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等修为此时能动用的灵力，居然与化神一层相差无几。
若想真正使出全力，必定会伤及自身。
这就是天道对修士的束缚，神州中化神修士越多，世界就越不稳定。
除非飞升上界，留在此界的化神修士，只会被天道一点点消磨掉自家修为，最后身死道消。
剑灵山峰处有一座小小飞亭，可以俯瞰整座门派。
叶怀瑾从上望去，只见得天穹清朗，薄雾如烟，远处群山整肃，无数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在晴空之上，更漂浮着四座巍峨的浮空宫观，绵延数里，数十道飞流瀑布从中奔流而出，水雾飘渺，映照阳光烁金。
无数弟子或是御剑，或驱兽，三三两两，呼朋引伴，不断在其中来回穿梭。
叶怀瑾看了，也忍不住心生赞叹。
不愧是万年前的第一大宗，比起后世的乾坤门强了不只一点半点。
乾坤门在更久的以前，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
自从乾坤道祖成为掌门之后，门派便逐渐中兴，而后成为了神州第一大宗。
也不知昔年的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就算是现在自己穿越回到过去，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此时有一道清亮声音传来：“叶掌门，合欢宗宗主凤晴有礼。”
叶怀瑾回首，只见亭外正站着一名身量极高的女子，容貌年轻秀美，一双凤目格外锋利有神，正对着这边稽首行礼。
她同样站了起来，稽首道：“凤真人有礼。”
叶怀瑾的眼神微微一扫，看到凤晴后方站着一人，忽地愣住了。
那是一名少年道人，唇红齿白，头戴宝冠，着一身火红色的凤羽大氅，脚下踢着石子，正不耐烦地向着这边望来。
叶怀瑾：... ...
这是好像是凤九箫，好像真的是。
真新鲜啊。
她忍不住猛地打量那少年道人几眼，盯得他直皱眉，嘴角立即不高兴地垂了下来。
凤晴看着两人眼神交流，忍不住咳了咳，道：“叶掌门，这是在下犬子，名叫凤九箫。”
叶怀瑾收回视线，对着她抱歉一笑：“刚才一时以为自己见到了故人，失态了。”
“两位凤真人，”她轻轻一拂袖，立即有两杯香茗、数碟糕点出现在石几上，“请入座。”
“不碍的，不碍的。”凤晴点首道，“多谢叶掌门。”
她低声向着旁边招呼：“九箫，还不快点来见过叶掌门！”
凤九箫看了看凤晴，又看了看叶怀瑾，他皱了皱眉，一言不发，最后把视线放在糕点上。
他的眼睛一亮，直接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捻过一块马蹄糕放在嘴里，举止优雅从容。
凤晴被气得当即一个仰倒，瞪眼道：“你当这是你家？怎么这么没礼貌！”
叶怀瑾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来不管过了多久，凤九箫爱吃甜食这一点，一直都没变过。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过，年轻时候的凤翎居然是一个刺头。
“你喜欢吃这个？”叶怀瑾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根糖葫芦，放在碟子里推给他，“我这里还有。”
凤九箫似乎被那根红艳艳的糖葫芦吸引了视线，他低头看了一会，随即挑了挑眉，抬头望向对面的人。
凤晴看到此处，无奈地一抚额头。
早知道就不带这个犬子来了！除了修为以外，没有哪里能叫人省心，非得把她气得英年早逝不可。
凤晴只得长话短说，两人寒暄了片刻，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犬子即将在合欢宗绝情谷封禅，”她叹息道，“只不过合欢宗内从未有过飞升之人，因此没能留下封禅的心得。”
“飞升凶险，不知叶掌门能否提点他少许封禅的忌讳？哪怕一字半语也好，合欢宗愿以厚礼奉上。”
说罢，凤晴站起身，对着叶怀瑾恭敬地深深一礼。
其实她知道，对于一名飞升真人而言，除非是真器，否则任何厚礼都是身外之物，并无任何用处。
况且封禅的心得何其珍贵，在任何一个宗门内都是不传之秘。
如果今日是昆仑、玉虚的真人在这里，凤晴根本不会开口，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告知外派弟子。
