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一动不动，好像真的不打算抢着买单，叶萱莫名还有些不习惯。
他坏笑着：“钱不够？要不，我借你？”
“够，”叶萱掏出了钱，“只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哪里怪了？”他拖腔带调地说，“我今天只是想享受一下被你投喂，或者说——被你包养的感觉。”
叶萱听罢，眼前几乎一黑。
“你没有怪，是我的错觉。”叶萱说道。
现在这欠欠的话语和臭不要脸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还是那个很欠揍的狗男人。
……
*
下午课，李春蓉问叶萱：“明天是周末，要不要去爬山啊？香山枫叶据说很漂亮。”
叶萱摇头：“明天有事，你们去爬吧。”
“物理系的男生约我们去，程致远也会去。”
那就更不能去了！
一下课，叶萱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去图书馆还书，顺便借书。
刚出图书馆，有人便从身后叫住了她。
程致远赶了过来：“你借书？借了什么书？”
想到种种，叶萱不自觉竖起了一道心理防线，出于礼貌，还是应了一声：“嗯，设计方面的。”
“明天去爬山吗？我也去。”
“不去了，明天有事，要回趟家。”
“哦。”他拖长了声音，“那你等下去哪儿？”
“我吗？”叶萱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说去哪儿都担心他会说“我也去，一起走吧”
………
于是灵机一动，反问：“你打算去哪儿？”
他笑了笑：“我闲着没事，哪儿也不去，你打算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擦，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叶萱心里有些不舒服，只好说：“你真会开玩笑哈。”
“不，我可没有开玩笑，我想跟你一起走路，说说话，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叶萱：“……”
看向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脸部表情都没有变化，十分平静，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不正经，就像是一台要执行命令的机器。
他是真的不懂“造成他人不舒服的行为，要适可而止”吗？
他是不是，人格不够完善？
叶萱瞬间想到了种种心理变.态的人……吓得脸都失了色。
“你怎么了？”
叶萱：“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你先走吧。”
她几乎是跑着折回了图书馆，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琢磨着这个疯子应该离开了，才小心地走出来，这次走的还是图书馆的另一条门。
程致远估计已经离开，反正她一路快步前行走向校门口，路上并没有遇到他。
直到在校门口，叶萱才停下匆忙的脚步，吁了一口气。
门卫大爷好奇地看了一眼叶萱，主动打着招呼：“哟，放学啦？”
“是的，大爷。”
她从来没有觉得门卫大爷这么亲切……
一直回到小屋子里，叶萱才冷静下来，平复一下心绪。又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向勉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才被这个疯子吓到的。也许人家，也没有这么变.态……
*
翌日他们去爬山，叶萱在家里休息，打扫卫生，再给自己煲汤喝。
后来听说程致远也没有去，原因不明。
新的一周，他们设计的服装进入尾声，与此同时，时装表演队也开始训练，叶萱忙得没有空去思索这个疯子的事。
看着一件件漂亮的时装从缝纫机的针下完成，叶萱的心情非常不错。
最近不光连疯子没遇到，连向勉这个狗也没遇到……生活也挺自在的。
再后来，新生的篮球比赛进入了四强比赛，计算机系的男生果然厉害，闯进了四强。
但是几个女生去给向勉加油的时候，叶萱没去，她在活动室练习走台步，排练即将到来的晚会时装表演。
晚自习听说他们止步四强，输给了体育系。
下了晚自习，叶萱走向校门口的路上，十分难得地在遇到了向勉。
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怨念。
叶萱边走边吐槽：“你怎么这副表情？”
“我们系输了，”他懒懒散散地道，“你怎么不去给我加油。”
“我很忙，”叶萱笑着说：“不过安慰一下你吧，输给体育系，不算输。”
“你这是无效安慰。”
“那什么才算有效安慰？”
“嗯……”他拖着尾音，“请我吃宵夜。”
叶萱无语地瞅他：“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大汉好像在撒娇。”
他小小地“切”了一声：“我要是撒娇，不会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
