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钰急忙转身,几根毒针向沈念锦飞去。
沈念锦吓得紧闭双眼,突然她感受到前方一个怀抱,接着极速下坠。
谢如钰替她挨了针,二人一同跌入海中。
沈念锦二人在海里不断下沉,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旁边昏倒的谢如钰。
她努力拍打他几下,把他残存的一点意识唤醒,谢如钰急忙憋住气。
沈念锦用力拽着他游着,好在她学过游泳,要不然两个人都得死在这。
可慕容期还被绑着呢……
船上的甲板被鲜血染红,慕容期这边轻松解开绳子,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他缓缓走向断了一只胳膊的劫匪走去,劫匪□□着:“救我…慕容公子,救我!”
慕容期冷漠地揪着他的头发说:“我警告过你,别碰那个姑娘,你是演戏演上瘾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是南景王的亲卫,所以看不上我?”
劫匪眼含热泪地解释:“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是您说谢公子偷偷进了船厢,怕身份暴露,才让我们陪您演一场戏的,那两个人不好骗,我想演的逼真一点的……”
慕容期冷笑一声说:“里面的东西被发现了吗?”
劫匪突然心虚起来说:“我们也未曾预料到那谢公子武功如此高强,里面的守卫无一人幸免……”
说起谢如钰,慕容期还真觉得自己小看了他。
“看来,你们的任务也没有完成啊…”慕容期拖着劫匪来到甲板边上。
“不是的,公子,那谢公子中了我的毒针,又坠入了海中,肯定活不了,您的身份不会暴露的。”
可他喜欢的沈念锦也坠海了,她一介女子,怕是无法生还。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是被捅了一万刀,慕容期并不听他的狡辩,一脚将他踹进海中。
“沈念锦,对不起……还有,你装的一点都不像,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怕老鼠?”
慕容期看着海面喃喃自语着。
沈念锦的体力不断被消耗,她的腿酸痛无比,可看到浑身是血的谢如钰,又打起精神。
“谢如钰,醒醒,别睡!”
沈念锦一边向岸边游去,一边大声喊着谢如钰的名字。
可这里距岸边还很远,她越来越绝望。
突然一道油灯的影子在瞳孔里亮起来,沈念锦大声呼喊求救。
缓缓地,一艘破旧的渔船向这边来,沈念锦拍着谢如钰:“谢如钰,你醒醒!快醒醒!我们有救了。”
这时船上的老头喊着:“姑娘,拽住绳子。”
沈念锦拽着绳子使劲爬上船上,接着老头和沈念锦一同将谢如钰救下来。
沈念锦在船上咳嗽了几声,看着没什么动静的谢如钰,她努力给他做超前的心肺复苏。
谢如钰嘴里喷出水来,可依旧昏迷不醒。
“姑娘,你别着急,我快点划。”老头站起来,用船桨用力划着水面。
沈念锦见状也一起帮忙……
谢如钰,你可不能死啊。
在努力下,几人终于到了岸边,沈念锦和老头一起将人抬进一个木屋里。
沈念锦急忙查看谢如钰的伤口,看到他背部的三根毒针,她小心翼翼地拔出来。
“又是毒针!可洛淮之不是已经入狱了嘛!到底是谁!”沈念锦心里想。
老头关上门,将屋里的一个小炉子生起火来。
“姑娘,你浑身都湿透了,快去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沈念锦哪还顾得上这个,她守在谢如钰身边。
“你别担心,我有个女儿,她自小学医,等她捡柴回来了让她给你郎君瞧瞧。”
说着说着,便有人回来了,是一个吃着糖葫芦的女孩走进来:“爹,今天山上的路真难走……”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沈念锦转头一看,脸色僵在原地。
怀…怀宁!怎么是她?
