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又安静下来,空气中浮动着尘埃,赵子赫胸膛起伏不定。
他这口恶气早就深埋在心底五年,在他眼里,赵新觉的所作所为就是不忠不义,如今出了一口气,他反倒畅快不少。
他站起来,开始说风凉话:“你以为昨晚就代表着一切吗?那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不是什么承诺,成年人之间有的是今天如胶似漆,明天就是劳燕双飞。”
“你和疏桐恋爱过吗?你们根本就没有。你们因为有了孩子就绑在一起,没有感情的婚姻如同一盘散沙,又能坚固到哪里去?”
“只要你们的感情出现破裂,我就有机会。”
他哈哈地笑起来,宛若一个疯子。
赵新觉这回真是气着了,也不管风度不风度的,直接一拳了过去,砸在赵子赫嘴角。
赵子赫摸了摸,有撕裂一般地疼痛,手指上沾染了血,他轻哼,“你终于不装了。”
赵新觉松了松衬衫袖子,气息不稳,沉着脸看了他一眼:“你也敢说自己喜欢疏桐,你就是一边伤害疏桐,一边爱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听到别人说她是因为孩子才和我结的婚,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我看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只不过是为了执念而已。因为不甘,因为嫉妒。”
赵子赫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忽然猛地抬头:“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不是由你来评判,事实会说话,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现在沉溺于过去是为了自己。”
无坚不摧的信念开始有了动摇,赵子赫很快就否定:“我是没你嘴皮子好,不过你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你敢和我赌吗?就赌比起你,疏桐更在意的是我。”
屋内的中央空调风里很足,赵新觉的小臂起了一阵凉意,他摸了摸,轻声说道:“无聊。”
随后下达逐客令:“今天就给我搬出去,老太太那边我会找个理由的。”
让他在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仁至义尽,谁知道赵子赫今天忽然爆发。
赵新觉不愿继续留在这里,拿过自己的杯子转身就走,左脚刚踏上楼梯,身后赵子赫的声音紧追不舍:“是你真的不愿意还是怕被我说中,如果我赢了,你们就离婚,不要阻拦我追求疏桐;如果你赢了,我立马搬走,不打扰你们。”
赵子赫声音洪亮,带着少年人的意气,在空旷的别墅中形成了回音,绵绵不绝地回荡在赵新觉脑海中。
知道过了许久,他也没有回答,直接上了楼。
*
骆疏桐在培训班忙了一天,期间她借机和一些家长聊了聊,才发现有些家长在她这上完课,就要马不停蹄地带着孩子去另外的培训班。
可谓是为了孩子的发展,家长都是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不过也让骆疏桐坚信,丰富画画培训班的课程是必须的。
也许在九月份之前,她应该着手增加一课程。
到了下午五点半,赵新觉准时来接骆疏桐。
那时候骆疏桐正和保洁阿姨,清理课桌椅,她在电话里说:“你能过来帮我一下吗?我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秋帆在办公室,你看着他。”
赵新觉其实今天不太乐意,出门的时候特意戴上了墨镜,但还是挡不住脸上的淤青。
不过听着骆疏桐的求救,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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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小孩子的课桌椅永远都是扭七歪八,不可能和前后桌的同学笔直地对好呢?
这算不算是世界未解之谜其中之一呢。
明明每堂课上课前,老师都会和小朋友们强调不要挪凳子椅子,但似乎小朋友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骆疏桐摆了十几分钟后,忽然听到赵秋帆喊:“妈妈,妈妈,你快来看看爸爸,爸爸摔了好大一跤,把脸都摔破了。”
啊?!骆疏桐连忙丢下手中的抹布,匆匆跑去了办公室。
第69章 喜提六十九天
看到赵新觉脸上的淤青,骆疏桐不敢置信:“你这是怎么了?”
