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床。”
谢向阳的目光一寸寸地探索过书桌，床铺，不放过一丝痕迹。
她的室友点起了电子烟，双眼皮的大眼睛看着谢向阳，眼神迷蒙：“我认得你，你是她的青梅竹马，谢大帅哥。”
谢向阳微微点头，他在新生里挺出名，有时会和斯学淼吃饭，她的室友认出他并不奇怪。
让他讶异的，是她冷漠的态度。
他记得斯学淼说过，她是和室友学习的化妆打扮，那她们的关系应该挺好。
可是，她看起来并不友好。
不过，斯学淼也说过她很喜欢路子琪，然而她们分手了。
谢向阳蓦地发现，他一直不了解斯学淼。
他看到的，好像都不是事实。
那她平时在他面前的乖巧，是不是也是伪装呢？
“她平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谢向阳决定不纠结斯学淼的性格问题。
“呵呵。”女孩吸了口烟，淡淡道：“你要问什么？我不知道。”
谢向阳皱眉：“我记得你们的关系很好。”
女孩冷笑，嘴角的弧度莫名嘲讽。
谢向阳忽然觉得她的侧脸有点熟悉，蓦地睁大眼睛：“你是那个――”
“哪个？那个扇了那贱人的霸气女吗？”
谢向阳瞳孔里蕴含着震惊。
“她的事儿你别问我，我就一句话。”女孩笑了，“贱人自有天收。”
谢向阳忍不住辩解：“斯学淼不是那样的人。”
对方怜悯地看他一眼，“她在你们男生面前装的柔弱无辜，你们当然不信。”
谢向阳气地涨红。
“我认识她十八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斯学淼什么品性，他能不清楚？
“你不信？我给你看样东西。”
谢向阳倒吸口冷气。
那是个微信群，群名叫做受害者联盟。
里面的人都声称是斯学淼的受害者，她们或是被斯学淼撬过男人，或是被骗过钱，或是被斯学淼欺负陷害。
群里的消息触目惊心，谢向阳甚至想象不到，为什么可以有人那么恶毒。
她们说的，是和他认识的同一个人吗？
“我以前也不信，直到我在她身上栽跟头。”女孩的脸在烟雾弥漫中朦胧不清。
谢向阳带着复杂的情绪赶去下一个地点。
不管斯学淼是个什么人，他都要查出她的死亡真相。
谢向阳和路子琪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清幽的咖啡店里，路子琪精致的脸蛋依旧是淡淡的温柔。
这有些出乎谢向阳的意料。
“你好像不讨厌我。”
他不是和白警官说，他们是因为他而分手的吗？怎么看起来不像恨他抢女朋友的模样。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也很想帮你查清淼淼的死因，但是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给警察。”路子琪避而不谈。
“我想知道你们分手的真实原因。”谢向阳直直地凝视他，“斯学淼很喜欢你，她为了你努力很多，我不认为她会轻易放弃你。”
路子琪嘴角噙笑：“我和警察说过了。”
“不可能。”谢向阳感到手痒，他想锤桌了。
可是他怕一拳头下来要赔桌子。
“好吧，我只能说，我们分手的原因和她的死没关系，而且，她也不是我杀的。”女子他杀的大部分嫌疑人都是她们的男朋友或者丈夫，路子琪淡然一笑：“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宿舍，我的舍友都可以为我作证。”
谢向阳皱眉：“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疑？”路子琪挑眉。
谢向阳点头，线条流畅的下颚线绷得紧紧的。
“她太漂亮了。”路子琪的目光穿过玻璃，投向马路。
谢向阳皱眉：“她变漂亮有什么奇怪的？她为了在相貌上配得起你，努力学化妆打扮。”
谢向阳心里涌起一股怒气，他忘不了斯学淼新生晚会里崩溃哭泣的模样，而且变美哪有那么容易，斯学淼美丽的背后，不知付出多少汗水才在短时间提升了那么多。
“你是个直男。”路子琪收回视线，“她的漂亮不合常理。”
谢向阳想掀桌，遮遮掩掩说得什么奇奇怪怪的，太令人烦躁了。
最碍眼的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表露出一丝悲伤，甚至还隐隐有些笑意。
谢向阳不禁为斯学淼感到悲哀。
她为之努力的人，对她的死讯没有丝毫伤悼。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路子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起身离开。
谢向阳觉得更糊涂了。
他果然不适合查案！
他就适合把鬼怪抓起来审问！
“你是在查斯学淼吗？”忽然，他背后响起一道稚嫩的女声。
谢向阳迷惑地要扭过头：“你是谁？”
“不要回头。”女生急声道，谢向阳更迷惑了，他嘴上应道：“我不看，你知道什么？”
