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林初一，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怎么就不能说个清楚啊？”
林初一摇摇头，没打算再说的意思，“草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十三皇子还待说什么，八皇子却拦住了他, 点头道：“本王知道了。”
十三皇子惊讶的看着八哥，你就知道什么了？
“本王会想想办法，此事如果能促成，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
八皇子明显已经下了决心, 林初一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皇商啊！名正言顺通商贸易, 如果真成了，那可就是一条通天之道啊, 至少他可以少奋斗几年就能实现目标。
八皇子明显是想要争那个位置的，既然要争，那就需要拉拢势力，惠赂手下，每走一步都需要巨大的财物支持。如果此事成了，那么其把握绝对会大增。
十三皇子于这些是插不上话的，八哥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他鼎力相助就是。
十三皇子眼珠子转了转，好奇的道：“我说，盐铁几乎所有的世家大族或多或少都有经营。垄断盐铁，肯定会得罪那些世家大族，你们国公府也是世家大族了，也有这些买卖的吧？怎么你就不担心自家买卖？就算凭空出来个皇商，你就一定相信你们国公府能争得这个位置？”
如果真照林初一说的，皇商肯定也是富贵无双的，这谁都能想到。就算能争取实施，那么一定会有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林初一凭什么就笃定能落入国公府之手？
其实十三皇子提出来的这些问题都不算是问题。
国公府的产业，林初一早就已经摸透了。这些年国公府不善经营，盐铁这些能赚钱的也被人挤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产业要死不活，已经没剩下几个好的，只能说勉强苟延残喘罢了。
所以林初一便是舍弃一些，也并不心疼。
至于皇商这个位置……林初一确实是志在必得的。
林初一轻笑一声，“崔七七既然已经投靠八皇子，国公府上上下下自然遵从。在外有崔七七，掌握兵权，在内有我林初一为殿下搂紧钱袋子，八皇子殿下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如果八皇子有心想要问鼎，费心费力弄出皇商，却为他人做嫁衣裳，八皇子心甘否？”
八皇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置可否。
倒是十三皇子笑道：“问鼎什么的，言重了啊。这种事情，父皇心中自有定夺，八哥头上不是还有太子？哪里轮的到八哥问鼎来着？”
“是吗？”林初一神在在的道。“如此，那就是草民胡说八道了。其实，说起来，国公府也并不一定要这个皇商的名头，一来，崔家保家卫国有军功在身，为世人所敬仰，权利名望都有了。二来，崔家有林某，生意买卖之事，我敢夸口，即便不做盐铁，崔家照样生财有道。”
“嘿嘿！生财有道，又何止生财有道？”十三皇子知道林初一所言非虚。人家能想出口红香水奶茶这些新奇玩意儿，自然就有把握弄出更多更好的东西来。
啧啧啧！他算是看出来了，此事是他们得求着林初一，而不是林初一来求着他们。
原因很简单，皇商一事，八哥是决心要去亲手推动的，不管是为国也好，为自己的利益也罢，此事绝不可能自己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的。皇商的人选必须要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这是必要的条件，否则还不如不去做。
而林初一作为提出这个提议的人，对于皇商的理解自然是更深一层的。林初一是国公府的人，也就是自己人，没理由将他撇开，选择其他人的。所以，他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人选只有林初一。
八皇子沉默了一阵，总算开口了，“你说的没错，如今父皇年事已高，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一两年来，时不时就头疼脑热，太医出入频繁。虽然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疲劳所致，可是本王却早已打听到了，父皇的身子熬不了几年了。”
“八哥！”十三皇子听他毫无顾忌说出皇家密辛，急急想要阻止。
然而，看到八哥稍安勿躁的眼神，顿时明白了。看来八哥已经将林初一当成了自己人，甚至是看作心腹之人，才会有此言。当然了，林初一是个聪明人，听得此言，想来也会懂得八哥的意思了。
林初一也没有想到八皇子会说得如此直白。这是在跟他主动示好，表示自己已经算作他们一类的人，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了吗？
林初一不动声色，就听八皇子继续说道：“父皇子嗣众多，有能力也有条件争位的却不多。太子自幼就被看做是储君人选，父皇最为中意的也只有他。只不过太子性情乖张暴戾，寡情少义，将来他登大位，只怕朝中难有安宁之日。
另外一个势力是三皇子，三皇子为继后之子，继后一门心思打算的就是帮自己的儿子夺位。为此，她朝前朝后拢得人心，更笼络不少大臣，就为了与太子相抗。然而三皇子性情鲁莽，好勇斗狠，做事全凭一己之喜好，并不是为君的好人选。”
