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空毫不犹豫地道歉，干脆利落，又十分地爽朗，“下次不会了。”
“……你看着我头上的发簪再说一遍？”
少年心虚地移开视线。
总之，除了在陆岚身上放着许许多多连夜做出来的口袋锚点之外，派蒙还在陆岚的身上，隐约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除了魔药的苦涩之外的，属于旅行者的气息。
“总觉得你们两个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被蒙在鼓里的派蒙托着腮，眼神犀利地思考起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小向导紧紧地盯着陆岚看，在她视线移开，选择转移话题的时候猜到了一切。
她不满地哼哼着。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派蒙知道的呀？”小派蒙不满地嘀咕着，“可恶，我也想知道啊！”
“诶……这个嘛，”陆岚不好意思开口，这些事情哪是小派蒙现在该知道的，况且她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算什么，“以、以后一定会跟你说的！”
“那说好了哦！”
“嗯、嗯……”
总之，现在就像鸵鸟一样，先忘记这些事，专注着八重神子的计划吧。
八重神子的计划很简单，简单到让陆岚开始思考，为什么之前不这么做。
粉发神使给出的理由是，之前没有一个好的时机，并且邪眼工厂的存在过于隐蔽，暗中行事的愚人众几乎抓不到什么把柄。
小狐狸说得好听，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陆岚选择听一半，她总觉得这不是时机问题，是冤大头没送上门，又没办法战胜懒癌的问题。
是的，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的生活简单到惬意，要不是为了给陆岚寻找抑制身体「循环」的药剂，恐怕她一定会一天到晚拉着陆岚，去稻妻城逛逛，顺便去八重堂找一下有没有能入眼的轻小说吧。
死宅，稻妻的神使和他们的神都是同出一辙的宅。
作为八重神子计划的执行者，空的工作多太多了，少年忙碌起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唯一能看到他的地方，必然有陆岚的存在。
每完成一个目标，少年就会回来鸣神大社看一眼，也好在鸣神大社上也有一个传送锚点，方便他来回，不然的话，按照他这种进度，估计得在稻妻留到明年。
工作完之后，金发少年还会趁着陆岚不注意，偷偷跑进她的药房——是的，陆岚已经被厨娘赶出了厨房，额外搭了个制作魔药的小灶。
由于魔药小灶的地点并不隐蔽，经常还能看到陆岚以外的巫女在观看，试图学习药草知识。
陆岚也反过来，从她们身上汲取关于巫女的一些知识。
八重神子甚至在陆岚空闲时，教她如何跳神乐舞。
穿着白衣绯袴的黑发少女面容精致，跳起舞来也别有一番风味……要是她的四肢再协调点，一定更好看吧。
只可惜的是，陆岚这具「躯体」似乎没有任何的体育细胞，精细活不会做，跳舞也烂得惊人。
八重神子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干笑。
“作为外行人，学成这样就行了，”粉发的神使亲切地说道，“等下次旅行者回来，你可以跳给他看。”
看能不能把那个老喜欢粘着旧友的小王八蛋创死。
“这、这不好吧？”因跳舞而莫名自信的陆岚，挠了挠脸色红润的脸颊，声音带着几分羞赧，“咳……那，那下次等他回来，我一起跳给你们看？”
“呵呵，也好。”
这正合八重神子的想法，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小家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除此之外，陆岚还在空闲的时候，请教了擅长缝制衣服的巫女，应该如何制作稻妻的服饰。
现在正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陆岚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她在最开始那会儿还弄脏了散兵的衣服，还答应了给他补一件……虽然知道自己做衣服的水平肯定会很烂，但是既然都这样答应人家了，怎么说也得有点诚意吧。
希望以后碰到散兵，他看到陆岚做的衣服，不会恼羞成怒地扔掉才行。
不过，虽然说是做衣服，但是也没说过要做一模一样的啊。
于是，陆岚选择偷懒，请教了最简单的方法。
她从裁剪到量尺寸，绕了好大一圈路，最后靠着记忆里的身型，做了一件小小的衣服。
当她拎起那件做好的白衣时，无论是她自己，亦或者是教导她的巫女，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额、嗯……
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小，散兵也、也没有这么幼小吧？
