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下饭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晚宴主人不需要进食。”沈天真难得憋出一个冷笑话，可惜没人get到。
说到晚宴，哭麻了的白守一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空空，隐隐作痛。他可怜巴巴说：“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只有酱油，你要不要喝一点。”沈天真提起手里的酱油瓶。
“哈哈哈哈哈……”白守一成功被逗笑，乐的捂着肚子直喊疼，汗淋淋的黑色头发黏在额头鬓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黑一块。
看起来更傻了，沈天真心里想。
“走吧，请你吃面包。”沈天真站起来。亭子附近有个自助贩售机，可以扫码购买食物。
白守一乖乖的跟在她身后，更像一只金毛狗狗了，“我还想喝可乐。”
“给你买。”沈天真爽快答应，心里想：终于不哭了，买什么都行。
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多少带点宠溺。
.
多年以后，白守一微笑回忆：自己早早过上吃软、咳咳面包的生活。
白爸爸：儿啊，你出息啦。
--------------------
第52章 老邻居
================
周末午后，用餐的客人陆续离开。
白守一低头认真扫地，音响里播放舒缓的音乐。
街道边停下一辆轿车，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下车，还没走到门口就喊：“阿胜，阿胜！”
“爸，有人喊你。”白守一放下扫把，小跑到厨房。
白爸爸扯下腰间的围裙，走到大门口一看，嘿，这不是原先的邻居张大哥吗？
一年不见，张大哥变化不小。原本花白的头发亮黑茂密，梳理整齐一丝不苟，他穿着年轻人款式的短袖T恤和休闲裤，还戴个帅气的墨镜，看起来至少年轻二十岁。
“哎呀老大哥，快进屋坐。”白爸爸热情招呼，又扯着嗓子朝厨房喊：“老婆，沏壶好茶。”
白妈妈麻利地端上热茶，还有切好的水果。
白爸爸问：“大哥你今天咋来了？”
一旁的白妈妈提醒老公：“你忘啦，肯定是他儿子快要结婚了，来村里送喜帖呗。”
白爸爸笑呵呵抱拳：“恭喜恭喜！”
邻居张大爷脸色尴尬，不自然咳嗽两声，“那个……事儿没成，他和那位城里姑娘分手啦。”
“啊？”白家夫妻俩惊讶地张大嘴巴，“这咋回事儿啊？都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怎么还没成呢？”
再瞧张大爷的神色不是很难过，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我们也是抱着万分诚心的态度，房也买了，家具也备齐了。结果人家父母知道我和老伴是扫厕所的，就不肯把女儿嫁过来。”
“咋还这样呢？”白爸爸生气：“这是职业歧视。”
“唉，这也不怪他们。一开始我们心里也挺难受，后来换位想想，如果我们养大个女儿，也肯定舍不得嫁给干脏活的人家。”善良的张大爷为对方开脱，还反省自己：“这都怪我们给孩子丢脸了。”
“大哥，你别这么说！你为孩子做的还不够多吗？”白爸爸急了。
“现实如此啊，”张大爷无奈叹气，“我们老两口寻思着，就算儿子再找个女朋友，一看人家父母是干这个的，说不定又给搞吹了。”
“我和老伴决心不能再给孩子拖后腿，就咬咬牙把扫地的工作辞了。”
“啊？工作辞啦？”白妈妈惊得高声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白大爷不急不慢，笑呵呵说：“好在房子也买了，一家人住在一起不用流落街头。现在我和老伴在小学门口支个摊子卖饭团。”
“辛苦是辛苦了点，每天凌晨摸黑就得起来准备，刮风下雨都得摆摊。但收入还可以，加上儿子的工资，现在我们就希望能快点把贷款还上，睡觉就踏实啦。”
“你家老伴的手艺可是不错的呀，乖乖小时候总往你家跑，吃了不少好东西。”白妈妈回忆起从前，忍不住打趣：“那段时间我还奇怪，这小孩怎么越看越像圆滚滚的小猪了？”
白爸爸也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乖乖他先去你家吃一顿，回家后又吃一顿。要不是他吃撑了直喊肚子疼，我还不知道一个小孩子能吃这么多东西？”
大人们忍不住哈哈大笑，张大爷突然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我都给忘了，我老伴做了月饼送给你们，放在车里，我马上去拿。”
说着张大爷迅速站起来，走出店门，到轿车后备箱，拿出大包小包的礼物。
“你这是干嘛呢？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白爸爸不满道。
张大爷把礼物放在茶几上，大大咧咧挥手：“以我们俩多年的交情，我就跟你们明说了，今天我过来就两件事，一是感谢你当初的雪中送炭，没有你的帮忙，就没有我们家的今天。这点我一直铭记在心。”
