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求你别卷了——岭南佳荔【完结】
时间:2023-06-02 14:36:40

  时霁拿着于邺调好的药回来时,还去隔壁稍稍洗漱休整了一番, 才往这边赶。他换了件黑衣,脚步掠动时衣袍随着起起落落, 很快就翻过殿前的高阶, 停在凌清虚跟前。
  “怎么样?”凌清虚看向他手中的药瓶, 心下已有了猜测, 只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才能放心。
  时霁一边伸手解开门上的封印,一边朝他点头, “拿到了, 今日辛苦你。”
  里头的人听见外边的声音, 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口, 气都未喘匀, 一把拉开门扇, 探出头来,“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便拉着时霁往里走,时霁回过头看了凌清虚一眼道:“你也早些回去吧”, 便与许幻竹一同进去了。
  房门被关上之后,凌清虚远远看向屋里的一对人影,终于拢了拢袖子,往回走去。
  看来昨日在云溪的赌局,已有了结果。
  夜风吹过, 照着满城寂落月色和一道人影,渐渐消失在宫门口。
  屋内, 许幻竹正准备问问他究竟去哪了,到这时候才回来,才往里走了几步,一只手被人反握住,时霁突然拉着她往床榻上带。
  她才坐下,他也跟着坐在她边侧,“今日有没有哪里难受,嘴张开给我看看。”
  许幻竹先是转过脸去伸手悄悄摸了一下两侧的尖牙,接着转过来冲他摆手道:“就是感觉脑袋昏昏的,今日睡了大半天,现在感觉好多了。”
  他没再要看她的牙齿,低头拧开手里的瓶子,里头很快便传出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时霁抬头看向她,“过来。”
  这味道怎么形容呢,有点腥味,还有点臭味,不经意瞥见瓶子里的液体,还带着点青绿色。
  许幻竹摇摇头往后退,她退一寸,时霁便捏着瓶子近一寸,最后手上一紧,被他一把拉了过来。
  “傻子,这是解药。”还当他会害她不成么。
  “早说啊”,许幻竹这才接过瓶子,深吸了一口气后抱着药瓶一饮而尽。这东西喝起来果然和它闻起来一样恶心,她忍着想吐的冲动将瓶子塞回时霁手里,接着三两步跑到桌子跟前抱着茶壶猛灌。
  她听见身后的人传来了一道轻笑,于是放下茶壶,擦擦嘴又走过去,叉着腰问道:“你笑什么,有本事你喝一个试试,这味儿太恶心了。”
  他忽然想到方才在云溪时,君沉碧说的那句话。
  “若异地处之,她可会为你做到这份上?”
  于是声音不自觉地冷下来,“我才不用喝,我可不像某人一样,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说话间,他给手里的瓶子盖上盖子后放在一边,整个过程也没再看她一眼。
  许幻竹觉得他这语气听着酸溜溜的。
  她好像知道,他昨夜究竟为什么生气了。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救凌清虚才中的毒吧。
  许幻竹觉得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
  于是又坐回他身侧,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昨天那个事情是这样的。我只是在院子里看花,然后和那个叫喜鹊的姑娘聊了两句。接着便不知从哪里蹿出来那么一个马面怪,朝着我扑过来。柳晔是为了救我才上前来的。你说,那家伙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让他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你让我今后怎么偿还?”
  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是想认真与他解释,所以不停地拉着他转过来听她讲话。这时候嘴边的两个小尖牙时不时地还要冒出来,真是又傻气又可爱。
  他终于败下阵来,“危急关头,你倒是想得多。”
  见他神色舒缓下来,许幻竹拍拍他的肩道:“人聪明嘛,脑子就是转得快,没办法。”
  还真是没见过这样顺着杆就往上爬的。
  他无奈起身,拉起她,准备叫她去休息。一覆上她的手却发现,她此时冷的可怕。明明拉了她的手放在手里,却好像拉了块冰。
  “手怎么这么凉?”
  他顿时松开她的手,又去摸她的脸和脖子,结果发现许幻竹浑身上下都又冷又冰。
  许幻竹本来不觉得多冷,这时候被时霁一摸,倒是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像是有点……冷。”
  时霁想,大概是那药的副作用,于邺说挺过今晚就好了。
  于是叫许幻竹上床去,自己也跟着上来,“我们鹤族修习的火系术法,你靠着我睡,我给你运气舒缓,这样能舒服些。”
  许幻竹慢慢吞吞地钻进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看向他,“这样不好吧?”
