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纽约街头人来人往,夏天和马修驻足其中换来不少钦慕或者惊艳的视线。
男方高大英俊、文质彬彬,用一双剔透蓝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面前娇艳文雅的美丽姑娘,倘若不听交谈内容,倒确实像是在倾诉深情衷肠。
“你根本不关心哈里・格拉斯的死活。”
漂亮的马修摆出温暖的笑容,平静地抛下自己的观察结论:“现在却要为其伸张正义?”
在成为纽尔伯特夫妇的养子后,马修才了解到真正地“教育成人”是什么样的。
他的养父母希望他能理解、拥有世间一切人类应有的特质:善良、宽容以及同理心。哪怕他们知道这对马修来说很困难也没有放弃,他们一直在努力。
但夏天不一样。
她好像第一眼就知道马修不在乎也不会去花时间去理解,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他能够看起来像一个标准意义上的“人”。
等价交换、利己原则,还有所谓的遵循道德法律框架,乃至最后选择送他离开,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而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夏天不在乎。
马修不是傻瓜,他能看出来养父母的努力是因为他们心怀善良与同情,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人”。
那夏天呢?
现在,马修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他想试试看,她会为得到回答如何行事。
“我看不到告知警方能为我带来什么好处。”于是马修选择实话实说。
夏天被他这坦荡荡的不在乎噎了一下。
向警方隐瞒肯定是不对的,还是违法的!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谁也拿不出证据证明马修・纽尔伯特确实目睹了凶手的面孔,并且很有可能辨认出了对方身份。
这就是黑化值高达99的具体体现吗,他不仅懂得不违背法律、乃至灵活利用其中漏洞。
“先……回去再说吧。”
夏天抿了抿嘴唇,难得无奈道:“在街头也不适合说这些。”
其实马修说得对,夏天承认。哈里・格拉斯遇害让她很是震惊,也有些遗憾,但到此为止了。
随时随地有个系统播报数值和剧情进展,导致夏天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很难产生切真实感――她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攻略的!
当年要不是任务奖励诱人,夏天才懒得去救人呢。还是亲眼看到莱拉受苦,她才产生了恻隐之心。
现在的情况和童年时期拯救莱拉差不多。
拯救莱拉姑且算是支线任务,而根据系统提示,哈里・格拉斯遇害的案件走向十之八、九会影响到攻略目标。
如今马修・丹尼希已经成为了马修・纽尔伯特,他的人生轨迹已经与原作电影全然不同。因而夏天无法断定究竟坦白是更好的选择,还是不坦白好。
但――
从正常思路上来看,那肯定还是坦白更符合普世意义上的“正确”。
更遑论她只有知道线索才能进一步推动主线剧情。
得想办法让马修坦白,夏天心想。
到家之后,一切如常。
纽尔伯特把马修教育的很好,他不止是个有钱人家的养子,也用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借住在夏天家,马修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做饭洗碗的职责。
晚饭是炖牛肉与意面,简单却美味。
马修把炖锅直接端到餐桌,拉开椅子。他落座之后头也不抬:“我脸上有东西吗?”
夏天一直在端详着他。
从任何角度上来看,马修的社会化教育都是成功的。
他不再封闭自我,不再枉顾社会规则和人际来往,俊美的年轻人有礼端庄,在任何方面都挑不出差错。
但冷漠就是冷漠,不在乎就是不在乎。
马修依旧不懂的如何与他人共情,他只是学会了伪装。
就像是一个学习了很多的人工智能,纽尔伯特夫妇为他安装了很多程序和对话模式,让他表现的更像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类了。
然而在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夏天意识到其实马修还是遵从着他童年时最基本的逻辑进行思考和行动。
他的逻辑就是“对自己有利”。
想要马修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警方无法给他好处,于是他选择隐瞒。
就像是童年送他牛奶糖,送他挂在窗边的捕梦网,只要他认定收获的东西是有价值的,马修不介意分享与交换。
既然如此,那好吧。
昨夜那个吻本可以深入,是她故意拒绝了他。
想要探索、想要确认,试图分辨出不同的**之间的区别和相同之处。
不就是教吗,她完全可以胜任。严格来说和小时候用牛奶糖换回他的开口与信任也没有什么区别。
夏天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扬起笑容:“没什么,谢谢你的晚餐。”
第33章 她的恶魔35
哈里・格拉斯的葬礼在几天之后。
收到通知时夏天犹豫了一下, 还是选择与马修共同前去教堂。
直面悲伤的格拉斯一家时,她才多少有了近距离接触死亡的真实感。哈里・格拉斯的父母站在教堂门前,竭力压抑着悲伤接受所有到访人士的哀悼和感伤, 而哈里的弟弟则低着头站在父母身后沉默不语。
轮到夏天时,她在格拉斯夫妇面前站定,还没说话, 格拉斯太太就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过错,孩子,”格拉斯太太似乎一眼看穿了夏天的想法, 含着泪出言,“就算你在场, 也不能改变什么。”
“幸好你不在场。”
格拉斯先生一声叹息, 悲痛道:“我不想看到其他家庭和我们一样失去孩子。”
夏天:“……”
听闻哈里的死讯, 夏天还能维持着平静, 可现在面对悲伤的父母, 不免有深深愧疚和感伤围绕在心头。
“我很抱歉。”
夏天低沉地说:“请节哀,先生、太太。”
她的话语浅浅落地,却如同教堂的钟声般引起意外骚动。
站在格拉斯夫妇身后的幼子, 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听到夏天的话后一直沉默的少年人愤怒地抬起头来。
“你很抱歉?!”
