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一对比,差别过于明显。
偏偏他们的关系不该存在这些生分与见外。
意识彻底涣散前,裴矜抱他抱得更紧,不再说别的话,只是伏在他肩上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尾音软绵无力。
身体逐渐发烫,细密汗珠布满额间,濡润了发梢。同时也感觉到,那双掐在她腰间的手多了丝暖意,不再如最初一般冰凉。
临近最后,沈行濯攥住她柔若无骨的手腕,指腹向上游移,与她十指相扣。
低头,观察她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神趋近于迷离。他故意放缓,吊她胃口。
悬在半空不上不下,裴矜不自觉地睁开眼睛,眼底多了抹显而易见的渴求。
半梦半醒间,听到他蛊惑一样问道:“这些日子想我了吗?”
裴矜呢喃出声:“……想。”
“想什么。”
“想你。”后半句话的补充,几乎出于本能。她带着哭腔对他说:也想要你。
话音落地,她终于得以如愿。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睫上。
沈行濯伸手,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一语双关,“以后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无需浪费时间来探知我的心意。”
“矜矜,我甘愿被你利用。”他说。
-
裴矜被抱去洗手间清理身上残存的黏腻。
简单洗了个澡,之后被重新抱回卧室。很快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将近傍晚。
身旁早已空无一人。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没躺太久,裴矜坐直身体,扯过搁在一旁的睡裙,随意套上,扶着床沿踉跄下床。
室内昏黑,没开灯,门被虚掩着,有少许光亮从门缝透进来,勉强可以用作照明。
借着微弱灯光,裴矜穿好拖鞋,缓步出了卧室。
转瞬,看到沈行濯坐在餐桌旁抽烟。
他早已穿戴整齐,衬衫肩膀位置的褶皱被抚平。又恢复了以往疏冷清孑的姿态。
听见动静,沈行濯抬眸看她,“什么时候醒的?”
裴矜温吞开口,“刚醒不久。”
“晚上想吃什么。”
“……还没想好。”
简短几句对话结束。
谁都没主动提及下午在卧室缠绵时彼此说过的话。
更像是不约而同地想将这一页顺势翻过去,暂时不需要拿来重新复盘。
裴矜脚步顿了顿,抬腿,往冰箱附近走。打开冰箱门,从里面翻出一瓶橙汁,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两口。
冰冷的酸甜汁水顺着喉咙向下流淌,瞬间让人清醒不少。
手里捏着那瓶橙汁,来到他面前,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面对面,她看向他,“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
沈行濯回看她,目光似在询问:为什么不?
裴矜放缓呼吸,轻声说:“我是想着,我这总归是没有本延水湾或者平桎住得舒坦。”
“都是住人的地方,无所谓舒不舒坦。”
“这房子没有客厅……确实不太方便。”裴矜环视四周,打量了一圈,“厨房的门后面倒是有张折叠桌,方便你晚上办公。你要用吗?”
“没事。不需要。”
裴矜了然,不再言语,接连喝了两口橙汁。
两人都沉默了会。
沈行濯将指间燃着的烟捻灭,丢进垃圾桶,无故问她:“等等有什么安排。”
裴矜缓慢摇了摇头,“没安排。怎么了吗?”
“想不想出去?”
“……什么?”裴矜微愣。
“约会。”
裴矜险些没反应过来。
他说,约会。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讲出来,莫名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切感。
裴矜怔怔问他原因。
沈行濯平和开口:“和我在一起,不至于叫你受委屈。”
寻常情侣该有的约会,最起码的,他该为她做到。
裴矜满心都是讶异,没太细品他这句话具体的意思,思绪还滞留在刚刚那段对话的情景当中。
想了想,问他:“做什么都可以吗?”