  “我给你驱寒,是对你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进来吧。”
  她双腿一蹬,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时霁熄了桌上的烛火,接着靠着许幻竹的身侧躺下来。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道不太磊落的想法,幸好许幻竹发的是冷症,这样他便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和她睡在一起。
  再加上,不知是不是她方才认真和他解释了的缘故,他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畅快。他上了床,状似无意地贴着她的肩,往她身上蹭了蹭。
  他进来时沐浴过,身上带着一股清香,和她身上的一样。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两个人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有股说不出来的暧昧旖旎。
  许幻竹不知怎么,身上冷的很,脸上却发着烫,此时便如一只硬挺的死鱼,直直地躺在里侧,一动也不动。
  时霁偏头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终于往里移了几寸,将人一把捞过来,抱在怀里。她起初还不自在地折腾了几下,后来大概是他怀里实在太暖和,她便也安安静静地不再动弹了。
  白日里睡了太久,许幻竹这会一丝睡意也无。
  她轻轻仰着头,只看见时霁的下巴,她不安分地伸手点了点,“你今日这么晚回来,是替我取药去了么?”
  “嗯。”他大概是今日累极了,闭着眼睛回她。
  一只手还轻抚着她的后背,从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叫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发问。
  “对我未过门的妻子好一些,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
  那人却答得十分没诚意。
  “除了这个呢?”
  大概是这黑夜的暗色给了她保护色,心底里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被放大,一些忽高忽低的思潮涨起又落下,她的呼吸无意识地加紧。
  浅浅的吐息喷洒在某人下巴上,像微风带着片羽毛拂过,痒痒的。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半边脸,尾指划过他的耳廓,带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从许幻竹喉咙里发出了道难得温柔的声音,“小齐?”
  脸上传来温腻的触感,时霁忽地睁开双眼,不期然对上她一双蒙着雾气的眼睛。
  霎时,脑中好似有弦断之声,于是本揽着她肩侧的那一只手慢慢收回来,轻轻搭在她摸在他脸上的那只手上。他指骨轻移,拢着她的手腕,动作轻缓又温柔,珍视又认真。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好似山谷里两道幽泉忽地撞见,越缠越远,最后从崖上落下,聚成磅礴的瀑布川流。
  “许幻竹。”他轻轻唤她。
  “嗯。”许幻竹的指头落在他眉尾上,轻点着后移。
  似是鼓励。
  但更像是诱惑。
  诱他开口,诱他深陷,诱他沉沦。
  他偏偏抵挡不住。
  于是抓着她的那只手缓缓收紧,将她的手牢牢地罩在手心。另一手也从背上游移下来,落在她腰上,他只使了那了一点点力,怀里的人便被他带着又往前一寸,呼吸交缠间,他抵着她的额头,缓缓开口:“我喜欢你,很久以前便喜欢,很久以后也喜欢。”
  回应他的,是唇瓣上如风掠过一般的温热触感。
  那凑过来的唇带着试探,小心翼翼,蜻蜓点水。
  他先是一瞬的怔楞,等反应过来,便直直追着那要离开的唇瓣,又扣了回来。
  他分明也生涩,也笨拙,毫无技巧,可偏偏要揽着许幻竹,去尝她的温,她的软,她的润,最后不知餍足地分开时,只剩下各自胸膛里两颗心不停跳动着的声音。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控制不住的,唇角扬起,从胸膛里带起阵阵细碎的笑意,那笑意透过胸膛传递过去,震得许幻竹心口发麻。
  “时霁,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她张嘴时,气息还不匀,好似声音都蒙上水汽,软软甜甜的。
  “圆月节上,你喝酒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你认出我了?”
  感情这么久了,她都在白演?
  他倾身下来,开始翻起了旧账,“你不如先告诉我,当夜为何从泗阳离开,是不是想抛下我?”
  许幻竹陡然被压迫得有些心虚,“我的确是想离开,你知道的,我毕生的梦想便是想去个没人的地方自由自在地过活。那时乱七八糟是事情搅得我不太安宁,我便想一走了之。”
  他反问:“那地方也不能我?”
  “我只是觉得你跟着我太浪费了,我又没有志向,也没有本事,你若是换个师尊跟着,应当能有一番不一样的前程。你其实值得更好的人。”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前程?”他眼神幽深,像一汪望不见底的潭水。
  许幻竹摇头。
  他缓缓落下一个吻,落在她额心,郑重其事,“你不是没有本事的人,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人,我只想要一个有你的前程。”
  他真是很难得这么认真地和她说话,一字一句落下来,像砸在心窝上,叫人熨帖又舒畅。
  这家伙也太会说话了吧。
  许幻竹老脸一红,好像丝毫忘了他之前将她怼得七窍生烟的场景。
  “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这药又起什么副作用了?哪里难受吗?”时霁双手捧着她的脸,左右看看,手心里传来的灼热温度叫他感觉,许幻竹的冷症应当好了,现在发的大概是热症。
  什么副作用,你才是最大的副作用!