谢向阳果断闭眼利用神识绕到女孩面前，看到一张陌生熟悉的脸。
熟悉是因为她剪着蘑菇头，齐刘海长得盖住眼眸，穿着运动服。
“像以前的斯学淼。”谢向阳默念。
女孩似乎有些害怕，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努力维持镇定：“第九社，她一定加入了第九社，和阿佛洛狄忒做了交易。”
“第九社。”谢向阳慢慢咀嚼这个名字。
斯学淼加入了？还有什么阿佛洛狄忒？
谢向阳眸子清亮坚定。
兜兜转转，这个神秘的社团，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管怎样，他有线索了。
第42章 阿佛洛狄忒（四）
晚风吹拂, 夜色凉凉，谢向阳站在一栋灯火辉煌的六层建筑前。
一楼的奶茶店和超市人来人往，二层以上却有些安静。
因为二层往上数到顶层, 是第九社的活动室。
一个社团，几乎霸占了一栋楼, 可以说他们横行霸道，盛气凌人, 但是没有人敢向领导举报。
因为这栋科技楼, 就是第九社的社员捐助的。
系统：“叮咚。”
“任务发布：触发神秘任务！奖励：未知。 ”
谢向阳点开详情，里面是三个问号。
“系统, 神秘任务是什么意思？”
系统：“字面意思。”
谢向阳呼吸微窒，这破系统一天不噎他就不舒服。
但是系统发布任务, 代表面前的这栋楼，或者说第九社, 不简单。
极有可能和邪祟扯上关系。
谢向阳想到路子琪说的话眉头紧皱。
“她太漂亮了。”
是指斯学淼变美的途径不正常吗？
自古以来人们为了变美不就择手段，甚至有些丧心病狂。
古代人涂铅粉, 吃□□，不惜损害健康。
而为了自己的容貌永远青春不败的最丧心病狂的女人, 无疑是西方传闻里的那位德古拉伯爵夫人，以血腥的手段美容养颜，杀害数百名少女, 以处子之血沐浴饮用保持美丽常驻。
而对于东方传说，谢向阳首要想到的是狐狸精和画皮鬼。
这两个都是神怪志异小说里常见的利用美貌作怪的妖魔邪祟。
不过狐狸精是天生媚态，画皮鬼则以人皮为面具。
至于那个女生所说的阿佛洛狄忒。
阿佛洛狄忒是古希腊神话中代表爱情与美丽的女神，谢向阳不觉得在他东方神明退却人间的时候, 一个西方的神会千里迢迢跑到g大搞事。
十有八九是邪祟冒充阿佛洛狄忒，与无辜的人做交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斯学淼的代价，很可能是生命。
“叮咚。”
手机里传来的消息恰好验证了他的想法。
白警官说尸检已经完毕，死因是失血过多。
谢向阳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斯学淼的身上没有创口。
没有创口哪里来的渠道失血，斯学淼的眼耳口鼻也没有检测出鲁米诺反应。
她就像一个睡美人，忽然陷入了沉睡。
“阳阳，你阿姨到了学校，在外面宾馆住着，明天去陪陪她。”
短短两天，谢妈妈给谢向阳打了无数电话，加起来比一年的通话量都要多。
谢向阳心情沉重地回复。
“好。”
斯学淼的死亡在他们街道是一件大事，斯学淼的妈妈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而他明明答应过妈妈会照顾她，却让她客死他乡，谢向阳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好责任。
如果，他再分多点注意力给斯学淼，是不是可以发现她的异常？
往事随风，现实没有如果，现在的谢向阳唯有把斯学淼的死亡真相找出来，给阿姨一个交待。
“谢向阳是吧？”超市里匆匆跑出一个清秀的男生，细细打量了他一圈：“邀请函发出都有一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想加入？”
谢向阳故意皱眉问：“不行吗？我之前忙着学习。”
“不是，现在社团里正好缺人，我带你上去认识学长学姐们。”男生焦急地涨红了脸。
谢向阳微微颔首：“我闷头上了一个月很累，觉得大学不能只有学习，就想参加个社团玩玩。”
“那是，咱们高中学够了，大学就该放松放松。”
甫一上到二楼，就听到活动室里传来爽朗的男声。
一个面容粗犷的男人走了出来，整个人宛若刀锋斧凿，气质豪爽。
“这是梁社长。”清秀男生小声提示。
谢向阳弯起唇角，伸出手掌：“梁社长好。”
梁社长向他握手：“哈哈哈不用客气，进了第九社大家就是一家人。”
谢向阳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来的有点巧，我们正要举行第二批入社活动。”梁社长指了指活动室的东南角，那里用几方红布遮着，形成独立的小房间。
“你就和他们一起吧。”梁社长将谢向阳带到一群人面前，谢向阳瞳孔骤缩。
吕英俊怎么在这里？
看着他呆头愣脑的傻缺模样，谢向阳想给他一拳。
