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钰停下脚步调整呼吸,转头露出笑容:“沈老板,我店里有点事,得先回去,就不奉陪了。”
沈念锦说:“出什么事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谢如钰下意识退后一步,说:“不必,都是店里的琐事,我走了。”
话音一落,他转头快步走出店,正端菜的阿全见了,放下菜,扯下围裙。
“沈老板,我先走了。”阿全大声说。
沈念锦点了点头,阿全飞奔而去。
沈念锦心里总觉得不对,她放下账本走向后厨。
一进屋,几个正喝茶的男子连忙站起来。
“沈老板,怎么了?”一个男子问。
沈念锦说:“方才谢老板送茶的时候可有说什么?或者有什么反常?”
一个男子抢话道:“反常?没有啊,谢老板就来送了壶茶,之后就走了。”
沈念锦点头,说:“没事,我就问问,对了,明日你们可否帮我搬一下家?”
“没问题!”男子爽快道。
她松了口气,淡然离去。
……
后来的三日,谢如钰没有再来过店里,搬家那日也没去,听阿全说最近店里的小厮出了事,谢如钰一直在忙。
沈念锦也为了进一步拓展外卖服务忙的站不住脚,买来几匹快马,有了快马,外送小厮也轻松不少。
沈念锦趁客人少时,靠在木椅小憩一会。
“老板,最近几日选外送的食客越来越多,店里菜单都快没了。”
“还有,最近有几位食客说给他们送错了餐。”
沈念锦听了微微睁眼,随后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说:“怪我没考虑周全,之后点餐不能在菜单上勾画了,不仅容易混淆,还极其浪费菜单。”
说着,她慢慢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老板,这会客人少,您再休息会呗。”
沈念锦摇了摇头说:“小陈,你去二楼给我拿点空白的墨纸。”
“好嘞。”说着小陈上楼了。
沈念锦和小陈拿着小刀把墨纸分割成均等的小纸片,然后用细绳穿在一起。
沈念锦心中想:要是有打印机就好了,镇上没有拓印堂,最近的也在丰食乡,来来回回耗时太长。
“老板,这是做什么啊?”小陈问。
沈念锦打着哈欠说:“到时候我们将菜单上所有的菜贴在门口,然后让食客们自行用笔墨在纸上写要点的菜品,我们直接收卡片,然后按照卡片内容送餐。”
小陈听了有些激动说:“老板实在聪慧,换成我,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出这法子。”
沈念锦听了笑了笑,心想:“你要是想到几百年后的法子,就真的见邪了。”
忙了两个时辰,可算把这些都给弄好了。
不一会,街上越来越多的食客走进店里,门口的几位食客看到挂着的纸片说:“这沈老板又搞什么新花样呢?”
沈念锦在门口迎客,详细解释给客人听。
客人听了纷纷说:“这样就方便多了,我记得上次就给我送错餐了,我明明点的是鱼香肉丝,却给我送成了干煸豆角。”
另一个客人接着说:“要是在家就能点餐就好了,岂不更方便?”
“是啊。”
这番话点醒了沈念锦,可她转念一想:“唉,这里没有网也没有流量,如何在家点餐呢?”
沈念锦思考一会后没什么结果,便忙起来。
此举一出,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念锦楼,而所独有的外送服务也红极一时。
……
“一群废物!”
杯盏狠狠被摔在地上,几个小厮连忙跪下。
“老板,那个沈念锦,不过就是个乡村野妇,她得意不了几日的。”
一个古铜色男人转过身,铁青着脸。
“你是瞎了吗!如今我洛轩楼的客人都跑到她店里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我的生意怎么做!”
小厮被吓的浑身发抖,说:“老板,沈念锦的店还没有我们落轩楼一半大,要不是那个外送服务,她的营业额绝不会超过我们。”
男人听了点了点头,叉着腰说:“是啊,说的对,只要她的外送服务没了,就算她店里坐满了人,营业额也抵不过我们。”
男人努力平静下来,扶着额头对小厮说:“沈念锦的店现在是不是缺人手?”
“据小的打听,沈念锦前不久在镇外招了批厨子,不过现如今客人多了,她定缺人手。”
男人指着他说:“我们店那个瘸子呢?去,把他叫过来!”
“是!”
……
沈念锦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客人少些时,她坐在桌前拨弄着算盘。
小陈用毛巾擦擦汗,走到沈念锦面前:“老板,这几日客人越来越多,恐怕得多招些人手了。”
沈念锦心中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打骂声。
“臭乞丐,滚开!”