“二呢，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白爸爸：“能帮的我肯定帮，不用你送什么礼物。我们都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你还客气啥哦？”
张大爷继续说：“我老伴做的饭团，小学生都还挺喜欢吃，生意还算不错。接下来天气转凉，想要再支口锅卖茶叶蛋和卤豆干。”
“但我们也试了好多次，调制出的卤汤味道怎么都差上一些，比不上你家的卤汁。”张大爷不好意思的搓手，“所以我也就厚着脸皮来了，想向你请教怎么熬卤汁。”
“嗨，我还以为啥事儿。就这点事，我马上教你。”白爸爸豪爽说。
“别，我虽然是农民出身，但这一年去城里也算是长见识了。知道这个不能随便教，听说这个叫啥专利，得付钱的。”张大爷严肃着脸，万分重视地说：“我是真心诚意来学习的，这个钱必须得付。你就开个价吧，多少钱？”
白爸爸这下真生气了，一拍沙发站起来：“要么你免费学，你要付钱我就不教了。”
双方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高，面红耳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撒泼吵架。
白妈妈连忙上前劝道：“哎呀，这有什么好争的。张大哥，不是我说你，这煮茶叶蛋家家户户都会。我们要是收了这个钱，我们的脸往哪儿放？被村里人知道了，都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
见张大爷还是不乐意，白妈妈就说：“其实茶叶蛋配方很普通，网上都搜得到。其中最重要的是我们家每天不间断熬制的老火卤汁。”
“卤汁是从阿胜爷爷那辈起就每天投入牛骨猪骨，传下来的老卤。这也没法学呀，给你打包带些回去就行啦。”
张大爷这才不好意思收手，“那我就厚脸皮一回了，向你讨一碗老卤。”
随后白妈妈切了几盘卤菜，又炸了一盘花生米，让这俩老爷们儿坐饭桌喝酒聊天。
一杯酒下肚，张大爷红光满面，声音亢亮：“阿胜老弟，我真的要感谢你，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别别别，”白爸爸谦虚挥手：“都说多少回了。”
“说多少回都不够！”张大爷开始唠嗑：“原本我把房子一卖，感觉天都塌了一半。但咱男人不能怂啊，身后还有一家老小等着呢。不怕你笑话，其实那天我从银行出来，双腿都是抖的。”
“等进了城里，才发现自己是坐井观天呐。城里的市场就是活络，干什么都能赚钱，只要肯吃苦。我和老伴在小学门口支起摊子，包个饭团，搭个酸奶，一早上收益也还不少嘞。有钱进账，心就不慌，慢慢的也就把日子过起来了。”
“还有我们家的房子，短短一年就涨了六万块。”
“六万块呀，”张大爷感慨：“我和老伴前面十年都攒不下这么多钱。”
“现在城里的房价都这么凶了吗？”白爸爸惊讶。
“是啊，中介也说我们赶上好时候，正好买在低点。他笃定地说接下来还会涨，当时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然每天一睁眼想到几十万的贷款，我压力太大了。”白大爷挥高手臂，有些醉意。“要不是你当初买下我的房子，还借钱给我，我是怎么也赶不上这趟快车。”
“咋又来了，”白爸爸不满摆摆手，“这都是老哥你自己的功劳。到了这年纪，还能有勇气走出老家，重新创业的人有多少？再加上你们夫妻俩勤劳能干，儿子懂事听话。老哥，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好好好！”张大爷两眼迷蒙，笑着趴在桌子上，一看瓶子的白酒，好家伙到底了。
白家夫妻俩吃力的把张大爷搬到沙发上休息。他们相视而笑，为老邻居发自内心的高兴。
--------------------
第53章 跳楼
==============
高三学生全面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
老师们布置大量的试卷作业，就王多浮的话说“每天拉粑粑用的卷纸都没这么多”。每张课桌的书本一摞摞垒起来，像一座座小山坡，望不到学生的脑袋。
随着楼下高考倒计时的展示牌一页页撕掉，学生脸上的黑眼圈也越来越重，眼球凸出的红血丝分明，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状态。这种情况再加上秋老虎高温返场，天气燥热难忍，人也难免脾气变差，容易发生情绪失控的现象。
八班的王多浮就感觉心烦气躁，撺掇一帮男生逃课到顶楼的秘密基地吃冰棍。
这个秘密基地还是宋书发现的，不知何时顶楼的门锁坏了，开始有个别同学上来看风景，偶尔还会有小情侣约会。
一排男生整整齐齐蹲在地上，咔嚓咬着手里的冰棍，眼睛远眺周围的风景。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片白云，清澈澄净，一望无际。一群鸟儿整齐又自由的在空中做各种飞行动作。
橙金色的太阳映照在碧绿的湖面，波光粼粼，璀璨夺目。爽朗沁凉的秋风刮过，吹拂男生们的黑发，他们发出惬意的喟叹。
学校附近都是矮层旧房，没有高楼大厦。站在顶楼的视线广阔，令人心旷神怡。
“冰棍味道不错，就是太少了不经吃，几口就嘬没了，你们谁再去买一袋啦。”王多浮扔来一张校园卡。
刚才还啃得津津有味的众男生集体装死，没人愿意下楼再跑一趟五楼，生怕热死在半路上。
