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h瑛终究是女子, 心要比听风细不少,她见到了叶清漪的一举一动, 连忙扯了一把听风:“行了你别说了!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没看见我四嫂嫂害羞了吗?!”
叶清漪:“.......”
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可以先不用出发。
一听这话,李景知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他面色不虞,拧眉扬声道:“都给我出去!”
一主一仆见李景知发了火,连忙推推搡搡的往外跑。
看着他们慌里慌张离去的背影, 李景知还不忘气急败坏地补道:“下次有事能不能先敲门!!”
二人走后,屋里终于重归安静。
这下别说叶清漪了,就连李景知都觉得尴尬。
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偏偏还连着来了两次!
真是气死他了......
“你没有别吓到吧?是我没有管教好手下人和妹妹......”
叶清漪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大不了有机会我再还回去就是了。”
李景知:......
他怎么觉得,此时此刻, 他家小叶子的笑容里透露着一点......狡黠。
不过她这话的确很有道理。
于是李景知跟着点头附和:“只能委屈我将来的妹夫了。”
他话音刚落, 门口紧跟着探出个头来,将李景知吓了一跳。
李h瑛正眯眼打量着他,眼中尽是探究:“什么妹夫?”
李景知:“你不是已经走了吗?!还鬼鬼祟祟的站在外面做什么!”
闻言, 李h瑛露出了讨好般的笑容,她走进屋, 跑到了二人跟前,蹲下身眼巴巴的望着他们:“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四哥你伤的重不重?”
“你再等两天问的话,我估计都能下地了。”
李h瑛被她一噎,咂咂嘴忍不住嘟囔:“你没挨几下都伤的这么重,那窦凌云不得没了半条命啊......”
她声音虽不大,但这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又没有别的声音,这句话便就这么清晰地传进了李景知与叶清漪的耳中。
他们相视一眼,似乎从李h瑛这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李景知探头:“怎么,你也开始担心窦凌云了?”
一听这话,李h瑛登时脖子一梗:“谁担心他啊!他活该!”
话虽这么说,但她面上的表情可不是如此。
明显是在口是心非。
二人再次对视,似乎都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这孩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早先叶清漪便有所耳闻,这窦小将军行事嚣张,不管不顾,在邺京树敌无数,不论男女老少,都有被他怒怼过的人,这其中,当属定国公府的小女儿李h瑛首当其冲。
李h瑛是定国公最小的孩子,自小便含着金匙长大,又有哥哥姐姐们的疼爱傍身,向来娇纵惯了,行事风格竟与窦凌云如出一辙。
早先她时常与窦凌云的妹妹窦雯玉对着干,每次窦雯玉都会败于下风,被李h瑛欺负哭。
窦雯玉心高气傲,但跟郡主窦琅玉告状,这个姐姐定是帮理不帮亲,于是她便时常在窦凌云的耳边磨叽。
终于有一天,窦凌云被磨叽烦了,当庭广众之下,给妹妹窦雯玉报了仇。
那日被窦凌云捉弄哭了的李h瑛眼中含泪,却仍倔强的不肯流下,直到李景知来把她带回了家。
自此,李h瑛便与窦凌云结下了梁子,但凡有这俩人在的地方就鸡犬不宁。
活脱脱的一对冤家。
不过目前看李h瑛这个状态......
传闻也不大可靠?
叶清漪眼下来了精神,屏气凝神地在一旁听着他们兄妹俩讲话。
而李h瑛也没把她当外人。
“我虽然讨厌他窦凌云不假!但是......他毕竟还是要上战场打仗的,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哪还有谁能保家卫国啊!四哥,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啊,也把我带上呗。”
原来李h瑛在这等着他呢。
李景知大咧咧的往后一靠,这一下压到了身后的杖伤,疼得他瞬间又弹了回去。
他忍着痛面不改色道:“想去你就自己去呗,我觉着窦凌云他应该不会把你拦在外面。”
李h瑛闻言脑袋一撇:“我才不要呢!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的话嘲讽他岂不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当着你们的面才好让他能觉得丢了面子呢!!”
叶清漪在一旁听着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当真还是小孩子心性。
眼看着李景知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李h瑛顿时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转头抱着叶清漪的手臂撒娇:“四嫂嫂!哦不,清漪姐姐!你今后要是去看望窦凌云的话,带上我好不好嘛!”
李景知见状瞪圆了眼:“G你!”
他还没等说些什么,那边叶清漪已经点头应了下来:“可以,我带你去。”
谁能拒绝软糯糯的小姑娘撒娇啊?!
