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想回家的,把握好现在的机会,现在是回家的最时机!接下去气温只会越来越低!”
她的话让林立浑身一震,也跟着重复着她说的话,呼吁着大家道:“我们有基地,我们有能量塔!大家跑回去!”
“所有人集结在一起,我们回家!到家了就安全了!”
这番话让许多人脚步一顿。
身后又不断有人簇拥了上来,林立这一次与其他几个社区办议事会的人员这次则做起表率来,带头朝着基地的方向迎着风雪跑起来。
一部分人见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簇拥在林立与其他人员身侧往前跑。
越来越多的人见林立都往基地跑了,也跟在后面,队伍越发壮大。
但仍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看着咆哮着翻卷了过来的暴风雪,惊得脸色发白,根本没有往基地跑的勇气。
他们一定跑步回去的,这样的暴风雪下,至少要4个小时才能回到基地,他们早就被冻僵在路上了,躲在矿洞中,等到暴风雪停了,他们才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他们将小棚子中存放的粮食以及撒了一地的各种野生瓜果冻慌乱捡起,踉踉跄跄地跑进了矿洞当中,在黑暗中一个挨着一个,搂紧了怀里的食物,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心中天人交战着,安慰自己,跑的才是傻蛋,他们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
眼见着这么多人跟着朝基地的方向跑,傅晚宁也加快着步伐。
暴风雪越来越大,慢慢已经开始有了极寒第一天下午时候的规模,吹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动,到了分叉路口旁,傅晚宁转过头来,飞快地对爸爸妈妈说道,“我们走这儿,陆大哥应该回来接我们!”
傅展书与苏雨秋步履不停,点了下头。
基地到矿区是一条路,矿区到别墅区,还有他们专用的一条雪橇小道。
林立唇边的胡渣上已经凝满了霜花,他看傅晚宁一家竟然一如平时一般走入了雪橇小道,忙举起了喇叭喊道:“晚宁妹妹,别分散走,跟着我们啊!”
疾跑让他呼吸急促,喇叭中气音呼哧呼哧。他的怀里还有傅晚宁的热水壶,烫得他的胸膛火热,他想把它还给傅晚宁,这不仅仅是一瓶热水壶,这在极寒中是救命的灵丹宝药,怎么可以就这样给了他,他何德何能。
他看着傅晚宁走进了那小道中,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她是在赌,赌陆域会从那条路上赶上来接她们。
但是要是赶不上呢?
跟着大部队走,分明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
暴风雪越来越大的,雪道很快就会被新的暴风雪掩埋掉,到时候茫茫雪地,能见度这么低,非常容易迷路,要是迷路在这荒郊野岭当中,她们会如何?她会如何?
她连唯一的热水壶都在他身上。
他想跟着傅晚宁的步伐,把她拉回来,但是傅晚宁一家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追不上。
身后的人又不断簇拥着跑上来,推着他不断往前。
狂啸的满天大雪中,他听到傅晚宁的声音远远传来,很快就被暴风搅了个稀碎,“你们快回去,别担心我们。”
他知道他们一家人有本事,但这样的极度天灾之下,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林立心中又是慌又是苦,暴风雪却丝毫不懂他情绪的百转千回,宛如浪潮般一波一波地倾倒拍打在他们身上,将他捶打得抬不起头来。
众人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双脚如同灌了铅,被冰冻得慢慢失去了知觉。
他们费力地往前进,但在迎面翻涌而来的风雪中,却只能跨出小小的步子,宛如拖着沉重货船的纤夫般。
傅晚宁一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当中,林立脖间僵硬地回望了几眼,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所有人抱团移动,小心被风雪吹散。”
巴掌大的雪花在他们身上狂拍,有人很快发现,这雪花和往常的大有不同,颜色竟然透出一点点浅蓝色,空灵又美丽,但此时谁顾得了这一份美呢?它带着致命的杀伤力汹汹而来,竟好似半点活路都不给大家留。
这十公里的路程,此时看着好像有千万里,他们挪呀挪,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
领头走在前方的是最强壮的山山。
它拖着的空雪橇在雪地上滚动,被暴风雪吹得东倒西歪,时不时被掀飞了出去,又被山山的猛劲拖落在雪道上,哐当有声。
陆域坐在西西拉着的雪橇中紧随其后,将军与另外两只豹猫也跟在身侧,暴风雪将狗狗猫猫兽们的毛发吹得凌乱,陆域更是浑身都落满了雪。
眼见着暴风雪越来越大,天空一片昏暗,雪道仿佛消失了一般,四处白茫茫一片,他连自己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时间过了多久了?
怎么还没到矿区啊?
山山带的路正确吗?为
什么还没有看到傅晚宁?
陆域想起了上辈子他将死的那一天,是傅晚宁伸出一双手把他拉了回来。
这辈子,他能赶得上拉傅晚宁一把吗?
现在傅晚宁在哪里呢?
