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打你媳妇做什么!”老夫人没好气看向自己大儿子。
靖安伯指着靖安伯夫人,睚眦目裂,“人家太子原本都劝好了姜意,这次来就是来低个头认个错,还想和咱们家和睦相处,为此拿出徐记一半的利润作为今儿的寿辰礼!
都怪你,非要弄什么溜肥肠,这下好了!
真不知道你是肥肠盘了脑子还是猪油闷了心!”
靖安伯快气死了!
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啊!
老夫人也震惊了,看了靖安伯夫人一眼,“你确定?”
“自然是确定,太子爷亲口说的,若非如此,他干什么要说这个!”靖安伯气的发抖,恶狠狠的又看了靖安伯夫人一眼。
当着一屋子伺候的丫鬟婆子被劈头盖脸打了一巴掌。
靖安伯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巴掌还在继续扇她,她哭着反驳,“人家凭什么就给你百分之五十呢?为了这么一句话你就打我?你就确定太子不是故意使坏?
就在昨儿,母亲亲自去太子府,姜意那小贱人都不肯见母亲,今儿她就能态度扭转让出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你做梦呢!”
靖安伯被那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冲昏了头,红着眼梗着脖子,“怎么就不可能?太子想要与靖安伯府交好!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陛下明着偏宠太子,实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太子在朝中如履薄冰,而靖安伯府是百年簪缨世家,他想要同咱们交好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有什么不可能!
姜意主意再大,难道还能违拗太子爷?
你没见今儿太子爷来了府里的态度?你用溜肥肠奚落姜意,人家太子爷甚至都愿意陪着吃,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彻底向咱们表明他的态度!偏偏你这蠢妇,把一切都毁了!”
“太子爷如果就是故意说那些话,让咱们家里闹矛盾呢?”靖安伯夫人反问。
靖安伯气的又要打人,“蠢妇,你还嘴硬,到嘴的鸭子都被你弄飞了,你去给姜意道歉!闹成今儿这个样子,莫说那百分之五十拿不到,莫太妃那里怎么交待?琦儿怎么嫁人!”
莫太妃先前可是放出话来。
她想办法让姜意和祁阑过来参加寿宴。但是寿宴上如何安排能让姜意乖乖交出徐记,那就是靖安伯府的本事。
只要靖安伯府能拿到徐记,她就安排姜琦的婚事,就算是嫁给四殿下也可以。
现在倒好,彻底和姜意闹翻。
姜琦就是靖安伯夫人最大的软肋,一提姜琦,她脸上神情顿时软和下来,“那怎么办?我就算是去求姜意,她未必会原谅啊,那小贱人现在看咱们就跟看仇人似的。
今儿这肥肠,虽然是我不安好心,可她未必就安好心啊。
她自己吃没吃过她不知道?可她怎么说,她说她忘了以前是不是经常吃,那不就是给咱们下套么!小贱人,心眼坏透了!”
“好了!”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说,拿到徐记要紧,没有徐记,再被姜意这么几次闹腾,靖安伯府才是真的要完了!今儿的事,是你做的不对,你去给姜意陪个罪,又不是让你真的赔罪,主要还是把她骗出来,今儿咱们安排的那些一样没有做成。”
靖安伯夫人不情不愿的吐了口气,“是。”
太子府的马车上。
姜意笑眼弯弯看着祁阑,“今儿多谢殿下相助。”
“怎么?你又要给孤唱个歌儿?”祁阑面上看不出喜怒,倒是带着一点戏谑看着姜意。
姜意一愣,继而笑容加大,“殿下想听吗?想听妾给你唱。”
“唱什么,谢谢我?倒也不必回回都谢谢我。”
姜意差点笑出声。
“不不,这次妾换一首,妾就唱个...”姜意拉个长音思量。
还别说,现在脑子空空,就有一首歌,听我说谢谢你,这首歌是她生前在的那个车间最爱放的一首歌,都刻入脑海了。
唱个什么好呢。
就在姜意摸着下巴琢磨的时候,马车忽然戛然而止。
祁阑偏头朝窗外看。
长喜上前回禀,“殿下,宫中传话,莫太妃叫您和姜侧妃娘娘进宫。”
姜意转眼去看祁阑。
果然,就一个刹那的功夫,祁阑的脸色阴沉下来,连带着周围气压都低了。
祁阑没说话,马车却调转了方向,直奔皇宫。
姜意也识趣的不唱歌了。
整个马车,犹如一个行走的坟墓,裹着极低的气压,一路抵达皇宫。
下车进宫,祁阑终于开口,“一会儿莫太妃问话的时候,莫要顶撞她。”
姜意本来没有多紧张。
但是被祁阑这样一叮嘱,反而开始紧张,赶紧跟紧了祁阑,压着声音小声问:“那她若是刁难呢?”