他站定住，夜晚的路灯不是很明亮，但分明能看出来，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叶萱感觉很不妙，移开了目光：“你干吗这样看我，请你吃宵夜就吃啦……”
“演示一下。”
“什么？”
话音刚落，叶萱的胳膊就被结实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身子不听话地朝他胸前靠去。紧接着，肩膀上传来一记重压感，他低垂着头，顺势把脸埋在了她的肩窝处，似乎十分无力，需要抚慰。
“……”
叶萱的脑袋一瞬间发起了懵，他在做什么？
她无法做判断，只能听到男人一记很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他似乎还深深地吸了一下，仿佛是在闻她的头发。
这个拥抱和埋肩只持续了一两秒，叶萱的身体便很快被松开了。
她只能傻不楞登看着暧昧灯光下的清隽男人……
“这样，”男人亦盯着她，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嗓音十分低沉，“才叫撒娇。”
……
第41章
昏暗的路灯下， 周边有同学不断经过，他低淡的话语， 被耳边响起的嘻笑声淹没。
怔怔地望着这个男人， 叶萱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要是、要是去吃雪糕的那天晚上，贪恋地抱着他的时候，他也这样主动回应抱过来，而不是用模棱两可的语气问询该多好， 那时候她的心思十分简单， 也幻想过种种美好的情景， 他要是有回应， 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可是现在， 他也不是真的拥抱，倒像是借机撩拨， 或者说，借机耍流氓。
叶萱的心思很复杂， 有些怨念， 有些委屈， 觉得不能就这样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更更更重要的是，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弄不明白， 弄不懂。即便他再主动靠近，再温柔以待，他也藏着一些东西，让她根本看不透。
之前也看不懂，但是她动了心思， 才会忽略这一点， 现在， 她又没那想法……
静默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他先开口，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走吧。”
叶萱在思绪纷纷中，鼓起勇气说道：“我想一个人走。”
“？”他不解地看过来，“你想一个人走？”
“嗯。”叶萱点头，“一个人走比较清静。”
不会被人打破内心的平静。
其实上次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揪着他的外套，就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她这种搞创作设计的人，天生情绪就丰富且敏感，怎么可能会完全心如止水。
只是很快因为最近实在太忙，那点儿小情绪被压制住了。
现在又被挑动起来，叶萱挺担心自己再度被他蛊惑了，届时换来的又是一场失望……
“嗯？”他有些疑惑，像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脚步移动，试图靠近一些。
但是叶萱反应很快，在他往前靠近的时候，她的步子往后退，这个动作令他止住，没有再往前。
叶萱的脑袋垂下来，不敢看他，但是声音有些坚定：“我不想再请你吃宵夜了，我想好好学习。”
如果说，他刚才是一种变相的追求试探，那她这句话，就相当于变相的拒绝。他那么聪明，一定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瞬间，两个人之间的空气简直跟冰封了一般，令人无所适从，叶萱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总算，凝固的气氛被打破，叶萱听见他带着无奈的语气笑了笑：“行，那就好好学习。”
“咦？”这么爽快的吗？
只不过，他的语气有些自嘲：“被拒绝居然是这种感觉，还挺新鲜的。”
“……”
他像没事人一样，说：“行了，先送你回去。”
叶萱很不解，抬头望着他：“为什么还要送我回去？”
在她看来，送女生回家，本身就是一件暧昧的事。他为什么被拒绝了，还能若无其事地送她回去？
盯着他看了看，他的面容看不出有任何不妥，眼神、笑容透露出几分无奈，但是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和不甘。
叶萱不禁佩服，他能这么快就调解好自己的心情吗？
“送你回去只是顺路而已，我都被你拒绝了哎，”他拖着腔调，“莫非你还觉得有心理负担？”
叶萱真的不理解这个男人。
为什么被拒绝了还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口，这是自我脱敏吗？还是天生就心大？还是情商高，很会处理这种尴尬处境？
她小声反驳道：“也不顺路吧。”
明明过了十字路口，两条街的方向就不一样。
他嘶了一声：“还能抬杠……那就好。”
“走了——”他无所谓道，“不过是绕点儿路。”
