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时浅【完结】
时间:2023-06-05 14:51:46

  不再眉头紧锁,不再哀愁纠结,也不再谨小慎微。像是一潭死水被外力推动,倏然间荡起层层涟漪,宋念知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眼睛里也重新恢复了神采。
  她不再步步为难,做事也重回果决,不但大胆派了人去探消息,她自己更是一天三次的往皇上跟前凑!
  为此,据说冉贵妃脸都气绿了,好几次半途遇上,都是一番阴阳怪气,对着宋念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第30章 上奏
  而楚修也默认了宋念知明目张胆四处打探的举动,不但没有干涉,反而在宋念知求见的时候不在故意冷待,颇有几分满意之态。
  如此,宋念知就更加放开了手脚,重新找回自我之后,她整个人都好像脱离了枷锁和禁锢,变得越发灼灼耀人。
  终于,几天之后,朝堂有了大动作。
  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联名上奏,请求皇上彻查宋坚一案,且提出了三方会审,不再由着冉相一人折腾。
  众人皆知,宋家的案子从事发之后便被牢牢的捏在了冉相一派手中,而冉相之势难挡,除了温迢,根本无人能够抗衡。
  但此事温迢偏偏不好出手,否则一个包庇之名就得落到头上,不小心连自己都得被卷入其中,因此,在温迢静默不言之后,南国的大臣们便没再过问宋家的事,默认了由着冉相“审理”。
  可今日的早朝,却一反常态的,突然好几位大臣出列表态,要求冉相拿出一个说法。
  在宋家出事之前,宋坚位列三公,若他有心争权愿意经营,地位甚至都能和冉相较上一较,既然事关宋坚,要求冉相早点审出结果倒也不奇怪,可问题就在于,这些人之前分明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缄默之态,这会儿突然表态,反倒分外反常。
  但不论反不反常,这几个人的资历和在士林之间的口碑,便是冉相也得给几分薄面,被当场质问,也总不能真的撕破脸。
  更可气的是,这几位大臣自诩清流纯臣,平日素不站队,耿直清正,饶是冉相,也找不到他们和温迢之间有任何关联。
  然而既和温迢无关,便无法证明这些人暗藏私心,他们打着公正之名要求早日查明一切,莫要寒了忠臣之心,冉相便是再愤怒再不情愿,也实在没法反驳。
  于是乎,憋了一肚子气,争辩了一整个早上的结果,便是冉相不得不妥协,接受了由别的势力插手其中,一同调查真相。
  楚修高高坐在龙椅上,始终不发一言,和同样沉默不言置身事外的温迢瑶瑶相视,彼此之间都是对今日闹剧的心知肚明。
  自楚修碰了宋念知以后,温迢便发了狂,从前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而如今,却对这人恨意滔滔。
  不管楚修无害庸碌的皮囊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孔,温迢和他的梁子都算彻底结下了,且绝无和解的可能。
  今天的事,温迢不知道楚修猜到了多少,但他自信经此之后,给宋家上下脱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他已经跟宋念知暗示了很多,等事情一解决,想必宋念知就能放下对他的怨恨,到时候再好好谈一谈,解开心结让宋念知原谅他,他便可以开始筹谋把人接出皇宫。
  只要宋念知一回到身边,温迢没了软肋和顾忌,腾出手来,就该好好报一报这“夺妻之仇”!
  想到这里,温迢的眸色转深,他看着端坐高位声色不显的皇帝,突然很是好奇。
  如果这人知道了他的打算,又该如何阻止今日这般局面呢?
第31章 质问
  殊不知楚修压根没想过要阻止。
  他和温迢各有算计,最后看的,无非是谁棋高一着罢了,而在这件事上,楚修早有成算。
  好整以暇地看完底下大臣们扯头花,在差不多吵出结果之后,楚修大手一挥,准了几位大臣的上奏。
  下朝之后,不出意料,冉相迫不及待地求见,进门时脸上还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冉相怎么有空过来。”楚修是在清正殿接见的冉相,见他情绪激动,摆摆手直接屏退了宫人。
  “陛下。”行了个礼,冉相便直奔主题,“今日之事,陛下是作何想的?”
  楚修挑眉:“此事不是已经商定完毕了,冉相还有异议?”
  冉相一噎:“……陛下明知,那几个老匹夫倚老卖老,逼迫于臣,臣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妥协。”
  “可既已成定局,冉相这会儿便是来找朕,朕也无计可施。”楚修淡声道,“毕竟,早朝之时,是爱卿吵输了,朕金口玉言,总不能无故收回成命罢。”
  冉相:“……”
  楚修看着他吃瘪的表情,神色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声音也再不复一开始的温和:“这件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朕记得冉相可是信誓旦旦,雄心壮志?若非如此,你觉得朕能不和你计较你先斩后奏的胆大包天之举?!”
