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夏见他出来,让他坐下。
“青玉,昨晚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李明夏有些尴尬地问他。
方青玉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他心里有些忐忑,明夏姐姐会和他说什么呢?会娶他吗?会的吧……
“有印象就好,咳咳。”李明夏思索着该怎么和方青玉说这件事,要说她的想法,她刚才想了一下,其实自己也并不排斥和青玉成亲。如果真要让她娶一个男子做夫郎,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人选就是青玉了。
可是,青玉有喜欢的女子,那女子也不是她。
感情这种事情,当然得讲一个两情相悦,她也并不想看到方青玉嫁给自己后闷闷不乐的模样。于是她决定把选择权放到方青玉手上,“那个,昨晚你中药了我帮你解了药。但是你放心,你的守宫砂还在,不影响你嫁人的,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选择权在你,你看……”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方青玉听到李明夏的话,脸上唰一下惨白,明夏姐姐这个意思不就是不愿意娶自己嘛!
李明夏话还没说完,就见方青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紧紧咬着下唇,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她心里有些紧张,还是不死心想问个清楚,于是低声问他:“你觉得……”嫁给我行不行?
“谢谢李姐姐大恩,青玉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方青玉打断李明夏的话,白着脸将自己衣衫拢紧,侧过身去,他怕自己再听下去,当真可以一头撞死了。
自己果然是痴心妄想,李明夏这等明艳聪慧的女子,怎么会看得上他!
越想越伤心的方青玉站起身就要离开客房。
李明夏被方青玉的「李姐姐」刺了一剑,又听他说来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见方青玉要走,赶紧拉住,语气不自在道:“你,你和我一块回去吧,安全一些。”
这话说的李明夏莫名心虚。
好在方青玉没有拒绝,回去途中,李明夏几次想找借口和方青玉说话。但是方青玉也不接话,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青玉,昨日我和许仪他们说好了,和你爹爹说你在徐夫郎家中看花样。等回去之后,我会和他们说大夫救了你,我昨天在客栈开了两间房……”路上,李明夏絮絮叨叨地和方青玉表明自己的安排,试图让方青玉放心他的名声。
但这些话在方青玉听来,无疑就是李明夏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以往他渴望和李明夏说话。可现在李明夏说的话就如同冰冷的刀子一次一次扎进自己的心脏里。
疼痛的令人无法忽视。
他不想再听李明夏说任何话了!
“我知道了!”方青玉冷冰冰地打断李明夏说的话。
李明夏和方青玉皆是一顿,李明夏是第一次听到青玉用这么冷淡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方青玉则有些后悔,可一想到李明夏刚才的那些话,看着李明夏的脸,他又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低声道:“谢谢李姐姐的周到安排。”
随即埋头继续向前走,李明夏看着方青玉越走越快,最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里。
她心里简直有只猴子在抓耳挠腮,她想问方青玉是不是生气了,又觉得自己确实没干人事,可她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当时确实是没有办法。
他身子骨那么弱,冷水泡一晚上,不得去半条命。
最终,她长叹一口气,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方青玉回到家,强撑着精神,勉强和爹爹说了一些话,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头埋进枕头,呜咽哭泣。
李明夏刚进家门就见李铁花坐在椅子上对她没好气道:“出息了还,彻夜不归?昨晚干什么去了?衣服都换了一身!”
原以为李明夏生龙活虎的反驳她,却不料李明夏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下座,满脸写着苦大仇深。
李铁花奇了,自从女儿恢复以来,还是头回见她这般模样,“怎么了这是?”
“娘,我心里难受……”李明夏喃喃道。
“出什么事了?”李铁花坐起身子问她。
李明夏也不知该如何和娘亲开口,只含糊道:“我好像喜欢一个人,但他喜欢别人。”
听到是感情的事情,李铁花一愣,心里一个个猜测着李明夏喜欢的是哪一个,许仪?周百银?高玉?
“感情这种事情,你既然喜欢他那你就去争取一下嘛,说不定人家就回心转意喜欢你了呢。”
“可他现在话都不想和我说。”
“咱们村的?”李铁花试图旁敲侧击。
“是——”李明夏回答到一半,察觉到李铁花意图,站起身对她冷哼一声。闷声回了房。
李铁花瞧了一眼李明夏紧闭的房门,摸去后院准备告诉李杨氏自家女儿情窦开了,该着手给准备聘礼了。
至于人追不追的上,这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了。
李明夏在家吃过午饭后,下午去的店铺。
店铺里只有周百金知道这事,昨夜与许仪他们回去的时候,也都互相再三叮嘱过,事关方青玉的名声,无论是谁都要守口如瓶。
周百金见李明夏来店里,低声问她,“明夏,没事吧?”