可她现在面对的是叶怀瑾，那名秉持着有教无类，开创了乾坤门中兴之势的乾坤道祖。
凤晴在宗内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一试。
叶怀瑾看了凤九箫一眼，神情有些惊讶。
神州铁律：修士修成大道，需领悟真器中的天地至理，而后于名山大川封禅，受到天道承认之后，即可飞升。
厉释天、莫离、柳无霜三人的修为，现在也不过化神二层。
凤九箫此时入道还未多久，居然就已经达到封禅这个阶段了？
她运起目力看去，顿时被少年道人头顶上的朱紫之气闪得睁不开眼睛。
朱紫两色，是最为尊贵的颜色，有此气者，此生必定贵极，修为也一路坦荡。
这也说明了，神州中天、人二道气运，大部分都汇聚于他的身上。
这样的情形，与原著中描写陆子凡化神时的气运别无二致。
叶怀瑾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得出了一个从未想过的结论。
凤九箫... ...是在陆子凡之前的气运之子！
可既然万年以前他便已经准备封禅，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为何又没有飞升成功？
就连气运之子这个位置，也慢慢地引渡到了陆子凡的身上。
凤九箫望向叶怀瑾的眼睛，那里面一片空茫，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他当即感觉到自己不受重视，心头火起，把糖葫芦咬得咯吱作响。
这名乾坤门掌门，明明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因为入道更早，在神州诸人口中和凤晴是一辈的人。
... ...自己就这么生生地矮了她一头。
无论是修为，还是天赋，她都只不过是平常而已。
“不用这么麻烦。”红衣的少年道人叼起糖葫芦，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轻轻一抹，两柄长剑就握于手中，冷冷道：
“我欲与叶掌门斗过一场，输了的人需要告知对方封禅的机要，叶掌门以为如何？”
“哦？”
叶怀瑾饶有趣味道，“若你输了呢，赌注是什么？”
凤九箫勾起唇，露出一个锋锐的笑：“我输？不可能。”
第153章
凤晴听到此话, 差点气得昏厥过去。
自家是来求他派真人寻求封禅关窍的，结果这个不孝子非但不领情，反而对飞升真人喊打喊杀。
这到底是来求人的, 还是来结仇的？
凤晴当即“刷”地一下站起，柳眉倒竖, 带着怒音道：“凤、九、箫！还不赶紧向叶掌门赔罪！”
“赔罪？”
凤九箫疑惑道，“为何要赔罪？”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向前一指，道：“叶掌门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凤晴：... ...那还不是你刚才口出狂言！
叶怀瑾对着凤晴笑了笑：“没关系,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和同道斗法了，凤真人所言, 正合我意。”
“不过你我都是化神修为，一但打起来, 毁掉些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她思考片刻, 道：“不如我们就用一道身外化身斗法, 如何？”
身外化身是修士的神魂所化，所用的神通道术均与本体一样，不过威力要小得多。
凤九箫想也未想，当即道：“行。”
他斜睨叶怀瑾一眼, 慢吞吞道：“不过若我真的赢了，你真的愿意把封禅的关窍告诉我？”
“当然。”叶怀瑾掐了一个法诀, 便有重重白雾涌上剑灵山, 将周围一应事物护住。
“只要你能把我那一道身外化身打散, 那么我可以让你看我的封禅金册。”她微微一笑。
“好！”
少年道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大笑道：“就让我来领教一下, 飞升真人的威能！”
凤九箫微微一弹指，一团火焰精气蓬勃而出, 将半面天空浸染赤色。
那火焰中传出一声悠长的唳鸣，无数天地灵机向内涌来，竟化作一只蛇颈龟背、鹮颈鸳思的凤鸟，尾羽狭长，流光溢彩，宛若熔金。
那凤鸟双目灵动，羽翼似承接大日，对着下方发出一声高亢啼鸣。
叶怀瑾向上方望去，目光微微一动。
上古时代，神州中阴阳二气未分，除了人族以外，还有龙、凤、天妖等一类的异兽。