林初一点点头，这些他都听崔七七说起过一些，却远不如今日八皇子所说的详尽。
八皇子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脸上浮起一抹苦笑，“至于本王，一开始本就无心争夺权位，只不过想安安稳稳做个闲散王爷，日后去往封地度过余生。”
十三皇子听到此处，却耐不住了，接口说道：“八哥本来就安分守己，从不越雷池半步。心中所思所想也不过是为百姓做些实事而已，然而，就是如此，却碍了某些人的眼睛。
父皇交代下来的差事，八哥每次都尽心尽力，兢兢业业，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等到圆满办成几桩差事之后，八哥自然而然就得了不少朝臣的夸赞，更有了贤王的名声。
然而，就是这点虚名，让皇后看不顺眼，更让太子心生嫉恨。他怕八哥太过耀眼，有一天越过他去，便处处给八哥使绊子。
八哥本来没有任何不敬的想法，只不过太子欺人太甚。如果不争，等到以后，只怕太子上位以后，我们兄弟就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也是因此，我才劝说八哥去争一争那个位置。都是皇子嫡孙，凭什么就他太子能坐那个位置？无德无能，阴险善妒之辈，根本就不配为太子，更不配为一国之君。”
林初一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八皇子与太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矛盾。
八皇子宽和仁厚，温良恭俭，加上能力出众，在满朝大臣中皆是有口皆碑的。
他已经处在这个位置上了，等于就是风口浪尖上。如果不争，单单这样的名声就不可能让新君不忌惮。为避免自己横遭祸患，唯有争上一争，不论结果如何，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林初一如果设身处地，也一定会有和八皇子一样的想法。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就算自己不愿意，也会有人推着往前。八皇子就算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一心为他着想的老十三，更不能不管他身后支持他的人。
对比十三皇子的愤然，八皇子更显得心平气和，仿佛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并无太大的感触。
他冷静的道：“本王左思右想，大周如今风雨飘摇，内外交困。等父皇百年之后，大周君王如若没有贤明之君，恐有国难之殇，届时，受苦难的都是百姓。为百姓计，为大周江山社稷为要，本王这才做下决定。
然而身处风浪之中，方才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有多重。国家民生，天下苍生，每走出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就怕一着不慎，连累天下苍生，令我夙夜难安。”
八皇子所说的都是心里话，就连十三皇子都从不知道。听到八哥说出口，才知道原来八哥在这个位置上远远不像看上去那般轻松自在。
这一瞬间，十三皇子有些手足无措，一开始是他怂恿八哥去争一争的。现在他有些后悔了，是不是不应该将八哥逼到这个份上。
八皇子看他这个样子，又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如果我不愿意，没人能勉强我。”
林初一也有些动容，没想到八皇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看来，皇子争权夺位，其身份以及生存环境就注定了。他们争权夺利仿佛就是一种本能，为的也都是自己的利益。
他还是第一次听一个皇子，说争那个位置是为了百姓民生。不过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林初一都不吝啬给出一个赞赏的眼神。
“林公子所说的皇商一事，本王会尽力而为。”八皇子掷地有声的应下来，只一句话就已经足以让人定下心来。
林初一微微一笑，起身告辞，“有八皇子殿下，是万民之福。如此，草民就等着八皇子殿下的好消息了。”
第87章
林初一告辞离开, 最后却少不得答应下来十三皇子跟他讨要口红香水这些东西，只说等回去后，立马就派人送上一套过来。
十三皇子这才心满意足, 之前他就有想法送一套给八哥的母妃萧淑妃。他自幼就在萧淑妃身边长大，已经将萧淑妃当成了自己的母妃。但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他都会送上一份过去。
现在林初一弄出来的口红香水, 在宫中大受欢迎，宫中妃嫔想法设法都想要一套。虽然萧淑妃没有提及，可他无论如何也要给淑妃孝敬一套。
于是，刚一得到消息，他就派出人去国公府名下的铺子买来着。
没想到, 这些东西太畅销了。往往还没上货架, 就已经被人给预定走了。好几回都是这样的情况，十三皇子也没办法了，总不能自降身份, 亲自上门去买吧？
现在林初一就在面前，他说什么都不会错过了。于是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正好让林初一给他留一套。
十三皇子都开口了，林初一又哪里敢不答应。好在之前样品还有, 答应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他爽快答应下来，十三皇子这才放人离开。
“八哥，你真要一力促成皇商一事？”等林初一离开之后，十三皇子看了一眼正在沉思中的八哥, 问道。
