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笑了，“正是！这也是我们今日邀请三王子前来会晤的目的之一。”
卓木苏满脸嘲色，想要说话，却被萧昊阻止了。“你这么一说，本王还真要好好听听了。”
林初一转头看了崔七七一眼，崔七七微微点头示意，让他但说无妨。
崔七七知道，林初一说话道理一套一套的，哪怕知道他是在胡搅蛮缠，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细想之下却是很有道理，让人不知不觉就信服陷入其中。
崔七七此时也想看看林初一到底怎么将人给忽悠住。
林初一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如此一来，我首先就得说说我们此次商谈的目的了，那就是为了两国百姓，开通商贸互市。”
“商贸互市？”萧昊与卓木苏互看了一眼，对于这个用词似乎有些疑惑。
林初一点点头，“没错，据我所知，你们西戎国缺粮食，缺布匹，缺茶叶等等。如果我们大周的粮食布匹茶叶能通过走商去到你们西戎国，你们的官员百姓愿不愿意购买呢？”
萧昊心中一震，手指稍微一动，不自主的屈指轻轻点击着桌面。
身为西戎国三王子，他当然知道林初一所说的这些对于西戎国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粮食，布匹，茶叶，还有南人的瓷器，在西戎国的达官贵人眼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得的贵重之物。如果这些东西真的能去到西戎国，可想而知，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不过……
“你们会有这么好心？”萧昊不相信的道。
大周的粮食，布匹，怎么会轻易流通到西戎国去？这个叫林初一的人，莫不是说什么空话来想套路他们？
林初一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让人相信的，毕竟两国之间是敌对，也不是一句说通商就能通商的。
此时的卓木苏似乎也想明白过来，附和萧昊道：“说的是啊，大周人一向诡计多端，你们肯定是在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吧？”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道：“或者你们想用这些换取我们西戎国的良驹？告诉你，想也别想！”
西戎国的骏马良驹他们大周国是眼馋得不行。当初崔老国公在时，就曾经想方设法套取他们的马匹，别说，一些唯利是图的人还真就不管不顾的私下里买卖，这才让崔家军组建了一支颇有战力的骑军。
这支骑军在大周来说虽然不弱，可是在他卓木苏眼里却是不够看。只不过，这支骑军却始终碍眼至极。
林初一勾了勾唇角，摇摇头道：“你们西戎国难道除了良驹就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了吗？”
“如果不是为了骏马良驹，那是为了什么？”萧昊问道。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边地的百姓。边地百姓缺医少药，如果两边能够互市，你们西戎国的皮毛毯子以及药草都是边地百姓所需要的。而这些对于你们西戎国来说，只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吧？这些换来大周的布匹，瓷器，你们并不亏是吧？”
“就这？”萧昊与卓木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林初一的话。
此时崔七七说道：“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这边关互市，也就是为了给边关百姓一条活路而已，你们倒也不用想得太复杂了。”
卓木苏只差没有脱口而出‘谁信’两个字了，他顿了顿，开口道：“崔将军，你们单枪匹马前来找我们殿下商议此事，可有经过你们大周朝廷？如果这只是你们私下决定，那么所说所做能代表大周吗？你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候大周的君臣绕不了你。”
“这就无需卓木苏将军担心了，我们既然如此做了，自然就有应对的办法。”崔七七一脸镇定的道。
此事有八皇子在朝中周旋，况且她也有万全的准备，不会给朝廷那帮人背后攻讦的机会的。
“如此说来，你们似乎也真是为了边地百姓着想了。可是，这于我又有何好处？”萧昊斜斜靠着椅背，眼中闪出一抹微光。
“岂会没有好处？”林初一笑道：“此事于王爷来说，好处可是大大的。”
“哦？愿闻其详。”
“我听闻三王子头上的两位兄长，目前一位深得西戎王喜爱。而另一位目前也是战功赫赫，如今也是征西大将军，为西戎西扩立下汗马功劳。而三王子殿下，你当初制定南征计划，为的不过也是能有与两位兄长一较高下之力。
然而，这些年来，三王子却在此地困顿不前，除了三年前石鼓矶一战留下些微战绩，夺得两座城池，其余却毫无战果啊。相比与西戎大王子的战功，三王子你这……啧啧啧……”
林初一摇头叹息，最后话语中的鄙夷之色却是掩都掩不住。
萧昊听到后面，脸色已经变了，不过他自顾身份，到底没有立马发作。
其实他内心也知道，林初一所言句句属实。他身为西戎国的王子，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生母为南人，这已经是他的一个硬伤了，不过只要他足够出色，倒也不足为虑。
然而，他头上的两位兄长确实是有本事的。二王子身为王后之子，得父王看重，他也不负厚望，协助父王处理国事井井有条，颇有贤明之姿，很得朝中官员赞誉。