随着人道气运渐渐强盛，这些上古异兽逐渐不知所踪，就连她记忆中的万年以前，也从未有修士亲眼见过。
凤九箫所化的凤鸟，恍然若真，不见半点呆板之色，却是由他的幻术观想所化，并不算真正的生物。
但幻术到了如此地步，已经达到登峰造极之境，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早已真假难辨。
叶怀瑾心意一动，一道金色灵光从身体中冲上云霄，化作一名女子持着巨剑的身影。
“承天命？”
凤九箫眸光微闪，这也是他第一见到神州中闻名遐迩的真器，传说得此剑者，可白日飞升。
但这位乾坤门的叶掌门持了承天命三百年，却直到现在才飞升，可见传说就是传说，不过是愚民们的幻想而已。
他轻嗤一声，勾起唇角，脸上流露出遇到强敌的兴奋之色。
极天之上，风云雷动。
凤鸟盘旋云霄，大翼轻轻一扇，无数赤炎从天而降，空气中接连响起爆鸣之声，宛若火雨流星。
叶怀瑾没有动作，她微微一笑，拂袖过去，一道透明气浪从中漾起涟漪，将周身的火雨尽数弹开。
凤九箫眉头微蹙，待到涟漪近身，凤鸟扬起大喙，轻轻一啄，将其打散，化作飘渺云烟。
两人交手不过一招，只是化神修士之间的试探。
可叶怀瑾能这么轻易化解自己的攻势，可见单凭法力这一样，明显是她要更加浑厚。
乾坤门修士行走在外，就有大法力的名声，
他们基础功之扎实，很少有门派能够与其比肩，这位乾坤门掌门更是其中翘楚。
既然这样... ...只能速战速决了。
凤九箫眯起眼睛，云霄上的凤鸟发出一声唳鸣，嘴中一吐，衔着一道长达千丈的冰蓝光芒。
那光芒所至之处，原本蓬勃的火焰尽数熄灭，千里之内，风刀霜剑，冰封天地。
天空中云雾凝成冰晶，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晶莹剔透，“咔嚓”一声，整块落下。
叶怀瑾的法身没有五感，却也从法力的滞涩程度中，体会到了刺骨的冰寒。
这个威能... ...想必只有凤九箫的双剑之一，真器满庭霜才能达到。
叶怀瑾神情微肃，她手中巨剑一转，无数流光从中飞出，凝成千百道金色剑芒，齐齐向着凤鸟斩去。
那剑芒的速度奇快，且纤细如同丝线，发出穿透空气的鸣啸。
凤鸟双翅一振，腾空而起，喙中光芒一吞一吐，那冰蓝的光芒瞬间变成赤红。
冰火交加之下，产生巨量的水蒸汽，九重天上顿时掀起一道道的气浪，遮天蔽日，几乎能把人掀飞。
“轰隆”一声巨震，许多乾坤门弟子讶然向剑灵山上望去，只见到峰顶上正缓缓升起一团蘑菇状的巨云。
那持剑的人影在被狂风吹拂之下，边缘似乎都有些模糊。
凤九箫眯起眼睛，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一契机。
他的经脉中灵力震荡，当即起了大法力，注入到凤鸟当中，叱道：“去！”
凤鸟仰首清啼一声，周身燃起道道火焰，尾羽微颤，金赤二色光芒大放。
它衔起醉花阴与满庭霜，怒目圆睁，羽携风雷，向着下方冲来！
叶怀瑾望着俯冲而来的凤鸟，忽地微微一笑。
她手持承天命，青铜巨剑上的刻纹陡然一变，由奔走的异兽变为高冠博带的人影，淡淡的金色光芒从剑柄逐渐攀升。
金芒大盛，叶怀瑾面对凤鸟，蓦然回首，持剑向着背后刺去！
天地之间，只闻得“铮”得一声大响，凤鸟从她畅通无阻地身上穿过，化为无形。
而承天命的剑脊，已是砸在了身后的一只小小红雀之上！
那红雀只有拳头大小，眼似黑豆，周身却缠绕着丝丝清气，灵动盎然，一看就是不是凡物。
此时红雀被承天命一砸，身上崩散出些许火焰，落到云气之上，居然连层云也开始汹汹燃烧起来。
一击不成，它发出一声细声细气的尖叫，当即调转方向，扑棱着翅膀飞远。
凤九箫抬起袖子，红雀便飞入到袖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他皱起好看的眉毛，道：“你看出来了？”
刚才的凤鸟幻境已是他最强的幻术，可在虚实之中转化，今日还是第一次被人看出来。
叶怀瑾笑了笑，道：“没错。”
在看到那凤鸟攻势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看出了其为幻术，而真正的攻势，却是藏在身后。
凤九箫面上若有所思，却十分爽快地道：“我认输。”
“不过你得告诉我，”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叶怀瑾想了想：“大概是我有一位故人，他也精通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