“没事。”李明夏心情复杂道。
她先照例看了一下店铺陈设,目光落到布袋上,说来也奇怪,那么多布袋累在一块。但她就是一眼能认出来哪个是方青玉绣的。
想到方青玉对她冷淡的态度,她转过头不再看布袋,拿起记账本想看看待办事项,结果就瞧见她在16号的日子上圈了一笔,正是她前几天圈的,计划着在今日找方青玉说清楚,得,现在也不用找了。
人家都不想和自己说话。
她放下记账本,不想在店铺里呆着了,索性去仓库转一转,这一看心更堵,仓库后面摆放着一整排一整排的周边抱枕,是方青玉绣的。
也是她后续打算推出来的活动,她当时还想着要和徐掌柜更深层次的合作。如果可以,专门请一批绣郎为自己店里绣花样,让方青玉做组长。
这下计划也凉了。
她失落地垂下头,看到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方青玉给她绣的,三只小狗崽玩的有多开心,她的心里就有多凄凉。
就在李明夏默默哀悼她还未开口就已经结束的初恋时,忽然听到前面店铺传来一阵喧闹声。
声音愈演愈烈。
她眉头一皱,将荷包塞入怀里,朝外面走去,“出什么事了?”
第55章 朱彩霞
李明夏一到前头店铺就看见五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每个人手里皆拿着棍棒,在店铺大肆打砸,张云和周百金正在拦着,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阻拦五个人十分吃力。
“姐姐,这五个人突然闯进来砸铺子。”张烟在一旁道。
李明夏听言,连忙上去帮忙,夺下一人手中的棍棒,朝他们反击。
张云和周百金本来有些畏手畏脚,不敢放开,见李明夏这般,也纷纷有样学样,周百金自小就跟着娘搬抗木件,力气也大,张云也忍着伤,一起反抗。
片刻钟的时间,五个人就被制服,其中一个下巴长着痦子的女人想要趁机逃跑,被张云眼疾手快地抓回来。
李明夏找了麻绳把她们五人捆起来,“走,带她们去报官。”
她眼尖地注意到她说带她们去报官的时候,那五个歹徒没有一人脸上带着恐惧,甚至还带着嘲讽。
带痦子的那个女人道:“我劝你好生的把我们放了,不然你的后果更严重。”
其余四个也皆附和。
李明夏猜到是谁的手脚,但她没想到,这群人竟能这么猖狂。
她倒要看看这个县太爷能偏袒到哪里去!
……“咚——咚——”
县衙门前的鸣冤鼓被敲响。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衙役过来带她们上了大堂。
她们一行人进去后,县衙门口便自发围了一大群百姓。
过了一会儿,一个带着乌纱帽,穿着深蓝色绣同色雀官袍的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坐上大堂正中,是定南镇的县令冯运。
她落座后,下首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跟着入座,是县令幕僚,记录堂要的。
随即大堂内响起两旁衙役们用棍子敲击地面,并喊「威武」声。
若真是平头百姓见到这场面,只怕状还没告上,魂先被吓走一半。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李明夏跪在地上道:“草民李明夏,在西街巷子开店铺,今日下午申时一刻,这五个女人带着棍子进我店铺无故打砸,伤害我店铺伙计,毁坏我店铺一应用具,还请大人审判。”
冯运眼缝一扫,瞧见那五个人都是自家表侄女身后跟着的几个,心下暗恼,都和她说了最近正逢科举出榜,让她少惹是生非,竟还让人打砸街头店铺。
虽然恼火表侄女的行为,但她的人还是要顾一顾的,想到这,她道:“就是你带上来的这五个女子?”
“正是。”
“你们五个是否如李明夏所说打砸她的店铺,伤人毁物?”
“大人冤枉啊大人!”带痦子的女人当即喊冤,“小民孙五,只是带着姐妹去她店铺买东西,不小心碰掉了些东西,这店铺伙计便对我们又打又骂,现在还绑着我们,我们实在冤枉啊……”
周百金在人群里气得跳脚,这群人竟这般信口胡说!
“你们买东西为何带棍棒?”李明夏问道。
“街上买来回去晒衣服的。”孙五早有准备。
“那你——”
「啪」!一声惊堂木响打断了李明夏的话。
堂上县令道:“行了,本官已经听明白了,孙五不小心碰掉了东西,而你店铺的伙计以为是来闹事的,这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罢了,李明夏你既然是个生意人,应当懂和气生财的道理吧,照本官说你们二人就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吧。”
李明夏听着这位冯县令说的话,疑惑地朝身后望去,那么多百姓围观,她作为县令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孙五收到了幕僚的眼色,故作姿态道:“行吧,那我们姐妹就吃点亏吧。”
“大人,草民不认。”李明夏从来不会吃哑巴亏。
冯运不耐道:“你还有何不满?”
