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御没反应过来,“你饿了?”
“你就当我是饿了吧。”
沈翊忍住上扬的嘴角,跳下马车,翻身上马。
雪千御白了他一眼,“那件事你放心。”
沈翊回头,故意打趣他,“哦,什么事?”
“滚!”“好嘞。”
马蹄疾驰而去,只留下一地尘烟。
“主子,二殿下对您多有不敬,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要救他。”
看着沈翊离开的背影,追云不解地问。
“本王救的不是他,而是北雪的百姓。”
“二殿下和百姓有什么关系,他那样的人,若是做了皇帝,百姓们恐怕水深火热还来不及。”
追云语气中满是不屑。
雪千御并非反驳,而是继续道:“那你觉得谁更适合当皇帝?”
“自然是主子您了,只可惜您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二殿下刚愎自用,三殿下表里不一、心机深沉。”
“七皇子才五岁,虽天资聪颖,又得宠,母妃却出自以淡泊名利著称的赵氏,别说长大以后如何,在母族上,就比二殿下和三殿下差上许多。”
“这王位之争,胜者还是在二殿下和三殿下之间,不过二殿下出了这种事,按照正常逻辑,算是与王位彻底绝缘了。”
“当然如果他不甘心,结果也难预料,不过属下认为,主子您应该不会坐视那种情况发生。”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三殿下继承大统。”
“啪,啪。”
雪千御拍手称赞,“分析得不错,但可惜你漏算了一点,所以整个结果也错了。”
“为什么?”
追云还想问些什么,雪千御突然脸色一沉,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马车停在巷子里,在夜色的掩护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老爷,会不会太冲动了,万一消息是假的,逸王那边……”
“就算是假的,我也要去看看,我只有玉莹这一个宝贝女儿,容不得她出一点差错!”
“可是老爷……”
走在前方的人身形突然一顿,“夫人,你今天很不对劲,莫非那件事真与玉莹有关?”
夫人对女儿的爱护比他只多不少,收到女儿受欺负的消息,却一再阻拦他。
再加上逸王府闹出的事正是前几日才从他府中被撵走的仆人所为,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他多想。
杜氏母女一向很得夫人心思,怎么就突然惹怒了夫人,还被撵了出去。
他越想越不对劲,摆手屏退众人,将夫人张氏拉到一旁。
“夫人,事关重大,你老实告诉我,今晚的事与你和玉莹到底有没有关系?”
王太傅脸色铁青,张氏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不敢与之对视。
看到这,再猜不到真相他这个太傅以后也别当了。
“唉,夫人,玉莹年纪小,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啊!”
张氏顿时哭天抹泪,“玉莹嫁过去四年了,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逸王是一点当初的情分都不念。若不是你对他还有用,咱们玉莹不定要受多少委屈。”
“那也是她自愿的!”
王太傅气得浑身颤抖,“当初我就说让她找个家世相对的公子嫁了,她偏不听,明知逸王心有所属,还要强行嫁进去,说什么只要有个名分就不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氏哭得更厉害,“事情已经做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幸小皇孙和晚侧妃都没事,不然……”
“什么?”
王太傅颤抖地更厉害,抓住张氏的衣角狠狠询问:“你方才说小皇孙,难道小皇孙的事也与你们有关?”
算计一个侧妃,或许逸王还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网开一面。
但再搭上一个小皇孙,就算逸王不追究,皇上和太后能饶了他们?
小皇孙可是差点没命,谋害皇嗣,轻则杀头,重则诛九族啊。
“夫人,你……你……”
王太傅吐出一口鲜血,差点晕过去。
“老爷,老爷,快来人呐,去找大夫!”
