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的功夫,就截获了第一封飞鸽传信。
虽然有火漆封印,但是这却难不倒崔七七。她研究了数日,便仿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印章出来。如此一来,她即便是有什么动作,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更不会打草惊蛇。
亲随听了崔七七的问话,回禀道:“七将军,我们的人已经有了线索,这人应该是在西戎三王子的阵营之内。与京城中那人的联络也只有此一人。”
崔七七蹙眉,“能查出来是谁吗?”
“我们已经安排人手调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此人。”亲随信誓旦旦的道。
其实,这个人应该还是好找的,在萧昊军中还能自由传讯,应该是获得萧昊允许的。这样的人物,必然不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有这一层,他们调查的方向也就能确定了。
崔七七点点头,“查出来后,尽量接近控制起来,到时候这个人我有大用。”
“是!”亲随自然唯令是从。
等崔七七看过了信中内容之后,她思索了片刻,重新拿出一张信纸出来,提笔写下几句。如若细看,就会发现这字迹竟然与之前的信纸上的一模一样。
写完,她便取出仿制出来的火漆印章,重新将信放入竹筒中密封好。
又仔细的检查一遍,没有了任何的破绽,崔七七这才将竹筒递给亲随,复又叮嘱了一番,这才让人离开。
晁诏最近有些心神不宁,自从三王子与崔七七谈过之后,似乎就有了撤军的打算。只不过因为一些人的反对,军中之人意见不一,而三王子似乎也还没有下定决心,所以这件事暂时拖延了下来,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情况。
这个消息对主子来说尤为重要,他已经给京城中送过去了,具体他应该如何做,还需要等主子的回复。按理来说这几天应该有回信了,可是这时间都晚了好几日了,回信的影子都不见一个,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或许是京城中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晁诏不得不这样想。
耐着性子又等了两日,总算有心腹将信送了过来。晁诏急不可耐的接过信,心才算定了下来,看来没什么意外之事,是他自己想多了。
不过,等他看完信,却皱起了眉头。
主子要派人前来,说是有机密之事吩咐,要他与来人会面共同行事。
他心中疑惑,有什么机密之事不能在信中言明,还要专程派人前来?以前主子每每有行动,都是信中吩咐一声,他自然就会帮主子办好。可现在,突然派人前来接头,这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他在帐中走了好几圈,思索着主子此举到底是何意。
难道是什么重要之事,怕他一个人办不好?还是主子不相信他……想到这个可能,晁诏脸色沉了下来,他对主子忠心可鉴,主子不可能不信任他。
但是他心中也拿不准,主子身边能人异士多着呢,况且他已经好几年不在主子身边了,难保不会有小人在主子耳边进谗言。
想到此,他反倒镇定下来了,这些年他并未犯任何的错误,为主子办事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子绝不会不念着他的好。只要他这次也配合来人将事情办妥当了,那么他的功劳和地位想来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轻易代替了的。
想通这一点,晁诏放心了些,算算信中所提到的时日,来人只怕已经在半道上了。反正不管如何,等到见面之时,自然也就清楚主子的意思了。
不出月余,晁诏便得到消息,说是京城来人约他前去见面。
晁诏眯眯眼睛,这人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怎地不前来?反而要他前去相见?