而大王兄身为西戎国第一勇士，很小就在军中历练。五年前，大王兄就凭借一己之力，灭了西域一个小国，其威名更是让西域各国闻风丧胆。
他们西戎人一向崇尚武力，大王子征西的一系列动作，让西戎子民无不交口称赞。
而他自己，并没有太过出众的武力，可如果不争一争就放弃，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又心有不甘。
在大王兄取得傲人战绩时，他心中急迫，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南方。如果他能在南边有所建树，地位也就有直线上升趋势。
他好不容易使计，内外联合将大周边军中稍微有能力一战的崔家军击溃，原本以为可以一路高歌猛进，拿下整个大周国。然而，事与愿违，他费尽心思谋划，却也只不过夺得大周两座城池。
相比起大王兄的丰功伟绩，他这点功劳根本不值得一提。然而，他却一直没什么有效的办法更进一步。崔家军经过那一战后看似一盘散沙，却又阴魂不散死守明陇关，让他不得寸进。
如今的大周于他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萧昊冷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23章
“王子殿下何苦一条道走到黑呢？这条路行不通, 何不换一条道？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看起来也是聪明之人哪！”林初一微笑道。
“我呸！说来说去不就是让我们放过你们大周吗？”卓木苏拍桌子道。
萧昊手指捏紧，心中大为光火, 这人竟然敢对他不敬。
正要发火，却听这人悠悠说道：“殿下别动怒，且听我说完, 你如今的困境一时半会根本没法改变。大周再怎么孱弱，底蕴却还在，大周边关势力虽然内里各有心思争斗不休，然而有外敌在，却也能放下成见, 共御外敌。这也是这些年来, 无论你们获得多少胜利，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那你所说的道又该如何走？”萧昊深吸了一口气,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林初一双手一摊，“我已经跟你提醒了啊。只要你同意双方合作，两国互市，大周的商品通过你的渠道进入西戎国, 再或者将大周的瓷器茶叶送到更西边的国家。有道是物以稀为贵，不用我多说，殿下应该能想见得到将来的利益如何。这样一来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只要有了资本，又岂会没有人依附？相信只要殿下运作得当, 将来未必没有一争高下的机会。在我看来，至少这样的道路走下来, 比你攻打下几座城池要容易的多吧？”
萧昊微眯了眼，手指不自主的在桌面上轻叩, 似乎在想林初一所言的可行性。
他当然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正如林初一所说，大周的东西到了西边，那就绝不是一般的价钱。而西边也有很多南边没有的东西，如此一来一回，其中利益可观啊。
卓木苏看看林初一，又看看三王子殿下，林初一的话不得不令人心动，看来殿下已经开始动摇了。
他有些担心，提醒道：“西戎与大周是为仇敌，殿下如果与他们合作，传扬出去，只怕对殿下不利。”
萧昊沉吟不决。
林初一笑道：“殿下怕人非议，我们七将军又何尝不怕？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
卓木苏不由问道：“如何应对？”
林初一早就想好了，此时不紧不慢的道：“边关的两国百姓本来就暗中有着置换交易，这是避免不了的。如今我们便将此放到明面上来，指定一个中间之地，让百姓能安全在此交易买卖。
等到形成习惯，慢慢就会越来越多人来此，用不了多久就能形成规模。法不责众，不过就是生活物品之内的东西，相信也不会有人会以此大做文章吧？等日后人人都已经习惯后，那就更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了。
殿下，有机会富可敌国，那么多少人会依附于你，届时殿下的声望，难道还比不上您上面的两位兄长吗？
当然了，如果害怕这其中有交易军备物资之类的，殿下大可以下限制令，只允许范围内的物品买卖等等。”
林初一将一切都考虑得周全，萧昊暗暗点头，说的也是啊，只要交易的物品限制是不在战争范围内的军备物资，那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周的瓷器，布匹，等等都是精美之物，在西戎国内那是一件难求。
如果这些东西能进入西戎国，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便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富可敌国，富可敌国啊！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萧昊思索着没有出声，卓木苏附身近耳悄声提醒道：“殿下，这会不会有诈？或者这就是他们想出来的缓兵之计，就为了让我们停止对他们用兵？”
萧昊沉吟，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只是，对方提出来的前景太过于诱人了。他如果能把控大周商品的流通，作为经手人，必然会因此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权衡得失，该如何抉择？
崔七七轻轻一笑，“殿下僵持在此处又有何好处？不会以为真就能拿下明陇关吧？”
“这不过早晚的事。”萧昊自信的道。如今西戎国主力都被派遣前往西面，如果他能说服父王增兵前来，一个小小的明陇关算得什么？
