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只得依依不舍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才急匆匆走了出去。
父子俩匆匆扒拉几口午饭,点了几名武艺高强的亲卫,一行人骑着千里良驹顶着大太阳踏上了回京的路。
照理说老侯爷这样的边疆大将,无召是不得入京的!
但老侯爷早就将请求回京述职,和请求回京为儿子娶媳妇的折子一齐递了上去。上头那位和他穿开裆裤的交情,要是这事儿都不答应他,看他闹不闹罢工?
想来如今那召他回京的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如今提早回京也是因为发妻病急,事出有因,大不了到时候再假惺惺的去御书房负荆请个罪,料想高台那位也不好怪罪于他。
魏瑶兀自低落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擦黑。
陆姨安静的坐在窗子下面等着她醒来,差点把魏瑶吓了一跳,“陆姨?您怎么来了?”
陆姨见她醒了,这才轻轻放下茶盏,迈着小碎步到了床前,坐在圆凳上道:“我来看看你,见你睡着了,便没有打扰你。饿了吧?我立即让人传膳。”
“嗯,有些饿了。”
陆姨笑道:“今儿的晚膳就咱们俩人一起吃。”
饭桌上,陆姨有些惆怅道:“不知夫人的病情如何了?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模样?当年我和老爷来南疆的时候,阿霄才八岁,一转眼都十几年过去了,这日子可真是如流水一般哗哗的。”
魏瑶笑了笑,“老夫人看着很慈祥,很有气场。”她也摸不准陆姨和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不过自古以来妻妾都是情敌,应是相处得极不愉快的。
因此魏瑶也不敢在陆姨面前多说些什么?免得引起人家不开心,只礼貌性的搭个话。
陆姨叹了一声,“她那个人,你说她大方吧?她又小气得紧,阿霄只要稍微亲近一下我,回去总要挨她一顿竹笋炒肉!
你说她小气吧?她某些时候又极大方。当年她若不允许我来南疆,我一个妾,哪里敢死皮赖脸的跟着老爷来随军?
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既抹不下面子陪着老爷过来,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边,只好便宜了我这个脸皮厚的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知道,老爷心里是最在乎她的。我也不怕你笑话,不管老爷心里有没有我?能陪着他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再则,老爷英雄豪杰,待我也是极好的,能与钦慕之人朝朝暮暮,我这一辈很知足!
如今还能看着你和阿霄成亲有孩子,我这心里呀,真替你们高兴!只希望夫人能快快好起来,别耽误了你俩的好日子,也别叫老爷担惊受怕……”
魏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些话能给她这个后辈说吗?还有,她明知道老侯爷最在乎的人是老夫人,还一心一意跟着他?还盼着情敌好?
魏瑶实在难以理解,控制不住的问:“您心里,就不膈应吗?”
陆姨无辜的问:“膈应什么?”
“老侯爷和夫人啊!您不是说老侯爷最在乎的是夫人吗?您还盼着他们好?”
陆姨理所应当道:“这如何会膈应呢?她是正妻,我只是一个妾!照理来说我就是半个下人,这么些年能有幸陪伴老爷就已经是夫人的恩赐了。感激她还来不及,如何还敢膈应?
外人都尊称我一声如夫人,若没有夫人的默许,我如何能有今日这种尊荣?按理说她让我回去服侍她都是应该的,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所以我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的性子就是太过要强,总喜欢把万事都控于她的手掌心,事事都爱和老爷争个寅卯,闹得不可开交!这大老爷们儿都极要面子,你给他面子不就完事儿了?何苦要与他硬刚?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
这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咱们女人依附着他们过好后宅的日子就是了,没必要钻牛角尖,把自己给关进死胡同里。我若是她啊,当年定会放下京中那些身外之物,带着阿霄和老爷来南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共享天伦之乐……
魏瑶:!!!???
她只能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微笑,“呵呵~~您开心就好……呵呵呵……”
这种逻辑,这种思维,恕她实在难以理解!更加无法共情!
反正他沈霄要是敢纳妾,她就拿出那一纸和离书,他俩一别两宽。
不,她改变主意了,她要直接休夫!
这样孩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她了。
第 189章 真是个好媳妇
用完晚膳,陆姨又陪着魏瑶聊了一会儿天,“老爷吩咐我们十日之后接了圣旨再起身回京。阿霄怕你受热,让我们走水路,他届时会直接到汝南来接船。”
魏瑶露出一抹浅笑,“好,都听他的!”
习惯还是真个可怕的东西,这些日子两人天天待在一起,她已经习惯了他存在。
他在时她偶尔还会嫌他烦,他这一走,她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瞧,这才走了一下午,她已想他得很!做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连鸡腿都不香了。
陆姨笑道:“阿霄这孩子平时看着不苟言笑的,没想到是个顶顶疼媳妇的?你呀,后半辈子有福了。”
魏瑶嘿嘿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人从前可是又迂腐又傲娇,驯服他的过程那可是酸爽得很!