第27章 丰食乡(一)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就是在学堂里稳重的教书先生。
“怀宁先生,您怎么在这?”沈念锦回头说着。
怀宁眼神微闪,缓缓放下手里的筐子,里面放着柴火。
“这是我家……”怀宁小心翼翼地说。
旁边的老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你们认识啊?那可太好了,怀宁,快给这位公子看看。”
说着他指向床上奄奄一息的谢如钰,脸都没了血色。
沈念锦听了连忙说:“麻烦你了,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中了毒,昏迷了大约四个时辰了。”
怀宁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细细把脉,脸色骤变,难看极了。
“我必须同你说实情,他约莫是没救了,我只能想办法减缓毒素蔓延。”
沈念锦的心像是被雷重击一样,一时缓不过神来。
她顿时双腿瘫软:“怎么会这样……”
“怀宁,他中的究竟是何毒,怎么会这么严重?”沈念锦声音发抖地问。
怀宁又扯开谢如钰胸口前的衣服,手背贴上去,之后迅速拿开。
“这头如此热,可这胸口好冷…这症状我好像在书上曾见过……”
怀宁思考无果后说:“沈姑娘,这致命的毒不在毒针上,这毒针上的毒乃是火毒,我可以治,可另一种我还没弄清是何种毒。”
沈念锦缓缓握住怀宁的手:“怀宁,麻烦你救救他…”
怀宁点了点头说:“这火毒似乎与他体内的毒相冲,所以这医治方法也要斟酌,这样我去熬药,你暂且用凉水给他擦拭一下去去热。”
“好,拜托你了。”
沈念锦站起来,拿起水桶向院子里走,老头也一起帮忙。
“姑娘,你别太紧张,会有办法的。”老头一旁宽慰着。
沈念锦咬牙点了点头:谢如钰,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的约定还没实现。
沈念锦将毛巾泡湿,拧干后,给他擦拭额头,不一会,谢如钰的脸逐渐发红。
老头又提来几桶水后说:“姑娘,我去帮忙煮药,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多谢您了。”
沈念锦一遍又一遍给他擦拭着,从脸到胳膊,再到脖子……
谢如钰开始有了反应,开始乱动,手也开始扯衣服:“好烫…好烫…”
沈念锦一下子慌了,连忙擦拭起来:“擦擦就不热了……”
谢如钰逐渐平静下来,脖子上几簇汗珠凝结着。
沈念锦小心翼翼地擦拭脖子上的汗,又用一把木扇给他扇风解热。
突然谢如钰的手擒住沈念锦的手腕,手上的扇子掉落在被子上。
他的手青筋暴起,用力一拽,沈念锦被拽到他的怀里,一股子失控的意气迸发,她被他用力吻着,如狂风过境般凶狠,仿佛要把她揉进骨髓里。
沈念锦出于自爱用力推着,可敌不过他的力量,她渐渐放松警惕,这种柔软让她有些沉醉。
她不再反抗,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沈念锦,你喜欢上他了…
从谢如钰满脸血迹地提刀跑来时,从他砍断劫匪的手给自己出气时,从为了救自己身中毒针时,她便已经沦陷……
所有质疑这份情的声音在这个强制的吻中消散殆尽……
她开始习惯他的存在,开始期盼与他日日在一起,他若出了事,她的心就如同放在火上烤一样,就像现在,他剧毒中身,沈念锦恐惧煎熬。
她想,谢如钰心里应该也是有自己的,他为了救自己,身中剧毒,血洗船楼。
她缓缓放松,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份占有。
突然她的唇被谢如钰咬住,越来越用力,一股腥气的暖流流下。
啊!
沈念锦用尽所有力气挣脱谢如钰,捂着嘴,疼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你……属狗的吗?
沈念锦看着谢如钰发红的半边脸:“这法子也不太管用啊…”
说罢她拿起床上的毛巾,扔在水桶里,慌乱跑出去。
她小步走到到院子里,朝怀宁方向跑去。
院子里只有这处有一点火的的光亮,药炉子咕嘟咕嘟地响着,似乎快要冲破壶盖。
“怀宁,那个法子好像不太管用……”
沈念锦不敢大声说话,说话幅度稍大些,嘴唇就会被撕扯的生疼。
怀宁站起身来,说:“可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你不知道,有些中了火毒的病人更可怕,谢公子还算安稳的。”
安稳……确实挺安稳的……
沈念锦不禁在心里苦笑几声。
“药还得等一会呢,等药好了你端到屋里让他喝下,不出三个时辰,他的毒就慢慢被逼出来了。”
未曾想过,怀宁不仅在书堂教书有方,在医术这块也是一骑绝尘。
“怀宁,多谢你。”沈念锦真诚地说。
怀宁看着沈念锦,犹豫一会说:“上次你帮过我一次,这次我们扯平了。”
说着怀宁拿过来一个木凳,沈念锦缓缓坐下。
微弱的炉火光照在沈念锦的唇上,怀宁无意间注意到,问:“你的嘴怎么了?”
沈念锦听了心跳加速,连忙解释:“不…不小心咬到了……”
怀宁听了直勾勾地盯着沈念锦唇上的伤口,几秒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沈念锦急转话锋:“怀宁,刚才没来的及问你,你不是在九鹤学堂教书吗?怎么回家了?”
怀宁沉默一会,说:“我……就是回来看看。”
怀宁慌忙捡起柴火往炉子里加,袖子被蹭的翻起来,里面露出几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几条伤疤让沈念锦第一次对眼前这个温柔娴静的女子有了别的想法,或许今日咬着糖葫芦的活泼样子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她应该想到,那个男人上次就口头侮辱自己,怀宁又只是妾,又怎么会对怀宁好呢。
想着,沈念锦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怎么领悟的那么晚。
沈念锦挣扎几番后问:“怀宁,你在朱府过的好吗?朱大人待你如何?”