八皇子轻轻一笑，“为何不呢？各大世家把持着盐铁的经营, 其价格涨跌都是他们说了算。这些人只认钱财，根本就不顾百姓死活。如果朝廷垄断盐铁这些必须品的经营, 可以稳定盐铁的价格，让百姓不必高价受之，又能为国库增收，是件好事。”
十三皇子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此时他却忧心忡忡的道：“只是那些世家大族并不是好相与的，盐铁买卖他们经营的好好的，绝不会就这样拱手相让。如果八哥出面促成此事，岂不就得罪了那些世家大族，若是他们连起手来，八哥只怕讨不得好。”
的确是如此，朝中官员俱是世家大族出身。若是因为此事失去了朝中大臣的支持，那他只怕是真的跟那个位置无缘了。
八皇子皱眉，如果能想出两全的办法，事情就很简单了。只是世事难两全，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把握好中间那个度。
十三皇子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站起身来走了几圈喃喃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了，我刚刚看林初一提出来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如此说来，林初一肯定是有办法的。不行，我这就找他去，看看他怎么说。”
十三本就是一个冲动之人，一想到这里他就要付诸行动，刚迈步从门口走去，门就敲响了。
十三皇子顿住了脚步，他还以为是林初一去而复返，如此正好可以找他问个清楚。当即高声说了一句，“进来！”
门被推开来，进来的却是醉仙楼的掌柜。
十三皇子微微一愣，诧异道：“怎么是你？林初一呢？”
掌柜连忙行礼，“主子，刚刚林公子出去的时候，交给属下一封信，说是让属下送给八皇子殿下。”
十三皇子闻言，“这个林初一奇奇怪怪的，刚刚当面的时候不给，偏偏要托人转交，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不过他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了下来，也不管林初一说的是不是交给八皇子殿下，径直打开看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十三皇子脸上渐渐露出喜色，笑着道：“我就说这个林初一有办法吧？果不其然，八哥你快看看，这就是林初一的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八皇子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没错，这上面正是林初一写下来的，详细说明了盐铁收归国有，如何才能不引起世家大族的反弹，甚至说不准还会举双手赞成。
八皇子粗略看了一遍，心中震惊万分。后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重新看了一遍，最后叹息道：“这个林初一，确如你所说，是一个有奇才之人。难怪崔七七当初会选择招他为婿，想来也是看中了其不同寻常的才华。幸好崔七七投靠于我，此人才不至于落入其他的阵营。否则我真怕是难以去争了。只怕朝中局势也会因此改变。”
八皇子将林初一看的如此高，十三皇子有些不乐意了，“哥哥未免太高看他了吧？到底是农家子出身，急才是有几分的，这也不至于能左右朝中局势吧。他这样的办法，我要是多花些时间，也可以想出来。”
对于他的话八皇子不置可否，没有回十三皇子的话，而是仔细分析起来林初一所说的应对之法是否有纰漏之处，又或者是超出预计范围之内，他又该如何应对？
其实林初一的应对方法很简单，世家大族是避免不了的，那就让他们加入。
至于加入那就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比如想要得到盐铁的官方授权，那就得缴纳一定的保证金，遵守盐铁买卖规定。官方有定价权，价格必须在稳定的范围以内。
还有就是，加入进来的必须缴纳盐铁税收，这也是国库增收的一项重要来源。
总之一句话，要是能一起玩，那就大家都吃肉喝汤。要是不愿意，那得了，汤都没有一口。
十三皇子坐下来，伸脑袋过来，盯着那张纸，然后道：“八哥，你说那些世家大族愿意照林初一所说的规矩来吗？现在他们自己贩卖盐铁，所得利润全都是自己的，根本就不用给朝廷缴税什么的。可加入进来，不仅要保证金，还要给税收，谁愿意啊？”
八皇子却摇摇头，“那就要恩威并施了，你想啊，盐铁都管控起来了，统一由皇商供应。只有持着皇商出来的盐引，才有资格贩卖，其余私下里贩卖的都视作违法行为，只要抓住就会处以更重的刑罚。你说这样一来，他们还会冒着风险私自贩卖盐铁吗？”
“可是，利益动人心，足够的利益，总会有人心动的。”
“是啊！所以手段还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可以利诱之。”
十三皇子诧异？“利诱？朝廷垄断盐铁买卖，本就是为了跟他们争利，又如何利诱？”
八皇子微微一笑，显然已经有了想法。“你忘了林初一说得域外商贸之事？”
十三皇子被这么一点醒，才恍然道：“八哥的意思，是用域外贸易给这些人画大饼？嘿嘿，这法子妙啊！
不仅可以以此作饵推行盐铁国有，让这些人眼馋将来的大利，不得不照着他们的规矩行事。还可以为林初一提出来的通商贸易打打基础，让这些人有所期待，等到将来真正时机成熟，着手准备域外通商，阻力就会小很多。这可真是一举两得了。八哥就是八哥，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