眼见着她的手就要过来,赵新觉身子往后仰,不太自在地说:“看文件看得头晕眼花,走出书房的时候没注意,就撞上去了。”
他转移话题,拉过秋帆当挡箭牌:“不过是小事一桩,怎么还把你妈妈也喊来了,你看看你的小脏手,什么颜色也有。”
赵秋帆摊开手,让爸爸给他擦手,他老实巴交地交代:“这是下午上画画课的时候弄上去的。”
骆疏桐也就不继续追究了,“你先坐下,我办公室里正好有刚买的医药箱,我给你擦点碘酒消消毒。”
赵新觉没有拒绝,目光追随着她淡粉色的背影,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这时候,有个小孩子鬼鬼祟祟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时不时朝着赵秋帆看过来,赵秋帆秒懂,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秋帆这孩子在这里还交了不少好朋友。”骆疏桐拿着医药箱走过来。
她弯着腰,一边找碘酒,一边和赵新觉说。
赵新觉嗯了一声,看着骆疏桐手上动作,回应说:“他是越来越开朗了。”
“而且有时候和他说话,道理一堆堆,我还说不过他。”骆疏桐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签给他擦伤口,说。
赵新觉痛得下意识地把脑袋往后仰。
“痛?”骆疏桐目光垂下,正好与赵新觉的目光对视。
赵新觉抿唇一笑:“还好。”
“我已经动作很轻了,不过毕竟是消毒杀菌的东西,肯定会痛的,你忍一忍。”说着,她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像是在对待小孩子一般轻柔,赵新觉有丝恍惚,心中盘算许久的话脱口而出:“疏桐,你后天有时间吗?”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骆疏桐重新侧过身子沾着碘酒。
赵新觉其实还没打算好要带她去做什么,他顿了一下说:“有个宴会你想去看看嘛?那家酒店做的饭菜味道还挺好。”
她忽然笑了一下,“你和赵子赫都怎么了?下午的时候他也打电话来约我。”
“你答应他了?”他微皱了眉。
骆疏桐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异常,很自然地点头,“对啊,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神神秘秘的,那时候你也没有和我说,所以我就答应他了。”
“怎么了?”她又问了一遍。
赵新觉闪了闪目光,声音拉长着说:“哦,没事。”
他和赵子赫打了一架之后,赵子赫说要和他赌一场,看骆疏桐后天到底是选择的谁,和谁在一起。
任何一方都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赵新觉其实觉得这场赌博很无聊,他无意成为赌桌上的赌徒,却也按耐不住心里那些隐秘的又不堪的想法。
他没有那么伟大无私。
他其实很嫉妒骆疏桐和赵子赫谈过恋爱。
他们在最好的年纪遇见彼此,谈了一场人人羡慕又众人瞩目的恋爱,而他和骆疏桐直接跳过了这个步骤,两人直接结了婚。
可结婚后的那五年,也是怨偶一对。
他是能察觉到骆疏桐对赵子赫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可他现在想赢得这场比赛,正大光明地炫耀骆疏桐对自己的偏爱。
但目前来看,好像有些人捷足先登了。
因为这件事,赵新觉这两天在公司的状态也不太对,虽然没有任何员工看出他的异样,各种行程安排也圆满完成,但赵子赫明白,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拿出百分百的认真。
在会议休息时间,他的思绪总会溜到该如何让疏桐放弃赵子赫的邀约这一点上。
这两天赵子赫到也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且他们两人也没有再碰过面。
据罗管家说,赵子赫这两天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看着饮水机里的水都快从杯子里溢出来,自家老板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董助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赵先生看着窗外是在发呆?
这还是他往日里从没犯过错的老板吗?
董助理连忙假装咳嗽提醒了一下,赵新觉回过神,拿起水杯,对着董助理抱歉地笑了笑。
就算是晚上睡觉之前给秋帆讲故事,赵新觉也没有往日里的兴致。
好不容易给他讲完两个故事,赵秋帆依旧炯炯有神,双眼放光明地看着他。
赵新觉:......这故事算是白讲了。
他揉了揉秋帆肉肉的脸蛋,叹息地说:“怎么还不睡?”
赵秋帆得寸进尺,爬到他身上,小声地问:“爸爸,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啊?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
“有吗?”
“当然了!”赵秋帆指了指他的眉心,无情地说:“你看,爸爸,你这里都有皱纹了。你要好好保养自己,知道吗?女人是不喜欢丑男人的。而且你又比妈妈大七岁,已经很老了。”
被无情戳破自己年纪大的老父亲:.......
这会儿,赵新觉也没什么父慈子孝了,拿起身边的枕头就把赵秋帆砸了下去。
赵秋帆:???怎么?实话还不能说了?
不过赵秋帆这个小朋友还真的挺会看爸爸眼色,毕竟这四年来都是在他爸爸手里讨生活。
所以谄媚地凑上来,问:“那爸爸,你要是有什么苦难,就和我说说,说不定我会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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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新觉此刻烦闷,正好逗逗秋帆,他问:“如果你妈妈要和一个你不喜欢的小朋友吃饭,你不想让她去,你会怎么办?”
“啊?这还不简单?”赵秋帆眼睛睁得又大又亮,“就直接和妈妈说不要去嘛~”
“如果不能说呢?”
