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还有点事要处理,崔管事没用饭吧?留下陪侧妃吃个饭,孤就不陪你们了。”
祁阑撂下一句话离开。
别管他是真有事还是故意留给姜意和崔世清一个空间说话,他一走,崔世清的确是自在多了。
姜意让半斤摆饭,她同崔世清一桌而坐,崔世清再次确认,“小主人可是没有记差了?真的是靖安伯府对东家下手?”
“没有记错,崔伯伯。”姜意夹了小羊排放到崔世清面前,“崔伯伯尝尝这个,府里做的挺好吃的。”
崔世清看着姜意。
她脸上被掌掴的印子那么明显,崔世清心头发颤。若是东家在,怎么会让小主人被欺负到这一步。
崔世清心头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护不住小主人吗?还是他不愿意护着?”
从姜意主动想要假死离开太子府,崔世清其实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当时没问姜意,现在却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说。
姜意虽然点了小羊排,但是有伤,羊肉是发物,她也不敢吃多少,只抱着一碗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二者皆有,太子怕莫太妃。”
崔世清挑眉。
姜意道:“莫太妃捏着太子的把柄,这个把柄可能和静妃有关,这个把柄一日不解除,那太子怕是一日都要怕莫太妃。如今的反抗,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
姜意心道,你是没见当时我陪着太子进宫,他一听说莫太妃三个字的时候,全身都是僵硬的。
现在好歹知道做局了。
崔世清皱着眉,“莫太妃...刚刚太子殿下说,莫太妃和靖安伯府的老夫人可能是亲姐妹,当时我没说什么,确实也是因为我知道的这件事,也仅仅是听说,并且还是我小时候听说的,也不准确。”
姜意看着崔世清。
崔世清缓慢的嚼着嘴里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我记得以前家里的老人说,云阳伯府当年的老伯爷有一对掌上明珠,是老来得子,倍加疼爱。
这其中一个呢,嫁进了宫,就是现在的莫太妃。
另外一个说是有一年大雪,府里上山祈福,那位小姐的马车翻到悬崖底下,尸骨无存。
如果说,靖安伯府的老夫人就是莫太妃的亲姐妹的话,那靖安伯府的老夫人,应该就是当年那位尸骨无存的小姐。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回云阳伯府呢?”
姜意一脸稀奇,“崔伯伯,那靖安伯府的老夫人,现在娘家是哪里?”
崔世清道:“是前任兵部尚书家的女儿,听说嫁过去没多久就病了,缠绵病榻了四五年,身子才好起来,才生了现在的靖安伯,以及后面的你二伯和你爹。”
“前任兵部尚书?那不是也在京都?这不合逻辑啊,崔伯伯,云阳伯府家的小姐丢的时候多大?她后来成了兵部尚书家的小姐,难道就没人发现这不对劲?”
崔世清一愣。
他之前只是当八卦听,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还真没想过这个。
姜意连忙朝半斤吩咐,“快去看看殿下在府里没有,若是在,赶紧请过来!”
祁阑当然在。
离开不过是想要给姜意一个和娘家人说话的空间。
得了半斤的消息,祁阑立刻赶来。
“怎么了?”一进门,祁阑眼睛第一时间看向姜意,见她好端端坐在饭桌前,松了一口气,神态也放松下来。
姜意感觉到他一进门时候的那种紧张。
是在担心自己吗?
姜意回馈他一个笑眼弯弯的笑容,然后道:“殿下先坐,我和崔伯伯发现了点问题,和殿下核实一下。”
祁阑没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也在饭桌前坐下,转头让半斤给他添一副碗筷。
半斤人都愣了一下。
这可是姜意和崔管事动过的菜啊。
不过愣怔一瞬,半斤还是赶紧去拿碗筷,顺便让福宝吩咐厨房赶紧捡太子喜欢吃的送点过来。
姜意将刚刚自己和崔世清谈到的那些言简意赅和祁阑说了一遍,然后问祁阑,“殿下知道这事儿吗?”
祁阑夹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
“听说过,毕竟莫太妃那个年纪的人,她们谈婚论嫁的时候,孤还没有出生呢,也是后来派人去查有关莫太妃的事情,顺着线索一路查到靖安伯府的老夫人,才知道她很有可能是莫太妃的亲姐妹。
今天在莫太妃的寝宫验证了。
至于为什么靖安伯府老夫人会是莫太妃的妹妹。为什么这件事又能成为莫太妃的把柄,为什么她后来去了前兵部尚书家成了那家的小姐,为什么当时没人提出疑惑,这个确实是问题,孤还没有查到。”
若是查到的更多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畏惧莫太妃手里有关静妃的那点把柄了。
姜意朝祁阑道:“殿下查,主要是查莫太妃?你查过前兵部尚书吗?”