她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跑来了吗?
他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没有透视眼,不能一下子穿透这混沌的云层,锁定心上人的区位。
又是一阵飓风卷来,两个空雪橇都被卷上了天,勒得山山与将军的脚步都是一顿,齐齐后退了想不,若不是它的吨位在那儿,连它都要被卷上天。
“汪汪汪”
山山怒吼,猛的一跃又将雪橇硬拖落地,奋力朝前跑去。
第107章
暴风雪越来越大。
傅晚宁一家三口手挽着手,艰难地低着头往前走。
这一次的超级寒潮明显比以前来得更加猛烈,傅晚宁半眯着的视线中,看到现在落下的巨大雪花竟然不是纯白色,而是透着淡淡的蓝色,不禁有点分神。
淡蓝色的雪花啊,又是一个上辈子并没有出现的新天灾。
上辈子她没有温度计,但当时最终定格的气温应该比零下六十度低,至少也有零下八十度左右。
那时候的雪花也是正常的雪花,纯白色六角,而不是现在的淡蓝色。
因为天灾出现的顺序不一样了,所以她还以为这辈子极寒定格在不一样的温度也正常,以为极寒天灾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这个月来经历的种种,竟然只是极寒的先锋,而不是真正的极寒。
强劲的飓风从四面八方来,将他们吹得东倒西歪,他们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拉着对方,才能避免被飓风吹倒。
饶是他们一家体质比别人好那么多,走在这空旷的雪道上,都还是觉得格外难熬。
飓风一阵阵夹着雪往他们身上扑,这一次的超级寒潮才刚开始,暴风雪的势头就大有超过第一波寒潮的势头,再过几分钟呢?再过几天呢?
傅晚宁觉得自己前进一步,就要被迎面的风往后推两步,连她都开始担忧自己能否安全带着父母回到家。
想了想,她飞快地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捆粗粗的麻绳,将自己与父母都绑在一块儿。
不怪傅晚宁担忧,这风的劲头太足了,她真的很害怕等下自己或者妈妈被吹跑起来或者吹倒在地。
基地那边的部队还有几千人可以拉着一起对抗超级飓风,但他们只有三个,就算他们仨力气再大,也大不过这风力。
麻绳都拿出来后,想了想,傅晚宁又拿出了一大筐的原煤,将麻绳的两端绑在筐边缘,三个人则串在麻绳当中,就这样推着那一筐原煤往前走。
这个方法很好。
这个大筐的筐底是光滑的,在雪地中滑行并不难,装载了满满一大筐原煤块的圆筐足有大几百斤中,在飓风中稳稳当当,丝毫不用担心被吹倒。
既能给他们挡住来自前方的风,而且双手握在筐身中,又能起到固定防摔的作用。
唯一的弊端就是推着筐走,肯定要比直接走更费力。
但他们本身个个都是大力士,又哪里缺这一点力气呢?
因此掏出这筐之后,三人行走的速度很快就提了上来,遇到迎面而来的飓风,还能低下头弯下腰躲在大筐之后。
就是冷。
钻骨的寒意阵阵传来,透过他们的雪地靴,透过他们身上一层一层的衣服,直达肌肤,到骨子里。
傅晚宁抬起头来,淡蓝色的大雪翩飞,飓风翻卷,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三个。
她无法判断不出他们到底走了多远,走了多久,还要多久才会到家。
这样高强度地在风雪下行走,连她都觉得整个人疲惫不堪,脖子和四肢格外的酸涩僵硬,双手双脚更是冰冻得早已失去知觉。
她转过头看了下妈妈,滑雪镜下的苏雨秋眼神中也透着深深的疲态。
深吸了一口气,傅晚宁停下了脚步,拉了拉爸爸妈妈的手,大声地喊了句:“先休息下吧。”
因为被冻得浑身肌肉僵硬,喉间也跟着发紧,用力之下喊出来的声音有种粗粝的支离破碎感。
她内视了下空间,体型大且重的东西挺多,便随意取了几个小型储水箱出来,将四周都围了起来,风顿时小了起来。
又从空间中取出一个小型沙发横椅来,自己率先坐了下来,随即拉着爸爸妈妈坐下。
四周有水箱的阻挡,只剩下头顶仍有飓风盘旋与雪花不断落下。
不过这种程度已经好了很多了,傅晚宁从空间中取出泡好晾到合适温度的生姜红糖茶,又掏出几块巧克力递给爸爸妈妈。
三人飞快地将倒出来的热茶喝掉,而后颤抖着撕开了包装,一把将巧克力塞入口中。
这样的极度冰寒之下,拿出来的热茶与食物如果没有立刻入口,用不了几秒就会被冻上。
她放置出来挡风的水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铁皮表面上已经开始遍布寒霜了。
几杯热茶下肚,随着甜蜜丝绒的巧克力融在唇齿间滑动入喉后,傅展书与苏雨秋都沉沉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刚刚大家一直咬紧了牙关硬撑着,此时一停下来,顿时感觉浑身都格外的冰冻与僵硬,连张开嘴巴的动作都做得很费劲。
苏雨秋抬眼看了下阴沉沉的天空,缩着脑袋道:“不知道域哥儿现在到哪里了?”