不过，巫女小姐还是替她挽尊了。
“这个大小，正合适您身边的派蒙，”巫女小姐掩唇笑道，“原本以为您是想做给那位旅行者的……没想到原来是先给派蒙的。”
“额、嗯……对……”陆岚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她把那件半成品的东西拿给派蒙看，小向导开心极了，根本不知道这衣服原本并不是想要做给她的。
陆岚本就岌岌可危的良心，此刻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要不，要不再给派蒙做一件吧……？
陆岚倒是想，不过空在完成任务回来之时，得知了派蒙收到她亲手做的衣服的消息。
这是当然的，毕竟派蒙拎着衣服怼脸，想要不知道也难吧。
“为什么只有派蒙有？”少年吃味，晚上的时候，趁着派蒙睡着，从窗户爬了进来。
进来之后，他压着小魔女的上半身，咬了咬她的耳朵。
“……空！”小魔女恼羞成怒地喊着，想要推开他。
力气不大，挥舞的小爪子越发的像撒娇的小猫咪。
空抓住陆岚的手，开始亲吻她的掌心。
掌心传来细细密密的痒意，少女被亲懵了，鹿眼变得湿润起来。
“呜……你、你别玩了……”
亲了好一会儿，在陆岚缴械投降的时候，空才在柔软的掌心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他最近喜欢在陆岚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只不过小魔女怕羞，要闹又吵，被他咬了只会，只会哭着锤他。
真可爱啊。
“那你也给我做一套。”
“……做衣服哪有这么简单啊！”陆岚恼怒地说道，“还是一整套，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唔，也是，”空沉吟着，想起陆岚那不堪入目的精细活水平，以及她最近拿给他看的奇怪纸张小动物，“但是……我想要。”
金发少年小声说道，撒娇一般蹭了蹭陆岚的手指。
他看起来无比地乖巧。
“给我做一套吧……好不好？”
第92章 【一更】
收集八重神子需要的证据已经到了尾声，剩下的，就只有拉拢最接近雷电将军的那位天狗大将了。
根据之前的信息来看，这位大将虽然固执，但是性格却是刚正不阿，看似严厉不近人情，但对于背叛……
“问题是，应该怎么取得她的信任？”派蒙思索，迟疑地问道，“而且旅行者现在还是被通缉着……要避开稻妻城内的守卫，去找九条裟罗，难度好高啊。”
“呵呵，要办成这件事，这里不是有个更好的人选吗？”
八重神子两手搭在陆岚的肩上，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出来。
“要、要陆岚去做吗？”派蒙睁大眼睛，有些纠结地看着她，再看看旁边的旅行者。
不是对陆岚的工作能力产生质疑，而是对她本身离开他们的视线，去办事的不放心。
万、万一呢……如果她一个不小心，又被愚人众，或者什么人抓走了，那该怎么办啊？
陆岚一把抱住派蒙，笑着揉捏了她的脸。
“哎呀，派蒙就这么关心我吗？”陆岚并不觉得这份任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倒不如说，一直窝在鸣神大社，让她无聊到要发霉了，“你要是害怕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去？”
不过，比起派蒙，反应更大的是空。
金发的少年看似认真地采纳意见，听完之后，沉寂片刻，开口拒绝。
“我不同意，”少年的金色瞳眸仿佛凝结着冰霜，透露着无情地冷漠，“只需要利用我一个人就够了吧？没必要把陆岚卷进来。”
本来就是他自己自讨苦吃，因为自己的目的而送上门去让人利用……不管是「社奉行」也好，亦或者是「反抗军」，现在则是「鸣神大社」……这些事，和陆岚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当初就不太同意空傻愣愣地替人办事，还不讨要报酬。
而现在，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陆岚也因为他的「傲慢」而付出了代价。
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再来一次的话，倒不如直接把她关在尘歌壶里。
不让她接触其他人，只能看到他。
只有他们，不会丢下彼此，不会被外界影响，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样，她的视线，是不是就只会放在他身上呢？
把她——
“啪。”
手掌轻拍脸颊的声音让空回过神，黑发的少女捧着他的脸，脸颊微鼓。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怎么喊你都不回我。”
“……在想事情。”少年含糊地回答道。
在他思考着危险事情的时候，陆岚先是说服了派蒙，再向八重神子保证，她一定会说服空的。
来自异乡的旅行者有时候就是喜欢钻牛角尖，有时候陆岚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是怕她再次遇到危险的话，为什么前往稻妻城的时候不带上她呢？
