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人医术越发好了。”云渺象征性地夸了两句。
“只是......”云淮川欲言又止，“娘娘还要继续服用那药吗？”
云渺愣了一下，才淡淡地道：“自然。”
她现在还不想要孩子，大邺朝的规定是，一宫主位才能亲自抚养孩子，等她什么时候晋到了贵嫔，再考虑也不迟。
更何况，虽说萧聿如今看起来对自己很是宠爱，但是云渺心下还是不安，总觉得从前的事就是个隐雷，早晚会出事。
等到什么时候萧聿彻底不再介意了，那时才是要孩子的时候。
云淮川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微臣明白，这是这个月的药。”
他从衣兜里拿出个小瓶子递给她，嘱咐道：“是药三分毒，娘娘还是要慎重。”
“本宫知道。”
送走了云淮川，秋雯进来替她擦药。
“娘娘，奴婢着人去王才人那打听过了，她在行宫这段时日，和柳贵嫔相交甚密，不知道上次的事情，柳贵嫔有没有出力。”
“王才人从何得知我对夏堇过敏，这事除了皇上和太医，应当是没人知道。”
上次花房送花的事情发生后，萧聿瞒下了这件事，毕竟在宫中给别人露出自己的弱点不是什么好事。
去给皇后告假时她也只说是寻常过敏，再也未曾告诉别人。
“难道是太医院有人多嘴告诉了王才人？”秋雯有些想不通。
云渺欣赏着自己新涂的丹蔻，漫不经心地道：“总之王才人背下了这口锅，也没线索再查下去了，是太医还是柳贵嫔，抑或真的就只是王才人，谁又知道呢？”
看着自家娘娘背上还未消下去的红疹，秋雯心下暗恨，这宫中，毁了脸就相当于毁了一辈子，这人真是恶毒。
“对了，奴婢听说过两日就是柳贵嫔的生辰，皇后娘娘打算在行宫给她办场家宴，您可要过去？”
云渺点头：“当然要去，她那日不是劝我要大度吗，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度。”
听着自己小姐这漫不经心的话，秋雯就为柳贵嫔默哀了一秒，自家小姐最是记仇了，上次的事，她还没出气呢。
第45章 砸场子
柳贵嫔生辰这日，云渺的红疹已经都好了，她画上精致的妆容，身着一件粉紫色散花长裙，又挑选了一支步摇戴上，鬓边垂下的流苏，似浅色的玉珠般，映在女子的脸颊上，相映生辉。
“娘娘今日打扮得真好看。”秋雯掩嘴笑了笑，不像是去祝贺，倒像是去砸场子。
云渺欣赏了下自己的美貌，就带着秋雯出了门。
皇后将宴席设在了行宫的芙蓉园，这个季节正是芙蓉盛开的时候，一路走来两侧都是各色的芙蓉花，称得上赏心悦目。
“皇后娘娘对柳贵嫔倒是挺好，还特意给她办生辰宴。”
云渺摘了一朵芙蓉花，把它簪在了秋雯鬓发上，淡笑着：“皇后娘娘不一直都这样吗，对后宫众人都是爱护有加。”
秋雯一时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反讽，毕竟皇后那日也在替王氏求情。好像王氏的命是命，她们小主受的伤就可以忽略一般。
从前没觉得王氏在后宫人缘好，一到和她们小主对上，众人都自发站在了王氏那一边。
云渺看出她的不满，安慰道：“你啊，这些事何必放在心上，宫中皇上只有一个，无宠时都是姐妹情深，得宠后就变了副嘴脸，是什么稀奇的事吗？”
云渺对在后宫人缘一点也不在意，她进宫是为了得宠，为了荣华富贵，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能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是好事，没有也不必强求。
说话间，她们就走到了芙蓉园里边，桌椅都已经摆放好了，云渺这会才发现，皇后不仅叫了嫔妃们，还宴请了一些命妇。
“皇后还真是看重柳贵嫔。”
以往就连淑妃的生辰都是在宫中小小办了场家宴，竟是还没比过柳贵嫔。
不过这会在行宫，规矩不比在宫中森严，皇后这一手既拉拢了柳贵嫔，恶心了淑妃，又在命妇那得了个体恤嫔妃的贤名。
芙蓉园中，三三两两的人已经聚集在里边了，柳贵嫔是今日的寿星，自然是早早地就来这款待客人了。
云渺进来的时候，众人安静了一瞬，转而视线都在柳贵嫔和她之间打转。
