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御冷声质问,倒叫南风帝有口难言。
“这个……那个……”
南风帝看向秦枫,秦枫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御王,是这样的。”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不成想。“荒唐!”
雪千御冷哼,“连当事人的言辞都不听就下定论,脑子都装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是明晃晃的骂人了。
而且是扫射了一大片,包括南风帝。
南风帝脸色有些难看,他是怕雪千御。但当着众大臣的面,他也是要点脸的。
“御王,慎言!”
“呵,”雪千御怒极反笑,“慎言的该是你们,等真相大白,你们会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一道嘹亮的哭声划破夜空。
雪千御与秦逸皆是一震,是晟儿,晟儿没事了。
在此之前,他的心一直揪着,此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哭声分明是已经落水溺亡的小皇孙秦晟。
这是……又活过来了?
难道晚侧妃的医术已经高明到如此地步?
不过这孩子的身世依旧是个谜,万一他不是皇室血脉,就算活了,恐怕也是个死啊。
而且那位晚侧妃竟然能让逸王如此相互,不惜与南风帝对峙,这种红颜祸水,绝对是皇室忌讳。
哪怕这次是误会,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可惜了那身医术。
“父皇不是要拿人询问吗,可以进去了。”
秦逸闪开一条路,身后护卫纷纷撤开。
南风帝甩袖冷哼一声,与雪千御一同进去。
此时的林非晚已经醒来多时,也听说了晟儿在宫中发生的事,只觉得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同时,也心生疑惑,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
“就……就是他,奴婢亲眼看到晚侧妃衣衫不整的和他待在屋里。如果奴婢再晚来一些,恐怕会见到更不堪的一幕。”
杜氏豁出去了。
就在刚刚,王玉莹偷偷告诉她,只要她把事情咬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会让王太傅认小萍当义女。
有了这层身份,将来小萍就能嫁入高门大户当正妻,一辈子荣华富贵。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世代为奴为婢。
“皇上,王爷,不只奴婢一个人,好多人都看到了,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杜氏指了指在场的那些下人。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上前。
明眼人一眼,便知道杜氏说的话不假。
南风帝看了雪千御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冷声质问:“侧妃晚氏,你有什么话说!”
林非晚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
见到雪千御的那一刻,她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晚晚,父皇在问你话。”
秦逸过来,挡住她的视线,这才回过神。
放下睡着的晟儿,福了福身。
“臣妾被旧疾困扰多年,幸得师兄前来医治,这贱婢来时,师兄正在给臣妾施针,没想到竟引发如此大的误会。”
“这种借口都用,晚氏,你是编不出谎话来了吗?如果真是施针,为什么不让丫鬟在场侍奉,偏偏你二人独处!”
“师兄用的针法乃是师门不传之秘,不能让外人窥探。”
“死鸭子嘴硬,逸儿,这就是你一心要护的人,眼见瞒不过,竟然编出如此蹩脚的借口试图蒙混过关,这是把咱们当三岁孩子耍!”
秦逸走过去,将狐裘给她披上。
“父皇,儿臣相信她。”
“你……”南风帝恨铁不成钢地咬牙,“你真是诡迷心窍,无可救药!”
“父皇,现在还不能坐实晚侧妃有罪,不如我们先听听这位公子的解释。”
王玉莹一副大度贤惠的模样,让众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前的男人早被喂了哑药,根本说不出话来。
岂料,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
只见男子狭眸微挑,盈盈一笑。
“小师妹说的没错,原本此针法只需要运行一个周天即可让小师妹旧疾痊愈,结果被这贱婢冲进来打断。”
“如果不是我收针及时,小师妹性命堪忧。结果,这贱婢竟然趁我被功力反噬之际将我手脚捆绑住。”
“后来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毁坏我与师妹的名节,如此奴婢,当真该死!”
狭眸蹦出两道寒光,跪在地上的杜氏与人群中的小萍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可能……”
王玉莹也不可置信,那毒药的效果她曾亲眼见证过,吃下的人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她也确定杜氏母女不敢骗她。
眼前的男人竟然不受丝毫影响,他到底是谁?
