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他看到了二者之间的差距，北武打饭时看了一眼万河苏在另一个打饭口打的饭菜感触更深。
“属下这明显是借了大人的光，不然能不能吃得饱还不好说。”同样是预备队的一员，万河苏一个由于才来，只打到一个不大的窝头，几小块酱菜和一碗看不到米的米汤。
万河苏并没有当场发作，也没有来找申誉表明二者之间的关系，他默默走到一张桌子独自一人吃了起来。
看了他一眼，北武朝申誉问道：“用不用属下跟伙夫们说一声照顾一下他？”
“不用！”申誉抬手制止，“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这点困难还需要别人帮忙解决，这人也没什么希望了。”
“属下明白了。”
“吃吧，今天会很累。”申誉昨晚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他虽然没有在军营混过，却不等于他没研究过兵书，没看过自家护卫甚至是羽林卫训练，他昨天还特意看了一下正规编队他们的训练，初步有了一些想法。
吃过饭，申誉在胡宇峰的引领下带着北武去了校场。和正规编队用的校场一对比，这里不但远，还又破又旧，空空荡荡，就连石墩，靶子都没有，更是不足正规编队校场的四分之一大。
“你们每天就在这里训练的？”申誉眉头微蹙，就这么点大，怎么能训练得开？
“是。”胡宇峰点头，“这里是小校场，也叫老校场。”可能是看习惯了，胡宇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申誉点了点头，“既然咱们来得早，呆着也是带着，就先跑几圈。”随后带头第一个绕着校场跑了起来。
北武连忙跟上，胡宇峰迟疑了一瞬，万河苏已经先一步跟了上去。
胡宇峰没想到有人在这个时候钻空子，不齿的“切！”了一声，赶忙带着两个好哥们也加入其中。
申誉好长时间没有正经练过武，不过流放这一路他的耐力变得比从前不知道要提高多少，绕着校场跑了十来圈并不觉得累。
北武和万河苏也是一样，跟着他跑了十来圈丝毫不见疲惫的样子。不像胡宇峰和他两个交好的哥们，早就被落出去老远，腿脚虚浮，胸口炸裂般的疼痛，张着大口喘息，嘴巴干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申誉将胡宇峰三人扣了一圈，看到他们三人的状态，缓缓停了下来。
“马上时间就到了，大家先歇一歇。”他道。
胡宇轩三人如蒙大赦，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拼命地呼吸，胸口炸裂般的疼痛只是稍稍缓解。
看到他们三人这样，申誉眉头皱得更紧，这哪像是训练一年多的士兵？也不知道这些人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估摸时间差不多，他朝四周看了看，将近一百人的预备队却只有不足一半的人来到这里。就连雷云和杨飞也是在后备营训练的锣声敲响后，才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大人！”雷云冲着申誉一抱拳，“属下来晚了！请大人责罚！”
杨飞跟着道：“请大人责罚！”
申誉瞟了两人一眼，“我昨天有没有让你们两个通知预备队的人今天辰时整开始训练？”
“有。”雷云回答这话时声音不大，脸微微泛红，头都快要埋在胸前。
“你们两个有没有通知？”申誉追问。
“属下通知了。”
雷云回答完，申誉看向杨飞，“你呢？”
“属下……”杨飞支支吾吾道，“属下想着即使不通知，大家也都知道辰时整训练这件事，就没有通知。”
申誉眉峰一挑，眼神变得十分凌厉，怒问：“也就是说你把本官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杨飞心虚道：“属下不敢！”
“不敢？”申誉冷笑，“我看你敢的很！”随后命令道：“你们两个给本官站到一边，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允许移动半步！”
“属下遵命！”雷云说完转身，见杨飞没动，似乎还想要解释，连忙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将人拽到一边。
“都别看热闹，全部给我列队站好！”
申誉刚拿两位临时队长开刀，余下那些预备队队员赶忙寻找各自位置站好。
看着里出外进，不是很整齐的队伍，还有陆陆续续不紧不慢往这里赶的兵士，申誉眉头皱得更紧。
在有人想要混进队伍的时候，申誉冷喝道：“来晚的人全都给我站到各自队长身后！”又冲着早已经爬起来站在队伍中的胡宇宁唤了一声：“胡宇峰出列！”
“属下在！”胡宇峰上前两步。
“你帮着我亲卫记一下都有谁没有准时到校场。”他们对这些人不熟，申誉才会叫胡宇峰帮忙。
“遵命！”胡宇峰心中窃喜，快速走到北武跟前。
北武将申誉事先让他准备的册子和笔墨放在一个包裹内，刚刚训练的时候放到了一边。听到申誉命令后，带着胡宇峰到一边将每个迟到的人名记录在册，其中包括雷云和杨飞。
