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陡然温柔下来的目光,冉贵妃突然间就什么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呐呐地点头应了“是”。
楚修满意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宋念知:“走吧,朕送你回去。”
“谢陛下。”宋念知低垂下眸,乖顺地走去了楚修身边。
有楚修撑腰,宋念知十分顺利的离开了御花园,只不过,今天大概是实在不宜出门,刚转出御花园外,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而来的温迢。
看着大摇大摆出入后宫的摄政王殿下,宋念知轻轻皱起眉,心底的疑惑更甚,只不过还不及她多想,温迢已经快步走到了近前:“……陛下。”
楚修瞥了他一眼,不等他再说话,就伸手揽过宋念知,把人直接抱进了怀里:“摄政王怎的来了后宫?难不成,是特意来看看,朕有没有善待你送的美人?”
温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险些没忍住上前把两人拉开的冲动!
他深吸了口气,刚想做点什么,余光却蓦然瞥见了宋念知微微散开的衣领,看清楚上面痕迹的刹那,温迢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霎时间僵在了原地!
第6章 横抱
那样明显的印记,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需要再去深想,温迢目眦欲裂,理智再也压不住体内的暴怒因子,不受控制地直接上前了两步!
温迢此刻的表情太过骇人,饶是宋念知,也从未如此直观的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竟有些怔然。
然而,楚修却似乎毫无所觉,甚至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笑意浅淡:“摄政王?”
带着警告的一句话,让温迢勉强恢复了些神智,他缓缓看向楚修,半晌,咬牙切齿道:“陛下还真是出乎臣的预料。”
楚修笑了:“摄政王此言何意?朕听不懂。”
温迢的目光像是淬了寒冰:“陛下日理万机,不好女色,臣倒是没想到,不知何时,陛下竟对男女之欢起了兴趣。”
“那还要多谢摄政王,送的美人甚合朕心。”楚修漫不经心道,“更何况,既然是摄政王一番好意,朕总不好辜负了。”
温迢:“……”
楚修看着他此刻暴怒又憋屈的样子,复又补了一句:“还是说,把宋美人送进宫,摄政王另有他意?亦或是,摄政王还想着把人要回去吧?”
温迢深深呼出一口气:“陛下说哪里话,既是送给陛下的,自当……”
楚修偏了偏头:“自当什么?”
温迢几乎把牙咬碎:“自当,任由陛下安置。”
“摄政王一片忠心,朕甚是感怀。”楚修勾起唇,“放心吧,宋美人,朕会好好对待的,摄政王无需心忧。只不过,后宫之地,摄政王还是少踏足为好,万一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岂非不美?”
温迢垂下头,掩住眸中戾气,没应声。
楚修也不在意,淡淡问道:“摄政王还有事吗?”
温迢:“……没了。”
“嗯,那朕派人送你回去。”楚修说完,也不等温迢作答,抬手指了身边的内侍送温迢出宫。
吩咐完毕,也不再和温迢搭话,直接俯下身,把宋念知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蓦然腾空,宋念知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了楚修的脖颈:“陛下……”
楚修凑到她耳边轻轻一笑:“不是身子不适、腰腿酸软么,朕抱你回去。”
宋念知自然知道楚修演这一出的用意,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配合,便乖乖地窝在楚修怀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乱瞟。
楚修意味深长看了怀中人一眼,抱着人掂了掂,当着温迢的面稳步离开了。
温迢闭了闭眼睛,若非身边的亲信及时扯住他的衣袖提醒,他差点没忍住跟上去,把宋念知从楚修怀里抢过来。
兀自站在原地平复了许久,温迢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在内侍战战兢兢地催促下,大步出了后宫!
另一边,楚修抱着宋念知穿行在宫道上,走出去了好长一段距离。
宋念知攀着他的肩膀,犹豫了好一阵,才小声开口:“陛下,可以放妾下来了,妾自己走。”
楚修眉头一挑:“怎么,不愿朕抱你?”