踌躇间,送信之人说是此处到底是为西戎人的营地,而他们所要商量执行的主子命令,实不宜为西戎人所知,因此才劳烦他亲自走一趟。
闻听此言的晁诏释然了,说的也有道理,他来到这里,为的是帮主子联络西戎三王子,以便更好的传达主子的命令。为了自己的安全以及主子的任务着想,他一向很少出三王子的营地,就怕一个不小心坏了主子的大事。
这里四处都是西戎人,而且西戎三王子也并不放心他,因此他身边一直都有三王子的眼线。如果来人真的不管不顾就前来找他,只怕很快就会有消息泄露出去。
对方能想到这一点,也说明了主子派来之人是个谨慎之人。也可以看出来,主子这次要他办的事绝对是很重要的。
于是晁诏不疑有他,便定下来见面的时间地点,准备亲自赴约。
不得不说,他在这上面也花了一点心机,时间地点既然是他来定,他也就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招。毕竟对方刚来这边地,什么都不了解,而自己,好歹也对这周边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的。
他定的地方是一个很普通的边地农家小院。如果不是他自己提及,没有人会想得到这跟他有关。
人总会想到给自己找退路,像晁诏这样的人更应该首先考虑到。因此,他来这边地之后就开始着手慢慢布置,以期将来有什么意外危险可以借此脱身。
所以晁诏对于这个地方是很放心的。
约定之日一到,他便带了两名心腹护卫,又躲开了西戎人的眼线,才来到这个农家小院中。
一开始他还留心了一下,见到没有任何的异样才放心进入。
只是想不到他到地方之时对方竟然还未到,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今日是他来得早了些。
然而,等到了约定时间,却还未见到人影,这就让他心中略微有点疑虑了。对方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他仔细回想了这事儿得始末,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既然是主子派的人过来,那就应该是信得过的,不可能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可是,此时他心中却莫名不安起来。
他不愿意再等下去,今儿这事透着古怪,等他回去之后再做定夺罢。
就在护卫得到晁诏的示意打开屋门,突然间几个人影蹿了进来,刀光剑影中,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他的两个亲随护卫给制住了。
晁诏心中一惊,就见门外缓缓踱步进来一位红袍银甲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守株待兔的崔七七。
崔七七手中的鞭子轻轻敲打着手心,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看着晁诏:“晁公公,你等的人不是还未到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怎么是你?”晁诏脸色已经变了,他已经认出崔七七来了。
崔七七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贯耳,不说她刚来边地,就给了西戎人一个下马威,就是主子那边也让他调查崔七七,并且让他着重关注,凡是有关于崔七七的事要及时禀报。
因此晁诏见到崔七七才会如此惊讶,来人怎会是崔七七?
他的护卫已经被人制服了,可谓是来者不善。只思绪一转,他便看清了此时的局势,这里是他亲手布置的退路,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当即转身,就朝着屋中唯一的木床奔去。那里有暗道,只不过几步的距离,只要他进入暗道之中,开启暗道防护机关,他就还来得及逃离。
然而不等他去按下暗道开关,身后就有人用剑抵住了他的脖子,令他不敢擅动分毫。
“晁公公,就算你逃下暗道中,我们的弟兄也正好等你自投罗网呢,何必多此一举呢?”崔七七好整以暇的道。
晁诏回过头来,脸上神色仓皇,“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129章
崔七七神色笃定, 谋划了这么久,总算尘埃落定了。
晁诏问的这句话,有满满的疑惑, 他从来都是飞鸽传书,根本不可能有人察觉到此事。而且他的身份也隐藏得极好,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为何?为何崔七七会知道他,并且设下此局,专门请君入瓮?
他当然不会知道,崔七七从一开始来到边地调查之时,就已经有所怀疑。到后来, 得到萧昊口中的印证, 更是确定了调查的方向没有错。后来又得到林初一无意之间的点醒,这才叮嘱属下,反正天上飞的, 地上走的一个都不放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时日稍长,果然就有了破绽,这才算是有了结果。
面对晁诏的不可置信, 崔七七一笑了之。换做是谁估计都无法相信自己如此小心谨慎还是着了道。
这个人于她有大用,不然她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请君入瓮了。
“晁公公,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谈一谈,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合作的机会?”崔七七眯起眼睛,笑道。
晁诏无言, 这个阵仗,他还有说不的权利吗?不过, 要他背叛主子,这却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他身后之人,却是可以只手遮天的。但凡是跟主子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因此,晁诏索性闭上眼睛,一副不想说话要杀要剐随你的的样子。
只要他不配合,等过些日子,主子自然就知道其中的变故,定然会有了警惕。为了以后的谋划,到时候主子也不会不管他,只要崔七七跟主子对上,自己就有了脱身的机会。
晁诏电光火石间已经盘算得明明白白的,而崔七七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态度,她也不着急,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你还想着你身后之人会救你?呵呵!不妨告诉你,他尚且自顾不暇,恐怕一时半会也顾及不到这边来呢。”
晁诏没答话,反正即便崔七七巧舌如簧,他也不听不信。只要他还有用处,崔七七便不敢将他怎么样。
崔七七嗤笑一声,“你不愿意背叛你身后之人,那也无所谓,不过你倒可以看看这个。”
崔七七说完,便拿了一张信纸递到晁诏的面前晃了晃。
晁诏虽说下决心不会配合崔七七,可是听她这么一说,还是看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他眼中的惊疑更甚。
这个信纸上,明明是他的字迹,然而他却能肯定,自己绝没有写过这样的内容。
崔七七等他看过,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小指粗的竹筒,放入其中,身后之人便送上火漆印章,崔七七动作娴熟的将信密封好,然后交给了身后的一名亲随。
晁诏一眼都不眨的盯着崔七七的动作,在看到她的火漆印章之时,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不住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崔七七怎会有他联络主子的密信,那火漆印章,是主子私自交给他的,专门用于私下里联络,世上仅此一枚,他出门前还特地看过,尚且放在密柜之中,怎么可能会在崔七七手上?