若不是因为她爱上了他,就凭他从前做的那些事儿?看她还会不会鸟不鸟他?还花心思驯服?白送给她都不要!
好在这场感情博弈,目前来看是她赢了。
以后嘛,待定……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包括人心,但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好好经营他们的婚姻。
路是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夫妻相处之道亦然。双方的付出必须达到一个制衡点,这样才能长久的互敬互爱。
两个人想要久处不厌,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正所谓相爱容易相守难,好多人都败给了自我松弛,理所应当的把对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却忘了对方是有独立思想的人,你越是想把对方握在手里,他越是想要逃离。
男人这种生物更是如此,既想要你黏着他,又想要自由。既想你做他的女儿,又想你做他的娘,要不怎么会有新娘这一说呢?
聪明的女人都晓得应该永远与他保持神秘感与新鲜感。说白了,男人天生喜欢有挑战性的猎物,你就得吊着他,让他整日念着你。但是呢,又不能太任性,把人给伤透了。
所以这与男人相处就得像放风筝,需一松一驰。不能抓的太紧,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能太黏糊,也不能太疏离。该撒娇时撒娇,该示弱时示弱,该用眼泪让他内疚就得哭得出来,该放他出去撒欢就得痛快的发经费。
咱只需将这风筝线得牢牢的握在手里,然后去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始终不放弃自我美丽的能力。
唯有自身强大了,才能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咱女人有他能活,没有他也能活!
魏瑶假意害羞道:“侯爷龙章凤姿,能遇上他是我三生有幸。”
他能遇上老娘,是他烧了十六辈子高香!她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他,他则走了八辈子鸿运遇上她,加起来正好十六辈子。
陆姨自认为是沈霄的半个娘,听见她这样说自是欢喜得不得了!心中对魏瑶的喜欢更是上了一层楼,心中暗道:这孩子定是爱惨了阿霄,今后肯定也会夫唱妇随,尊他为天,不错不错,真是个好媳妇~~
陆姨笑得无比开怀,自豪的挺着腰板道:“那是,我家阿霄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儿郎,放眼这天下,没几个能和他相提并论……”
她喋喋不休夸了沈霄一通,魏瑶笑眯眯的听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陆姨更是高兴,都忘记了要走这回事?直到口水说干了口渴,这才停下去喝茶,一杯茶还没饮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嗨呀,我搞忘了一件事!阿霄还亲自去找了姜嬷嬷,许以重金让她随着咱们入京,一直照顾到你生产为止。瞧,这孩子多贴心呐?这样的夫君可是打着灯笼难找,你俩要互相珍惜哦!”说着站起了身,“姜嬷嬷明日就要来府中住下,我得赶紧回去为她安排院子。你早些休息,放宽身心养胎,其他事情不不操心。”
魏瑶颔首道:“我知道了,谢谢陆姨操持。”
陆姨高高兴兴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儿。
等她彻底离开,魏瑶才望着床下的三小只,幽幽道:“既要回京城,那咱们也得准备准备了。”
姜嬷嬷翌日一早便到了,整张脸喜笑颜开。
自那日和魏瑶交流了妇疾方面的问题之后,她对这个少夫人起了十分的兴趣。
别看这位少夫人年纪不大,脑子中的奇思妙想却多的很!她说的一些知识是她从前从未涉猎,也从未思考过的法子。她做稳婆做了三十余年,是边城远近闻名的妇科圣手。越是有名气,便越是想要提高自己的技艺,以求在县志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姜嬷嬷从业三十余载,接生婴儿数千名,累积了不少妇人生育方面的经验,也遇到过许多不能攻克的难题。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位少夫人的奇思妙想让她豁然开朗,不再局限于固有的思维。
因此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沈霄的邀请,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她的接班人,母女俩收拾好细软欢欢喜喜的住进了守备府,尽职尽忠来照料魏瑶。
魏瑶也是极高兴的,她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毫无实践经验。
这位姜嬷嬷的实践干货特别多,与她在一起能学到许多专业技能,还能了解到许多她以前不曾了听闻过的疑难杂症。
再则,魏瑶有了姜嬷嬷母女的陪伴与照料,怀孕的日子有趣了许多,养起胎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时间转瞬即逝,今日便是福伯领着魏瑶和陆姨等侯府的女眷,浩浩荡荡启程回京的日子。
魏瑶胖了一小圈,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光容光焕发。褪去了少了少女的娇俏,多了一丝母性的温柔,犹如那青涩的水蜜桃已然熟透,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水路确实比陆路凉爽不少,但饶行了一大圈,还得去汝南换乘马车入京,得需花费半个月时间才能抵京,整整比坐马车去京城将多出了五日。
魏瑶有些晕船,一直窝在舱里适应,整个人有些恹恹的。
好在她怀孕的反应不大,并不像有些妇人孕吐严重。反而吃嘛嘛香,瞌睡虫也多,睡着了倒也不觉得晕,一路上倒是未受什么大罪。
第 190章 贵圈真乱
那边魏瑶一行人浩浩荡荡坐着大船入京。
这边的父子俩以最快的速度抵京后,沈霄迅速解决完军营里的跳梁小丑,为自己正了名。
并高调宣布他要娶亲的消息,侯府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婚礼。
京圈炸开了锅!
