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笑眯眯，尽量让自己和蔼可亲，看在林初一眼里，就像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好吧？说不准十三皇子还真是一头恶狼来着？皇室中人，能有几个简单的。
自己绝不能大意，还需要小心谨慎应对才是。
“上次与你聊天都没有尽兴就散了，本皇子甚为遗憾。这次咱啥都可以聊啊，比如，你那口红，香皂，香水什么的，额……”于是想着自己的言语太过于直白，十三皇子不好意思的顿了顿，试图遮掩，“额……就随便聊聊，哈哈哈！”
果然在这里等着呢！林初一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脸上带着笑，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心中却自己盘算起来十三皇子的目的。
要说十三皇子贪图他这点东西的小利应该是不可能的。他认为最大的可能，还是好奇东西的做法以及他的经营模式。
林初一心如电转，嘴上话已出口，“十三皇子想知道什么，草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倒是一旁的八皇子皱了皱眉，呵斥十三皇子，“老十三，这些东西又岂是可以随便询问的？”
他一个外行人，也知道这应该属于机密，堂堂君子，怎么可能窥探别人的机密？
十三皇子也有点怕自家八哥，听八皇子这么一说，连忙解释道：“放心，我难道还能不知道规矩？我就是好奇，哈哈哈，好奇而已。”
林初一笑道：“十三皇子殿下是好奇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如何做出来的？”
林初一坦坦荡荡的一句话倒是让十三皇子是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了。八哥说得倒是没错，这的确也算作经商的机密问题了，要是他知道了如何做出来的，那自己让人做出来卖，岂不就是抢了别人的财路。
“其实……”
林初一好像也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的意思，正打算说出来，反倒被十三皇子阻止了。“得了，未免人说本皇子仗势欺人，你不必细说。”
林初一笑了笑，喝了口茶，“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并不难，只不过多花了一点巧思罢了。”
他也知道，这些东西，只不过都是精巧的小玩意儿，只要是有心之人，用不了多久就能仿照出来。所以他也没打算垄断，只不过他却有意做成品牌。
而他的目的却不仅仅在此。
十三皇子若有所思，哈哈笑道：“居然将日进斗金，连宫中的妃嫔都要托关系花大价钱才能买到的口红香水说是小玩意儿，看来本皇子还是小看了你啊！”
林初一笑而不语，这点进账什么的，说实话他还真没看在眼里。放眼整个天下，这才哪里跟哪里啊。
看了林初一的神情，十三皇子心中一咯噔，“我说林初一，你该不会还真有其他想法吧？”
“为何不呢？这不过就是在京城小打小闹而已，十三皇子难道不知这天下之大？”
八皇子微眯眼睛，状似不经意般抿了一口茶。
十三皇子却打量起林初一来，眼神带着一丝不屑，“你？呵呵!本皇子不知道，难道你还知道不成？这天下可都是我家的。”
林初一不以为忤，自信满满的道：“我还真就略知一二。”
“很好，那本皇子倒要讨教一二。”十三皇子拍拍手，吩咐人去拿了舆图过来。
这是整个大周国疆域之图，除了皇家，估计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拿出这样一份完整的大周地图来了。
很快，地图就被摊开放在了桌上，林初一看了一眼。果然，地图还是这样的地图，只不过华夏大地却变成了从未有过的异时空，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啊。
“林公子，请吧。”十三皇子朝着林初一示意。
林初一摇摇头，“这不过就是一份大周国舆图罢了，却不是我所说的整个天下。”
八皇子皱眉，十三皇子却心生不快，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林初一胆大包天，竟然说这舆图不是整个天下。换做别人，此刻只怕已经掉脑袋了。
十三皇子怒极反笑，“哈哈哈，还请教林公子的整个天下是如何？”
到底是个农家子罢了，有什么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他表面上待人宽厚，觉得林初一多少有那么一点奇才在身，与他说话也并没有透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傲慢。
可到底在他心中还是有三六等之分的，他能和颜悦色跟林初一说话，叫他一声‘林公子’也仅仅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了。
所以林初一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实在让人火大。
林初一仿佛没有看出两人所思所想，笑道：“大周国舆图，东至大海，西有戎夷，南有南蛮，北有北狄，这是众所周知的。”
八皇子点点头，十三跟着哼了哼。
“然而，世人却不知，大海之东是为何？西戎国以西有何风物？南蛮之南，北狄之北，又有什么？”