傅展书飞快地撕开一包巧克力的外装,将巧克力塞到她嘴里,“安心,估计快到了,我们先休息一下继续往前走,别让他看到我们这么多装备。”
傅晚宁时时刻刻竖着耳朵倾听着旁边的动静,陆域如果来,一定是和西西山山它们一起,不同于人,狗狗们在高速奔跑下的动静大,她肯定能提前听到,这也是她敢肆无忌惮将水箱取出来的原因。
关于空间的秘密,她并不打算告诉陆域。
就算陆域这些年来一直表现得很好很可靠,宛如她的兄长般,经常同进同出,但是这个秘密太重要了,除了父母,在她的想法中,断然没有再让第三人知道的道理。
她被背叛过一次了,绝对不能再第二次掉入同一个坑中,再信任也不行。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敏感脆弱而奇怪的东西,这些年来,她经历过太多无缘无故的爱与无缘无故的恨,爱恨的转变也经常就在一瞬间。
感情这种东西太不稳定了。
她无法揣摩,也揣摩不透,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秘密深藏在心中。
休息了大约三分钟,傅晚宁率先站了起来,重新活动了下手脚,对跟着她步伐同时站起来的爸爸妈妈道:“不能再坐下去了,太冷了,越坐我们越不想动,会冻死在这里的。”
人体的惰性非常可怕,在天灾中,自律是一门必修课。
苏雨秋原地小跑着活动着筋骨,回道:“是这个理,我们得尽快往前走,怕就怕和域哥错过,现在雪道都消失了。”
傅晚宁先将沙发椅收了起来,三人在煤筐与水箱围起来的区域中活动着筋骨,傅展书安慰到:“放心吧,有西西和山山在,它们肯定认得路。”
很快的,一家人再度准备好,傅晚宁的双手隔着手套握紧了煤筐的边缘,将已经冻成了一坨冰箱的几个水箱收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没有了雪道,他们现在其实是凭着感觉在往前走。
就这么几分钟的休憩,暴风雪更大了。
傅晚宁觉得短短的二三十分钟内,温度已经降到了至少零下80度左右。
看来这次的寒潮,真的会比第一次寒潮来得可怕得多。
“呜呜汪汪汪”
就在傅晚宁一家埋头艰难前行之际,狂啸的风雪声中,她好似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吠叫。
“你们听!”
傅晚宁顿时停下了步伐,将双手捂在耳朵旁道:“我好像听到西西的声音了。”
不只是她,傅展书与苏雨秋也停了下来,集中注意听了起来。
“呜呜呜汪”
果然是它们的声音!
傅晚宁心中狂喜,飞快地扒开外套领子,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哨子,又扒下围巾和口罩,用力吹了几声。
“哔哔――哔哔――”
“呜汪汪汪――”
听到熟悉的哨音,猫猫狗狗们瞬间一跳一跃,尾巴疯狂摆动了起来,更加大声地回应吠叫着,撒开四足在雪地中冒着暴风雪狂奔,恨不得瞬移到主人身旁。
肆虐的暴风雪将整个世界变成一望无垠透着淡蓝的白,但风雪再大也吹不散它们本能的方向感。
无论是傅晚宁还是陆域,听到彼此身影的时候,都很庆幸他们没有在这令人绝望的雪域中迷失方向,错过相遇。
当陆域看到傅晚宁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高高悬挂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瞬间眼泪都快掉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脆弱,他太害怕了。
他失去过一次了,天知道当他意识到,这宽广的雪域可能吞噬掉傅晚宁的时候,他的内心有多害怕,害怕再失去一次。
都没等山山停稳,陆域几乎是在看到傅晚宁的第一时间,就从雪橇上跳了下来。
但因为紧绷着神经坐在雪橇上太久,又是这样的极寒之下,他的肢体早就被冻得僵硬,根本没有平日里的半分灵活,被跳下的势能一带,他冻僵了的膝盖绷直,并没有顺势弯曲下去,差点摔倒在这雪地中。
他完全顾不得出了个大丑,踉跄了两步猛地冲跑了上去,一下子将煤筐旁站着的傅晚宁紧紧抱住。
被他冲过来的力一带,傅晚宁都忍不住后退了步,脑子还有点发懵陆域的热情,“怎么了陆大哥,没事了没事了。”
“嗯……”
隔着厚厚的滑雪服以及皮毛大衣,两个人都圆乎乎的一团,陆域原本修长的双臂好似变短了一大截般,这样抱着其实很费劲。
而傅晚宁双手紧贴着身体两侧,一整个被陆域抱住,也很难受。
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大的暴风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