“谁能告诉我，训练迟到该如何处罚？”申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为的是熟悉每个人的脸孔。
半天过后见没有一人回答，申誉扭头看向雷云，问：“不知道雷队长是否知道？”
“需要在跑圈训练后加罚二十圈。”
“那不服从命令者又该如何处罚？”申誉追问。
“这……”雷云看了一眼旁边站着不服气的杨飞，没有立刻回答。
申誉挑眉，“你身为队长竟然不知？”
“得了，”杨飞开了口，“即使你不说，咱们协办守备也不可能不罚，还是由我来说好了。”
“那好，你说。”
“不服从命令者，杖三十！”
“你可认罚？”申誉冷声质问。
“我认罚！可我不认可你这个人。”
“哦？不妨说来听听？”申誉嘴角笑意更加明显，不过那笑却不达眼底。
“我确实没有传达你的命令，是我的错，所以我认罚。可你有什么能耐？不就是因为出身好吗？可惜了，却跟错了人，成了流放犯。”
“什么？流放犯？”
“不会吧？如果协办守备是流放犯，那他又怎么成为协办守备的？”
“那他之前的出身又是什么？”
“听说是京城来的，应该是大有来头。”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议论完了吗？议论完就给我闭嘴！”申誉再次从每个人的脸上一样扫过，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不用去管我的来历，也不用管我的过去，只需知道我是皇上亲封的这里的正七品协办守备，是能掌管你们每个人去留的人就行。”说到这里，申誉看向杨飞，“你非但不服从上司命令，还妄议上司，两罪并罚，不对，再加训练迟到，三罪并罚不知道依照军规该如何处罚？”
第60章 立威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不待杨飞回答, 申誉便给出了答案。
“第一，训练迟到需在跑圈训练后加罚二十圈，这点没错吧？”实际上这条严格来说不算军规, 只是队内的处罚, 可是申誉偏偏要将这条加进去。
“第二，不服从命令者, 杖三十！这点也没错吧？”如果是两军开战不服从主帅命令，斩立决！
“第三，妄议上司者，仗三十！这点是不是也没问题？”这条跟不服从上司命令罪名差不多。
别以为申誉初来乍到就对军规不熟, 他在去北疆后备营找裴玄卿时, 朝那里人借了一份军规抄了下来，总不能白去一趟不是？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无论是他还是北武，亦或者是万河苏，早就将军规一字不漏背了下来。
申誉继续又道：“别看这三条加在一起不过是加罚二十圈，仗六十，可你们别忘了, 军规上还有一条清清楚楚的写着, 如果一次犯三条及以上军规，逐条执行完惩罚后, 犯错者将被逐出军营永不录用！”所以他可不是无缘无故算上杨飞迟到那一条。
“你不能将我逐出军营！”杨飞对这个处罚并不服, “李总旗说了，年底正规编队倒出来名额会给我留出一个。”
“所以呢？”申誉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在将我逐出军营前要问一下李总旗答不答应？”他和雷云刚刚迟到是因为他们吃完早饭后被李总旗叫了过去。李总旗刚刚可是说了, 只要他们两个帮忙找申誉的麻烦, 出了事由他顶着。李总旗还许诺事成之后会给他和雷云一人一个进入正规编队的名额。
“哈, ”申誉听后冷笑, “别说预备队现在归本官管，本官又有正经的理由处置你，就是你到了正规编队，如果触犯刚刚那三条军规，本官依然有权将你赶出军营。另外，”他冷眼扫向众人，“你们可别忘了，本官职位高于李总旗，如果让本官听从李总旗的命令，他岂不是犯了以下犯上之罪？”
他就不信了，李永庆还会为一枚棋子出头？即使出这个头，那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在李永庆那里都讨不到好，那就看看他们两个谁才是得罪不起的那个人？
听了申誉对杨飞的处置，雷云心有戚戚。他连忙抱拳替杨飞求情：“申大人，念在杨飞初犯您就网开一面，能不能不要将他逐出军营？”
“不能！”申誉并没有给雷云这个面子，“他身为队长还知错犯错就是故意为之，这样的人不处置，本官以后还怎么处罚别人？”
杨飞冷笑：“我看你就是新官上任拿老子开刀。好，老子就如你的意不干了！”说完，将身上穿的正规编队倒下来的旧军袍脱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扭头就想离开。
“慢着！”申誉将他叫住。
“怎么，”杨飞挑眉，“申大人还想继续拿老子开刀不成？老子已经不是预备队意愿，也就不归你管了。”
“啧啧啧，”申誉摇了摇头，“你这人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军规也就算了，没想到耳朵还不好使。”随后给出解释，“刚刚本官说得很清楚，一次犯三条及以上军规者，需逐条执行完惩罚后将其逐军营。你还想偷跑免了那三条惩罚不成？”