反应叶清漪是拒绝不了!
李景知脸一垮,瞬间不出声了。
这个臭丫头,真是会找人帮忙啊!
李h瑛见目的达成,还不忘朝李景知做了个鬼脸。
她刚要出去,却见到了被扔在床边上的刺绣半成品。
李h瑛好奇地拿起来端详片刻。
“这绣的什么东西,乌龟吗?但是这乌龟为啥壳是红的,尾巴是绿的?”
“???”
听了这话的李景知满脸震惊,他没好气的从李h瑛手上将东西夺了过来:“你自己女红都没学好,在这瞎说些什么?!再乱说我就不带你去找窦凌云了!”
李h瑛嘴一瘪:“清漪姐姐......你看他......”
李景知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要拧眉教训她,那边李h瑛见势不好已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不带我去没有用,我跟着清漪姐姐,关你什么事,略略略!”
说完以后李h瑛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李景知有样学样:“叶子......你看她......!”
叶清漪:......
他们兄妹俩还真不愧是一母同胞,如出一辙啊。
叶清漪不自觉又想起方才李h瑛的话,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李景知手中。
嗯......虽然绣的的确不太像李子和叶子,但整体来说,同乌龟还是没什么能沾上边的地方。
“要不......我还是自己绣吧。”
李景知瞬间涨红了脸:“不行!”
她这么说还不如李h瑛的嘲讽来得直接呢!
见李景知不肯放弃的模样,叶清漪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只能暂时妥协。
被这么一来二去一耽搁,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叶清漪现如今久留定国公府也不太合规矩,故而便打算起身回府了。
她将团扇以及针线都留在了李景知这里。
“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你且好生养着,别总瞎动弹,这刺绣若是实在学不会的话也没关系,我自己绣也是可以的,没那么多讲究,别太为难自己。”
李景知闻言点了点头,尽管面上不显,但心里总归还是有点失落的。
自己绣和别人送给她,那能一样吗?
李景知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把刺绣学会才行。
“好啦,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叶清漪已经站了起来。
“等等!”
她刚要往外走,袖子便被李景知一把拽住,脚步停在了原地。
回过头时,叶清漪见到了李景知依依不舍的模样,他眸光微动,似乎有许多没说出口的话,甚至给叶清漪一种错觉,他不想让她走。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先前那个要倚仗定国公府的叶清漪了。
她现在没有理由,再留在定国公府。
尽管这朝霞苑中所有的人对她的称呼依旧没有改变,尽管李h瑛已经默认了叶清漪是她四嫂的身份,但事实却不一样。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相对视间,是李景知最终松开的手。
“过几日我派人去叶府接你,一起去看望窦凌云。”
他语气难掩失落,面上却依旧勉强维持着笑容。
叶清漪默不作声看了他许久,一直到窗外鸟鸣阵阵,熏香悄无声息的燃烬,没被关上的窗户有风吹进来,将床帐轻轻吹拂。
而李景知的身影被吹动的纱帷渐渐遮挡住,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他就那么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透过光线蔓延的纱帐,遥遥与叶清漪对视。
沉默间,是叶清漪突然动起来的脚步。
她带着满身鲜活盎景,翩然而至。
眨眼间,李景知的眼前被少女清融的面貌所占据。
他的眼里只倒映出了她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李景知眼睁睁的看着叶清漪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略有所感,身子也随之僵在了原地。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李景知的脸颊上。
他的鼻尖还萦绕着淡淡香韵。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少女早已羞红着脸跑远了。
窗外开得正盛的桃树上,有颗花苞正悄然绽放。
叶清漪走后,满室重归寂静。
只有李景知震若鼓鸣的心跳声在这间屋里愈演愈烈。
第54章 酣醉(二合一)
叶清漪走后, 李景知又一次叫来了听风, 这小侍卫似乎已经对进李景知的屋有了阴影,说什么都不肯再进来半步,故而只能是唤雨过来听唤。
李景知其实也并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想起先前听风进来应是有事要说, 这才开口询问一下, 若是当真误了重要的事可就不好了。
“少爷多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 就是夫人今早派人来了咱们朝霞苑一次,想要您过去帮二少夫人看看账本。”
“自打三少夫人被关起来以后, 这些重担都压在她一人身上了,最近好像是忙不过来, 账目对不上了。”
柳沁如?