最后男生们把满怀期冀的目光齐齐转向白守一。
“你们都看我干嘛呀？”白守一歪头不解。所有男生热到脸上都是臭汗，只有他还是一副清清爽爽的小白脸样，气人！
男生们表示唾弃晒不黑的白皮。
宋书捡起校园卡塞到白守一手里，笑眯眯说：“谁叫你跑得最快，当然是你去买！”
白守一只好慢腾腾地站起来，一脸不情愿向门口走去。
突然，白守一的脚步顿住，他看见过道的尽头那边有位女同学很可疑的在徘徊。她犹豫不决抓着栏杆，数次向阳台外边探头。
她好像下定了什么重要决心，一只脚抬起，颤颤巍巍跨过栏杆。
“不要！”白守一慌张大喊，身体条件反射般冲过去，速度快得惊人，但只来得及抓住女生的双手。
女生整个人已经站在栏杆的外沿，身体颤抖，摇摇欲坠。
“你干嘛呀？很危险的知不知道！”白守一忍不住愤怒大骂。
“你放手，别管我！”短发女生带着哭腔回答，随后狠心地闭上眼，身体向后倒去。
白守一死死的抓住女生的双手，咬紧牙关，用尽所有力气往上提，指甲快要掐到女生皮肤里。
她整个身体悬在空中摇晃，一只鞋子晃着坠落楼下，发出惊悚的“啪”的声音。
白守一额头冒出许多冷汗，急忙大喊：“救命啊！救命啊！王多浮，你们快过来！”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非常寂静。白守一的大嗓门显得格外嘹亮，下方的五楼高三学生立即从窗户探出头来。
顶楼另一边的王多浮听到求救声，疑惑地站起来，“这小子在干什么？买个冰棍也能喊救命。”
男生们走到顶楼那头，大家伙儿吓得张大嘴巴，嘴里的冰棍木棒掉落在地。
只见白守一半个身体都探出栏杆外面，双脚离地扑腾摇晃，很快就要被拽出阳台。
“卧靠！”所有男生都撒开腿冲上去，拼命抱住白守一的身体，大力把他往回拽。
“别别别！”白守一露出痛苦表情，“我的手好像断了，快痛死我了。”
悬挂在空中的短发女生哭着说：“你放手啊！我不想活了！”
男生们这才发现白守一手上还抓着一个女生，几个男生赶紧冲到栏杆处去拽女生的手臂。
“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你就和学校的心理医生聊一聊嘛，好端端的干嘛要寻死啊？”王多浮呲牙咧嘴抓住女生手臂往上提。
短发女生伤心地哭：“我学不进去，脑子越来越重，记不住东西。每天都很累，成绩越来越差。我每天都不开心，觉得好痛苦，不想活了……”
王多浮好心安慰：“我也学不进去啊，成绩也很差，我不都没事儿吗？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鸭！”
短发女生显然是认出王多浮这个校园红人，崩溃哭喊：“跟你比烂，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王多浮忍不住暗骂一句：“卧靠！”居然被歧视了。
旁边的宋书知道情况危急，千万不能刺激到女生，就连忙问：“你成绩多少啊？”
短发女生哽咽说：“这次考试掉出了年级前一百名，我知道我没希望了，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人生就要完蛋了。”
众男生：……（问号脸？）
王多浮忍不住翻白眼，嘴里小声嘀咕：“这些好学生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
宋书朝他屁股踹了一脚，又安慰女生说：“你考的很好啊，说不定有很多人羡慕你呢。我从小学以后就没考过前一百名了。你成绩这么好，还觉得人生要完蛋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是活在人间地狱吗？”
“还有你的父母，你妈妈知道了得多伤心。”
不提父母还好，提到妈妈二字，短发女生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使劲摇晃想要甩开白守一紧紧攥住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白守一痛得快要晕厥，脸上惨白汗如雨下，却仍然紧紧抓住那双手。旁边的男生也都死死的抓住她的手。
楼下聚集了一大批从课堂里跑出来的学生抬头望天，还有人掏出手机拍视频。每个楼层也都有学生从窗户探出头，还有老师焦急地拨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校长、系主任和班级老师胆颤心惊往顶楼跑。
最快赶到的系主任双腿发颤，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他来不及缓口气擦拭眼镜片的汗水，气喘吁吁对白守一喊：“这位同学，你忍一忍。”
又对旁边的众男生说：“大家加把力，把他们俩使劲拽回来。”
于是十来个人使劲抓着白守一的身体，还有女生的胳膊往回拽。
仿佛是很漫长的瞬间，大家终于顺利把短发女生带回顶楼，女生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
白守一惨白着脸，后背汗水淋漓，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两条手臂不听使唤地垂在身体两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