柳贵嫔猛然捏紧了帕子，这贱人竟然和她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裳？！
柳贵嫔今日穿了一件绛紫色的长裙，偏生云渺穿的是淡淡的粉紫色，云渺本就年轻貌美，娇艳的颜色衬得她越发娇媚动人，倒是生生将柳贵嫔比了下去。
云渺款步上前，来到凉亭内和柳贵嫔站在一块，绛紫色虽然大气，不过这会却在两相比较之下显得老气了一些。
柳贵嫔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偏偏云渺还不想放过她。
面前的女子娇笑着，伸手抚了下鬓边的步摇：“皇上前些日子新赏了臣妾一块紫翡，这做成步摇倒和衣衫格外配。”
她打量了柳贵嫔一番，掩着嘴浅笑着：“要是知道柳姐姐也喜欢紫色，臣妾今日该将那套头面送给姐姐的，也算是生辰贺礼了。”
柳贵嫔脸色僵硬，紫翡难得，她却口口声声要送人，这是存心在众人面前显摆她得宠，自己失宠了吗？
况且在宫中撞衫是大忌，不仅有冲撞高位嫔妃之嫌，更有可能的就是像现在一般，谁丑谁尴尬。
可是云渺得宠，没人愿意去找她麻烦，更别说严格来讲，绛紫色和粉紫色也不算是一模一样。
柳贵嫔死死掐着掌心，长长的指甲都快要掐断了，才勉强没有失态。
这贱人今日这般作态，存心来挤兑自己的是吗？
一旁的贤妃笑了笑：“熙容华年轻，肤色白皙，这紫翡格外衬你。”
云渺娇羞地笑了笑，脸颊染上一抹红晕：“贤妃姐姐快别取笑臣妾了。”
贤妃都发话了，凉亭内的命妇们也你一言我一句地恭维了一下云渺，毕竟如今人家是宠妃，没什么利益冲突，自然是打好关系最妙。
云渺倒没想到今日自己和柳贵嫔都穿了紫色，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接下来她就一直跟在柳贵嫔身边，把她膈应得脸上一丁点笑容都没了。
正在柳贵嫔即将抓狂之时，皇后和淑妃的仪仗到了。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淑妃娘娘。”
皇后和淑妃今日显然也是格外精心打扮了一番，皇后是想着有命妇在场，自己要显得端庄有威严。而淑妃则是存心膈应皇后，给个贵嫔办的生辰宴都比自己的好，看谁恶心得过谁。
柳贵嫔如今脸色是彻底黑了，她的生日宴，偏偏她一个人最落下乘。
皇后走到上首坐下，寒暄了一番，一声令下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宫中的宴席都大差不差，宫人们将精致的菜式点心摆放在桌前，随后就是欣赏歌舞了，也有些关系好的会互相走动，敬敬酒说说话。
云渺坐在桌边，经过上次王氏那事之后，她都有些不敢再用外面的这些东西，后宫中的手段还真是防不胜防。
秋雯看得心疼，拿了根银针给她试菜，仔细检查后才给她食用。
对面的淑妃眼看着秋雯这一系列动作，扯了扯嘴角：“熙容华还真是娇贵，这皇后娘娘办的宴席上还要用银针试菜，是怕皇后娘娘害了你？”
皇后端着就被的手指一顿，淡漠的眼神扫向云渺。
云渺也不慌张，只是轻抿了嘴唇，蹙着两弯柳眉：“淑妃娘娘见谅，臣妾自然是相信皇后娘娘的，只是上次臣妾过敏的事情将皇上吓着了，皇上这才下令让秋雯无论在何处都要仔细查验臣妾的饮食。”
她说着用帕子掩着嘴，似是很不好意思：“倒是让娘娘见笑了。”
淑妃恨得牙痒痒，不就是过个敏，被她说得多严重似的，还皇上下令，她也配。
“熙容华还真是能说会道。”淑妃冷笑，“本宫记得，熙容华刚入宫时，对着本宫是伏低做小，如今倒是敢和本宫呛声了。”
这话说得有些让人难堪，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讽刺，怕是会尴尬，但云渺就不是一般人。
这人呐心胸广一些，脸皮厚一些，那就没什么事能打击她了。
云渺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烈，她捻着帕子，直视着淑妃，说出的话却是气人得很。
“任谁被皇上这般宠着，都会和从前不一样。”
第46章 在御辇上
皇后见两人明嘲暗讽着，心下一时也很复杂。