崔七七似乎看出来他的想法，“西戎国西边的战事一时半会只怕没那么容易结束吧？大王子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又岂会为他人作嫁衣裳，白白送功劳给殿下？”
萧昊脸色变了变，沉声道：“你倒是知道得周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崔七七勾起嘴角，“何苦呢？要是三年前殿下把握住时机，趁着崔家军兵败，群龙无首之际一举进攻，或许还能有机会如愿以偿。不过现在嘛，崔家军也已经缓过气来了，以后也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殿下不会以为阜城之战，我们的胜利是侥幸吧？”
萧昊与卓木苏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来了！
萧昊答应会面的缘由之一就是为了套取看看阜城一战中崔家军所用的武器。此时如果周旋一番，说不定他们就能露出些许端倪来。
如此机会岂有不把握住之理？
萧昊不动声色的道：“难道不是？不过是因为我军孤军深入，又人生地不熟才让你们钻了空子罢了。”
崔七七哈哈大笑起来，“这话说出来也会有人信？贵军如果没有把握，敢孤军深入吗？这样的借口也只能是安慰安慰自己罢了。”
萧昊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明白自己的说法很是勉强。
卓木苏出声不服气的道：“不过就是仗着你们的小聪明，惯会唬弄一些歪门邪道，我们的人不注意才会着了你们的道而已。不如你们崔家军出来明陇关，我们双方真刀真枪干一仗，看看孰强孰弱？”
“换做以前，我们的确不敢应战，不过现在嘛……”崔七七自信一笑，伸出一只手掌，“我们也不惧，至少两军交战，我们也能有五六成胜率吧！”
也就是说胜负过半了。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换做以前，就是崔老国公在时，十战二、三胜已经是无人能出其右了。而崔七七这话，明显是很笃定的。
再想到他们的骑兵精锐在阜城受挫两次，皆大败而归，萧昊不得不相信，崔七七有这个能力。
所以，给崔七七信心的，无外乎就是乌力罕他们所说的平地炸雷一样的东西了。只是，真有这么厉害吗？如此一来，那就更加要打听出来了。
“大言不惭！”卓木苏轻蔑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夸大。”
对于卓木苏轻蔑的口吻，崔七七似乎也动了怒意，脱口而出道：“如今有了天雷，我们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你们也别太狗眼看人低了。”
这句话说完，林初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她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脸上立马浮现出来一丝懊恼悔悟之色。
而卓木苏故意激怒崔七七，不外乎也是为了套话。果然年轻人就是经不住激，一下子就吐露真相了。原来那东西竟然叫做‘天雷’么？
“所以，阜城之战，你们便是用上了这个叫做‘天雷’之物，才侥幸得胜？”萧昊未免崔七七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问道。
“这……”崔七七沉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萧昊激将道：“怎么？难不成是什么奇技淫巧之物？让人难以启口？”
萧昊的急切，崔七七等人如何看不出来，她与林初一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果然如林初一所言，对方对于新的武器心心念念得紧啊。
此时的崔七七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得意炫耀道：“我也不怕你知道，正是此物！殿下想必也已经得到阜城的败军回去禀报了吧？有了这般利器，我难道还能怕了你们骑军？”
“不过是奇技淫巧之物罢了，本王却是不相信小小器物能与我大军抗衡。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除非能让本王亲眼见证一番，不然，空口白话的又何必浪费口舌？”
对于萧昊话中的讥讽，崔七七不以为意，“殿下想要眼见为实，倒也不是不可以。想来等你亲眼见过之后，就能死了犯我大周之心，从而知道刚刚我们的提议确实为殿下你着想了。”
萧昊闻言心中一动，没想到崔七七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不过，正合我意！
崔七七答应得痛快，随即指着五百步开外的一个土丘道：“前方五百步之地的土坡，可有看见？我的天雷能瞬间将其夷为平地。”
瞬间夷为平地？萧昊皱眉，抬眼看去，这并非是个小土丘，目测有两个帐篷那么大。崔七七真能凭借那个东西将它夷为平地？
不论如何，他倒要好好看看。
崔七七此时已经抬手招来了一名跟随而来的亲随，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便领命离开了。
卓木苏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谨慎的在萧昊身边戒备着，就怕崔七七会突然发难。
崔七七见状倒也不置可否，笑道：“殿下且在此等候，相信用不着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见分晓了。不过，如果可以，殿下最好是吩咐下去，让你的人马做好准备，莫要到时候被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