠刀，颤抖着对红毛说，“往河边开。”
红毛一愣，“你确定？”
“开……”
外面的黑衣人看到他们要跑，一个戴着红色头盔的人从腰间掏出一把枪，然后对准林姜的方向。
嘭――
子弹打穿车窗，从另一侧钻了出去。
林姜惊魂未定地爬在后座，掌心被折叠刀划破了一到口子。
鲜血渗出掌心。
跌落在脚垫上的手机里，霍从周的声音还在继续。
“林姜――林姜――”
“我……我没事。”
林姜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前方，就要到河边了……
她对红毛说，“踩油门！”
“老子踩了……呃……”
噗――
红毛脖子上的血洞，鲜血喷溅在车窗上，整个人如脱力的傀儡一般，倒了下去。
林姜目光所及之处，满是鲜红……眼前一阵阵眩晕，紧接着和霍从周发生车祸的场景闪过脑海。
不知道时间多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短短几秒。
林姜从眩晕中抬头，车窗外是黑漆漆的枪口。
第302章 不要
砰砰砰――
眼前是刺目的腥红，耳边是震耳的枪声。
七窍仿佛被水泥封住了一般。
窒息的感觉涌来，无形的重力宛如死神的手……正一寸寸地拉着她下坠。
意识弥留间。
她好像看到了林振南。
“爸爸？”
漂浮在前方的人幽幽地转身。
是林振南。
跟林姜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爸爸――”
她挣扎着想要游过去，但身体太重，根本无法挪动。
“爸爸――”
她大声呼喊着，“爸爸――”
“别过来。”
“可是爸爸，我好想你啊。”
林振南儒雅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爸爸知道，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姜红着眼睛摇头，“我不管，你跟我一起走！”
林振南摇了摇头，“囡囡……我不能走。”
“为什么啊，你现在就跟我走。”林姜哽咽着，“我……我要带你回去。”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林振南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姜，“但你要回去！”
话落，他向林姜的方向游了过来。
在林姜抗拒的眼神中，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囡囡对不起……爸爸以后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和妈妈……要好好的……”
“爸爸――”
在反作用力下，林姜的身体冲出了水面，林振南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
“爸爸――”
她胡乱地去抓，却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周遭的一切如环境般掠过，林姜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荒野。
冷，静，透着死寂。
“爸爸？”
无人回应。
林姜忍着痛，赤脚走在荒野。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林小姜”。
霍从周的声音？
“霍从周――”
依旧无人回应。
“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
林姜低着头，小声嘟嚷。
她走累了，在空地上坐了下来。
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冷了缩了缩身子，“霍从周，好冷啊。”
“我好冷啊……老公。”
老公这两个字，委屈又可怜。
“我知道的……你不喜欢我……”
“我追了你那么久，你都不喜欢……”
……
林姜的思绪是混乱的，脑海中的记忆也是混乱的。
“我知道，你已经和别人生了孩子……”
“我……大概真的没人喜欢吧。”
“那我……”
“……也不要你了！”
林姜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医院。
“病人的求生意志现在很薄弱。”
霍从周看了眼躺在ICU的林姜，哑声道，“我应该怎么做？”
“让他换上衣服进去吧。”匆匆赶来的蒋徊说。
几分钟后，霍从周踏进了ICU。
在四季春，他左臂被打了一枪，只能暂时固定着。
他坐在病床边，用戴着无菌手套的右手握住了林姜没有任何血色的手指。
“林……林小姜……”
霍从周喉头哽了哽，紧抿的薄唇颤抖着，“我……我好想你。”
只说了一句话，霍从周的眼眶就红了。
紧接着，一阵沉默。
ICU连着走廊的一面，有半面的玻璃，在外面的唐颂和向鲲等人，看到这样的画面，纷纷红了眼眶。
小骆是情绪最容易激动的，他摸了摸眼角的泪，看向南迟身边的周婉乔，“你爸答应了没？”
距离林姜被绑架，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不仅麓城的天翻了，就连燕城和S市，商圈也在地震。
谁都知道，霍从周联合秦氏，正在疯狂的撕咬燕城傅家和顾家。
但傅家和顾家的基业，尤其是轻易就能松动的。
除非，还有人帮他们。
周君恒作为霍从周的父亲，霍汝曾经的爱人，没道理不站在霍从周这一边。
但三天过去，周君恒依旧按兵不动。
周婉乔觉得丢人，更觉得气人，“我去找他！”
南迟抬头，“要我陪你吗？”
周婉乔动了动唇，她想要让南迟陪，但想到自己即将要跟周君恒说的话，犹豫了。
“去吧，这儿有我们。”唐颂看着矜持的小情侣说。
南迟没动。
“这儿有你姐夫，你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我姐醒了给我打电话。”
“好。”
南迟和周婉乔从电梯下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准备进电梯的Javed谢北钊和贺西屿。
“林姜醒了吗？”谢北钊拦住南迟问。
南迟摇了摇头，视线扫向贺西屿，“你来干什么？”
语气不善。
贺西屿抿了抿唇，“我来看看姜姜。”
南迟冷哼一声，“看被你们害的有多惨吗？”
周婉乔扯了扯南迟的袖子，“先走吧。”
南迟冷冷地瞪了眼贺西屿，迈步离开。
谢北钊进了电梯后，看了眼贺西屿，淡淡开口，“信达已经选择好了，你们贺家呢？”
毋庸置疑，信达的选择自然是站在林姜和霍从周这边的。
贺西屿顿了顿，“我……贺家并不是完全由我做主。”
谢北钊眯了眯眸子，“那贺老师脸皮还挺厚。”
贺西屿难堪地垂了下眸子，不在言语。
楼上，唐颂和向鲲看到两人后，自觉屏蔽了贺西屿，跟谢北钊打了招呼。
“情况怎么样？”
“……不算好。”唐颂说。
顿时，谢北钊和贺西屿的脸色沉了下来，然后齐齐望向ICU的里面。
就在这时，霍从周打开遮光帘，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不管贺家所做的这一切跟贺西屿有没有关系，他作为贺家的一份子，受益这么多年，永远就不值得被原谅。
“林小姜……你快醒来好不好？”
“……小月亮会喊妈妈了……”
……
霍从周说着小月亮的吃喝拉撒，回忆着自己和林姜的从前。
断断续续……
偶尔沉默，偶尔唇角勾着笑意。
如果有人看到这样的霍从周，都会以为他疯了。
可他的努力并没有换来林姜的好转。
一周后，蒋徊告诉他，“如果之后的一个月内，林姜不醒来……”
直觉告诉霍从周，后面的话不是他想听的。
“她会醒来的。”
蒋徊看着眼窝深陷，神情憔悴的好友，“我当然希望，但作为医生，我有责任告诉你病人真实的病情……”
霍从周交错着腥红血丝的眼泛过一抹冷厉的凶光，牙关死死地咬着，拳头紧紧攥起，从喉咙间溢出两个字，“你说。”
第303章 还击
霍从周从蒋徊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又来到了ICU的门口。
林姜最近的体征很稳定，但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按蒋徊所说……
很有可能会一直这么躺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