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白文将食指横在上唇,思索片刻:“这钱波不像是在害我们。”
“没害我们?”齐木楷咂舌,“那把我们困在这里干嘛。”
她也不知道对方把他们困在这专车里是出于何种目的。
只是觉着如果当真是要谋害他们的话,并不需要陪着她演这么久的戏。
齐木渡完灵连普通人都不如,她又赤手空拳、‘手无缚鸡之力’。
要对付他们,哪需要这样大动干戈。
只是想到那光头和尚所说过的话。
厉鬼留恋在世上,总是有未完成的执念。执念越强,影响就会越大。
导致主持人钱波残余在人世间的原因是什么?
白文浮现出那视频监控里下班途中脚步轻盈的男子。
再联想到广播中开朗、阳光的声色,想来这钱波生前也是个面对生活积极、活跃的人。
真是世事无常,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被人用利刃抹掉了性命。
杀害钱波的人不像是无差别袭击。
那潜藏在转角处完全就是埋伏在对方的必经之路的模样。
凶手和钱波是何关系,暂时还不得而知。
但好在她刚才要打探的消息基本也都打探到了。
最后那一句戳破对方,就是想试探这钱波的底线是什么。
把他们困在这里到底是出于恶意还是别的。
“齐木,”白文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你用手机查一下,湖中区13年左右的集资房有哪些。”
“……好。”
齐木楷虽然不知道查这个干嘛,但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只有对方说什么,他就怎么做。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白文竟有种莫名的自信,好像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有她在身边总会没事的。
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他师伯纪释的身上。
细想一下,他们俩的气质还真是像。
明明身处泥泞,还是能保持沉着冷静、从容自如。
紧迫时刻,齐木楷的手速很快。
迅速查询到了有关集资房的讯息。
“湖中区是引进工业开发的区域,本身住房建筑就不多。而修建于2013年的集资房,只有冻兔厂家属楼。”
“冻兔厂?”
白文自喃了一句。
联想到那杜先生就是从事的就是某个厂区的管理职业。
会不会就是这冻兔厂?
再加上先前主持人无意中透露出的那句“天气很凉,王女士出门要多穿两件才行”。
她心中有了答案。
“齐木,手机上还能更改行驶目的地吗?”
“……我试试。”
齐木楷举着手机摆弄了会儿,接连更换了好几个目的地。
“可以倒是可以,但这车辆根本不受控制,没有朝着目的地前行的意思。”
软件失灵,完全不能操控行驶中的专车
齐木暗骂一声,下定决心了以后再也不坐这无人驾驶的特拉拉了。
太不靠谱了。
“你把目的地设置在那冻兔厂试试。”
白文盯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面目严峻。
重复的十字路口、重复的红绿灯。就像走不出去的迷宫,永远等不到天明。
“行。”
忽而,专车迫不及防地打出了右转向灯。
“滴答滴答”得吓了齐木楷一跳。
转向带来的离心力让他心头一喜。
“转弯了?”
齐木楷以为终于出了轮回,顿时喜出望外。
白文沉着眼,盯着对方手机屏幕上的目的地。
果然,这广播中的声音是在引他们过去。
导航声环绕在车内播报。
【目的地已更换,终点已变更为旌阳乐明冻兔厂,预计行驶12分钟。】
第16章 深夜电台
凌晨2点41分。
夜幕下一辆纯黑的专车在荒凉的厂区门口停了下来。
从后座下来的齐木楷打了个寒颤。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齐木犹豫:“反正都从车里下来了,要不然咱们调头先撤吧。”
白文步入厂区门口,抬手将悬挂在栅栏门杆上的铁锁举起,好生打量了会儿。
“撤?你不怕再碰到鬼打墙?”
齐木楷盯了眼身后那漆黑的车行道,有些犯n。
他可还是个病人,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污物给盯上了。
摸了下铁锁的质地,虽然锈迹斑斑,但链条却有半个手臂那么粗,把冻兔厂锁得死死的。
透过栅栏缝隙朝着厂内看去,整个厂区乌漆墨黑,看不到一点生气。
建筑物有些老旧,厂子里蓝色棚子都已经掉成渐白色,看来已经运营许久了。
白文横着手,将手臂悬成一柄手刃,利落地朝着铁锁链条的连接处劈出。
“哐当”一声,铁锁应声断裂开来。
“我去,”齐木楷木讷道:“文姐你太暴力了,这边不是可以进吗?”