  被楚修的气势一震,冉相陡然后背一凉,下意识收敛了不耐烦不恭敬的态度,微垂下了头:“臣没用,陛下恕罪。”
  楚修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自己没用,冉相怎么还跑来跟朕说这些无用至极的废话?你自己办事不利,被温迢寻到机会钻了空子,如今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找朕质问的?”
  冉相被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陛下,臣并非此意,更不敢质问,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真的放任摄政王插手此事,所以臣才厚颜前来,求问陛下是否有法子能阻止摄政王的意图。”
  楚修闻言嗤了一声:“都到了这个份上,想要阻止温迢,便只能撕破脸,试问冉爱卿,已有十足把握与温迢抗衡了?”
  冉相听此,顿时闭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修却显然还不想就此作罢,继续道:“这事本就是出其不意,既然温迢出手了,就表示他已经有了周全的应对之法。已经失了先机,想要挽回,无异于异想天开,明明冉相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却跑来找朕,是何居心呐?”
  “难不成冉相认为朕就有和温迢对峙的能力,觉得朕连这样的烂摊子都能给你收拾?若朕真有如此势力,冉相一开始谋划的时候,也不会‘特意’绕过朕,自作主张了吧?”
  冉相:“…………”
  很好,他已经彻底被堵死了,别说倒打一耙内涵楚修轻易松口之责,就算只是单纯的想把难题抛给楚修,也显然不可能得逞了。
  非但不可能得逞,还被楚修骂得抬不起头,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第32章 翻案
  话到这里,再谈下去,除了自取其辱已经没了别的意义,冉相一番犹豫,最终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皇宫。
  自此,宋家翻案便是势在必得,再无人能阻。
  楚修看着冉相离开的背影,脸上的不悦和怒气顿收,再次恢复成了运筹帷幄的淡漠,嘴角也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冉相还是那个冉相,冲动无脑,却偏偏生了一副勃勃野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样的人,心比天高,却不具备与之匹配的能力,迟早有一天,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
  之后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有了温迢的介入,整个案子调查的十分顺利,半个月后,一切水落石出。
  原来,贪墨军需确有其事,可犯下此等不可饶恕大错的人,却不是宋坚,而是宋坚向来重用的副手。
  证据显示的,便是这副手大胆包天,贪污军饷,后来传出风声,他担心事情败露之后难以承担罪责,于是刻意诬陷,借着职务之便,将一些指向性的证据放在了宋坚屋子里。
  于是乎,这才有了冉相雷厉风行带人搜查,一查便直指宋坚贪墨的结果。
  事情的经过很明晰,很快案子水落石出,被冤枉的宋坚一家当即被放出大牢,无罪赦免。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则被抄家关入牢狱,且因证据确凿再无狡辩的可能,朝堂上下一致主张直接定罪,楚修便顺势拍板,把犯事的副手斩立决,搜出来的贪墨银饷重新回拨军中,副手的一应家眷则流放发卖,惩罚可谓是毫不含糊。
  起初冉相还试图周旋一二,可听说牢中的副手想见皇上,当即便舍了那点恻隐之心,不但没再开口求情,反而督促查办,将“铁面无私”发挥到了极致。
  于是,在这样一面倒的局势下,宋家很快就恢复了名誉,宋坚和宋家几位公子也得到了太医的及时医治,牢里受的暗伤终于得以慢慢恢复。
  将养了几日后,帝王召见,安抚了宋坚一番,宋家人官复原职,待身体完全恢复便可回到朝堂当值。
  乃至于宋念知,也被晋为了婕妤。
  这一场仗,温迢可谓打的十分漂亮,可当他信心满满的去向宋念知邀功时,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全然背道而驰!
  “知知,你这是何意?”温迢不可置信地问宋念知,“我承诺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宋家洗清了冤屈,你的父兄官复原职,这次的危机已经解决了!”
  “我知道。”宋念知看着他,眼神平静,甚至有几分凉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跟我走?!”温迢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语气激动道。
  “走?”宋念知笑了一声,“我如今是皇上的宋婕妤,又能走去哪儿。”
  “此事我自会安排!”温迢看着她,“我要的只是你的态度,我只要你点头,答应跟我离开,其他的我都会解决!”
  宋念知神色冷然,甚至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可我,不想点头,更不想跟你走。”
第33章 真相
  温迢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维持着温和的语气问:“为什么?”
  “为什么?”宋念知低低一笑,“在父亲他们出牢狱的那天,陛下恩准,我得以前往迎接,因此早在那个时候,我便已经见过了父亲。”
  温迢没明白:“所以呢?”
  “所以,我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宋念知看着他,“赵大人、陆大人……表面上正直忠义,是不愿站队的清流一派,实则,和摄政王似乎暗中有所往来?”