这时,秦枫嘲讽的声音响起。
“呵,你如此厉害,怎么不见江湖上有你的名号?”
他一副讥诮的表情看过去,“雪千御,我不出名吗?”
雪千御勾了勾唇,“神医沈翊的名号响彻四国,不过南风太子日理万机,未听过也正常。”
“神医……沈翊,你说他是沈翊?”
南风帝脸色大变,真要是得罪了沈翊,和得罪雪千御也差不多呀。
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他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难怪之前雪千御曾言知道真相后,他们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岂止是两个,他想把自己抽死的心都有了。
一晚上的震惊太多,众人都有些麻木了,只是呆呆地看着。
同样震惊的还有林非晚,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真。
她真是沈翊的师妹。
第164章 这群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怕林非晚因吃惊露馅,沈翊转头对她挤了挤眼睛,用口型五声道:“以后再解释。”
林非晚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只是讶异一瞬就恢复平静。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她强忍着咳嗽,苍白的脸色憋得有些泛红。
雪千御恰好看到这一幕,剑眉拧了拧。
“南风帝,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是不是该给本王的朋友一个说法?”
南风帝赶紧就坡下驴,“那是自然,来人,把这两个贱婢拉下去凌迟处死!”
说完,又对着沈翊拱手,“不知神医大驾,可否有幸请您去宫中小坐,朕也好给您赔礼道歉。”
沈翊挑了挑眉,“赔礼道歉倒不必了,我与师妹之间清清白白,希望日后不要再听到什么谣言。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不小心,勿把一些东西撒到不该撒的地方。”
“是,是,是,那是自然的,”南风帝转身对众人道:“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谁敢多言半句,罪同欺君!”
话是这样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只是有沈翊和雪千御在,他只能认怂。
众人赶紧下跪,“遵旨!”
“等一下!”
一道女声从远处飘来。
是德妃。
不好,秦枫和慕容薰对视一眼,暗道不妙,德妃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们可明白。
二人一个劲使眼色,德妃却目不斜视,直奔南风帝而去。
“皇上,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大事,臣妾恳请您当着众臣的面给小皇孙滴血认亲。”
南风帝心里那叫一个气呀,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刚说了是误会,德妃这一番话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即便是要说,等人走了再说也行啊。
没看到雪千御和沈翊在吗。
就算是黑的,他也只能暂时说成白的。
偏偏德妃看不清形式,依旧不依不饶,“谣言在疏不在通,事实摆在眼前,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啊皇上。”
见南风帝脸色难看,她有看向林非晚。
“晚侧妃,你是当事人,你说呢?”
好一个踢皮球。
林非晚都想给她点赞了。
作为当事人,如果她不同意,难免会被怀疑心虚。
可如果同意了……
她偏头看向床上熟睡的晟儿,她与秦逸都心知肚明,这孩子并非皇家血统。
一滴血认亲,无异于不打自招。
“验就验,本殿相信晚晚。”
秦逸握住林非晚的手,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放心,交给我。”
林非晚蹙眉,动手脚确实能够改变滴血认亲的结果。但问题是众目睽睽,又事发突然,根本无从下手。
秦逸,真的能行吗?
万一失败了,该如何收场。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大太监张茂已经端着一碗水过来。
“晚侧妃,麻烦摁住小皇孙的手,老奴要取血了。”
“哇……”
手指被刺痛,晟儿大哭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张茂手里的碗上,并没注意到,秦逸微垂的手在雪千御指尖扫过。
“嘶……”
雪千御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偏头看向秦逸,却见他神色如常。
许是不小心吧。他这样想着。
殊不知,此刻秦逸的心已如打鼓一般,咚咚作响。
他在赌。
张茂上前来,他抬手,将那滴血弹进去。
净白的瓷碗中,两滴血在水里越走越近,最终,融合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众人脸色各异。
林非晚像是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强忍着才没表现出来。
秦逸心里酸涩复杂,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林非晚真相。
德妃等人先是傻眼,而后面上满是愤恨与不甘。
南风帝的表情最精彩,“融了,朕就知道,晟儿一定是朕的孙儿,晟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传旨下去,封小皇孙秦晟为寿王,赏黄金千两。”
“谢父皇恩典。”
林非晚抱着刚哄好的晟儿福了福身,抬眸对上慕容薰,突然勾唇一笑。
慕容薰被她看得心里一惊,心里莫名的慌乱。
“趁此机会,不如给小世子也来个滴血验亲,免得以后有人拿世子与太子不像来说是非,您说呢,太子妃。”
她尾音拉长,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在别人看来是微笑,可在慕容薰看来却是满满的嘲讽。
慕容薰心中大骇,不可能,此事如此隐秘,就连另外一个人都被自己灭了口,她不可能知道。
“胡闹,小世子是太子亲生,哪里用得着滴血验亲,谁敢胡说,本宫直接撕烂他的嘴!”