“这？大海之东不是海吗？西戎国以西，听说皆是黄沙大漠。至于南蛮，北狄，皆是蛮夷之地，与我大周地大物博岂能相提并论？”八皇子似乎有些兴趣，说道。
“不然。”林初一摇头，“大海之东，海不尽然是海，海中亦有百千国；黄沙大漠以西，还有高鼻深目，金发白肤的胡人；南蛮，北狄之后，亦有大小不一的国家。”
十三皇子瞠目结舌，这些他都未曾听说过。“你……你如何得知？难不成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以林初一的身份来说，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异域风物志？”八皇子沉声道。
“？！”十三皇子看向八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林初一却点点头，“没错。这本书虽然是杂书，里面却有很多是讲述的异域风物。八皇子涉猎广泛，草民佩服。”
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基本读的都是四书五经，这些杂书很少会有人涉猎。林初一也没想到他只不过略微提了一点，八皇子就已经知道了出处，果然是博学多识之人。
十三皇子这才明白过来，嗤笑一声，“你居然将这种杂书信以为真？哈哈哈，林初一，你该不会识得几个字，就看这样的杂书吧？”
还没等十三皇子笑话完，八皇子却很认真的道：“你所说虽然能从这本书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杂书到底是杂书，并没有人佐证。”
“虽是杂书，却也有依据，草民之前曾遇到一个据说从海上来的人。他说他的国便在海上，他随船队而行，后来遇上海难，不知怎么就漂流到了此处，为沿海之人所救。
等他身子好了以后便在大周国四处转转，正好遇上了草民，他说海上还有好几个跟他们国一样的小国，却没有大周地大物博。而且海外的东西风俗风物也与大周国大不同。”
林初一侃侃而谈，十三皇子几乎听得愣了神。就连八皇子也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林初一的话。
沉默了半晌之后，八皇子温声道：“不知林公子提这些是何用意啊？”
第85章
林初一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八皇子的心思敏捷之处。不用他多说, 八皇子就已经看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林初一被八皇子这么一询问，心中并不慌乱，反而镇定的道出自己的目的, “草民在想，如果将我们货品贸易出大周，去往更远的地方或者国家会是怎样的, 会不会大受欢迎？我们还可以将异域的与大周风物迥异的货品带回来，在大周国贩卖。想想看，从未见过的异域货品，大周国的百姓会不会喜欢呢？”
十三皇子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越听越全神贯注, 最后两眼都开始放光起来了。
听到激动处, 他站起身来，走了几圈，手握成拳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妙！妙哉！”
八皇子似乎也在想这种情况，他虽然不如十三皇子激动，可是脸上却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哪怕是他这种不懂经商的人，也知道物以稀为贵。林初一所言, 如果真能实现，那么富可敌国矣。
十三皇子已经迫不及待，“林初一，你要做这门买卖？不行, 此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撇下本皇子。”
“现在？不，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就算我想做，首先国公府的财力还不允许。”
“国公府当然不行, 这不还有我……”
十三皇子话还没说完，却被八皇子打断了，“的确，照林公子所说，所需要的人力财力都是不可小觑的，单单只凭一家之力是不可能的。”
林初一点点头，“正是，所以今日草民才找两位殿下。如果有两位殿下对此感兴趣，草民便可一步步计划行事，想来不过三五年，准备也就差不多了。”
“三五年？”十三皇子已经冷静下来了，此时想想却觉得三五年不太可能，“怕是有些夸大了吧？且不说域外之地究竟是什么情况，单单说出海需要船队，出西域需要马队，这些东西都不可能临时拼凑，从无到有慢慢筹备所需要的时间就不少了。更别说甄选货物这些，谁又知道域外之人喜欢何种货品？这些都要考虑在内的。”
十三皇子到底对生意买卖颇有心得，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如果照寻常的方法，别人三五年当然不太可能，只是嘛……”
“只是什么？”十三皇子好奇道。
看林初一的样子，似乎是很有把握的样子，难道他真有办法不成？
果然，林初一自信满满的道：“只是我只需要三五年就足够做好准备了。”
十三皇子对于这话不置可否，就算想反驳也找不到话头。没看到才短短两三个月，人家就将亏损的铺子起死回生？
“今日你既然提出此议，应该是有想法了？”八皇子问道。
林初一点头道：“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两位殿下可以看看。”
他说完就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来，双手奉上。
十三皇子神色复杂，林初一这是有备而来啊！