而且，按道理来说，陆岚之前分明是在鸣神大社失踪的。在稻妻城的时候，虽然被九条裟罗带走，却一直没有受到伤害。
稻妻城，很安全吧？
陆岚不是很理解。
虽然不理解，但是她还是留下了两人独处的空间。此时，两人正站在神樱树下，周围的巫女三三两两，基本都在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地上的紫红色樱花被行人踩过，糜烂的色彩在石板地上拖曳出明显的痕迹。
“你老是担心这么多干嘛，”陆岚揉捏着空的脸，吐槽旅伴过于操心，“明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还会像以前一样站在你面前。”
“不行，”对于这件事，少年异常的坚持，他抓住陆岚作乱的手，像小狗一样咬了咬她的指肚，“不看着你，你就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也、也没有啊！”陆岚收回手，心虚地反驳，“而且我也没有痛觉，就算受伤也没关系吧？”
“说谎，我之前咬你嘴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哭疼。”
“啊啊啊你、你住嘴！”
好崩溃，她那纯情又可爱的旅伴去哪里了？对面这个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陆岚飞扑过去捂住空的嘴，金发的少年无辜地看着她，顺势伸手，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你学坏了！”黑发少女控诉着，捂着他嘴唇的手往下滑，最后掐住了他的腰。
异域的服装露出白皙的腰部，正好可以把手伸过去。
不管如何揉捏，都能摸到上面的肌理，甚至有着肌肉本该有的硬度。
远着看，根本看不出，这具躯体的线条仿佛精细雕刻出来的一样。
陆岚的手还有吹风带来的冰凉，她一边正经地控诉旅伴，一边不安分地把手窝进他的衣服里。
明明是在说重要的事情，但是陆岚却总有办法，让人把「重要性」直接忽略过去。
她总是如此。
空轻轻地叹了口气，抓住陆岚作乱的手。
“好玩吗？”
“唔、诶……”
“手冷的话，下次放到我的脖子上，”他拉着陆岚的手，微微弯下腰，让那只调皮的手落在自己的脖颈上，“这里比较热哦。”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热度更高，甚至能感受到脉动跳动的动静。
原本规律的心跳，缓慢地加速跳动。
陆岚怔怔地看着他，几秒钟后，她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脸，小声地吐槽。
“……笨蛋。”
“嗯，我是笨蛋。”
旅行者是个笨蛋，陆岚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坚定地想要分担职责，只是简单地送信罢了。
而且她确实需要去稻妻城的天守阁，好好看一看雷电影。
根据八重神子所说，在送陆岚来到鸣神大社之后，雷电影就再也没有操控过那具躯体，全程交由「人偶」处理。
那位胆小鬼一般的神明，用着追求「永恒」的借口，再次把自己的「心」关了起来。
空的担心，她知道。
但是她不能一直处在他的保护之下。
哪怕只是一点，她也想要保护他。
即使是付出再多的代价，甚至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空更重要的。
夜晚，陆岚洗过头之后，久违地由空帮忙擦拭。
派蒙挤在另外一边，捧着陆岚的发尾，一点点地抹上精油。
“这是神子借给我的哦！”小小的向导自豪地说道，“说是护理头发的时候用的。”
“……你确定是护理头发吗？”陆岚小巧的鼻子动了动，闻到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欲言又止，“说不定是护理尾巴——”
“这个、这个……”派蒙的动作停了一下，“尾巴的毛发，和头发……应该是一样的吧……？”
“嗯……没啥区别啦。”陆岚想了想，给出肯定的答案。
派蒙松了一口气，继续快乐地给陆岚的头发擦东西。
小插曲还打开了一行人的话茬子，开始大逆不道地讨论起八重神子的尾巴。
众所周知，八重神子是狐妖，在稻妻活了许久的大妖怪。
她那双狐狸耳朵耷拉着，几乎融进头发里，许多人不敢认真地去看，神子却大方地展示出来。
甚至把「神之眼」塞进耳饰里，挂在耳朵上。
陆岚好奇过，询问八重神子耳朵上的重量。
粉发神使却没有直接地回答，只是笑呵呵地来一句“你猜？”，成功结束话题。
关于八重神子的尾巴，亦是如此。
“也就是说，陆岚你也没看过神子的尾巴吗？”派蒙好奇心上来了，有些奇怪，“明明耳朵一直露出来……尾巴却收着不给人看，为什么呢？”
“没看过，”陆岚思考了一番，合理推测，“其实不露出尾巴也很正常啦，你看，要是有尾巴的话，怎么坐下来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
“而且穿着裙子，有尾巴也不方便啊，你看稻妻的衣服，基本都是一片式的，要把尾巴露出来，还得专门定做，在衣服上开个洞……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