祁阑一愣。
他没查过。
第66章 关联
他也是前几天才刚刚查到这一点的,得了消息,立刻就让长喜顺着这条线往深了挖。但是顺着靖安伯府和云阳侯府去挖。
没挖前兵部尚书。
姜意看祁阑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查,立刻说出自己的想法,“妾想的或许不成熟,或许方向完全不对,殿下听一下权当是给你一点思路吧。
这个云阳伯府当年的小姐,能从前兵部尚书府中嫁出去,嫁到靖安伯府,而整件事却没有引起任何的轰动,关键点就在于这个前兵部尚书府啊。
他们府上当年到底是失踪了一个小姐然后被这个云阳伯府的小姐冒充顶替了呢,还是他根本就是找了个借口让府上多出一个小姐。
不管怎么说,是他掩盖了真相。
还有崔伯伯说靖安伯府老夫人嫁过去之后,身体不舒服了几年之后才好转的,这几年,是不是就是在掩盖真相?”
祁阑转头就喊,“福宝!”
福宝闻声进来,祁阑吩咐,“去大理寺找长喜,让他现在就去查前兵部尚书府的旧人,查前兵部尚书告老还乡后的事!”
他吩咐的急切,福宝领命就走。
等到福宝离开,姜意朝祁阑道:“殿下,前兵部尚书是到了年纪亦或者身体不适,顺其自然告老还乡吗?”
祁阑点头,“是,他退下去的时候,已经八十高龄,不然也不会是前兵部尚书。”
也是,按照莫太妃那个年龄,怎么也该是前前兵部尚书了。
“可八十高龄,身体应该也没多硬朗吧?若是硬朗,他能干到八十就能干到八十一,为什么突然告老还乡?”
祁阑简直震惊的看着姜意。
甚至想要看看她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怎么思路这样清奇,但又的确是在关键点。
“这个,宗卷上有记录,孤的书房有誊抄本,要不,我们去书房说话?”
无意识间,祁阑对姜意的说话,已经是询问的语气,而非明令。
三人转战祁阑的书房。
这是姜意第二次进来。
上次来,还是她琢磨想要开个农家乐之类的。让祁阑尝尝炸薯条好不好吃呢,当时也没顾上多瞧,现在环顾四壁,这书房简直大。
几个书架子上,满满当当摆放了整整齐齐的书,或者宗卷。
祁阑准确的从其中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摞宗卷。
“这是前兵部尚书在任期间的在档纪录,这上面记得比较官方。但时间线是准确的,我们三个一人一部分...”
“那个,殿下,我不识字。”姜意搓搓手,一脸爱莫能助。
祁阑:...
崔世清叹气,一脸的怒意,“靖安伯府做的着实过分,竟然连字都不教给你认。”
靖安伯府:...天大的冤枉,她是读过书的!
姜意嘿嘿嘿干笑两声,“所以,只能辛苦崔伯伯和殿下了。”
没办法,只能崔世清和祁阑一人厚厚一摞,在灯火通明的书房开始仔细翻查。
“前兵部尚书,戚焕,寒门子弟,父母是菏泽县大王庄的庄户人,穷尽半生供他读书,戚焕争气,一路考到御前...”
祁阑将戚焕的基本信息读出来。
崔世清摇头,“这就不对。”
嘿!上来就不对!
祁阑和姜意朝他看过去。
崔世清道:“菏泽早些年买官卖官特别严重,这个现象一直持续了十几年,正好是他参考那几年,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过了乡试一路考到御前?”
(如果地名有凑巧一致的,蠢作者没有任何恶意,本文架空,没有任何与实际联系的地方,全都是我瞎编的故事!)
“你确定?”祁阑问。
他对以前事情的了解,确实不多。
崔世清道:“我爹当年也参加科考,他后来提起过好几次,说从那边考上来的学子,没有一个有真学问的,都是花钱买的名额或者就是当官家的孩子内定的,几乎没有平民百姓。
不少学子为了科考公平,专门从那边搬到其他地方住,在那边另外定了户籍。
后来朝廷清查了一批贪官污吏,菏泽那边上上下下一共查出了十几个官员,抄家据说抄出半街的金银财宝,后来整顿了几年,风气才慢慢好转。
我能肯定,戚焕参考的这一年,那边的确还处于贪官污吏横行的时候,他不可能正常一路考上来的。”
祁阑道:“但是朝臣履历这些,做不得假,他应该就是大王庄的人,也的确是穷苦出生。只不过科考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那些高官给他开了顺风车。”
姜意立刻就道:“那就查靖安伯府的人或者云阳伯府的人,当年有没有在菏泽任职的!”
祁阑这几天正在查莫太妃,对这个倒是有所了解,一拍桌子,“云阳伯府,老云阳伯二弟家的孩子曾经在菏泽任职一年。”
这就对上了。
戚焕当年走的就是云阳伯府的关系。所以才能一路考到御前,后来顺利留任京都,逐渐升迁,官职兵部尚书...