说完朝着铁栅栏另一侧指去,栅栏下方留出了个一人出入的侧门。
隙了条缝,看起来并没有锁。
“哦,我没看见。”
白文将铁栅栏拉开一条缝,凑身率先进了厂区。
齐木楷跟在身后暗叹:文姐可真霸气,有门不走非要自己开道。
她抚了把刚才砸栅栏的右臂外侧,有些轻微的刺痛感,但应该没有受伤。
看来这玉石躯体比她想象中要坚硬得多。
“这……”齐木楷小心跟在身后,小脑袋探了出来左盼右顾。“咱们这是去哪啊?”
白文没有回头:“找人。”
“找谁?”
“还能找谁,”她紧接道,“电台的主持人,钱波。”
钱波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找什么,难道找他的尸体不成?
齐木楷心里直嘟囔,但又不敢发声。
这幽寂的厂区安静得可怕。
一路上只能得听见他们二人轻微的脚步声。
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生怕出声将其他脏东西给引了出来。
冻兔厂内的加工区并没有上锁,走到门口就能把内部的模样看个七七八八。
白文夜间视野极好,打量了圈小声说:“这厂子……像是停产了。”
加工区外侧一般是做真空包装、消杀的区域,虽然现在操作台上还摆放着不少没用完的包装工具。
但都落了一层灰,应该是有段时间没有生产了。
齐木楷捂着鼻子,直觉得这厂棚里面充斥着刺鼻的腥味。
不知道是兔肉的腥臭还是其他的什么,直钻脑门。
继续往里面探了些许,直到体感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白文往那贴在墙体上的大字扫了一眼,只觉眼皮子跳了好几下。
“冷藏区……入内请穿防寒服。”
跟着那字体下方,是紧闭的厚重铁门。
看来那寒气应该就是从里侧传出来的。
“啊嚏,”齐木楷不免打了个喷嚏,“文姐,我们不会要进去吧?”
瞧见那冰冷的铁门齐木楷就有些打退堂鼓。
“开门。”白文没有废话。
齐木楷将那紧闭的铁门拉开,一股带着白烟的寒气沿着门缝冒了出来。
内外压强不同导致的寒气外泄,透心的寒意瞬间席卷两人的身体。
“唔,好冷……”
齐木楷蜷缩着身子,跟着对方踏进了冷藏区。
和外面的作业区完全不同,这冷藏区温度极低,怕是一般人都待不了多久。
刚进入冷藏区没走两步,一柱粉红色的□□就抵在了他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附带着莫名的恐惧感,吓得齐木楷跳得老高。
“妈呀,文姐有鬼。”
等他跳了好两下,那粉红色□□都没有继续“追击”,齐木楷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身侧人的胳肢窝里。
白文拍了下正晃动个不停的粉色□□,“是冷冻兔肉,别一惊一乍的。”
齐木楷定了定神,才仔细打量那粉色物体。果然是挂在半空中的冷冻兔肉,而且不仅是那一件。
兔肉连成一排,悬挂在冷藏区中,一眼竟是望不到头。
齐木楷缓了口气:“这厂子不是都没生产了吗?怎么还冻这么多兔肉。”
这些密密麻麻肉色的裸兔看得他有点密集恐惧症发作。
暗暗抱怨还真不该跟着进来。
“哪知道呢。”
白文抬眼往前望了望,入眼处一片白花花,看不到其他的颜色和设施。
心想难道是找错地方了?
细细想来,钱波在电台中还故意提示了句好冷。
应该没有找错地方才对。
没等白文想明白,一声惊呼打断她的思索。
“文姐!你看。”齐木楷低着眼,蹲下身子手指着地上的冰碴。
白文顺着对方的眼神瞧去,是一团乌紫色的冰渣子。
“血迹?”