短短的时间，心情经历了生死轮回一般。但是气氛总算没有僵……叶萱发现自己很不擅长处理这种冲突，就算自己占理，但心情反而是最糟糕的。
比如那次跟叶河吵架，又比如那次跟叶东来互怼……
他应该只是单纯送她回去吧……叶萱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随他前行。
路上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你这姑娘，真难办。”
“看起来性子很淡，没什么脾气，实际上处处是主意。”
说罢，他回看了她一眼：“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也会拿她不知如何是好吗？叶萱心里顿了顿。
走到宿舍区门口，他停了下来，语气温和地说道：“快回去休息吧，记得关好门窗。一个人在外面小心一点。等你不想一个人走了，我再送你回家。”
“……”
叶萱看着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
这晚之后，世界仿佛又清静了下来，最有可能遇到他的大学语文课，也没有遇到他。因为他们更换了教室，据说是原教室的幻灯设备坏掉了。
11月10日~11月12日，周四至周六，校运会如期举行。
叶萱是个体育废，加之晚会就在12日晚上举行，她极少去看体育比赛，一直在为了晚会的事忙碌。
数套服装准备妥当，用熨斗熨得十分平整。
服装表演队里除了要表演他们大一设计的时装，还要表演大二大三的同学设计的一些服装，因此十来个表演模特，每个人要换两三套服装。
走位训练了许久，最后一次彩排的时候，队长吴晓琳说：“记得自己的走位和要换的服装，在台上不要掉链子……已经上了台，表现力差一点儿都无所谓了，别摔跤就行……”
从11月到12月，各个院系的迎新晚会陆续在学校的体育馆举办，现在的娱乐活动比较少，因此晚会通常会吸引很多同学前来观看。
服装表演是压轴的节目，叶萱等人一直在后台，化好妆，捯饬好头发，再换上第一轮要表演的服装——师姐们设计的“秋装系列”，耐心等待着。
主持人宣布完毕，背景音乐声响起，负责节目训练及彩排的一个师姐便催促着：“准备上台了，按顺序一个一个上。”
叶萱之前有些舞台焦虑，这些日子经过训练，症状好了许多，只是乍然上台，还是不免紧张。
第一个人出场后，台下观众便欢呼声一片。叶萱跟随着走上台，只觉得台下黑压压一片，无数双眼睛盯着，心率不自觉地开始上升。
她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是一条浅色的秋衣加深色A字裙，风衣的设计感还不错，主要展示风衣的效果。
按着之前排练的那样走，起先是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走到舞台最面前的时候，再把手拿出来，理一下风衣，摆几个POSE。
现在走秀，表演者要求活泼、明艳、大方，要会笑，而不是摆出扑克脸，叶萱最开始略显严肃，毕竟在台上还是很紧张的，后来在正面摆pose、秀一秀的时候，叶萱努力地微笑，又感觉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难看，反正顾不上纠结这些了，她很快跟着前一个表演的同学，折返回后台。
一到后台，赶紧又换上了“春花系列”的服装，她把刚才扎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戴上了一对很大的粉色塑料圆圈耳环，穿上了一套很鲜艳的撞色裙子，红撞黄。
这一个系列用的面料颜色都非常大胆鲜艳，理念就是展示春天鲜花的颜色。
有了上次的经验，第二次上台，显得轻松了一些，何况是展现春天来了，人也要明媚阳光一些。大家的表现比刚才放得更开，叶萱感觉自己也好像阳光开朗了许多。
再次返回后台，这次要换的服装，正是她自己设计制作的夏日裙子。
只有短暂的时间换装打扮，叶萱在其他同学的帮忙下，套上了自己设计的裙子，因为要突出少女俏皮可爱的一面，头发也很快被她从上部编好发，拢到后脑勺，扎了一个很仙的头发。
为了呈现最好的效果，她把耳环摘了，妆也擦了一些，浓妆变淡了许多，呈现少女的清透感。
吴晓琳看过后直说：“你这妆发最用心，和裙子搭起来最好看。”
叶萱道：“自己第一次做的服装，当然要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
轮到她上台，有了前两次做铺垫，现在已经自然、轻松了许多。
叶萱的手上没有戴任何东西，纤细白嫩的手臂自然垂下摆动，经过训练后，肩膀也是很好看的直角肩……加之她的编发非常特别，浅蓝色的纱质裙行走起来飘飘欲仙，肩膀上的雪纺带子也随之飘动……
隐约听见台下有人喊：“好像仙女。”
她看不到自己完全的表现，但是仅从台下的反应来看，她觉得应该很不错，自己走起来的时候，也感觉有一些仙气十足。
虽然仙这个词在后来烂大街了，但是任何时代，女生都会喜欢仙的感觉。
……
三次表演圆满结束，所有的模特返场走上舞台，对观众致谢。
听到全场热烈的掌声，叶萱心里升腾起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种感动，大概就是曾经宛如咸鱼的自己，如今也能通过努力，给人带去一些美的感受，原来，自己也能享受观众真挚热情的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