  许幻竹拍开他的手,那股子羞涩这才慢慢爬上来,她丢下一句,“快睡觉!”
  接着又转过身去。
  那人却跟上来,压着笑意,恍然大悟道:“翠翠,你是不是害羞了?”
  许幻竹捂着耳朵,忍无可忍,“不要叫我翠翠!”
  他这会子像是被人开了任督二脉,不再把她的话当回事,自顾自道:“翠翠,你睡过来些,我有些冷。”
  一边说着一般往里挤。
  热得跟火炉子一样,哪里冷了,许幻竹才懒得搭理他。
  他又说,“翠翠,今日去取药时,君沉碧也去了。”
  “哦,那她人还怪好的。”
  许幻竹有些惊异,虽说在这青泸郡中做了几日姐妹,可之前在青云山之时,她们俩其实连话也没说过几句。时霁说君沉碧也去替她取药了,许幻竹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她不是喜欢吃枣子么,等日后回了青云山,再给她挑几棵上好的枣树苗送去好了。也不知她那人养不养得活,要不还是栽在自己院子里,等结了果子的时候,叫时霁送过去好了。
  话说回来,也不知能否顺利从这里出去。
  “你想什么呢?”见她半天没回应,时霁扯了扯她的头发。
  许幻竹转过身来,有些嫌弃地抓住他的手,“我在想我们究竟要怎么才能出去。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只要叫柳晔爱上我,我就能出去了,可是最近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他爱上你了?”
  她这话不就是在说,她以为出去的法子是向柳晔示好,让他爱上她。所以她之前一个劲地往他跟前凑。
  可如今发现这法子行不通,至于是怎么发现的,那只能是柳晔已经爱上了她,但她人却还在青泸郡,并未成功出去。
  时霁回握住许幻竹的手,一片昏黑光影中,许幻竹看见他的眉头蓦地往上挑了挑,兴师问罪的意味。
  他可不想再让许幻竹和凌清虚扯上什么关系了。
  那日在云溪的那个赌约,明明是他赢了才是。
  许幻竹往后退了退。
  尝试将被攥着的手抽出来,抽了两下,没能成功,只得放弃。
  其实昨夜在百悦楼,许幻竹将凌清虚推开后,被妖兽咬中只是,脑子里那道声音的确又蹦出来了。
  那声音说:恭喜您已完成攻略任务,离开通道已开启。
  这还没完,它又接着说:检测到您并非宿主本人,通道已关闭。
  简言之,她成功取得了凌清虚的欢心,却还是不能离开青泸郡。
  简直是坑货!
  “嗯?”
  那人还在较着劲。
  许幻竹想到一个对付他的好办法。
  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于是又凑着贴上去,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口,接着无比自然地缩进他怀里,“晚安!”
  那人愣着不动,果然没再来烦她。
  时霁摸摸下巴,心道,这次便算了,下回可不能再让她这样打着马虎眼过去。于是又伸手轻轻揽在她后背上,缓缓地给她输着灵气。
第58章
  翌日一早, 些许淡金色的晨光透过窗纸撒了进来,耳边传来屋外鸟雀的婉转低鸣之声。
  时霁慢慢睁开双眼,看着躺在身侧的人。
  她双手捏成拳, 抵在胸口,鼻尖喷洒出均匀柔缓的气息,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安分地呆在自己身边。
  竟有种分外不真实的感觉。
  于邺昨日曾说许幻竹服药过后的第一日可能会有些难熬。
  但实际上,她虽在白日里睡了一天, 但丝毫不影响她昨夜晚上的睡眠质量, 时霁有一瞬甚至怀疑她喝的是什么安眠药。
  一张脸还睡得红扑扑的。
  时霁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来, 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她的脖子, 伤口已经在慢慢结痂了,又捏开她的脸颊看她的牙齿, 两颗尖牙也渐渐消了。
  终于放下心来。
  这毒虽解了, 不过就这么在青泸郡呆着也不是回事。记得凌清虚说过这个聚灵阵会消耗入阵之人的精血, 若迟迟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许幻竹只怕也凶多吉少。
  既然四人已坦诚身份, 不如叫上他们师徒俩一起商讨商讨出去的法子。
  他忽然捞起许幻竹的一只手, 轻轻掰开,十指交扣着握进手里。
  眉尖轻挑,脸上扯起道意味不明的表情。
  顺便也好叫凌清虚看看, 那日的赌约,究竟是谁赢了。
  想到这里,他偏头看向床上的人,嘴角缓缓勾起,又像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得意, 于是又抿起嘴角,恢复成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
  但大概是这事情实在是忍不住, 他扣紧了许幻竹的手,又笑了起来。
  许幻竹被他这动作惊醒,懵懵然爬起来,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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