看见淑妃吃瘪她很高兴，可是熙容华如此受宠，却让她嫉妒不已。
不过，云渺虽然性子娇纵，但是对自己还算恭敬。皇后现阶段还是更想看淑妃倒霉。
见两人都快吵起来了，她赶紧开口：“好了，今日是柳贵嫔的生辰宴，你们也少安分些。”
柳贵嫔：呵。
宴会进行了一会就有些无聊了，见众人兴致缺缺，皇后抛下个重磅消息：“本宫昨日已经派人去告知了皇上，皇上也答应过来了，这会也该在路上了。”
听到这个，在座的嫔妃顿时两眼放光，精神抖擞，张罗着宫女过来给她们整理衣装。
在众人的期盼中，萧聿确实来了。
“皇上驾到！”
皇后带着在场的人起身迎接，萧聿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云渺。
别人都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只有她，冲着自己粲然一笑。
云渺有着一双十分动人的眸子，像星河般纯净而璀璨，萧聿赶紧别过眼，才没让自己沉溺其中。
“起来吧。”他越过人群，走到皇后身边坐着。
柳贵嫔款款上前敬酒：“今日是臣妾的生辰，皇上能来，臣妾真是喜不自胜。”
当着这多人，萧聿也没有拂了她的面子，喝下了她敬的酒。
见柳贵嫔敬酒成功，其余嫔妃也跃跃欲试了，她们一会去敬酒，一会想着法地和他说话，扰得萧聿好看的眉眼都染上了不耐。
略坐了一会，他就起身道：“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皇上这就走了吗？”柳贵嫔有些失落。
皇后忙问道：“今日是柳妹妹的生辰，皇上晚些时候可要去常宁阁？”
萧聿只是淡淡觑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反驳。
柳贵嫔嘴角都快咧上天，这会也不扒着萧聿不放了，冲着他娇羞地笑了笑，还得意地瞟了云渺一眼。
云渺这暴脾气，当时就不想她好过了。
在萧聿走后，她找了个借口告辞，追着萧聿的御辇就跑了出去。
柳贵嫔在后面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贱人怎么这般不要脸？
“皇上！”
萧聿听到声音回头，就见一个女子像只蝴蝶一般朝着自己扑过来，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怀中。
“跑什么？冒冒失失的。”他嘴上轻斥着，大掌却自然而然地将她搂紧。
云渺从他怀中抬起头与之对视，她的眸子明亮得灼人，柔媚而清澈，萧聿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皇上这会是要去哪？可要去臣妾的隐月阁坐坐？”云渺笑嘻嘻地开口问道。
这会还有朝臣在书房等着他，可是在她期盼的眼神中，拒绝的话却没法说出口，萧聿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云渺高兴极了，她得寸进尺地问道：“那皇上是陪臣妾走回去，还是坐轿辇回去？”
“你说呢？”话音未落，萧聿就俯下身将她打横抱上了御辇。
“起！”
时安一声令下，明黄的御辇就朝着隐月阁的方向缓缓而去。
“皇上今日为何要过来？”一上轿，云渺就不满地嘟着嘴控诉，“皇上是想来看柳贵嫔？是臣妾搅了您的好事？”
萧聿听着她莫名的酸话，心情好了不少，他捏了下女子小巧的鼻尖，耐心地给她解释：“皇后几次派人过来，朕这才来走个过场。”
“是吗？”云渺傲娇地偏过头，“臣妾才不信，说不定就是皇上想找别人了，偏生要找个理由忽悠臣妾.......”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人掐着腰提到腿上坐着，云渺下意识地揪住男人的衣服，瞪大双眸和他对视。
“一天就乱吃醋。”萧聿轻声斥责她，“朕说话也不好好听。”
云渺倏然红了眼睛，萧聿无奈地叹了口气：“朕又没说你，怎么又要哭了？”
怀里的女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呐呐地说道：“臣妾害怕嘛......”