“你决定。”
“我想去看电影。”
“可以。”沈行濯拿起桌上的手机,联系小钟,让他在附近寻一家影院包场。
吩咐的话讲到一半,被裴矜及时阻止。
她支起身子,眼疾手快地接过他手里正通话的手机,对小钟礼貌说了句“不用麻烦了”,将电话挂断。
因她突如其来的举措,使他们贴得越发的近。
她光洁的小腿时不时会刮到他的西裤面料。
裴矜呼吸有些迟缓,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来自手机背面残留着的属于他掌心的余温,以及腿上传来的微弱痒意。
下一秒,她撞上他幽深如暗礁的眸光。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做过最亲密的事,可莫名的,这记眼神比那时还要具有侵略意味。惹得她呼吸一下就乱了。
她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不用细瞧就能参透其中含义。
沈行濯嘴角挑起微弱弧度,忽地伸手,裹住她的腰肢,迫使她靠得更近。
身体短暂缺失平衡,裴矜空闲的那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鼻息间涌入他身上特有的琥珀与雪松木的香水味。
她腿侧和他的双膝牢牢贴实,那抹痒意更甚地传来,似是渗进了心底。
沈行濯轻捏她的腰身,和缓出声,“不是说要看电影?”
裴矜低头同他对视,讷讷回应:“……嗯,但不是这种。”
“你指的是哪种。”
“就寻常的……正常买票入场的那种。”
说完,她被他带着坐到腿上。因动作突然,没来得及整理睡裙下摆,导致衣摆微微卷起,直至腿.根。
有一瞬间羞然,后又想着该看的早就看过无数次了,倒也没打算扭捏。寻了个舒适的坐姿,窝在他怀里,当着他的面解锁他的手机。
随意翻动两下屏幕,找到购电影票的app,裴矜扭头看他,“你有什么想看的片子吗?”
沈行濯食指绕着她的发尾不断把玩,漫不经心地说:“没有。你选吧。”
“这个喜剧片怎么样?”裴矜试图和他商量,“前段时间听妤妤提起过,说这部电影很催泪。”
“喜剧片催泪?”
裴矜含笑解释:“喜剧的核心是悲剧。”
沈行濯睨她,没说太多,“想看?”
“嗯……有点期待。”
“那就这部。”
裴矜扫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时间,粗略思索了下,最终选了晚上十点以后的场次。
那场上座率不高,人相对来讲较少些。
订完票,裴矜轻声喊他:“沈行濯。”
“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陪别人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吗?”明知道不应该,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沈行濯倒没觉得这问题有什么不妥,平静说:“你是第一个。”
裴矜承认,眼下这一秒,他们之间原本存在的无形距离因他的回答而被拉得格外的近。
再细微不过的小事,却能成为惹人动容的一个节点。
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沈行濯带着腕表的手已经顺着被卷起的睡裙衣摆伸了进去。
裴矜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想躲闪,身体被他固定住。
很快,他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手中的动作不疾不徐地逐步向上延伸。
裴矜分寸逐渐凌乱,语调也随着略微发颤,“……不是说要出去吗?”
沈行濯说:“还早。先做些其他的事。”
话音落地的同时,隔着薄薄的纯棉面料,他单指探过去,缓声问了句,“消肿了么。”
他举措着实突然。裴矜背部绷得笔直,脸颊烫得厉害,伸手,下意识要去阻止,“……别。”
腕间附着的浅淡红痕映入两人眼帘。
沈行濯目光沉了沉,反握住她的手腕,轻揉,“疼不疼。”
裴矜如实回答:“不疼,只是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以后我注意。”
奇怪的是,她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昭然若揭的心疼。
“其实没事的。”裴矜说,
沈行濯微微挑眉,“喜欢这样?”
裴矜将脸颊埋进他的颈窝,小声呢喃:“……喜欢。”
喜欢。这倒是真的。
沈行濯没再逗她,也没打算继续做些什么,只安静抱了她一会。
没过多久,问她:“饿不饿。”
“还好。”裴矜稍微坐直,盯着他看了两秒,“要出去吃吗?”