怀宁手里的柴火一下子掉落,沈念锦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想要给予她一点温暖。
“怀宁,我们也算是帮过彼此了,你若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
怀宁听到这番话眼泪瞬间决堤,这也许就是女人之间才能理解的情感吧。
她抱住沈念锦痛哭起来,沈念锦没有安慰她,只是紧紧抱住她,给她一点安全感。
哭过一会后,怀宁轻轻撩起自己的袖子,上面的伤痕远比刚才沈念锦窥见的更加触目惊心。
有烫伤、刀伤、还有鞭伤……
这些,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念锦眼里掉下几个珍珠,这泪中都是他对怀宁的心疼和这个吃人社会的痛恨。
在这里,女性无论如何努力,始终不被人看好,只有极少的女子才能走上高处,譬如那个女官……
可又有多少女子能像她一样,这个世界绝大多女性一生都在泥泞里挣扎,困在内宅,每日像个鹦鹉一样被男人掌控。
沈念锦深知自己无法改变所有女子的悲剧,但她作为一名新时代独立女性,也绝不与这烂透的时代规则共情,她要靠自己去拯救这些女性,哪怕一个也好。
想到当时比赛,女官力排众议,自己才能进入初赛,或许自己也在被这个时代的女性拯救着,而她也要将这份帮助延续下去,怀宁就是她第一个要拯救的女性……
“怀宁,你想不想逃离那所宅子?”沈念锦认真地问。
“想,我做梦都想,我宁可赴死也绝不做笼子里的囚鸟。”怀宁抽泣地说。
沈念锦轻轻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说:“做错事人不是你,那受到惩罚的人也不该是你,应该是那个殴打你的男子!”
“沈姑娘,你是第一个理解我的人,身边的人常与我说,说我矫情,说为什么不打别人,偏偏打我,肯定是我做错了……”
“你没错!我会想办法让你与他和离。”沈念锦坚定地说。
怀宁听了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拿起一块湿透的布起身打开药盖,闻了闻又盖上。
她用布垫着,将药壶端起放在桌上一个竹板上。
她将药盛进碗里说:“好了沈姑娘,你把药端给他吧。”
沈念锦端着碗走了几步后,回头笑着说:“怀宁,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你若愿意,以后做我的朋友吧,叫我念锦就好。”
怀宁笑着点了点头。
沈念锦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啪塔啪塔的声音和老头的说话声。
“公子啊,你……”
沈念锦推门而入,只见谢如钰拿着提着木桶往身上倒,倒的满地都是水。
“好凉快。”
一旁的老头气得直捶桌子:“我的屋子啊……”
谢如钰,你是真欠打啊!
沈念锦急忙把药放在桌上,跑过去从他手里夺过来木桶,裙摆有些长,也被沾湿。
“老丈,对不住啊,我马上给您收拾一下。”
谢如钰似乎不太尽兴,眼神迷离,还要伸手够木桶。
沈念锦用力一巴掌打到他手上,手一下子缩回去。
“老丈,有没有绳子?”
老头听了急忙从柜子里掏出绳子,沈念锦接过来将谢如钰的手脚都绑住,把他扔在地上。
“弄的浑身是水,别弄脏人家的床,你就在地上打滚吧。”
沈念锦弯腰哈气地收拾残局,时不时道个歉。
怀宁这时走进来,“啧”了一声:“这也不老实…”
停了一会,沈念锦收拾地差不多了,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怀宁,此处已经在丰食乡了吗?”
“是。”怀宁说。
沈念锦接着问:“那你可知道美食大赛在哪举办?”
怀宁听了有些惊讶,停了几秒后说:“往年都是在那杀千刀朱旬府上办的……”
第28章 丰食乡(二)
沈念锦听了无奈笑了笑:点也太背了吧,又撞到枪口上。
若是在他的地盘上,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进进阶赛了。
“啊…好热啊…”躺在地上的谢如钰来回打滚。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大宝贝呢…
老头从屋子里翻腾出几件缝着补丁的衣服,递给沈念锦:“姑娘,快给你的郎君换身干净衣服,刚才沾凉了,别再染了风寒。”
沈念锦接过衣服口不择言地解释:“不不不,我不是他郎君…啊,他不是我的郎君。”
老头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行了,姑娘别害羞,年轻人嘛,我懂的哈哈。”
沈念锦顿时觉得害臊极了,耳根子都红透了,老头迈着步子走出去,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怀宁也一并拽走。
“走走走,姑娘,爹给你煮个宵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