等到两人看完册子上写的错字连篇的商贸计划，久久无法言语。
好吧，林初一毕竟才学几个月，很多繁体字习惯性就写成了简体，导致八皇子与十三皇子无语也是很正常的。
在林初一满心的希冀中，八皇子开口道：“这上面说的皇商，是什么意思？”
林初一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顾名思义，就是不用皇家出面，由皇商代理皇家的买卖。
当今之世，重农抑商，然而大周的发展却离不开商人。各世家大族，虽然明里与商户并不相干，私底下的产业却不比商户少，各种买卖都掌握在这些世家大族手中。”
说到这点，十三皇子忿忿不平，很显然，他是深受其害的。“哼！这群人嘴上满是仁义道德，说什么不与民争利，结果呢？属他们争得最厉害。还说本皇子不务正业，我呸！真想将这些人的老底给掀出来，大家一起难堪！”
八皇子瞪了他一眼，十三皇子这才恨恨的闭了嘴。
林初一心中好笑，十三皇子这脾性倒是直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朝廷财政困难，年年边关的养兵军费开支就不是个小数目。更别说遇上天灾人祸，救济赈灾这些额外开支，仅仅依靠农户的税收根本就难以为继，今年南方水灾，户部的官员们应该还在头疼吧？”
八皇子眼神闪了闪，不可否认，林初一所说的都是实情。
朝廷年年与戎夷交战，近几年，只是军饷就已经是很大的一笔开销了。连年缩减也抵不住多少时候，已经让边关的驻军怨声载道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很是忧心，却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林初一继续道：“而皇家私库靠着皇庄那点出产，想必也是捉襟见肘。”
十三皇子嗤笑一声，“皇庄？呵呵，各级盘剥一点，等到入库还能剩下些啥？”
皇庄是历代皇帝继承下来的庄园，是属于皇帝私产，自然也是入皇帝的私库的。
如今的皇庄有皇后安插的人手管理，那些管事都是皇后娘家亲信。皇庄出产的盈利，每每经手必然会揩一层油下来。
皇室中人大多都知道，只不过碍着皇后娘娘的面，没人敢说出来罢了。反正父皇都没说什么，他们为人子女的又岂能有置喙的余地？
十三皇子这么说，也只是私底下发发牢骚罢了。
“这跟你所说的皇商又有什么关联？”八皇子皱眉问道。
林初一道：“皇商，那就是可以帮朝廷，帮皇帝赚钱啊！”
十三皇子懵了，“赚钱？怎么赚钱？”
林初一眯了眯眼睛，“各个世家大族口中说着什么不与民争利的话，可哪个不是私自经营？像盐铁这类的战略物资的经营，谁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八皇子与十三皇子都点了点头。
“国库捉襟见肘，那些世家大族却家财万贯富得流油。”
十三皇子一掌拍向桌子，愤然道：“偏偏这一个个还成日里跟父皇哭穷！”说完又泄气道：“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带兵搜刮他们的银钱来填补国库吧？”
话音一落，脑袋上就挨了八皇子一个暴栗。看老十三的样子，如果他是皇帝，只怕真要抄家伙去抄家搜刮银钱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林初一道。
八皇子与十三皇子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十三的眼神，简直就跟饿极了的人突然见到食物一样。
林初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众所周知，盐铁这些必需品都是一本万利的。如果收归国有，由朝廷垄断专营，必然可以为朝廷国库增加不少的收益。
而我所说的皇商便是可以代表朝廷，专门经营由朝廷垄断的商业，如铜铁、盐业、茶马等；到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为朝廷运送军粮、军备等并承办军需物资的生产；还有就是代表朝廷主持对外贸易事务，等到通商往来成果显现后，管理域外货物。”
“盐铁、茶马朝廷专营？”十三皇子拍掌叫好，“好啊！好啊！单单凭着这几样，朝廷收入就可以大增，只要国库丰盈，其他什么都不在话下。”
“只怕这第一条就很难啊！那些世家大族不是好相与的，手中的肥肉岂可被人分走？”对于林初一的提议，八皇子虽然心动，可想到实际情况，他就多了一层忧虑。
十三皇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林初一所说的几条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无一不关乎着国本。
“你既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啊？有吧？肯定是有的吧？”十三皇子凑过来，腆着脸道。
第86章
林初一没有立即回答, 拱手道：“两位殿下，这些都只是在计划之内。至于能不能实施……如果两位殿下能促成皇商一事，一切自然都好说。不过, 如果此事不成，今日这些话，就当我没说就是。”
如果这两位皇子有心想要变局, 他就帮帮又如何，如果没这个能力，他自己也能私下进行商贸之事。只不过时间上来说，就需要慢慢累积财物初始基金，不过就是多等几年的事, 他又不是等不起。
怎么能当作没说过？十三皇子心中着急, 这不上不下的吊着人胃口，实在让人难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