“我们还要准备仪式，你先和他们熟悉。”梁社长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跨步走进那个小房间。
谢向阳不动声色地挨近吕英俊，凑到他的背后咬牙切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英俊吓了一跳：“阳哥，这话该我问你啊！”
谢向阳飞快瞥了眼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他拽着他慢慢移到小角落，压低嗓音道：“我是为了查案。”
“斯学淼？她和第九社有什么关系？”吕英俊惊讶地捂住嘴，左右瞟了一眼其他人，悄声问：“阳哥，这个第九社，有问题？”
吕英俊挤眉弄眼，谢向阳重重地点头。
吕英俊心下一沉，他阳哥是干什么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这会子后背忽然蹿起一阵冷意。
吕英俊欲哭无泪：“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谢向阳摇摇头，他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这些社员的站位不一般，他们看似在房间里随意聊天，但是门口的两侧都有人把守，而其他人则分散在他们这群新人周围，谈笑间不忘盯着朝东南角，隐隐有包围之意。
这是防止有人临时变卦。
谢向阳对梁社长在里面准备的入社仪式愈发好奇。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谢向阳拍了拍吕英俊的脑袋，试图缓解他的压力。
“是他们发的邀请函，说我通过面试了。”吕英俊现在还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呢。
“不可能啊。”谢向阳上下细细打量了他一圈儿，“按第九社的惯例，他们偏好长相优越的人。”
吕英俊的名字虽然很给力，但是谢向阳怎么看他都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声英俊。
“我也奇怪呢，连魏凯风都没通过。”吕英俊小声嘀咕。
他对自己的长相心里有点逼数，魏凯风在新生里也算风云人物了。
长相帅气，出手阔绰，撩过的妹子都眼冒红心，对他死心塌地。
就是常常干些猥琐事，让他的风评一落千丈。
“你有没有发现你们之间的一些共同点？”
“共同点？”吕英俊冥思苦想，最后一拍手，“有了！我们都收到那套护肤品。”
“还有别的吗？”谢向阳觉得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别的？”吕英俊纠结地眉毛鼻子皱在一起，“好像没有。”
“护肤品你带了吗？”
“带了!他们要求的。”
谢向阳打开罐子，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臭味。
“真香。”吕英俊陶醉般吸了吸鼻子。
谢向阳皱眉：“比在宿舍的时候闻着更臭了。”
他厌恶地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他，猛地盖住盖子丢回给吕英俊。
吕英俊愣了愣：“这玩意儿没问题吧？”
“慎用。”谢向阳不清楚它是什么，但是很少有东西能激起他如此强烈的厌恶感。
吕英俊暗忖：“阳哥从不无的放矢，还是不用了。”
“仪式开始！大家排队进入房间里面。”
谢向阳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会不要离我太远。”
吕英俊点头。
东南角的房间很昏暗，红布裹成墙壁，地毯，正中央的几案上，摆着尊瓷白色断臂女神像。
“我们在夜晚相遇。”
“红色是我们的信仰。”
“永存信念。”
“永不放弃。”
“苦难即将过去。”
“女神的光辉照耀人间。”
梁社长虔诚地跪在阿佛洛狄忒神像前歌颂小诗，身边的社员拥挤着跪满一地，他们情绪激昂，点点光芒汇聚在眼眸，仿佛拥有无尽力量。
普通陶瓷制的断臂女神像在歌颂中愈发白嫩光滑，泛着莹莹清辉。
“信仰之力。”谢向阳惊讶地看着这些虔诚热切的社员。
神因信仰而获得力量，得以行走人间。
没有信仰的旧神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被人们信奉的新神取而代之。
新神的形成极为不易，一座新神的神格至少需要历经千万年，眼前的这座女神像，因为有了真正的信徒，开启了一丝灵智。
这一抹灵智不能令她成神。但是，足够让她脱离凡胎俗物，不再是普通物件。
“没想到被他们折腾出了信仰之力。”谢向阳忽觉棘手。
信仰之力产生容易，汇聚在一起不容易，而能汇聚在一起令一个普通东西开启神智，更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