哈里的弟弟好似为夏天再寻常不过的话语触怒了一般,他攥紧拳头, 一个健步冲上前:“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哥哥也不会死!”
身后的马修警惕地踏出半步。
夏天急忙伸手拦住马修――叫他出手还了得!
“小格拉斯先生,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
“我不想在我哥的葬礼上看到你!”哈里的弟弟一张脸气得涨红,他狠狠推了夏天一把:“滚开!”
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拦住马修方面的夏天,属实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出手。
她被推搡了个猝不及防, 踉跄地退后几步,直接撞到教堂的长椅上。
哈里的弟弟紧追过来,他的视线死死锁定住夏天。
“住手!”
格拉斯先生一把将自己的小儿子拽了回来。
“这与他人有什么干系,又不是夏天小姐叫哈里去公园,”格拉斯先生恼怒地指责道,“你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
“没关系的。”
夏天稳住身形,出言宽慰:“我能理解失去家人的悲痛之心。”
这也是她犹豫是否要参加葬礼的原因。夏天到底是间接造成哈里・格拉斯死亡的人,难免会受到迁怒。
好在格拉斯夫妇足够明事理,之后的葬礼流程一切顺利。
只是马修的脸色自打夏天被推了一把后就阴沉下来,直至结束都没有恢复如常。
回到家后,马修很是不满:“为什么要拦住我?”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夏天揉了揉后腰,刚刚她毫无防备地撞在长椅的尖角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越发明晰。她甩掉鞋子,很是无奈道:“我选择出席葬礼,就已经做好了被指责的准备。他失去了家人,有权力表达悲痛。”
“这件事与你无关。”
“是的。”
要说关联,连马修与命案的关系都比夏天大。但哈里・格拉斯还是因为她才会出现在画具店附近的,不是吗。
“但人类就是会被情绪左右,因为悲伤而迁怒他人是很常见的事情,”夏天开口,“我今后不会再与格拉斯家产生联系了,如果一定要有个憎恨对象才能好过一切,那恨我也无所谓。”
她试图向后伸手,拉伸的动作又是带来钻心的疼痛。
“能帮我一把吗?”夏天扭头看向马修:“帮我拉下拉链。”
马修沉默上前。
他稍稍俯身,鼻尖刚好蹭过夏天的头顶。
为了出席葬礼,夏天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衣裙,深色本就勾勒线条,收腰的连衣裙设计更是让她纤细的脊背线条一览无遗。马修拉下后背的拉链,黑色的布料向两边散落,露出她象牙色的光洁皮肤。
这让马修忍不住想到了童年时期的牛奶糖。
剥开深色的包装纸,躺在其中的奶糖也是近似的浅黄色色彩,与此时此刻的夏天一样,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芳香。
马修无意识地做出吞咽动作。
然而当拉链拉到尽头,剥开的布料彻底自她的肩头滑落,她如凝脂般的后背下方,一处巴掌大小的淤青明晰可见。
啧。
瞬间马修就感觉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牛奶糖被人提前捏了一把,近乎恼怒的不悦之情席上心头。
“不该拦住我。”
马修进一步拉近与夏天的距离。他的鼻翼深入她乌黑的长发,在夏天的颈部徘徊,含糊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夏天轻笑出声。
她能感觉到青年有力的双臂从后方环绕过来,马修的脸颊蹭过她的颈窝,柔软的碎发与很少见到空气的肌肤发生接触,产生近乎疼痛的痒。他深深嗅了嗅她的头发,而后马修稍稍抬头,像第一次一样,用牙齿轻轻叼住了夏天的后颈。
犹如动物交媾,他的大半躯体紧紧压在她的后背。
“我的。”
马修的声线在她的皮肤之上震颤:“我还要更多。”
夏天:“好。”
马修的动作蓦然怔住。
她同意了?