“不,不用了,”王太傅像是秋风抖落的树叶,精气神一下子被抽空了,“走,随我去逸王府请罪。”
“老爷你疯了,现在杜氏母女已死,一切死无对证,咱们只要装聋作哑,等风声一过就好了。”
王太傅转身,感觉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是如此陌生。
“你也是这样和玉莹说的吧。”
张氏哭着点点头。
王太傅苦涩地摇头,扶着墙往前走。
难怪,难怪她一直拦着不让自己去。
这些年因着女儿的病,他一直是宠溺多于管教。
看着女儿在张氏的培养下越来越出众时,还欣慰不已。
却忘了,张氏的曾经。
一个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的女人,又怎么会单纯的只教女儿如何成为大家闺秀,必然是连那些宅斗招数也一并教之。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不能让女儿一错再错下去,及时坦白,求得谅解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逸重情重义,有那份师徒之情在,再加上他日后的死心塌地,相信秦逸那边不会太为难。
最好的打算便是找个无伤大雅的理由,一纸和离书,将王玉莹送回。
然后,他就将张氏与王玉莹一起送回江南,找个简单的好人家嫁了,断了她那份念想。
“最毒妇人心呐。”
待人走远,追云感慨一声。
之前听说那位王妃是知书达礼,贤惠低调的大家闺秀。
现在看来,不过是伪装得够好。
雪千御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脸色一变,“不好,抄近路去逸王府。”
此时的逸王府中。
担心之前迷药的分量不够,林非晚吩咐子画又燃了一支迷香,争取让偏房里的下人们都睡到天亮。
在王玉莹没醒来之前,不能出别的岔子。
“晚晚,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看看晟儿吧。”
秦逸哪里是想让她去看孩子,分明是借口让她回去休息。
“晟儿那有丁香在,王玉莹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毕竟窒息过一段时间,在醒过来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其实,她更怕的是王玉莹会一直沉睡。
按照常理,王玉莹早就该醒了,但她迟迟未有动静,就像是活死人。
而一旦成了活死人,没有特殊情况,一般很难再醒过来。
如果是那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与秦逸要面临的情况依旧。
“要不要去找找你师兄,或许他会有办法。”
秦逸试探着问,毕竟沈翊可是和雪千御在一起,他不确定林非晚会不会介意。
第167章 以退为进他也会
林非晚眼前一亮。
对呀,可以找萧翊,不,是沈翊。
她差点忘了,自己的便宜师兄正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沈翊。
或许他会有办法。
“麻烦逸哥哥快些,我担心天亮后会有变数。”
秦逸脸色凝重地点头,“好。”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刀剑碰撞的铿锵声。
“什么事?”
秦逸来到外面,一个暗卫咕噜噜滚到脚边。
再看前方来人,狭眸微眯。
“御王?”
几个被打的暗卫也揉揉眼睛,怪他们没看清来人。
只瞧见有一个黑影飘过就动起手来,败在他手下,他们不冤。
这时,追云也翻过墙进来。
暗卫们已经知道是御王的人,自家殿下又没下命令,并没有动手。
“主子,人快到了。”
秦逸蹙眉,“什么人?”
雪千御微沉着脸,“没时间解释了,快去确认一下你那位王妃可还安好。”
见秦逸脸色不对,继续道:“出事了?”
秦逸点点头,“来的可是王太傅?”
“不错。”
知道对方是友非敌,他也不藏着掖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沈翊临走时还嘱咐我看好他师妹,没想到对方下手如此之快。”
秦逸脸色一变,“什么,沈翊走了?什么时候走的,现在追可还来得及?”
雪千御摇摇头,“他骑的是血衣卫的战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即便不眠不休追上,也要等一天后,根本来不及。”
秦逸眼神逐渐坚定,握紧的拳上青筋凸起:“有件事要麻烦御王。”
“何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出了事,希望御王能够保护好晚晚与晟儿,最好是将她们带离南风,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雪千御剑眉拧紧,“你自己的妻儿托给我算怎么回事,再说,事情又没到那种地步。”
他将路上听来的消息一字不差地转告。
“所以王太傅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求情的,王玉莹,也不是今日非见不可,你该考虑的是他们口中的消息,是谁传去的。如果说你府中有内诡,就更要好好提防。”
“多谢御王前来相告,秦逸感激不尽。”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他走出几步,突然回头,“有件事,困扰了我很久,希望御王能给一个答案。”
“什么事?”
“既然你已经纳了侧妃,又与王妃和离,为什么还一直寻找王妃的下落?不爱了,就该放手不是吗?”
“谁告诉你我纳了侧妃。”
雪千御脸黑如墨,“侧妃之事是皇兄的意思,我并未同意,我心里只有王妃一人,从前是,以后也是。”
“这……竟然是这样吗?”
秦逸在心中暗暗嘀咕,“御王可曾向王妃解释?”