这棵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也不知娶的是哪位世家千金?
这么神秘?新娘子的名字打死也不说?就连请柬上都没有?
会是皇室某位郡主吗?
吃瓜群众越发好奇?一个个伸长了的脖子翘首以盼,侯府大门前甚至蹲着一排世家贵族派来打听消息的下人。
大伙儿兴致勃勃的守在侯府大门前蹲排排,吃果果。也不觉得热,今天你带一包瓜子,明天我带一包胡豆,后天你装来一桶薄荷甜茶……
现场一派其乐融融之景象,大家饶有兴致的看着侯府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又是给朱门刷红漆,又是给绿植修枝丫,又是给院墙翻白新。
偶尔见忙不过来还上去搭把手,帮忙挂一挂红绸红灯笼什么的。
但是无论大伙儿怎么也打探,都打探不出新娘子究竟姓甚名谁?
吃瓜群众吃了一嘴空气,越发忿忿不平。
不告诉我是吧?
行!那老子就等着你成婚那一日拖家带口的来吃喜酒。
反正礼已经送了,来一个人是吃,来十个人也是吃。那老子就不客气了,一大家子人围上一桌,吃不穷你!
他们倒要看看这位新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搞得这么神秘,不会是位公主吧?
哎呦,那可有看头了!
之前打死不娶三公主,现在要是娶了别的公主,那不是明晃晃的打三公主的脸吗?
但是皇室好像也没有云英未嫁的公主了呀?
该不会是三公主阴悄悄的和离了,又要嫁给沈霄吧?
怪不得搞得这么神秘,敢情是不好意思说呀?
这瓜真他娘的劲爆!
啧啧,贵圈儿真乱!
话题的中心人物却没时间管他们这些闲言碎语,因为他忙得跟狗一样!
沈霄和老侯爷抵达侯府的时候,老夫人已经从那个体态丰腴、肤白貌美的贵妇人,直接瘦成了干瘪小老太太。
老夫人这次的病情确实不轻,先是长久积压的心疾复发,又因日夜焦虑而引发了恶疾。 若不是太医来的快,恐怕就要中风成偏瘫了。
沈霄看着母亲苍白瘦弱的脸,一颗心心犹如被泡在酸水里,又悔又痛!
他不应该如此任性,幼稚的用失踪这个方法来逼母亲接受瑶瑶。
母亲的强势让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已不再年轻,身子如何能经得起折腾?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沟通?他若与她好好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母亲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晓他铁了心要娶瑶瑶,且瑶瑶已经怀有身孕,她一定会同意的!
老侯爷也是急得满嘴燎泡,急吼吼的进宫面圣,不知在御书房说了什么?皇帝直接一旨圣旨让太医住进了侯府,全心全意为老夫人治疗和调理身子。
老夫人赌气不配合,父子俩便日夜轮换,变着方儿的哄她。
老侯爷又是哭,又是笑,又是追忆过往,又是忏悔祈求,终于将她给治服了,开始配合吃药。
其实老夫人是烦他烦的不得了,宁原吃药也不想看见他那张老脸。
老侯爷见老夫人的身子一日日好了起来,吼他都中气十足了,便大手一挥,开始着手办喜事,还美名曰是为老夫人冲喜。
老夫人气得心口又开始绞痛,一个杯子砸了过来,“我冲你个大头鬼!你敢把那个狐狸精娶进来当儿媳妇,我马上就上吊,让你们喜事变丧事!”
老侯爷淡定的咂了一口茶,还回味的咂了咂嘴巴,一本正经道:“你要是上吊了,那我只有把你的尸体藏进地窖里。再怎么也得办完了喜事再给你办丧事,我可不想我孙儿一生下来就没名没份,长大被人笑话。”
老夫人被气得捂住胸口蹬蹬蹬后退几步,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是老侯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都是老夫老妻了,想要我抱就明说嘛!还搞这些把戏?真是的,好了好了,趁着孩子不在,我抱你我抱你。”说着明目张胆的把老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这些天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两人当年决裂得太过难堪,他抹不下面子而已。
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妇楷模作派,即使病着头发也要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纤尘不染。
他心里对她的怨气,早已在听闻她命悬一线的那一刻烟消云散。有什么好怨的?他们都已经老了,孙子都快有了,何必揪着过去耿耿于怀?
老夫人本性刚强,脾性霸道,和老侯爷的冲突爆发于老侯爷身重寒毒之后,老侯爷知晓了她一直给他的侍妾下虎狼之药,让他错失多次做父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