祁阑微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那细线看上去刚毅又脆弱。
默了好一会儿,祁阑忽然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姜意大概明白。
刁难是肯定会刁难的。
但是就算是刁难也得忍着。
祁阑惹不起莫太妃。
姜意心头默默给自己点了三根蜡。
不由自问:这个莫太妃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惜,原主对于这位莫太妃,毫无记忆。
莫太妃的寝宫修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姜意一进去便看到坐在正位的莫太妃。
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是短短几天。
“跪下!”
姜意跟在祁阑一侧进去,尚未行礼问安,便听到一声冷斥。
斥责的声音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喷泄而出。
姜意登时心头一个激灵,扑通跪下。
旁边祁阑顿了一下,也跪下。
也跪下!姜意满心震惊。祁阑可是太子啊!
储君!
第50章 自残
祁阑笔直的跪在姜意一侧。
姜意甚至能感觉到祁阑全身的僵硬。
莫太妃坐在那里,没说话。
他俩就这样并肩跪着,足足跪了一盏茶的功夫,莫太妃才慢条斯理的道:“知道为何让你跪下吗!”
祁阑周身的气息紧绷,道:“还望太妃娘娘明示。”
莫太妃嗤的一笑,“明示?本宫看你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你是储君,是太子,你看看你今天做的什么事!
靖安伯府那是你岳丈家!
在人家老夫人的寿宴上,你耍什么威风,把一个老太太欺负的在自己的寿宴上昏厥过去,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还觉得自己的名声不够难听?
非要再在残暴的基础上再加一个刻毒和不孝吗!”
莫太妃劈头盖脸的骂。
祁阑一句不解释,只等她骂完了,声线很紧的说:“孙儿知错了。”
莫太妃冷哼一声,“一会儿就去一趟靖安伯府,去给老夫人赔个不是,你是晚辈,去赔个不是不算折辱你!”
姜意感觉到祁阑的身形很轻微的晃了一下。
这是被气的吧。
堂堂太子爷,被这样耳提面命的训斥不说,还要去靖安伯府赔罪?
却听祁阑声线没有任何起伏的道:“是。”
他领命了。
莫太妃这才满意了一样,“好了,堂堂储君,膝下有黄金,本宫可经不住你的跪,让先帝知道了,怕是要托梦骂本宫多事了,你起来吧。”
祁阑无声的深吸一口气,缓慢起身。
“行了,你日理万机的,本宫这里不耽误你时间,你去吧。”莫太妃撵祁阑。
祁阑下垂的手指很轻的颤了一下,瞥了旁边姜意一眼,顿了顿,道:“姜侧妃身上有伤...”
“好了,她身上有伤本宫难道不知道?你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做事情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婆婆妈妈呢?快去忙你的去,本宫还能吃了她不成。
你这般,本宫倒真要怀疑她是不是祸国殃民的妖物,迷惑你的心智。”
祁阑紧绷的肩膀僵硬着,过了一瞬,他抱拳作揖,“孙儿告退。”
转身离开。没多看姜意一眼。
等到祁阑一走,整个大殿静的落针可闻,莫太妃喝茶的声音变格外的清晰。
姜意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哪怕大殿之内燃着火盆并不冷,可地板的寒意还是丝丝缕缕的往膝盖里钻,她开始发抖。
冷汗一层一层的出。
莫太妃像是几百年没喝过水似的,足足慢条斯理的喝完三盏茶,才看向姜意,“你可知罪?”
祁阑都不敢顶撞莫太妃。
姜意更不敢和她讲道理,只能道:“妾知罪。”
“知罪?”莫太妃忽的一笑,笑声透着一股子阴毒的凄厉,让人每一个毛孔都发寒,“说来本宫听听,你知什么罪?”
姜意硬生生打了个哆嗦,“妾...还望娘娘明示。”
砰!
莫太妃手里一只茶盏忽然被她砸到地上。
蹦起来的碎瓷片划过姜意的额头,渗出一串血珠子。
姜意连手都没敢抬一下。
莫太妃冷冷的看着姜意,“四殿下哪里对你不好,你要如此朝秦暮楚?都已经做了太子的侧妃,怎么还不满足,还要将往日的旧情人关起来才行?”
姜意心里打着哆嗦,莫太妃这是在给四殿下出头?
莫太妃和四殿下什么关系?
可惜,她做梦只梦到那年发烧在床边朦朦胧胧听到的声音,却对莫太妃四殿下一无所知。
姜意不敢说话。
莫太妃明显是来者不善。
“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本宫就拿你没有办法?玉春,掌嘴!”莫太妃啪的一拍桌子,冷声吩咐。
“是!”
