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送她过来。”向勉说道，“待会儿还有事。”
“这样。”
向勉点头：“你们先忙，有空我再过去探班。”
“好嘞。”
他说着，又看向了叶萱，语气耐心道：“记得给我报平安， 要是睡不着， 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
他说完， 理了一下她的脸颊边的头发，再帮她整了一下外套，便走回驾驶座，没有拖泥带水。
刘清婉看着向总的车行驶而去，不禁笑吟吟：“叶老师，你这是深藏不露啊？”
叶萱刚才在向总面前一脸的小女儿姿态，此时又变脸成了大女人，对着导演笑了笑：“没有深藏不露，也没有那么多八卦传闻，还是专注工作吧。”
刘清婉不住摇头，表示：“你俩在一起，我属实没想到……”
导演虽然没有把话说很直白，但是没多久，整个剧组都臆测纷纷：向总是为了服装组的叶老师才投资的。
一来二去，还得出了结论：所以，叶老师才是真正的老板。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叶萱耳朵里，她无所谓地摇摇头，片场是非本来就多，她只想好好工作，让角色穿上合适的衣服进行表演。
不过，他的出现，也有个很有用的好处，那就是，叶萱的话语权，变得大起来。
虽然现在的演员都是敬业的，但也免不了会有各个部门不配合的时候。
现在，她在给演员搭配服装的时候，演员都很听话，需要与其他部门协作的时候，对方也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刘清婉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感很强，加之她的能力确实强大，剧本倘若临时改动，也会叫上她开会，参考她的一些意见。
因此，剧组的工作开展得十分顺利。
叶萱不习惯跟人合住一间房，她独自住一间。由于工作很累，每次回到酒店倒头便睡，并没有失眠过。
她也觉察出来了，之前失眠，多半还是心里有事才睡不着，现在心里没事，一心只有工作，会失眠才怪。
酒店房间里没有座机，倘若有接连座机需求的话，是可以跟酒店方面申请的。但是叶萱懒得折腾，只在第一晚借了导演房间的电话，给向勉报了个平安，后来都没有与向勉联系。
后来，向勉打电话到导演房间找叶萱，她也只是随口聊几句便说：“我好困啊，不聊了，去睡觉了。”
气得电话那端的人呲牙不已。
*
若干天后，某人一脸的无奈，出现在片场。
叶萱：“……”
“你怎么有空过来？”
当天要拍的是大场面戏，也是很重要的一场戏——名流交际舞会，叶萱正在片场办公室给角色搭配服装。
向勉无力道：“我只能有空。”
叶萱笑了笑：“我真的很忙，不是说了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么，忙完就好了。”
这时，赵媛走进来，叫了声：“向总好。”又道，“老师，盒饭送来了，我去给您拿盒饭，还是……”
叶萱瞄了一眼向勉：“要不，你也一起吃盒饭？时间太赶了，拍完我再跟你一起出去吃顿好的。”
他既能过讲究的生活，也能像她一样，吃剧组盒饭。
懒懒的声音说：“无所谓。”
导演听闻后，也凑了过来，三人一起坐在服装室的办公桌前吃盒饭，顺便聊了聊拍摄进度之类的话题。
忽然她又打量了一下他们二人，提议：“要不，您二位也客串一场戏？”
“什么？”叶萱好奇地看着刘清婉。
“就是扮演民国情侣，在舞会上当群演。”
叶萱：“啊不行，我不会演。”
“不用你演，就是做个背景，镜头可能会扫到你们。”
向勉倒是饶有兴趣：“这主意好，虽然我没演戏的天分，不过听起来似乎很有趣。”
见向总答应了，导演赶紧说：“那行，就这么定了，叶老师你待会儿顺便给你们俩挑一下服装，再化化妆，你们的戏份不多，也没有台词，很容易的……”
叶萱无语地瞅向勉：“你真要演啊？”
“为什么不演？我还没演过戏？”
“可我怎么觉得，你天天都在我跟前演戏，像个戏精。”
“我那是真心实意，你能用心感受感受？”
“哦……没感受出来。”
吃罢饭，叶萱忙坏了，给几个主要角色搭配戏服。一直确定好他们的服饰了，又觉得向勉身上这套西服就很合身，再配件马甲就好，搭配好他的，叶萱这才给自己挑旗袍。
拿了一套紫色的旗袍，外加白狐毛的披肩，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贵气，跟我的领带有些搭。”
叶萱：“本来就是一块布料裁的。”
只是她如果穿了这件，那么女主角就不能再穿这件了，得再重做一套……不过，这不是难事。
“会跳交谊舞么？”叶萱又问。
他摇头。
叶萱：“我也不会……等下站位时学一下转圈就行。”
换好服装后，妆发师给她化好妆，发型师给她弄好发型，向勉也从外间走了进来，看着她，笑容中还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叶萱受不了道：“又不是第一次看我穿旗袍，装得这么纯。”