“孙五她们打砸我店铺伤我伙计,今日我与她握手言和了,那后日王六朱七的来我店铺再生事端,我难不成还要与她们握手言和和气生财?!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李明夏话中带话道。
冯运颇为不喜地看着李明夏道:“那你当如何?”
“草民要求依法治罪!她们打砸店铺伤人事件依律例应当赔偿我的损失,并杖责二十,狱三十日。”
冯运见这李明夏不依不挠,十分厌恶,抬着下巴望向幕僚那边,示意是否如此。
幕僚微微点头,按正常律例是应当这样判的。但是定南镇自从来了冯运,哪有正常律例。
冯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平时她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判。但眼瞅着明日后日这科举成绩就要出来,她已经听到上头风声,说自己这定南镇的这批学子十分出众,还想要给自己政绩添一笔,明年换换位置呢。
和幕僚耳语过几句之后,冯运道:“你律例倒是知道的不少,但即便孙五她们有错在先,你这边也是打了人的。若你硬要按律例判,她们杖二十,你可是也要杖十个板子的!照本官说你们还是和气生……”
“好!”
冯运以为李明夏是同意和气生财,眉头一松,却又听李明夏道:“那我挨这个十个板子!要孙五她们依律治罪!”
百姓在后面窃窃私语,冯运不料李明夏竟是这么个硬骨头。但是话她刚才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已是不合适。
冯运再次看向幕僚,幕僚对她摇了摇头,手指暗暗指了指上面。冯运明白幕僚的意思,看了一眼孙五她们,确实也不值当为了这几个人坏了自己的官运。
她一拍惊堂木道:“行,那便当堂行刑吧!”
当冯运说完这话,围观百姓发出喝彩声!
孙五几人在镇上作恶多时,却一直仗着朱彩霞那层关系得不到制裁,此时听到要打她们板子,各个都拍手称快!
孙五几人没料到自己这一次竟要挨板子了,满头大汗道:“大人!大人!这……”
“堵住她们的嘴,行刑吧。”
为了防止行刑过程中,受刑人咬到舌头,都会用布将她们嘴巴堵上再行刑。李明夏和孙五一同趴在行刑凳上,许倩面无表情地拿着布料给李明夏塞上,唇齿未动地飞快说了一句:“叫的真些!”
李明夏一愣,却已经见许倩和另外几个衙役拿起杀威棒开始行刑。一棍下去,李明夏痛地「唔」了一声,却听到身旁的孙五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虽然李明夏心知许倩可能给自己放水了。但是这棍棒打在身上,也着实不好受。她的十杖很快就打完了,周百金赶紧上来扶着她,她冒着冷汗地靠在周百金身上。
冷眼看着孙五几人的板子打下,百姓一边围观一边数着数。若是瞧见哪个衙役手脚放轻了还在人群中说:“轻了轻了!不能作数!”
二十棍打完,孙五几人痛地已然喊不出声,随后便被衙役拖下去带到牢里。
周百金扶着李明夏回店铺道:“明夏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县令摆明了要偏袒冯运她们,你现在指定得罪了县令,往后可怎么办?”
“嘶,百金你先别提这个,我屁股痛,快送我去医馆上药。”
这衙门鸣冤鼓敲起,不过一个时辰,附近村镇都传遍了,皆知这云豆村的李明夏不知天高地厚要打朱彩霞手下人的板子。
上水村李家的李金花和李珠花听到,幸灾乐祸道:“娘,我之前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找李明夏,这李明夏还真是找不得,一找可不就惹祸上身了!”
李家母则并未吭声。
云豆村的众人也都知道了,李铁花和李杨氏立时便要去镇上。
方青玉听着众人越传越邪乎,说李明夏挨了板子,伤势极重。
他心里七上八下,见李铁花她们去了镇上,他在家里急得团团转,想到许仪的姐姐不正是县衙的衙役吗,他立时奔向许仪家中,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与此同时,在赌坊的朱彩霞也听到手下人的报信。
“彩霞姐,那李明夏挨了十个板子,孙五她们一人二十,现在已经被关进去了。”
朱彩霞与王桂花不同,自小吃穿不愁,家里人好生养着,她面露富态,腰粗体圆,常年在赌坊酒馆流转,眉眼间萦绕一股狠戾气息。
“彩霞姐,你看这李明夏多猖狂,你一定要替我和孙五她们报仇!!”王桂花断了的手臂虽然被大夫接起,但那手臂从此也如同摆设,王桂花对李明夏恨之入骨。
所以她下午一醒来就要朱彩霞替她去打砸李明夏的店铺为自己出气,断臂之仇不能不报!
“瞧你这出息,为了一个男子竟还把自己手臂搭进去了。”朱彩霞看不上王桂花这点出息,但是自己的手下折李明夏手里,王桂花的手还断了,这个叫李明夏的显然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你说的那男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