雪千御摇头,“她根本没给我机会。”
“原来如此。”
秦逸心里一直以来的疙瘩彻底解开,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轻松。
“御王,如果……我方才的话一直奏效。”
“什么?”
雪千御一头雾水,什么如果,什么话一直奏效。
怎么感觉今晚的秦逸怪怪的。
还有方才,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感情如此感兴趣。
记忆中,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只可惜,秦逸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
花厅内。
王太傅与张氏一脸忐忑地站着。
秦逸阖上眸子,深呼吸几下。
再次睁开眼,浑身气质陡变,寒意在一米开外都能冻得人哆嗦。
果不其然,张氏吓得缩成鹌鹑,「扑通」跪在地上。
王太傅也赶紧跪下,将事情一一道来,为女儿和夫人请罪。
“砰!”
茶盏被狠狠砸在桌子上,碎片迸溅,在张氏手背上划出一道口子。
她惨白着脸,连头也不敢抬。
“张氏母女谋害侧妃不止,还差点害得皇孙殒命。”
“晟儿才四岁,就能下如此毒手,其心可诛!”
“你却叫本殿放过她们,岂不是告诉世人,本殿的妻儿可以任人欺凌!”
“再者,就算本殿肯让步,父皇和太后那也不会放过她们!”
“这一点,太傅应该比本殿清楚,如何还能说出这种求情的话来!”
王太傅也豁出去了,厚着脸皮道:“殿下,拙荆与女儿如今也是后悔不已。”
“杜氏母女已死,只要她们不认,就算是怀疑,也没有证据。”
“老臣将事情和盘托出,是诚心悔过,希望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老臣别无所求,只希望殿下能给玉莹一封和离书,老臣即刻将她送走,此生再也不回京城。”
“恳请殿下成全,老臣余生一定竭尽全力,牛做马偿来还您的恩情啊殿下。”
王太傅一头重重嗑在地上,力道之大,在地面上留下点点血痕。
“倘若殿下觉得为难,老臣愿以命换命,希望您能饶恕玉莹和拙荆。”
说着,便起身直奔墙面。
张氏哭着扑过去,却连衣角都没抓到:“老爷!”
“够了!”一声冷斥。
与墙面近在咫尺的王太傅被一个力道狠狠一拽,好半天才稳住身形。
“就依太傅所言,不过府中才出事就与王妃和离,难免会让人多想,先将王氏禁足锦玉阁,等风头过去,本殿自会找个由头放王氏离开。”
王太傅与张氏如获大赦,连忙磕头谢恩。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日后……”
“殿下放心,若再生事端,老臣也没有脸面来找您请罪了。”
“好,子画,送客。”
王太傅与张氏互相搀扶着出门。
秦逸刚舒出一口气,已经跨出门口的人突然转身。
“殿下,老臣想见见女儿,当面教导一下,还请应允。”
狭眸微眯,王太傅这招以退为进,明显是不放心。
如果他不答应,王太傅定会起疑。
若是再有个有心之人故意误导,不知还要生出多少枝节。
“太傅,此事现在只有我们三人知晓。若是让你们见面,惊动了其他人,保不齐以后会传到谁的耳中。到时,事情就不是本殿能左右的了。”
秦逸淡定的抿了口茶,“当然,如果太傅不放心,本殿这就差人去请王妃。”
以退为进是吧,他也会。
“这……”王太傅犹豫了。
“是老臣的疏忽,老臣告退。”
这一次,直到人走出府门他悬着的心才落下。
另一边,林非晚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
王玉莹暂时还不能出事,至少,在逸王府不能。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逸哥哥,你去瞧瞧晟儿,我离开太久了,担心丁香一个人看不过来。”
她没回头,自然不知道来的人并非秦逸,而是雪千御。
栖霞苑。
秦晟小小的剑眉蹙起,浑身抖如筛糠,嘴里不停地呓语着。
丁香将人抱在怀里,一个劲地安慰,却不起作用。
正急得满头大汗,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以为是林非晚回来了,连忙出来相迎。
“侧妃,寿王他……你……御王,你怎么会……”
“孩子怎么了?”
雪千御下意识将人接到怀中。
丁香也愣了,反应过来时,晟儿已经在雪千御怀里。
说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