说来也是,从前管理这些账目的都是贺芳芳以及李敬轩他们夫妻俩,他们二人掌管多年, 对定国公府的家业都相当熟悉。
如今这么冷不丁换了人手,难免要多熟悉一段时间,哪怕是才思敏捷的柳沁如一时半会也忙不过来。
而李景知的二哥身子更是不大方便,这些劳神的活都不能让他经手,李h瑛更不用提了。
想到这,李景知沉吟片刻。
自打从寒水县回来以后, 他似乎对银财这类的字眼尤其敏感, 先前李敬轩说的话一直在他头顶悬着,如鲠在喉。
“账目差的很多吗?”
唤雨老老实实回道:“这个属下不大清楚,不过想来应该是没差多少, 否则夫人那边早就焦头烂额了,少爷您不用担心, 若是您身子不便的话还是好好休息吧,要不届时被叶大小姐知道了,少爷您可就......”
李景知面色一僵。
“嘶......怎么如今连你也变成这样了?!”
唤雨干笑一声:“还不是因为少爷您像是个妻管严的样子,属下们思来想去,兴许还是同叶大小姐站在同一战线上比较靠谱......”
闻言李景知顿时就被气笑了,但一时半会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跟听风可都是吃着我家饭长大的啊!”
唤雨:“可是少爷,若是将来叶大小姐当真嫁进了咱们定国公府,那今后的您家,不就成了您们家?所以......”
眼看着李景知怒极反笑必有妖,唤雨心中登时便警铃大作拔腿就跑。
倒是苦了李景知了,刚要起身去追,却忘了自己挨了整整十大板,如今的屁./股还火燎燎的疼,这一下又牵动到了被打的位置,疼得他瞬间趴倒在了被衾上。
他望着唤雨逐渐跑远的身影欲哭无泪。
完了,他以后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晚一会的时候,柳沁如那边派人来传了话,账目差的并不多,兴许是她哪里漏算了,正在核对,若是还找不出原由,再来问李景知。
既然柳沁如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主动去插手这件事。
临近傍晚时分,定国公夫妇特意来了朝霞苑一趟,看望小儿子。
几番寒暄的话问出口后,邱雁便与定国公对视一眼,拉着李景知的手问道:“景知,为娘听说今日......清漪那孩子过来了?”
一听这话,李景知眼皮一跳,“啊”了一声,随后打量了起自己的父母。
看来他的爹娘,是想借探望伤势的名义,过来打听八卦的啊。
顿时,李景知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先前叶清漪是以妾的名义借住在定国公府,定国公虽然没说什么,但整体来说也并不算是很高兴,如今若是被他知道了李景知想要娶叶清漪,恐怕要周旋好一阵了。
毕竟定国公不止一次的提及,要让李景知娶一个,能让定国公府受益的贵女。
叶清漪家虽然不算小门小户,叶世泽也不算是个小官,但在朝中的话语权终究还是不如其他人。
说实话,如今他们过来主动问及李景知,他心里还真没有什么谱。
正在李景知走神时,邱雁已经问出了心里话:“孩子,你告诉父亲母亲,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私定终身,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私相授.受,在大邺,男女之间若是私相授受,可是乱了纲常的大罪,是要为人所唾弃的,李景知自然不会承认,他怎么能让叶清漪有陷入风口浪尖的风险?
于是李景知便正色回道:“娘,我们没有私定终身,是孩儿苦恋她一人多年,是孩儿想要自私地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些全部都是孩儿的意愿,与叶清漪没有半点关系。”
定国公闻言立即不满冷嗤:“你倒是个有担当的!”
这是句用来讽刺的反话,李景知当然听出来了,但他仍旧客气道:“多谢父亲的夸赞。”
“你!”
定国公登时便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还是邱雁在一旁不停地安抚着他的情绪,才没能让他把这火给发出来。
“你也是的,总是对孩子发什么脾气,他喜欢谁让他喜欢便是,再说了,清漪那孩子在咱们定国公府住了这么久,你又不是没看见,多好的一孩子啊,不比那些什么名门贵女强多了?你怎么偏偏就是不知足呢。”
“你一个妇人!你懂什么?!”
“是是是,就你懂,你就知道要把咱们儿子卖给京城里的那些权贵是吧?!”
眼看着他们夫妻俩就要当着李景知的面吵起来,他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随后找准时机插话:“父亲、母亲,五年前,孩儿从土匪窝里出来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便已经定下了这前前后后的因果。”
“我李景知自打那时起,心中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今生今世,非叶清漪不娶,倘若父亲与母亲不同意也没关系,孩儿可以舍了这国舅的身份,靠自己挣钱来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