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萱惊讶住，张口想说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有给我按太阳穴？”
“呵——”他嘲弄的声音传来，“何止是按太阳穴，简直是十八般技能都用上了，也没有办法满足你。”
叶萱：“不可能，那我怎么会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她撕着一个枕头面包，放了一小块入口，发现面包很松软，还有点儿热，像刚烤出来的。
“你下楼去买了面包？”
向勉没应这句，只平静地舀了一调羹粥，吹了吹，说道：“我熬了醒酒汤出来，想叫醒你喝，哪知道你突然就发了狂，对着我又掐又咬，简直像一只小恶魔。不光是掐咬，还哭。嘴上说着让我哄你睡觉的话！”
哭得很可怜，像个二十多年没有睡过觉的人，迫切想要睡一觉。
那一瞬，向勉真是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叫醒她？
同时心里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难过。
之前只听赵媛私下透露，她们老板最近没睡好。他以为是他回来了，才影响得她睡不好。后来再多了解一些，才明白她有睡眠障碍，可是，在他离开之前，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想带她去看医生，但她拒绝，并且好像无所谓。他也没再多想。
现在才明白，原来，有的人为了想睡着，真的会发狂……越了解深一些，那种心疼感就越多几分。
昨晚偏偏她又喝多了，酒劲很大。
为了哄她入睡，他花费了很多心思。各种姿势抱着，亲着她的头，说好听的话哄着……全都无济于事。她就像几个月大的婴儿，在很困很想睡觉，但又不知道怎么入睡时，凭本能地哭闹。
他头一回感觉如此无力，原来世上也有自己办不到的事。
……
听他描述她掐咬了他，哭闹着说想睡觉，叶萱默不作声了，只心虚地埋头吃面包，喝皮蛋瘦肉粥。
这种症状，她承认是可能发生的。
在他离开后，白天她表现得跟正常人无异，可以吃饭，可以听课，可以说笑，晚上一个人在租的小屋里，很想睡觉，却睡不着，于是坐起身，一个人对着茫茫黑夜，像小孩一样哭闹。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个月，后来慢慢的，即便睡不着，也不会哭闹了，但有时候半夜醒来，会睁着眼睛到天亮。
再后来，半夜醒来，她要么看看书，画画图，或者听着电视的声音入睡。
最初有想去开点药，又担心产生依赖，所以就一直自己调节。
他回来后，原本这两年有所好转的睡眠，又变得不好了。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昨晚喝醉了，在他跟前，会回归到最原始的出厂设置，甚至是最糟糕的那个版本。
唉。
丢人。
“所以，这才是你独来独往，一个人生活，也不想收留我的根本原因？”他的目光十分敏锐，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无法躲闪，“你担心睡不着的时候也像昨晚这般发作？”
叶萱低垂眼睛，搅拌着浓稠的粥，没说话。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她才转移了话题：“我真咬你了？”
“嗯啊。”
“咬哪了？”
“肩膀、手臂、胸口，好几个牙印，嘴唇也被你咬破了，身上全是掐痕，没一块好肉。”
叶萱盯着他的嘴唇，好像是有点儿红肿，怪不得他喝粥一直在吹冷。
心虚得很，那她昨晚真是，跟疯婆娘没两样。
“对不起嘛，喝多了就容易发疯。”
道完歉，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句，好像接受了她的道歉，两个人便没了话。
氛围一时有些尴尬，叶萱只好又问：“那后来你怎么把我哄睡的？”
“讲故事。”
“咦？”抬眼看他，“你这儿没故事书吧。”
他像看傻逼一样看她：“故事都装在脑子里，需要书？”
“哦。”叶萱实在心虚，干巴巴地笑了笑，“那你还挺厉害的，跟我讲了什么故事啊？”
向勉幽深的眸光看过来，忽又垂睫，过了一会儿才抬眸，弯了一下笑：“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很久很久前，有位王子迫于无奈，娶了邻国一位美丽的公主，他以为自己跟公主没有缘分，两个人只是假扮夫妻秀恩爱。但是公主实在美丽有趣，又有才华，会给大家缝制很多漂亮的衣物，对小宠物也很温柔，他不受控制地爱上了公主。