他丝毫不介意她吐槽，回道：“可不管再看几次，还是会想起初见你穿旗袍时的惊艳。”
化妆师起哄，问道：“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向勉淡淡道：“七年了。”
众人：“……”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遮掩，现在走进片场的时候，向勉直接牵着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反而令叶萱莫名害羞。
导演见状直摇头：“我怎么觉得你俩才是男女主。”
向勉扯着笑：“还是把注意力放拍摄上吧，不用在意我们两个客串的。”
现在拍摄用胶片，为了不浪费胶片，排戏的时候，会尽量做到熟练。
二人赶鸭子上架地学了几步舞。只是拍摄的时候，各就各位，向勉揽着她的腰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拉展开。
叶萱很紧张，向勉却十分从容，安慰：“我们的镜头不多，兴许表现不好，后期还被剪掉，你担心什么。”
叶萱：“我有镜头恐惧。”
“别看镜头，看我。”
叶萱抬眼看他，尽管面前的男人青涩不再，但熠熠生辉的眸子里，依旧藏着万千星光。
两人按之前排的走位、转圈，叶萱也没有管顾摄像机的事，只是后来听到导演的一句：“卡。”
这才停了下来。
……
在看似盛大的舞会中，时局上的暗流涌动亦铺陈开来。女主角第一次惊艳登场，引起了男配的注意，后来男配追求女主，但女主发现对方的思想三观与自己相悖。后来，女主才跟与自己信仰契合的男主在一起，投身革命浪潮。
叶萱也不知道这部戏最后结果会如何，但是摸着良心说，她在服饰设计上，已经努力做到了九十九分，还有一分怕自己骄傲。
拍摄这场完毕，演员要卸妆归还服装，服装组的同事会负责跟进。
只是在叶萱想换服装时，被向勉拉住，拿着她的外套给她套上，随后拉过她的手走向外边：“别换了，穿上外套，跟我走。”
“？”叶萱不解，“去哪儿？”
他走到了门口，见四下没有人，得意的唇已然勾起，回看着她：“还能去哪儿？回酒店——”
“滚床单。”
叶萱：“！”
心猛然一跳。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能不能稍稍收敛一些？这里好歹是公共场合。
这个男人是，说狗就狗的吗？
虽然说已经隔了有段时间没见面，但叶萱沉醉在工作中，完全想不起这号男人。但他不一样，行动十分利落，进了房间便抱着她，将她扔在了床上。
再然后……
嘶的一声，这种声音对叶萱一个服装设计师来说再耳熟不过。
那是撕布料的时候发出的声响。
……
等回过神来，看着那件已经是破烂的旗袍，叶萱捶了他一下：“你还有这嗜好？”
他有些坏笑：“我还有很多嗜好，以后你慢慢体会。”
叶萱：“……”
“你这语气，还表示质疑？”他冷笑着，“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
翌日早上，某个女人感觉手脚像被重装过似的不听使唤，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有些抖，身体已然不是自己的。
为什么，一个晚上能这么折腾？他都不累的吗？
床上的人语调疏懒：“你再久一些不理我，我能让你终生难忘。”
……
第68章
沉迷工作的日子过得非常快， 拍摄正式杀青时，已经是1996年。
天气无比寒冷， 因为有一场很重要的戏是雪中戏， 偏偏初雪又来得格外晚，前几次都说会下雪，结果只是雪粒子。为了等自然的大雪，剧组特地完成其他拍摄后暂停了几天， 导演等人每天都巴巴儿地盯着天气预报。
叶萱回到了家里， 每天早上都在某人温暖的臂弯里醒过来， 好好地恢复了一下元气。
直到这日一大早， 叶萱还在睡梦中， 电话声急促不已。
“叶老师，马上就要下大雪了， 赶紧过来啊！开工了！”
叶萱看向窗外，天气十分阴沉， 天空很低， 北风吹动树枝摇曳不停， 一场大雪将至。
她收到了命令， 不贪恋床，也不贪恋某人温暖的怀抱， 利索地下了床。
向勉看了一下时间：“才六点啊，非要这么急么？”
“那当然，万一这场雪持续时间不长，就得抓紧时间拍，下雪前就要把准备做足。”
叶萱说着， 弯腰去拉某人的手臂， 试图拉他起来：“赶快起床， 送我去片场。”
向勉撒起了娇：“亲我，我就起。”
无奈，有求于人，只好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快去洗漱。”
……
几幕戏，有大雪纷飞中的戏，也有积雪中的戏，分成几个组，在两天之内拍完。
杀青的那一刻，叶萱反而有一些不舍。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跟组，但这次倾注了自己非常多的心血。原本跟向勉说有空就会回去，结果一次也没回，都是他奔波过来。
四叶服饰那边的重要会议，她每次开完就直接回剧组，让向勉无可奈何。