沈念锦闻声连忙出去,几个醉汉围着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孩,用脚狠狠踹他,手里攥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馒头。
“别抢,我求求你们,我一天都没吃饭了。”男孩哀求着。
几个醉汉不理会男孩,将馒头扔在地上,又用脚死死□□进泥土里。
“住手!”沈念锦连忙上前去。
小陈扶起来地上的男孩,沈念锦则挡在前面和几个醉汉对峙。
“这是我的店,烦请各位不要在此闹事。”沈念锦客气道。
几个醉汉目光落在沈念锦身上,色眯眯地盯着她,伸出手拽沈念锦。
“不闹事可以,那你陪我喝几杯。”
沈念锦拼命挣扎,却奈何几个醉汉力量大,她拼命挣脱,一气之下扇了醉汉一个巴掌。
“再动手,我就报官!”沈念锦害怕地说。
身体娇小的她像个猫咪一般,醉汉恶狠狠地握住沈念锦的手腕。
“敢打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他就要伸手打沈念锦,这时突然一个蒙面男子冲出来。
一拉一扭一摁,三招制服几个男子,他狠狠拽着刚才那个动手的男子。
他扯着那男子的头发,恨不得把头皮扯下来,醉汉痛苦地哀嚎。
“大侠,我错了,疼!疼!”
男子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声,用力掰着他的胳膊,咯噔一声,传来惨叫。
“啊!”
沈念锦看着此景,吓得说不出话,蒙面男双目骤然一深,透出一丝刺骨的冷。
沈念锦对上他的目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来。
“是你!”沈念锦说。
蒙面男闻声拽着被折断胳膊的醉汉,迅速跑开。
沈念锦刚要去追,人就没影了。
后面的小陈开口:“老板,要扶他进去吗?”
沈念锦骤然转头,和小陈一同扶男孩进了店里。
她从厨房拿来一些吃的,给男孩倒了几杯热茶。
男孩见了如饿狼般用手抓着吃,沈念锦连忙递给他茶说:“别着急,慢点吃。”
男孩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咕噜咕噜地喝着茶,接着又开始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盘子都空空如也,男孩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吃好了?你家在哪,我派人送你回去。”沈念锦问。
男孩听了,费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沈念锦面前跪下:“姑娘,今日多谢你,可我……我没有家,又废了一条腿,没有老板愿意用我。”
“若姑娘不嫌弃,让我留在店里吧,我不要月钱,给口饭吃就行”男孩说。
小陈见了连忙扶起男孩,说:“老板,我们不是正好缺人手吗,他虽腿脚不便,让他在后厨帮忙不正好吗?”
沈念锦看着男孩有些犹豫,于是问:“你是一直在附近住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男孩低首小声说:“我是从东街来的,我住在东街的破庙里,这几日丐帮的的几个人看不惯我就把我赶出来了,我才来了这。”
沈念锦点了点头,这时男子突然抽泣起来。
“姑娘,我求你了,给我一个安身之所吧,我一定给您好好干。”
沈念锦看着男孩苦涩的表情,心里微酸,说:“那即如此,你便留下吧,每个月20两。”
“姑娘,您能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只要能给口饭吃就行,月钱就不用了。”男孩止住哭腔说。
沈念锦说:“月钱还是要给的,一会我派人给你收拾间屋子,你就暂且在店里住下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男子感动地说。
……
过了一会,沈念锦来到储物间,打开门清点食材后,又在门的地面上系上一根绳子,绳子那端连着半空中一个米桶。
锁好门后她便准备离开,小陈见了问:“老板,这是做什么?”
“刚才那个男孩来的太蹊跷,还是谨慎些好。”
小陈点了点头说:“也对,那老板,我先回家了。”
“嗯,路上小心。”沈念锦叮嘱道。
小陈便先行离开,沈念锦在厅前停留大概20分钟,见没什么动静,便放心离开。
回家的路上,她总是想起今晚那个蒙面男,据她所想,此人和之前在白骨村定是同一人,也就是之前那个手腕上有印记的人。
“那他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为什么救我?”
这让沈念锦百思不得其解。
想着想着便来到了自己的新家,离店不过三百米的长衡街第三户房子,这里虽没有多豪华,但房子里面的布局还是十分舒服的。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阿离她被人欺负了!”阿枫抱着沈念锦委屈地说。
第13章 丰食乡(十三)
沈念锦急忙安慰弟弟阿枫,问:“阿枫乖,发生什么事了?”