“那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哭大闹,不让妈妈去就好了。”赵秋帆很认真地说。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就被赵新觉给否定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爸爸,你要走了?”赵秋帆问,他还想和爸爸多玩一会儿。
赵新觉点点头,说,“你也该睡觉了,不要因为现在是暑假,就作息颠倒。不然我就给你多报几个班,让你天天去上课。”
赵秋帆撇撇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兴奋地说:“对了!爸爸,你还可以假装生病,这样妈妈就只能留下来照顾你了。”
赵新觉豁然开朗起来,但又立马纠正:“我没有说过让你妈妈留下来照顾我,你别瞎猜。”
赵秋帆瞪大了眼睛:“那是谁知道妈妈要和堂哥出去后,一直愁眉苦脸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你讨厌的小朋友’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无中生友哦,爸爸。”
赵新觉:......是时候该让孩子读个书了
赵秋帆挑了挑眉毛说:“这种假装生病,让妈妈可怜的手段,堂哥最会用了。上次他的手被烫伤了,就老是在妈妈面前说痛啊痛的。”
“爸爸,你如果用这招的话,叫魔法打败魔法~”
*
第二天,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吃早饭。
赵秋帆的目光老是瞟向赵新觉,并且时不时地咳嗽暗示。
赵新觉接收到了之后,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他也想生病呢,昨夜洗澡的时候,还特意泡了个冷水澡,但早上起来的时候除了有点鼻塞,也没什么症状了。
后来赵新觉想想还是算了,赵秋帆虽然童言无忌,但出的都是损招。
他还是等中午的时候,和骆疏桐说说明白算了。
骆疏桐给秋帆叉了一只剥好的猕猴桃,把他的脑袋扭过来:“不好好吃饭,看着你爸爸干嘛?”
赵秋帆恨其不争地叹了口气:“没事。”
骆疏桐又看了赵新觉一眼:“你呢?是有什么事吗?这两天都怪怪的。”
赵新觉把手拢在嘴边,咳了咳,摇头说:“没什么事。”
随后,又状似不知道骆疏桐晚上有约一般地问:“对了,今晚我带你和秋帆一起去外面吃饭吧?”
骆疏桐吃着鸡蛋,奇怪地说:“不是和你说了,我今晚有事?”
赵新觉讪讪地说:“忘了。”
*
赵子赫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租了一间很有氛围感的高级民宿,他打算在这里给骆疏桐一个惊喜。
一个人布置起来,费力又费时,他还特意拉上了许航帮忙。
只是谁知许航到了现场的时候,还带了条尾巴。
赵子赫看见站在门口,巧笑倩兮的夏菁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菁没有错过赵子赫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后和往常一般笑着说:“怎么,你不想让我来?担心让疏桐姐知道我?我又不是你的谁,难道还想金屋藏娇?”
赵子赫确实有这方面的疑虑,就算他再蠢,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女性是很介意心动的男性身边再出现异性的,当然,这个道理放在男人身上也成立。
赵新觉不就不喜欢他老是出现在骆疏桐身边吗。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样的想法,主要还是觉得他和夏菁之间太纯洁了,他把她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想到这个,他又觉得自己很龌龊,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在加拿大的时候,夏菁可是帮了他不少忙啊!
赵子赫连忙摇摇头,笑容更加绚烂:“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这都是些重活累活,你来了......”
“怕什么,”夏菁连忙接上,“这算什么重活,就是吹个气球,挂个彩带什么的。你这是要和疏桐姐一起共进晚餐吗?”
许航插上嘴:“哪能啊,这是求婚呢。”
夏菁目光顿时失去光彩,微微张嘴,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子赫,就连声音都有了一丝断裂:“真的?”
赵子赫把气球拍到许航身上:“你听他瞎说。”
许航不服气,把气球拍回去,“虽然我是夸张了一点,但这难道不是你的心里话吗?”
“我只是带疏桐完成五年前的愿望而已,那时候我们就约定要在这家民宿一起吃个浪漫的烛光晚餐。”赵子赫反驳。
然而夏菁依旧没有恢复神采,愣在原地,怔怔的。
“我就说呢,怎么偏偏就选这家店,看来你们故事还挺多的。”许航说,“那你最好和疏桐打电话确认一下,别到时候人家放你鸽子。”
“乌鸦嘴。”赵子赫嫌弃地说,但也还是老老实实走去窗边打电话。
趁着这时间,许航仍旧不怕累似地给气球充气,打结,手上的都用完了,他巡视一圈,试图看看哪里还有。
正好看见夏菁微垂着脑袋,表情严肃地在想事情,眼底露出的精光让许航打了个冷战。
违和,太违和了。
赵子赫不是说夏菁是走温柔体贴的路线吗?
怎么看着也不像啊。
夏菁回过神,眨了眨眼,表情瞬间恢复成可爱甜美:“怎么了,许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