“你想出去吃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今天似乎格外喜欢将主动权交给她。
这感觉并不赖,甚至能达到蛊惑人心的效果。
只要他想,轻易就能令人一再沦陷。
裴矜没急着回答,而是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寿司店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沈行濯淡淡看她一眼,“中午吃日料,晚上吃寿司?”
“我想吃。”裴矜放软声线,“陪我去,好吗?”
沈行濯没拒绝,拍了下她的腰侧,“去穿衣服。”
-
换好衣服,裴矜手腕被涂上药膏。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沈行濯没让小钟或于叔过来接送,而是选择自己开车。
这是裴矜第三次坐他开的车。
坐进副驾驶座,倏然想起上次他们如同决裂般的散场。
即使事情过去这么久,可当时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负面情绪,时至今日,裴矜依旧难以忘怀。
车内放着柔和的古典乐,是巴伯的《为弦乐而作的柔板》。
一路上两人交流不算多,偶会想起什么才会闲聊几句,却不会觉得冷场。
月色朦胧,车窗上沾了些晚霜雾气,弥漫在车厢内,混着空调散出的冷空气,使人顿觉凉爽。
浪漫又惬意的感觉。裴矜很享受这段路程,或者说,很享受此刻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越是短暂,越是难得,越是觉得无比珍贵。
寿司店和裴矜住的小区仅隔了两条马路,左右不过十分钟的车程。
正值饭点,人流量高峰期。寻车位花费了一些时间,从车上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走进店里,被候在门口的迎宾人员礼貌告知包厢人满为患,只有一楼大厅还有几张空桌可以入座。
裴矜知道沈行濯几乎不会在堂厅同外人一起用餐,眼见没有包厢,本打算换一家餐厅,却被他出声阻止。
沈行濯说:“来都来了,进去吧。”
裴矜委婉说:“一楼人多,会比较吵。”
“没事。不是想吃?”
知道他在迁就,裴矜没再推托。
两人被带往靠窗位置的空闲座位就坐。
点完餐不久,裴矜想去洗手间洗个手。
起身,刚走了没几步,突然与迎面走进来的熟人撞了个正着。
裴矜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部门组长杨珊探究的目光。
“珊姐。”缓神,裴矜笑着打招呼。
“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呀。跟谁过来的?”
嘴上这么问,杨珊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坐在不远处的沈行濯身上。
裴矜加深笑意,不着痕迹地敷衍了事:“一个朋友。”
“朋友?”显然,杨珊不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意味深长地看她,“……沈总吗?”
“怎么会。”裴矜笑说,“我的朋友是沈总的侄女。”
杨珊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不准备继续跟她寒暄下去,裴矜寻了个借口和她道别。
知道问不出什么八卦,杨珊不再多问,朝她摆了摆手,径直朝一楼另一侧走去。
几分钟后,裴矜从洗手间出来,回到餐桌旁,主动和他聊起刚刚发生的事。
沈行濯平声问:“那人就是你之前提起的组长?”
裴矜恍惚一下,转瞬明白他指的是上次她受人所托去会议室给纪远铭送资料的事。
“是她。你上次和我说,要我多留意她……我其实不太清楚原因。”
对于她的不解,沈行濯不觉得有多意外,“再想想。我后面还和你说过什么。”
裴矜大致回忆一遍,“不要顶替别人的工作?”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深挖。”
裴矜托腮思考了一会,几分恍然地发问:“她是故意让我上去送资料的?”
“嗯。”
“可我不明白她是授了谁的意。”
“谁跟你有关联,就是授了谁的意。”
裴矜彻底领悟,“她是纪远铭的人。”
“现在知道不算晚。”
心里不是不震惊,除此之外,还有些庆幸。还好相处时间比较短,跟她走得不是特别近。
顿了顿,裴矜忽地感慨:“小叔,有你真好。”
“怎么。”沈行濯说。
“你于我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亦师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