玉春抬脚上前,在姜意面前站定。
扬手一巴掌甩到姜意脸上,反手又是一巴掌甩上来。
清脆的耳光声在大殿里回响。
姜意一张白嫩嫩的脸被打的红肿不堪,鲜血直流。
“好了。”莫太妃终于仁慈一样的恩赦,玉春住手,她问姜意,“知错了?”
姜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眼睛瞄准了地上的碎瓷片。
忽然伸手一把将那碎瓷片抓起来,冲着自己的脖子便划上去。
那动作快准狠的。
仿佛一下就要刺破脖颈,血溅当场。
莫太妃忽然一个激灵,“快,拦住她!”
许是万万没料到会如此,声音都透着一把子惊慌。
玉春打姜意打的手都麻了,动作到底慢了一步。等她反应过来去拦的时候,那碎瓷片已经被姜意刺入脖颈。
鲜血顺着便流出来。
莫太妃瞬间脸色一白,蹭的从椅子上起来,“你疯了不成,你以为你死在本宫的寝宫就能把本宫如何?”
她厉声质问。
但声音是带着恐惧的。
姜意听得出来。
莫太妃怕她死在这里。
也就是说,莫太妃能折辱她,折磨她,但是却不敢要她的命。
赌对了!
果然,穷人家的孩子只要霍的出去,光脚就不怕穿鞋的。
这是姜意作为打黑工数年的经验心得。
她手死死摁着那瓷片。
她知道,刺在这个位置,只是瞧着凶险,却不会真的要命,姜意凄厉的看着莫太妃,“要么我死,要么放了我。”
“你威胁本宫?”莫太妃眯了眼,眼底透着杀意。
姜意知道,莫太妃不会真的杀她,但是今儿她若是不反抗,莫太妃一定会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生不日死的折磨一通。
姜意手摁着瓷片,一点一点从地上站直起来,看着莫太妃,“我再说一遍,要么让我走,要么杀了我。”
手里的瓷片用力向脖颈一摁。
顿时血流的更多。莫太妃不敢赌。
被一个黄毛丫头这般忤逆,气的心口疼,却也只能道:“让她走!”
姜意闻言,不敢放松,一步一步倒退离开。
她以为祁阑已经离开了,却不想在从莫太妃寝宫出来,转脚就看到祁阑。
正曲着一条腿靠在宫墙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听到动静,他缓慢的转头看过来。
一眼看到血淋淋的姜意,祁阑眉梢倏然一跳,抬脚就朝姜意大步流星走过去。
目光落在她脖颈上。
第51章 难过
“怎么办,我又自残了。”姜意苍白干裂的嘴皮轻轻一咧,朝祁阑笑,声音又哑又干。
祁阑拧眉看着她,看着她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脸,看着她冒血的脖颈,深邃的眼底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姜意不知道他在沉默的那一瞬想了什么。但他转瞬弯腰,将姜意一把打横抱了起来,转身离宫。
两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出了宫门,半斤第一个迎上前,一眼看到祁阑怀里的姜意脖子上滴答着血,脸破的吓人,半斤慌得腿都软了,扑上前就吼,“我家小主子怎么了?啊?她怎么了!”
声音带了哭腔。
没被徐记认回来的时候,姜意在靖安伯府是那般被虐待。
现在被认回来了,又遭这罪。
怎么就不能过几天好日子呢。
半斤眼前一片模糊,紧跟祁阑的脚步,一把一把的擦眼泪,可眼泪就像是失去控制,擦一把,还有,擦一把,还有。
福宝和长喜也迎上前。
这俩可能是习惯了祁阑,谁也没有说话。
祁阑抱着姜意上马车,车夫扬鞭,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快,让大夫来!”
一回府邸,长喜立刻抓了人吩咐。
差不多祁阑抱着姜意回到卧房的时候,大夫也紧跟着抓着药箱赶来。
一番检查,大夫大松一口气,“距离颈脉只差一指的距离,万幸没有伤到颈脉。不然无力回天,我先给侧妃娘娘包扎。”
这大夫不是宫里的御医,是祁阑养在太子府的私人用医,医术不错,且很忠心。
祁阑靠在床边,眼底透着一股子哀默,嗯了一声,“给她脸上也处理一下。”
那么好看一个人,若是留了疤,会很难过吧。
姜意从半路就开始昏迷,现在还在昏睡。
双眼紧闭。
祁阑看着她,仿佛时光倒退三五年,也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躺在这样一张床踏上,浑身是血。
只可惜,那个小姑娘没有活过来。
祁阑闭了闭眼,心口说不上来的疼。
长喜就立在一侧,心道他家殿下这是想起旧事了,他舍不得祁阑伤心,忙道:“殿下,侧妃娘娘没事,大夫包扎完,侧妃娘娘需要休息,明儿就是三日的最后一天,徐记的东西还没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