是她拒绝他靠近,拒绝他更进一步的。马修在出言要求时就已做好了夏天再次回绝的心理准备,反倒是她柔声一句“好”出乎他的意料。
轻快、灿烂的笑声如同音符般划过马修的耳畔。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干渴从何而来吗,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帮助你……缓解饥饿。”
夏天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在他的怀抱中转过身,抬手摸了摸马修的面庞。
亚裔姑娘乌黑的眼眸中跳跃着灵动色彩:“警察不会给你任何好处,我可以,你把案发现场的情况告诉我,好吗?”
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怪不得会答应。
怪不得她明明要他以“人类”的方式接近她,却又主动请求她剥开衣裙。
马修知道夏天会为了得到答案而付诸行动,她果然一早就想到了办法。娇小灵动的姑娘,看似无害的羊羔,动用机灵的头脑放置好了美味的饵料,就等他一口吞下。
甚至她还会说……
“对你,对我,都没有坏处,”夏天近乎温顺的声音低声响起,“试试看,如何?我会喂饱你的。”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夏天总是会想出一个“两赢”的结果。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样的方式,是否也可以算作一种捕猎呢。
“如果你愿意交换。”
她垫起脚尖,主动靠近马修:“就跟我来。”
说着夏天轻轻推了马修一下,拉开距离,扶着散落的布料往卧室退后几步。
马修平静地端详着她的面孔,须臾之后蓦然伸出手。
他再次握紧她的腰肢,把她托了起来,三两步就闯入了夏天的房间。
小时候夏天担心马修会饿肚子,经常会去厨房偷牛奶糖带回来。
时至今日马修还记得她一次献宝般将奶糖展示给他的场景。同样瘦弱的小女孩,珍惜地拆开牛奶糖的包装纸,然后亲手塞到他的嘴里。
口腔中填满了香精的味道,牙齿稍稍用力,夹心的芝士就会从破裂的糖衣中流淌扩散。单纯的甜实际上并不多么美味,但马修仍然记忆犹新。
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给予”他最需要的东西。
没想到的是,多年以后他们长大成人,夏天还能将昔日给予的奶糖索要回来。
她如同拆开包装般解开黑色西装的纽扣,褪除整洁的衬衫,腰带卡扣松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
握住沉甸甸的糖衣时夏天始终注视着马修。
他如雕塑般修长分明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喉结不自觉地因吞咽而上下挪动。往日里马修・纽尔伯特的眼睛始终是冷的,如宝石般的比喻并非夸张――剔透、澄澈,却也淡漠。不论是喜悦还是恼怒都像是树林间的生物披上的伪装。
现在,恶魔好似终于摆脱了那层人皮。
蓝眼中的饥饿与贪婪如此肆无忌惮,他牢牢圈着她,狂热地回应着她的给予与索要。这次马修昂起头颅,是切真地咬在了夏天的肩头与脖颈处,她毫不怀疑明日之后会留下痕迹。
看,其实很简单。
喂饱一个人――男人,太容易了。小时候用糖,长大了也……差不多。
一人字面意义上的纠缠许久。
直至奶糖的夹心落在夏天的掌心里。
良久之后,马修凝视着虚空的眼眸缓缓恢复焦点,他的视线一如既往地集中在夏天身上。
“会觉得厌恶吗?”
夏天攀附在他的肩头,小声出言:“你说过这样的接触毫无意义。”
马修做出的回应则是又一口咬在了夏天的颈侧。
原来他们追求的是这种感受。
往日里马修觉得这为了基因传递的行为毫无意义,他并不会从中获得任何快乐。
但当夏天和他的味道产生交错时,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奇妙的,那无限趋近于饥饿的感受刹那间消失殆尽,但马修觉得不够。他的鼻翼之间充斥着自己的气味,这与夏天的甜美交织出更为吸引人的滋味,淹没了马修的所有感官。
远远不够。
他就像是尝到了血肉滋味的困兽,一口下去,一步一步开始上瘾。
也许再进一步,也许――
“你该告诉我答案了。”
夏天平静的话语将马修迅速拉回现实。
他结实的身形顿了顿,而后令他自己也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的无动于衷并没有让马修感到恼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推测与试探被证实的快乐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