等他看仔细,总算明白,假的!这密信,火漆印章都是假的!
可是,崔七七竟然能以假乱真。
他联想到之前自己收到的信,以及今日这个局,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他与京城的联络尽在崔七七的掌握之中。他之前所收到的信俱是假的,那么他给主子去的信只怕也全被换了。
想到这个可能,晁诏脸色惨白,他明白自己的主子想图谋大事,然而自己这边却掉了链子,他百死也难辞其咎。
崔七七看他想明白了,这才道:“怎么样?可愿意跟我谈谈合作之事了?”
晁诏此时浑身颤抖,他坏了主子的事,自知难逃一死,对于崔七七的话充耳不闻。
崔七七看也不急,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想的左右不过是个死字,早晚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蝼蚁尚且偷生,你怎么就看不到那一线生机呢?”
一线生机?晁诏这才回过神来,哪里会有一线生机?
崔七七粲然一笑,“你家主子再手眼通天,却也未必没有对手,即便高高在上又如何?未必不能将他拽下高位。”
晁诏大吃一惊,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手指着崔七七,颤颤巍巍的道:“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敢?”
不!她敢!就目前而言,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与主子作对吗?
到最后,他也只是色厉内荏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你可知道我身后的主子是谁?”
崔七七虽然早有猜测,可心中却依然不确定,因为她不知道对方那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按常理来说,他在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想要什么没有?怎么还会与戎夷人有密切交往?而且不惜设局陷害国之柱石。
崔七七思绪起伏,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今日她要的就是一个确切答案。
“你身后之人是谁有什么关系?勾结外邦,通敌卖国,如此大罪谁都逃不过。”
晁诏摇摇头,“换做别人或许的确难逃其罪,可是以主子的身份地位,跟他作对,无异于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至极。”说完他看向崔七七,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劝慰之意,“崔将军,你又何必堵上全部身家与主子作对?你就不怕你身后的崔家满门不测?”
崔七七心头一震,回想起上一世崔家的结局。那时他们崔家没有人与之作对,可到底还是逃不过家破人亡的结局。
呵!这一世,她岂会重蹈覆辙,任凭他权力滔天,她总要试着争一争高下。况且,事到如今,她所谋划的,不就是要将这人拉下高位打入尘埃吗?
想到这里,崔七七依旧一副淡然,“是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除非他真能撇的清干系,将一切罪责都推脱掉。”
听崔七七话中之意,似乎早就对主子有了猜测,可是那又怎么样?崔七七对上自己的主子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当年崔老国公如此人物,最后又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坐以待毙,如今这情况,他能有什么办法?早晚都是一死而已。
晁诏脸色灰败,想要说些什么,崔七七一扬手,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道:“如今你若是弃暗投明,便是你的一线生机。要知道权势争夺,胜者为王败者寇,若你那主子一朝失势,还能翻手为云覆手雨吗?”
“失势?这怎么可能?”晁诏不敢置信的瞪着崔七七,没想到崔七七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崔七七微微一笑,继续道:“你真以为他那个位置能安然稳坐?其他人难道就没有半点机会了吗?呵呵!只怕未必吧?至少目前,你家主子只怕正在胆战心惊,就怕有人夺了他的地位吧?”
崔七七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晁诏,“其实吧,在本将军的计划中,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也并非一定要你投诚才能行事。”
“你大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若是能接受我的建议,至少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跟着你的主子一条道走到黑,那么作为对手,我绝不可能放过的。”崔七七眼中有了一抹杀机,是死是活,只在他一念之间。
崔七七的话似乎对晁诏有了触动,他知道,崔七七说的都是真的。她既然能截断他与主子的联系,更伪造他们之间联络书信,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留不留他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他低下头,良久才嗫嚅道:“正如你所说,你明明就不需要我,为何要放过我?”更何况,三年前的石鼓矶一战,未必没有他的手笔。如此算起来,他也算是害死崔老国公的凶手之一。
崔七七闭上眼睛,许久才低沉的说道:“因为我要你指证你身后之人。因为我要知道当初石鼓矶一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背后之人在其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崔家军一去不复返,战死沙场牺牲得如此惨烈?我还要收集他的叛国证据,让他的罪行昭告天下,让崔家军死去的弟兄们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