工作室很多项目合作也洽谈不了，还错过了去做某模特大赛分赛区的评委。
若是问她值不值得，她也说不好，反正遇到好的本子，设计出来的服装件件都是精品，本就可遇不可求。
……
回来之后，工作室的同事稍稍休整了两天。
由于暂时没新的工作，叶萱便从四叶服饰那边匀了一些打版设计的活儿过来，让大家有点儿事做，不至于太闲，也不至于太累。
去四叶开会的时候，叶江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也得带对象回家了吧。”
叶萱：“带就带呗。”
“看来是想明白了啊。”
“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倒是你，带秘书回家过年么？”
“秘书回家过年，我带回家做什么？”
叶萱受不了地问：“哥，你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成家啊？”
叶江一副不用你来多管闲事的表情，却又忍不住说：“这几年，你是一回家看到家里有人就烦对吧？”
“嗯，怎么了？”
“告诉你，哥也一样。”
叶萱：“……”
“哥也喜欢一个人待着，哪天出现让哥想要与之生活，天天为她下厨做饭的女人再说。”他顿了顿，“就跟我这个妹夫一样。”
叶萱无言以对。
晚上睡觉的时候，跟向勉聊起这事，问他：“在遇到我之前，你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向勉：“倒也没有说喜欢，只是那些年一直处在连狗都是公狗的环境中，没机会遇到什么姑娘，不得不一个人待着。”
这么诚实，叶萱无语。
“那你是什么时候不想一个人待着的？”
“很难说。”他坦诚道，“大概就是在四合院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在小麒麟一声声的爸爸中，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尤其是那天——”
“哪天？”
“你第一次穿上太奶奶古董旗袍的那天，当时，小麒麟刚好要跑过来，结果摔了一跤，哭着叫妈妈。平时他一叫妈妈，你就纠正让他叫阿姨，那天你却没有纠正，像是默认了妈妈这个身份一般，去抱起了他，揉了揉他的小手……”他笑了笑，“于是我感觉，我们一家三口，还挺圆满的。”
叶萱：“……”
“那是我觉得他摔跤了，太可怜，懒得纠正。”
向勉淡淡地道：“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什么？”
他原本是躺在被子里的，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
“？”
向勉一说完，便翻身下了床，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走了出去。
叶萱以为他要去洗手间，但不对，去洗手间用不着披衣服。伴随脚步声的渐远，很快，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叶萱：……
她刚才问什么了？刚才他们在聊什么？怎么突然就跑了？
过了一会儿，大门又打开并关上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
叶萱：……
“怎么了？”
“没怎么，刚才想起个事，去对门看了一下。”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又钻进了被窝里。
由于楼道没暖气，他屋子里也没开暖气，钻进被子里的时候，明显还带着一点儿冰冷的气息。
叶萱坐起来往边上靠了靠。
他像没事人一般问：“刚才聊到哪儿了？”
“不记得了哎。”
他笑：“那再重演一遍吧，你先问我是不是也想一个人待着？”
叶萱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很想知道究竟，于是耐着性子重演了一遍对话。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靠在床头的她，笑意盈盈，眼睛里闪着光亮。他又重复道：“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
他一字一句，极其认真：“重要的是，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念头。”
叶萱：“……”
话音刚落，他从被子里把手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的黑色首饰盒，随着他坐姿调整，变成半跪的姿势，盒子也打开了，一枚亮晶晶的钻戒赫然出现在叶萱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