  这话一出,温迢顿时什么都懂了,他嘴角紧绷,半晌才道:“宋大人……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宋家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信过我?”
  宋念知直接听笑了:“我以前从不知,摄政王倒打一耙的本事,竟如此炉火纯青。”
  温迢脸色难看:“这件事情我向来谨慎,宋大人却知晓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不放心于我,便借着你我的关系,趁我没有防备,派人调查良久的结果?”
  “你自己满腹阴谋算计,就把别人想的同你一般底线全无?”宋念知也冷了语气,“我父亲顶天立地,岂会做这种小人行径!至于你和这两人的关系,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偶然得知罢了,而且为了你我之前的情分,父亲守住了这个秘密,一直以来只做不知。”
  温迢悻悻,沉默片刻才道:“知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宋念知扬声质问,“当初宋家遭难,你的人没一个站出来求情,反倒是这两位大人跳的最欢,口口声声宋家罪该万死,要求皇上立即捉拿宋氏一干人等,严惩不贷!”
  “这其中若是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敢吗?!”
  到最后,宋念知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没错,事情最初,除了冉相之外,更有温迢在背后推波助澜,就为了确保宋家人能顺利进大牢!
  之后温迢又以被逼无奈为由,一言未发,甚至把宋念知送进宫,等到冉相放松警惕,为了坐实宋家的罪名不得不出手制造“证据”之时,温迢便能在幕后操纵,顺理成章地将计就计,趁冉相不注意,把所谓的证据安在那个副手的头上。
  从一开始,温迢就什么都知道,知道冉相妄图染指军权,想让自己的人取代宋坚,知道冉相的盘算,甚至知道冉相的计划。
  可他并未阻止,非但没阻止,反而推波助澜,以宋家为诱饵,设局让冉相往里跳,最终成功拔了冉相培养多年的棋子,彻底断了冉相的如意算盘。
  如今的朝堂,靖安帝和冉相加起来的权势也不过堪堪能与温迢抗衡,军权无疑是冉相更进一步的唯一途径,也为此,他暗中培养自己的人,花了数年,才扶持起了那个颇为得用的副手。
  可温迢也是同样的打算,对他来说,能不能立刻获得军权或许没那么紧迫,但一定不能让冉相得逞。
  他一样在虎视眈眈,而目的,便是拔除冉相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
  只是那人花了冉相那么多心血,轻易动不了,所以在冉相终于按耐不住准备行动的时候,温迢毫不犹豫把宋家和宋念知算计了进去,就为了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给予冉相致命一击。
第34章 薄情
  在温迢看来,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没有楚修横插一脚,如果宋坚没有无意中得知那两个大臣和温迢关系匪浅,那包括宋念知在内的所有宋家人,估计都会相信温迢先前的那套说辞。
  不知道一切都是温迢的算计,反而以为温迢费尽心思为宋家奔走,是宋家的救命恩人,今后多半会对他感恩戴德。
  而且依照温迢的设想,把宋念知送入宫,是打破冉相试图用宋念知拿捏他的最佳办法,不但能保证宋念知的安全,还能让他的计划不受任何外力干扰,确保最终的结果万无一失。
  楚修如果真的只是个没什么头脑又胆小的庸君,势必不敢冒着惹怒温迢是风险去碰宋念知,更不会告诉她背后的这些弯弯绕绕,那么等到事成,等到温迢达成目的除掉那个副手,只需真情实感的跟宋念知说说好话卖卖惨,宋念知便能被他哄好,相信他的“情不由衷”。
  而且,宋家无恙,宋念知完璧回到温迢身边,到了那个时候,无人会再怀疑温迢的用心,宋念知八成还是会嫁给温迢,而与之相对应的,宋家势必会给予支持,选择温迢站队,不仅为了宋念知这个女儿,也为了报答温迢的恩情。
  这样一来,温迢便是彻头彻尾的赢家。
  干掉了不顺眼的人,断了对手的盘算,还巩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更上一层楼,届时整个南国恐怕都得看他的脸色。
  *
  宋念知垂下眸子,低低笑了。
  饶是她,在知道真相之后也愣怔了良久,甚至不得不叹一句,温迢这兵不血刃的招数,还真是高明。
  将计就计,一举数得,哪怕被算计利用,还得反过来将他视作恩人。
  这样的谋略,这样的本事,也难怪他能大权在握,还能将她一直蒙在鼓里,以为他处境艰难。
  如今想想,当初真心实意替他担心的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其实站在一个野心家的角度,温迢这样做无可厚非,要成大事,抛却妇人之仁、恻隐之心,把能利用的一切加以利用,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利益,这是最聪明的做法,也最容易成功。
  可,一个人若是连感情都能毫不犹豫的去算计,那他该多可怕、多薄情?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温迢从策划之初便胸有成竹,他自信自己的计策不会出任何意外,他不但能保全宋家无碍,还能顺利达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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