宋念知赶紧否认:“能被陛下抱,是妾的荣幸,只不过,此处离清音阁尚有些距离,妾不敢劳动陛下抱这么远的路。”
楚修笑了一声,却没有放手的意思:“爱妃多虑了,抱你,绰绰有余。”
第7章 出众
楚修都这样说了,宋念知便不再开口。
这样高调很容易引起其他嫔妃的针对,不过转念一想,抱都抱了,抱一段跟抱全程,似乎也没太大差别。
宋念知抬眸,悄悄看了楚修一眼,这个人,她从前并未深入了解过,对他的全部认知,也都来自于温迢,以及外界的一些评价。
——世人都说,当今圣上昏庸无能,还无容人之量,而温迢更是告诉她,皇帝容不下他,联合丞相几次三番打压,让他的处境很是艰难。
但以今天的事情来看,靖安帝如何不好说,可温迢,却展露出了宋念知从未见过的强势和无所忌惮,他和楚修针锋相对的样子,并不像是被恶意针对后一再忍让的隐忍良善。
宋念知自小被保护着长大,暗流涌动的朝堂局势以及那些阴谋算计,都被父兄一力担了下来,不曾让宋念知接触,可如今既已卷入其中,就注定了没办法再独善其身。
之前所知道的那些消息真假存疑,局势比宋念知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看来当务之急,是摒弃过去的既定印象,弄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有把局势看明白了,宋念知才能找到正确的切入点,在一堆迷雾里寻到办法,救宋家出囹圄……
“好看吗?”念头还没转完,猝然被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打断。
宋念知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出神,一时忘了收回视线,原本悄悄打量的一眼,竟变成了“偷看”,还被楚修直接抓包!
宋念知有些许慌张,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她蓦然改了主意。
“好看。”她抿抿唇,目光坦率,“陛下龙章风姿,自是极出众的。”
这话说的巧妙,没有矫揉造作的讨好,也没有拍马逢迎的姿态,宋念知用一种极其自然的语气说出来,仿佛站在了足够客观的位置上陈述事实,倒是让楚修难得一噎。
他咳了声,移开视线,莫名生出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荒谬感。
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继续下去了,楚修索性也收了心思,沉默地把宋念知送回了清音阁。
后宫里的消息传播得十分迅速,尤其在一堆闲得无聊整日争来斗去的后妃里,任何一点谈资都会以一种极其迅猛之势扩散开来,楚修把宋念知抱回寝殿的事,不出两个时辰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而广临殿的冉贵妃,无疑是最先得知消息的人,不过出乎宫人的意料,贵妃娘娘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暴怒,反而放松了几分。
冉贵妃的消息渠道比别的妃嫔广,知道的“内情”也比旁人要多,就比如,在楚修送宋念知回去的路上,碰上了摄政王。
似乎也正是双方见了面以后,宋念知才得了殊荣,被楚修抱了回去。
如此前后一联想,许多事情便很明了了。
宋念知和温迢之间的事,冉贵妃也有所耳闻,虽然不知为何,温迢把宋念知送给了皇上,可既然他不顾礼制跑来了后宫,必然是还在意着宋念知的。
第8章 不知
既然在意,那就等同于送了个把柄捏在了皇上手里,想到平日里温迢的嚣张狂妄步步紧逼,冉贵妃觉得自己大概猜中了楚修的意图。
南国摄政王温迢,手握大权,目无君上,偏又油盐不进,极难对付,可无论再强大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对付起来不就容易了?
只要温迢一日放不下宋念知,宋念知就能成为一步好棋,哪怕扳不倒温迢,也足够扰乱他心神逼他露出破绽。
想到这里,憋了一肚子气的冉贵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皇上亲近那个贱人也好,当众护着她也罢,归根结底都只是利用她来牵制摄政王。
所谓的恩宠,只是为了激怒温迢,扰乱他的步调,这样一个女人,实在不值得冉贵妃如临大敌。
不过么……
冉贵妃眯了眯眼,就算宋念知得皇上另眼相待只是表象,她也不会轻易让她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这后宫之中,她的地位不容挑衅,反正只要不影响到皇上的计划,想来,她即便是做了什么,皇上也不会计较的。
清音阁。
宋念知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惦记上了自己,她看着不紧不慢坐在对面喝茶的男人,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戏都演完了,楚修怎么还不走?
“看朕做什么?”楚修敏锐捕捉到她的视线,把茶盏搁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你不希望朕留下?”
宋念知垂下眼睫:“整个皇宫都是陛下的,陛下想在哪里都可以。”
楚修轻嗤一声,起身上前,抬起了宋念知的下巴,指腹贴在她的唇上用力摩挲:“爱妃你说,今日摄政王特意跑来后宫,究竟意欲何为?”
宋念知指尖一颤,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妾不知。”
“不知?”楚修笑了,“可朕怎么觉得,你自见了他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这话着实太冤枉人,宋念知进宫的事本就不由她自己做主,虽说已经想明白了,但要提多热络,短时间内显然不太可能,哪怕是装开心,也总得需要一些时间过度。
而且,宋念知身上的事大家心知肚明,若这会儿表现出一副欣喜接纳的样子,才真的会惹人怀疑吧?
更何况,若真论起所谓的状态,昨天的宋念知可比现在冷硬了不知道多少,楚修这些话,分明就是在借题发挥,纯粹找茬而已。
然而即便知道楚修是在找茬,宋念知也很平静,甚至还轻轻地笑了下:“陛下这是,不高兴了?”