后来，王子离开了公主去了别的地方战斗，可能再也回不来。公主放狠话让王子别再回来，但王子还是回来了，他找到了公主，公主还跟从前一样美丽，或者说更漂亮了……
故事讲到这里，怀里的人已经带着微笑，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向勉看着闹得精疲力竭的人的面庞，哭的泪痕未干，心疼地抱了抱她，感觉她瘦了，比以前还要瘦。
……
叶萱听闻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哦了一声：“白雪公主、豌豆公主那样的故事？”
“嗯，差不多。”
叶萱笑了笑：“原来听这种有用？”
“那可不，本质上你就是一个幼稚儿童。”
“早知道，睡不䧇璍着的时候，买盘讲童话故事的磁带听了。”她不是在开玩笑，一脸郑重。
向勉：“……”
吃罢早餐，叶萱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离开。
向勉问：“你要加班？”
叶萱今天精神好，不想浪费了时间去玩，便道：“他们不加班，但我的设计稿要尽快弄完，他们才好制作，所以我得回工作室。”
他有些无语，但还是说：“那我送你去，我顺便回公司看看情况。”
“也行。”
*
回到办公室，叶萱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伏在办公桌上画设计稿，忽地电话响了起来。
那头的人解释道：“昨天接电话的人是财务，经过助理座位分机的时候顺便接的电话。以后这台座机和分机，我和助理都不在的话，不会让人随便接了。”
“哦。”
“我这儿没有什么女秘书，不可能会有。”
叶萱故作无谓地哼道：“有就有呗，解释什么，现在男老板没个女秘书都不好意思出门。”
“……言下之意，女老板就得找个男秘书？也行，叶老板，不妨考虑考虑我？”
“付不起工资，考虑不起。”
“免费呢？”
“也不要。”
“倒贴呢？”
“我忙着呢，别老烦我。”
“没良心……”
忙到十二点，电话又响了起来。
“午饭想吃什么？本人今天跑腿送外卖。”
“开着豪车送外卖？”
“对啊，放心，不收你任何外卖费，想吃什么？”
叶萱想了想：“有点儿想吃你以前骑着自行车，带我吃过的那家烤鸭。”
“但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要是不在，就给我买肯德基或者麦当劳，你看着点。”
后来，吃的汉堡薯条可乐……
叶萱一边吃一边听他念叨：“其实除了手机，现在的生活已经和后来没有太大区别，互联网也开放了，IT时代来临。”
他们公司投建的那个商城，其实是位于中关村的一个电脑城。
现在这个时间进场，干什么都是挣钱的。叶萱当然也懂，但她选择的路偏理想化。
要不是有三哥经营着公司为她兜底，她这个工作室早就赔得给人做裤衩了。
不过向勉说：“这个世界，总要有人做个理想主义，坚持自己的理想，不懈地前进，为人类留下更多美好的东西。”
叶萱坐在办公桌前，听罢，抿了抿唇。
但她很快想起了什么，看了一下时间：“都两点多了，你怎么还不回公司？”
“不回了，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要不是为了你口中的那个女秘书，我才不去公司。”
“那你回家休息吧，我还要忙。”叶萱毫不留情地开始下逐客令。
他坐在沙发上耍赖式地道：“你这么大一个工作室，难道容不下我吗？”
“我怕你吵我。”
“谁吵你了？你画你的，我睡我的。昨晚你倒是睡得香，我被折腾得没睡好。”
“别甩锅，我睡着后，没折腾你。”
“我疼得睡不着。”他有些受伤地道，“你家暴我。”
叶萱：“……”
他躺下之后，叶萱没再管他，埋头干自己的活。
只是在画服装的同时，她顺便摸鱼设计了一条领带，打算用印花真丝布料做了送给他。
早在七年前就说想做条领带了，结果拖到现在。
还好，当初想做的，都一一兑现了。
五点多，向勉醒了过来，磨蹭了一会儿后，没再让她继续加班，出手把她手里的尺子抢掉了。
“下班，约会去。”他目光清明地道。
叶萱抬眼看他。
“自从我回来，还没跟你一起逛过街，这里变化这么大，你不陪我逛逛么？”
“……”
于是被逼着先去吃饭，再逛街。
也没有刻意要买什么，两个人只是走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看着越来越亮的霓虹街灯，在人潮往来中，向勉主动地牵了她的手。
叶萱动了动，有点儿想挣脱，但是被他用力握紧了些。
“都一张床睡过了，你还怕我牵手？什么毛病？”吐槽的声音传来。
“谁跟你睡过了，污人清白。”