德妃气呼呼,活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慕容薰见状,才松一口气。
不成想。
林非晚眼眶泛红,委屈巴巴抽泣,“德妃娘娘方才让晟儿滴血验亲时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就小世子金贵,我的晟儿就是草芥吗?”
德妃:“你……”“够了!”
南风帝头都要大了,这群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只想早点完事早点回宫。
“验就验,有什么好怕的,张茂,还不去准备!”
“是。”
慕容薰一个踉跄,完了。
要是父亲在,她还能有个主心骨,可惜父亲被罚在家中闭门思过。
到底该怎么办。
这一打眼,才发现豆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眼见下人抱着秦恒要采血,她的指甲嵌进肉里,不停咽着唾沫。
“娘娘,别担心。”
豆蔻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扶了她一把。
“你有办法?”她用眼神询问。
豆蔻扬起下巴往瓷碗的方向指了指。
在众人注视下,瓷碗中的两滴血再次融合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
林非晚喃喃着,当初的事情是她一手安排的。
秦恒分明是慕容薰与方圆所生。
怀孕后慕容薰担心事情暴露,还派人暗杀方圆。
她安排方圆假死,就为了有朝一日揭穿真相。
不成想,居然被将了一军。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想不通。
“好了,今日的闹剧到此为止,日后谁再敢质疑两位皇孙血脉之事,别怪朕不客气!”
众人识趣离开。
雪千御与沈翊也没久留。
很快屋内只剩下林非晚与秦逸两个人。
“逸哥哥,方才是怎么回事?”
秦逸纠结地握紧了拳头,终是长舒一口气,松开。
“晚晚,你不觉得晟儿长得像一个人吗?”
“像谁?”
林非晚蹙眉片刻,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是指他?”
她没说出雪千御的名字,但秦逸和她都知道那个「他」指代的是谁。
“不可能的,”她使劲摇头,“我记得告诉过你,晟儿的父亲是一个山中猎户,后来不知是毒发身亡还是被大火……总之那人已经不在了,还是我给立的衣冠冢。”
说着,她看了熟睡中的晟儿一眼,“起初我也奇怪过,或许那个猎户与北雪皇室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
秦逸叹了口气,“晚晚,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晟儿,就是雪千御的儿子,你不是想知道方才的滴血验亲为什么能成功吗。”
他将十根手指伸到她跟前,莹白如玉,骨节修长,一点伤口也无。
“我方才用的正是雪千御的血。”
“什么!”
林非晚身子一软,“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我看过那个人的容貌,分明……”
声音戛然而止,她才意识到,当时的雪千御很可能是用了化妆术。
别忘了,当初她能够学会化妆术就是托雪千御找的人。
一瞬间,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当初她就觉得那人的眼睛与雪千御如出一辙。如今想想,许是那双眼睛平时都蒙着,所以,才未作处理。
没想到,自己与她的缘分从那么早就纠缠在一起。
突然,她瞳孔猛缩。
“逸哥哥,那雪千御他……”
“放心,我取血的时候很小心,他没发现。”
“那就好,那就好。”
林非晚长舒一口气,既然已经决定余生再无瓜葛。哪怕知道晟儿是他的儿子,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
如今在外人眼中,晟儿是秦逸之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雪千御之前不知道,以后也不会再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