楚修眯了眯眼,反问:“朕该高兴么?”
后妃和别的男人疑似有猫腻,作为皇帝,不降下雷霆之怒都算脾气好了,宋念知这明知故问的一句话,不出意外让楚修愣了愣。
然而不等他作出反应,宋念知已经抬手攀住了他的脖颈,话音柔软而顺服:“如果是因为过去那些事,妾无力改变,但陛下愿意让妾进宫,想必是不打算追究了。既如此,过去的一切便都已经成了过往,皇上就不要为此生气了,好么?”
第9章 知趣
宋念知生的极美,那双眸子更是清透纯粹,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有半分阴霾算计,被她认真注视着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让人沉浸其中。
尤其,堪称乖顺攀附着自己的宋念知,更是极具蛊惑性,楚修一个晃神,莫名口干舌燥。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嘴角挑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一笔勾销?那也得爱妃足够知趣才行。”
宋念知苦笑道:“宋家虽获罪,可妾好歹也是名门出身,最起码的廉耻和自尊还是有的,既成了陛下的妃子,从今往后,必然事事以陛下为尊。”
被温迢送进宫的那一刻起,那段对宋念知来说刻骨铭心的感情就断干净了,心痛难以自拔也好,自嘲仇恨也罢,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自己宋家嫡女的身份!
宋念知有自己的骄傲,温迢,她不可能原谅,更不可能在成为了皇上的女人之后,再去和背叛她的男人不清不楚。
楚修看着她的表情,眉峰微挑:“如此最好,否则……”
宋念知直视他的目光:“没有否则,妾必当安分守己,绝不给陛下添堵。”
温迢对她的态度满意了点,也不再咄咄逼人,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唇瓣,眸中渐渐生出了些别的意味。
他松开手,下一刻,弯腰攫住了宋念知的唇。
宋念知眼眸瞪大,不过很快就把那点耻意压了下去,闭上眼,顺从地微微启了唇。
同一时刻,温迢已经出了皇宫。
身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温迢的府邸和皇宫挨的极近,不过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府宅内。
大步进了书房,温迢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戾气,抬手狠狠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瓷器飞溅,碎片落了一地。
贴身侍从玄夜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主子把平素最喜爱的杯盏摔了,却不敢出声,更不敢上前劝解。
温迢又砸了几样价值不菲的物件,这才勉强冷静了一点,他站在一地狼藉间,狠狠地按了按眉心:“好!好得很!他居然,真的敢动本王的女人!”
玄夜把脑袋垂得更低了,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这个房间。
温迢却还在暴怒,只不过言辞中夹杂了无尽的懊悔:“早知道他这么有本事,本王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此下策!昨天在太极殿,本王就已经瞧出楚修的表情不对了,本王明明早有预感事情不妙,为什么却没有及时制止?为什么还抱有侥幸?!”
话说着,千金难求的名砚在玄夜脚边碎裂开来,温迢一步步走近,嗓音阴冷如修罗:“你为什么不劝劝本王呢?如果昨天及时把知知带出来,也不至于……”
他话音顿了顿,玄夜却从中听出了掩藏不住的痛苦和后悔,他二话不说,当即跪在了地上,碎片扎进膝盖,很快渗出了血,玄夜却恍若未觉,低首请罪:“属下该死!”
温迢看了他许久,脸上的戾气终究一点点敛去,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眸底再无一丝温度:“等着看吧,本王的东西,本王迟早会抢回来,他总有一日,会为自己的胆大妄为付出代价!”
第10章 打算
与温迢的暴怒截然不同,此时此刻的宋念知,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淡淡倦意。
楚修已经走了,她慢悠悠起身,扯过内裳穿上,表情平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果然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今后便都能平静以待,宋念知系着衣扣,俨然已经学会了如何接纳楚修的碰触。
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宋念知看了眼大亮的天色,微不可见地轻叹了口气。
这般荒唐,实在颠覆她自小学习的礼教,那抹羞耻似乎仍萦绕在胸口,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看来还是不够啊。
得更快适应和习惯才行,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些无关紧要的束缚,也该一并抛了,左右已经进了宫,许多事情便无法再由着她的意愿而为,纠结太多,只会徒添困扰。
这般想着,门被敲了下,传来清箬的声音:“娘娘?”
宋念知收回思绪,叫了清箬进屋。
“你的脸如何了?”清箬被打了一巴掌,宋念知一直放心不下,只是碍于楚修一直在场,顾不上去关心查看。
清箬笑了笑,轻声道:“姑娘放心,没什么大碍。”
话虽这么说,可她脸上的红肿印子却依旧明显,宋念知叹了一声,起身下床翻出一瓶药,拉了清箬坐下要替她涂。
“使不得!”清箬吓了一跳,“姑娘是主子,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