“怕什么？”萧聿不解，“朕还不够宠你吗？有什么可怕的？”
云渺将头埋在他颈边，声音小得都快要听不到了。
“阿聿哥哥有这么多女人，渺渺害怕......”
萧聿心猛地揪紧，好似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先帝给他赐婚，渺渺也是这样抱着他哭诉，将他的心都哭软了。
于是他不顾已下的圣旨，在紫宸殿外跪了许久，只求先帝能收回成命。
感受到脖颈处的湿润，他轻抚着女子单薄的后背，一声又一声地哄着他：“好了好了，朕不会去看她的，只看你一个人好不好？”
“真的吗？”云渺抬起头来，眼泪含在眸中要掉不掉的，可怜又好笑。
萧聿笑着擦拭着她的泪珠，突然将人死死地摁在怀中，不待女子反应过来，就吻住她。
“不行.....”云渺糯糯地出声，这还是在外面呢.......
萧聿不理会她的抗拒，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凑到她耳边引诱着：“不会有人听到的......”
“骗人….不要........”
云渺啜泣着，但还是抵挡不住男人的威胁。
....................
听着里边传出的动静，时安会意地让速度慢下来，还让伺候的宫人都离远了一些。
轿辇中
云渺跪坐在地上，小脑袋伏在萧聿的膝上休息着。
萧聿脸上是餍足的神色，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女子柔顺的长发。
“真过分.......”她小声地控诉着，粉嫩的指尖用力地掐了一下男人的大腿。
萧聿按住她捣乱的小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喑哑：“是渺渺太动人了......”
云渺娇哼了一声，趴在他膝上赌着气。
直到御辇行至隐月阁门前，萧聿才替她拢了拢衣衫，拍了拍她：“下去了。”
云渺还是如刚刚那般跪坐在地上，拉着他的手娇滴滴地撒娇：“臣妾腿软，起不来......”
萧聿无奈地笑了笑，将她抱在怀中，大步走了进去。
这夜，萧聿留宿在了隐月阁。
天明时分，常宁阁中一大箱的碎瓷片被运了出来。
第47章 往事
昏暗的房间内，萧胤端着药碗慢慢走进来，他来到床边，看着躺着的面容枯槁的男人，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
“父皇，把药喝了吧。”
床上的老人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只是那双浑浊的双眼中满是迷茫。
“不喝了不喝了。”他说起话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没几天活头了，还喝什么药。”
萧胤心情复杂，在小时候，父皇是疼爱他的，只是后来他却格外宠信萧聿，让他第一个上朝堂任事。
那时候他满心的不服，只想着和萧聿争个高下。
只是在当年科举舞弊一案中，父皇却是选择了相信他，反而将萧聿贬到了北境。
他不知道父皇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又对萧聿是什么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