这其中,肯定有云阳伯府的关系。
云阳伯府虽然自己家里并没有出过什么高官。甚至整个府邸在京都也处于一个不温不火的地位,莫太妃当年进宫,生的儿子也被毒死,也不是多得宠,整个府邸,可谓是,没有起,但也没有落。
后来,现在的陛下登基,对莫太妃尊崇有加,可云阳伯府依旧只是云阳伯府,府中的人也没有官至高处。
整体而言,十分符合四个字:中庸之道。
可这只是表面。
实际上,官至二品的兵部尚书,却是和他们家有着很深的来往。
有戚焕,还有别人吗?
正说话,长喜从外面回来。
“靖安伯府的事,处理完了?”祁阑拿着手中宗卷,没避讳崔世清和姜意在场,直接问道。
他这样问,长喜也就不瞒着,直接道:“徐记的东西,靖安伯府已经全都吐了出来,有些吐不出来的,折算了银票赔偿了,现在咱们的人正从四殿下府里往外拉东西,那都是靖安伯府送过去的。
莫太妃已经出手,让大理寺卿把人放了。
案子最终定性为,刺杀与四皇子和靖安伯府无关,是前朝余孽妄图颠覆皇权。”
第67章 婆婆
半斤愤愤不平,“就这样让他们回去,真是便宜他们了!”
姜意道:“当年他们杀我爹娘,我只是听到他们自己亲口说,却无证据,根本无法定罪,殿下纵然是太子,也最多是让他们在牢里吃点苦,不可能直接定案,没必要让殿下为了这点苦头去冒风险。”
姜意一番话,都是站在祁阑的立场去说。
长喜震惊的发现,姜侧妃说话的时候,他们家殿下竟然在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而且,还嘴角微微上扬?
上次他们殿下这样看一个女的,还是九公主过生辰的时候。
长喜瞬间头顶冒出不合时宜的粉红色泡泡,只恨此刻福宝不在,无人能和他目光交流八卦。
姜意说完,半斤撇撇嘴,“迟早让他们遭到报应。”
祁阑道:“放他们出来,我们才能找到机会,总能收拾了的。”
这话,他看着姜意说的,像是许下一种承诺,姜意笑眼弯弯朝他笑了笑。
祁阑顿时目光一闪,避开,却说不上来此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一个地方,一点点的塌下去。
扶在扶手上的手捏了一下椅子扶手,祁阑咳了一声,转头问长喜,“让你查戚焕府上的旧人,可是查到了?”
必定是查到了,不然长喜不会这么快回来。
“戚焕当年告老还乡,他府上伺候的人一并都发放了卖身契,各自散去,有人跟着戚焕回了老家,有人回了自己的老家,有人留在京都。
林林总总的,如今京都还活着的,就剩下一个瞎眼老婆婆,住在豆腐街,那老婆婆今年六十多,当年是戚焕夫人跟前伺候的。按理说,这样的身份,戚焕告老还乡,她是该跟着一起走的,但却选择留在京都。
那老婆婆无儿无女,自己在豆腐街住,卑职已经留人在那里盯着,殿下若是要见人,立刻就能带来。”
“去带。”祁阑没犹豫,直接吩咐,“别把人吓着,实在不行打晕了带过来。”
姜意:...崔世清:...
您真是仁慈的别具一格。
长喜领命,不过须臾,扛着一个晕倒的老婆婆折返回来。
祁阑一早叫了自己信得过的大夫过来,给那老婆婆施针,将她弄醒。
一睁眼,看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满屋子金娇玉贵的人,屋子更是奢华,那老婆婆顿时惊恐的朝后缩了缩,“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祁阑和姜意顿时对视一眼。
这还没问呢,您这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上了?
祁阑朝那老婆婆道:“您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您。”
“啊!”老婆婆忽然哑着嗓子尖叫,疯狂的摇头,原本坐在书房软塌上,此时拼命的朝着后背方向缩,哭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祁阑皱眉。
她这个年纪,身体并非多好,这样情绪崩溃,说不定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可能不太行了。
姜意看了祁阑一眼,朝那老婆婆走过去。
“你别过来,别过来!”老婆婆抓起旁边的靠枕就朝姜意砸过去。
明明那么老的人了,也不知道使出多大的劲儿,那抱枕被砸出来,甚至还带着风。
“小心!”眼见那抱枕笔直的砸向姜意的脸,祁阑连反应一下都没有,蹭的起身,一把接住那个抱枕。
长喜:...默默就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姜意朝祁阑笑道:“多谢殿下。”
祁阑看着她的眉眼,没说话,捏了那抱枕一角一下,转手将抱枕丢到旁边,自己又坐回去。
姜意则朝那老婆婆道:“您在京都这么多年,不就是盼着被人找到么,这是又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