“你，你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你我无仇无怨，本官只是就事论事！”申誉又看向众人警告道：“如果谁吃不了苦，守不了军规，还想像现在这样整天混，那么立刻将身上的军袍给本官脱了，跟着他一起离开军营！否则，当本官再用军规处置你们的时候，都给本官闭嘴，乖乖认罚！”
申誉见下面有好人眼神飘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猜测这些人早就起了离开军营的心思。不管他们这回离不离开军营？他都将这些人暗暗记下。
见半天没有人站出来要同他一起离开，杨飞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们还等什么？也想像老子一样等着被人撵出军营不成？别忘了这几年咱们吃不饱，穿人家旧衣也就算了，明明有机会入正规编队，却被那些找关系送礼的人抢了先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回家种田，不说一定能吃饱穿暖，至少也比在这受窝囊气强！”
他来预备队两年，去年本来有机会进入正规编队却被人截了胡。虽然后来给了他一个临时队长的职务当做补偿，可那又如何？他一天没有进入正规编队，就一天被人瞧不起。
本以为这回帮李永庆办事，不说十拿九稳也差不了多少，没成想却碰到申誉这么一个硬茬儿。
“好！老子也不干了！”一个块头很大的人吼了一嗓子从队伍中走出。
他冲着申誉一抱拳解释：“协办守备大人勿生气，属下并非针对大人，只是觉得按照现在这个选拔机制，属下就是在这里混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进到正规编队，莫不如早早离开。”
这人已经来了三年，每回都落选。他原本打算在年底考核时再拼一把，实在不行再离开。现在申誉给了这个机会，他不想再等了。
“好，”申誉点头表示理解，“把军袍脱下吧。”
“属下这就脱。”
有了这人开头，陆陆续续又有几人出列同申誉说着大致相同的话，然后将军袍脱掉站到一旁。不过比起杨飞的随意，带有严重的出气成分，几人在脱军袍时动作十分缓慢，多多少少带有一些不舍。
毕竟他们中最少的也在这里待了近一年，早就对军营和这身哪怕破旧，甚至不合身的战袍有了感情。
今朝脱下，也就意味着他们永久要告别军营，告别他们曾经想要为大炎朝开疆扩土，想要靠军功光耀门庭的梦想。
“还有人吗？”半天没有人再出列，申誉朝众人询问，“如果这回不走，可就要等到年底考核结束了。”
到时候，有人会进到正规编队，有人会被淘汰出军营，也有人选择自行离开。
申誉问完这话除了一人外，没有人再出列。他看向有些得意的杨飞冷冷道：“你也别得意的太早，该轮到你受罚了，是生是死还不一定。”
六十军棍可不是那么好受的，极有可能会当场毙命。想到那一结果，杨飞冷汗沉沉，低眉顺目求饶道：“大人，还请手下留情！小的还有年迈父母等着小的回去孝顺，若是被打残了或者是打死了，小的怕他二老会承受不住。”已经脱下军袍，杨飞便改为“小的”自称。
申誉在心中白了他一眼，刚刚不是还很横吗？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这话他却没有说，就连茬儿都没接，冲着众人道：“时间不早了，大家伙现在开始训练跑圈儿。”说完，带头围绕老校场跑了起来。
战场上杀敌耐力极为重要，所以申誉没打算将这条训练取消。非但如此，他还打算在原有基础上加大训练强度。
一圈过后见杨飞没有动，他冲着杨飞冷冷道：“还要本官让人押着你跑不成？”
杨飞咬着后牙槽吐出两个字：“不用！”加入到跑圈队伍之中。他还不信了，申誉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能坚持多久？
申誉这面带着人绕圈跑，由于迟到被罚站的，除了几个决定离开的人都看向雷云，见他没动，也不敢贸然跟着申誉他们一起跑。
申誉一开始让他们罚站，他们还不以为然，甚至在心里暗暗庆幸不用跑圈儿。可等见识到申誉的手段后，他们才有点害怕，害怕有一天被惩罚，甚至被赶出军营。
注定要让杨飞失望了，这中间掉队的人比比皆是，申誉并没有训斥那些人，也没有逼迫那些人，而是继续带头跑。这一跑，就跑到后备营吃中午饭的锣声响起。
要说的是比起普通穷苦人家一天两顿饭，由于训练消耗体力较大，军营往往都是一天三顿。
“我们去吃饭了，你留在这里加罚二十圈吧。”这一上午跑圈，申誉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这样云淡风轻。他也是靠一口气顶到现在，还不忘让一直咬牙坚持的杨飞接受处罚。
“属下留下看他受罚，大人，您先去用饭。”说这话的是胡宇峰。由于他一早陪着申誉多跑了十来圈，早就体力透支在一旁歇息。为了不让申誉失望，他歇过来后主动请缨。
申誉原本打算将北武留下来，既然有人愿意接这个任务，申誉自然乐得答应。
不过，他让北武替胡宇峰打饭，还叫北武吃过饭后回来接替胡宇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