他没闲扯这些有的没的，只停下脚步，弯了一下嘴角，笑着直勾勾看她。
叶萱觉得他在诱惑自己，别开了眼神。
但还是躲不掉地，被捧着脸，亲了好一会儿。
他的头低垂着，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引诱的声音说：“晚上要不要再试试睡一张床？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顺便哄你睡觉。”
叶萱：“！”
瞬间有些心动。
可是，难保不发生点儿什么。
“不要了，我能睡得着。”叶萱移开了一下身子。
“你确定？”他挑起眉梢。
“我肯定能睡着的。”
“行，睡不着，允许你吃颗后悔药，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在电话里哄你睡觉。”
“……”
第64章
躺平， 睡觉。
也许是昨天睡了个好觉，今天精力很足；也许是在进屋的时候， 被他不管不顾地抵在门上亲了一番。
亲的有点儿久， 咬的还有些深，像要把她吞掉。不安分的手还上下游移着，敏锐的触感，让人心神荡漾……
埋在他怀里拱了一下， 耳边听见他说：“乖乖听话， 要是睡不着， 就打电话过来， 明天早上要是发现你精神不济， 我会生气。”
“你会怎么生气？”
“不好说，毕竟我生气的样子， 你还没领教过。”
怎么听起来，还有些可怕……
“快进去洗漱休息吧。”他亲了一下她的头顶。
“哦。”
于是现在， 万簌俱寂， 漆黑一片， 某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总之， 叶萱没睡着。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零点几分了。
叶萱盖着薄被， 蒙了一下头，开始陷入睡不着、看时间、感叹“我怎么还没睡着”的死循环中。
最终，败下阵来，拿起了床头的电话机。
隔壁的男人发出呓语般的声音，可见睡得很香。
叶萱心里不爽起来。
“你睡着了？”
“啊， 躺下就秒睡。”
“哼。”
我都没睡着， 你怎么能睡着！
“你还没睡着？”
“你说呢？”
电话筒那边传来一阵轻笑。
“你还笑。”
“想要我哄你啊？”他用赖皮的语气说， “但我这人有个毛病，在电话里说不出故事，只会当面哄。”
“……”
“既然你不想我进你的屋子，那么——”他停了停，“要不要，换张床睡？”
叶萱不解：“什么意思。”
“比如，你睡我这张床。”
叶萱：“……”
“我睡沙发。”他很快补充，“我们像从前那样，只是我先把你哄睡着了，再回沙发上睡。”
他诱惑道：“要不要，试一试？”
叶萱一顿沉默，摸着良心说，最近他做的，真的够多了。
“那样对你不公平。”
他抽了一丝笑：“我喜欢的姑娘都睡不好觉，我还要什么公平？”
叶萱：“……”
“算了，我躺着了，不想动。”
总觉得半夜去敲一个男人的门好丢脸，她还是要面子的。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一声，低沉的声音说：“开门。”
“啊？”
不一会儿，叶萱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虽然她之前跟他说不喜欢被人敲门，他也尊重她，不打扰她半分。可是事情已经有了变化，还遵守这约定做什么？
不由分说，他敲了她的门。
听见敲门声，叶萱感觉头有些炸，并不是讨厌他，只是她很害怕事情不受自己控制，又惹出什么意外。
站在玄关处许久，外面的人用十分利落，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先开门，哄你睡着我就走。”
叶萱：“……”
犹豫中，最终还是把手伸向了门把手，心情有些起伏，像是迎接一个可能拯救自己的英雄。
盼他进来，又怕他进来。
盼他能救自己，又怕他救不了自己。
叶萱扶着门边边，见他有些无奈，收了收眼神，没说话。
他穿着居家服，白色的T恤，松松的深色裤子，在有些凉的秋夜里，也不嫌冷。他看了她一眼，随后双手抱着她，将她挂在了自己身上，再把门关上。
“《聊斋》里有很多狐狸精深更半夜勾引书生的故事，有没有男狐狸精上门勾引富贵人家小姐的故事？”他问。
“记得有。”
“那就行，今天我是来勾引你的。”
叶萱：“……”
坐在沙发上，向勉的背靠着沙发，叶萱坐在他腿上，头趴在他的肩膀上，一时没再说话。
屋子里安静得很，她这间屋子，是按她喜欢的欧式居家风格装修的，沙发很软，茶几处铺了绒毯。
向勉看了看，笑道：“怪不得你不让我进来，是因为装修得太豪华了，怕被我弄乱了？”
叶萱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