阿枫止住哭腔说:“在学堂,他们说阿离是穷野孩子,还抢她的东西,我去帮阿离,那些人居然还打我。”
说着,他委屈地伸出胳膊,一道道指甲划过的血缝显现。
沈念锦皱了皱眉急忙拉着弟弟坐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拿出一个药瓶。
“疼……”阿枫小声说。
沈念锦心疼地看了看阿枫说:“阿枫乖,忍一下。”
上完药后,妹妹阿离拽了拽沈念锦的衣袖:“阿姐,我不想上学堂了,我乖乖在家好不好。”
沈念锦温柔地摸了摸阿离的头,说:“阿离,阿姐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书还是要读的,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呆在这吗?”
阿离犹豫一会,摇了摇头。
沈念锦接着说:“我们阿离最坚强了,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的对吧。”
阿离望着沈念锦,眼神里的委屈转变成坚定,轻轻点头。
夜里,沈念锦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她想起弟弟妹妹的话,越想越气不过,猛地起身坐起来。
“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明日得去趟学堂。”沈念锦心想。
……
第二日,沈念锦早早地租了马车,提前来到店里打招呼。
“小陈,我今日要去趟丰食乡,店里你辛苦些,把人都盯仔细了,别出什么岔子。”
小陈说:“放心吧,老板。”
沈念锦正准备离开,恰好碰到那个腿脚不便的男孩李泽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向店里走去。
沈念锦打算跟他打个招呼,却被阿枫打断。
“阿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还不走吗?”
沈念锦把话憋了回去,对马夫说:“我们走吧。”
话音一落,一声鞭声,马儿跑起来。
路上,阿枫问:“阿姐,你今日为何突然要送我们?”
沈念锦搪塞道:“我去丰食乡办点事,正好送你们两个上学堂。”
阿枫和阿离双双点头。
一个时辰过去……
“阿枫,阿离,好好念书,不准调皮捣蛋啊。”沈念锦耐心叮嘱。
“知道了,阿姐,你快去忙自己的吧。”
看着阿枫和阿离的背影,沈念锦心里盘算着什么。
她坐在学堂外的石墩上,时不时凑到学堂的窗户边偷偷观察。
屋里,一个女子束着长发,身穿绿色长衫,眉目清秀淡雅,唇色淡粉,手里掂着书,凌然地来回踱步,指缝间微微露出“女诫”字样。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标注:采用《女诫》文字片段哦。]
底下的学生纷纷跟读,一边读,还一边写。
沈念锦听着了无奈长吁一口气。
目光紧紧锁在里面的教书先生,那女子嘴里念着,眼里却流露出麻木感。
不一会,屋里的读书声渐渐平息,教书先生缓缓走出来。
“姑娘,你是何人?”那教书先生说。
沈念锦头偏向教书先生,对上她的目光,那忧伤的眼神让她的心脏漏了一拍。
过了一会,沈念锦说:“我…我姓沈,来找先生一叙,先生尊称是何?”
那女子轻轻应声:“称我怀宁吧。”
沈念锦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突然引出回忆:怀宁,她就是店里的客人朱大人的三娘子?
沈念锦顿了顿说:“噢,怀先生。”
怀宁伸出手指指着西南方向,似乎指引着什么。
沈念锦跟着怀宁来到一个角落。
“沈姑娘,有话直说吧。”
沈念锦轻声说:“怀先生,我家中虽说不如其他公子家富有,可也绝不是穷酸人家,可如今这些公子和姐儿欺负我弟弟妹妹,我必须来讨个说法。”
怀宁顿了顿说:“你弟弟妹妹?可是沈枫和沈离?”
沈念锦点了点头。
怀宁接着说:“此事我会弄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等一会。”
说罢,她转身走向学堂屋里,沈念锦则在原地耐心等着。
几分钟后,怀宁带来阿枫、阿离和一个男孩。
“沈姑娘,实在抱歉,我已弄清楚事情缘由,是朱渊这孩子不知礼数,我代他给你道歉。”怀宁弯腰微微低首。
沈念锦见状连忙去扶,无意瞥见朱渊不屑的表情。
“此事错不在你,你不用代他道歉,孩子做了错事,理应由他自己担责。”沈念锦说。
这时,怀宁把站在一旁的朱渊轻轻拉过来,说:“朱渊,你可知错?”
朱渊嚣张地朝怀宁身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我没错!沈离和沈枫是从鬼煞镇来的,那里的人天生就是下贱胚子,他们也是!”
怀宁听了生气地打了他一下说:“住口!做错事还不知悔改,我今日定要好好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