这冻兔厂里兔肉都是半成品,在外面用沸水消毒处理过的。
进入这冷藏区的都是处理好的无菌兔肉。
不应该在冷藏区里留下血迹的。
沿着这摊冻成渣滓的血迹四周搜寻了片刻,果然在不远处又找到一摊。
“跟上去。”
白文顺手摘了一支冻兔在手中,把兔肉撇在地上,抽出那根半米长的铁挂钩。
虽然不知道他们所将遭遇的是什么。
但抓点东西在手里还是更有安全感一些。
一路上的血迹变得越来越密集,从最开始的三四米远一处,到此时的半米距离三处。
齐木楷低着头数着地上的血印,一个不留神撞到了白文的背上。
“文姐?”瞧见对方不动了,齐木发出困惑的唤声。
可对方并没有回答,他探出头透过对方的肩膀往前打探。
入眼处,仍然是一片白花花的裸色。
但悬挂着的,并不是那只有半支手臂长的冻兔。
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巨型“肉兔”。
齐木楷从下往上打量。
一边瞧一边暗叹,这“肉兔”可真特么的长。
直到掠视到半个头高的脑袋,他才紧抓着前方人的肩膀退了好几步。
“!!?”
这特么的哪里是肉兔。
分明是个人。
而且那面容他还认识。
正是他先前在车里用手机搜索出来的旌阳有约电台主持人……钱波。
钱波全身没有一丁点血色。
整个人被悬挂在半空之中,身不遮体。
雪白的躯体混入这白花花的裸兔之中,竟是让站在远处还分辨不太出来。
“文姐……姐……”
齐木楷做好了无数个打算,甚至还鼓捣着如果遇见钱波魂魄所化为的厉鬼时,他该怎么办。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直接遇见的是……对方的尸体。
双脚一软,他差点不能自理。
白文并没有被他所影响,反而指了指钱波的身后。
“那边……还有。”
钱波身后的不远处,依稀可以看见两具明显混杂在冻兔之中的躯体。
一男一女,双手高举被悬挂在铁钩上。
这是什么修罗场?
齐木楷恨不得把两个眼珠子给挖出来别在腰上。
本就虚弱无比的他见了这场面,差点被吓晕厥。
“救命……救命……”
白文耳廓微动,轻微能听到那最里侧男子躯体口中发出的呢喃。
“那个人还活着。”
她脸色一变,抬脚迅速朝着那人奔了过去。
这声音虽然很微弱,但白文立马反应过来在哪里听过。
那电台最后,藏匿在电波杂音之下的,就是这个声音。
男子的体色比起前方的女子和钱波,略微带有一些乌紫色。
而那一路流淌的血渍也正好在他的脚底停留。
另白文没想到的是,这冷藏区居然还有活人。
还好男子被悬挂的高度并不是很挑。
两人横抱着使劲,很快就将对方解了下来。
“快把外套脱下来。”白文将带有体温外衣扯了下来包裹在对方的上身,尝试着给对方取一点暖。
男子嘴唇冻得发紫,眉毛和眼睑上浮出一层薄冰。
伸出手指在对方鼻尖感应,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气息。
如果不尽快将对方带出去把体温升上来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生命特征。
“把他抬出去。”
白文抬起对方的肩膀,齐木楷抱着对方的小腿。
小步朝着出口的方向挪着。
还好他们进来时候刻意没有关门,还用了块木头抵在夹缝处。车间外的夜光洒进这冷藏区,给他们指了道明路。
白文略有不解。
这冷藏区内的温度虽然没有达到零度,但应该也高不了多少。
这男子被悬挂在冷藏区内,而且还没有任何的衣物遮掩。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白文越想越觉得不对。
一般人能在这低温下坚持多久?
半个小时?又或是二十分钟?
这男子还残存气息,是否说明……他才被关进来不久。
那肇事者……
是人是鬼?又在什么地方?
白文的心口不知为何越来越慌。
手指间不由紧了紧,莫名的警觉感充斥着全身。
通往出口的光束以缓慢的速度逐渐消失。
“哐当”一声,冷藏区的出口处传来铁门厚重的闭合声。
把白文和齐木楷二人听得汗毛倒立。
抬头望去。
一个伛偻的身影正拉着门把手,堵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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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深夜电台
那人手握一柄长约半米的砍刀, 将冷藏区的铁门彻底关闭。
昏暗的环境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和表情。
只勉强从身形能识别出是个男人。
但白文却在漆黑的环境中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面相中年,身材不高,胡子拉碴。
身着厚重的防寒服, 但还是能从手腕和脚踝处寻出体态偏瘦的痕迹。
此时正冷着眼睛瞪着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