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自己一直猜不到神秘人是何人所派。现在看来,八成和林非晚是一伙的,又或者那人就是她派的。
她怎么好意思来问自己。
“夫人不必同我打哑谜,本宫此次便是来给您和赵小姐解忧的。”
吴氏心里冷笑:“愿闻其详。”
“赵家世代礼佛,赵小姐自幼受此熏陶,自然也是慈悲之人,乞丐被害案定是手下人自作主张,而小姐不忍苛责下人,这才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说完,林非晚抬眸看她:“夫人觉得本宫这个解释如何?”
吴氏暗暗挑眉,“这是王妃的片面之词,还是……”
林非晚笑了笑,“本宫自林府来,这自然是县令大人从嫌犯口中所得,只是那嫌犯如今已经畏罪自尽。如果夫人没意见,本宫会让人将卷宗一并送至大理寺。”
吴氏眼中闪过精光,如此一来,赵婷婷和赵家名声可保。
不过……吴氏余光扫了眼林非晚,她为何会如此好心?
“夫人不必奇怪,本宫这样做并非没有理由。”
她兀自理了理衣衫,“自此之后,赵家不得动林家分毫,夫人可能做到?”
吴氏了然,原来目的在这,这笔买卖,赵家不亏。
小小林氏,赵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林非晚只说了不让赵家出手,没说别人不行。
只要她们一声令下,有的是人愿意为赵家效劳。
到时候呵呵。
“好,臣妇可以做到。”
林非晚突然笑了,“夫人别急着答应,我们林氏小门小户,只出了我父亲一个忠勇侯与伯父一个七品官,平日不曾树过什么大敌,若日后有个什么万一,本宫很难不联想到赵家。”
好算计!
吴氏脸色沉下去,“王妃这是要我赵家给你林家当护院?”
“夫人这是哪里话,本宫只是替家人惜命罢了。”
林非晚垂眸,端起茶杯把玩起来。
突然「哗啦」一声。
“诶呀呀……”她「啧」了声,“都怪本宫不小心,怎么就碎了呢,唉,自从嫁给御王后本宫手底下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还望夫人莫怪。”
吴氏心里冷笑,自己不是被吓大的,可面对此情此景也只能忍着。
“方才所言臣妇悉数应允,也请王妃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不过空口无凭,希望夫人能给本宫一个信物。不然日后夫人违约,本宫岂非成了冤大头。”
吴氏蹙眉,心里划过一个不妙的念头:“你想要什么?”
林非晚勾唇,“这座宅子不错,夫人可愿将地契交给本宫保管?”
吴氏暗暗咬牙:“御王妃,这宅子可是先帝御赐,朱门顶上还挂着金匾呢。”
这座宅子的地契要是给了她,和让赵氏一族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有什么区别。
“哦,倒是本宫的疏忽,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夫人立个字据吧。”
吴氏被她这绿茶的口吻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来人,上笔墨。”
吴氏一挥而就,盖好私印,沉着脸将宣纸递上来。
“臣妇有生之年愿保林家无虞,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夫人严重了,”林非晚笑着将宣纸收入怀中,“本宫这就去安排将真凶和卷宗送往大理寺,告辞。”
“王妃慢走。”
出了赵府,林非晚脸上的笑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面孔。
“车夫,速回林府。”
此时的林府内一片焦灼。
“逆子快开门,那病秧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连为父都敢忤逆了!”
“父亲,我相信阿姐一定会将此事摆平的,您且安心等等。”
“哪怕为父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也不开吗?”
“事关重大,哪怕父亲之后要我的命,我现在也不能开门。”
“好,好,好一个逆子!”
林昌气得将屋里东西乱砸一通,“当初就不该让那贱人把你生下来!”
林轩垂下的眉头一紧,这些年父亲对他关爱有加,更是顶着压力,从未在他面前说过母亲半句坏话,更别提「贱人」之类的称呼……
下一秒,他将眉头舒展开来,父亲应该只是一时气话罢了,自己没必要胡思乱想。
父亲若真对母亲不满,也不会甘愿委屈这么多年。
“少爷,王妃传信,让您去县衙找她。”
老管家过来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
林轩嘱咐老管家几句,赶紧去往县衙。
他气喘吁吁跑到那,林非晚正坐在后堂饮茶。
“阿姐,你……”
林非晚推过去一杯茶,“将气喘匀了再说。”
“嗯。”
林轩如牛饮水般猛灌一口,“阿姐,你没事就好,赵家没难为你吧?”
她还以为林轩开口会问案子的事,没想到最先关心的是她的安危。
人下意识的行为做不了假,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这个阿弟真是没白认。
“你看看这个。”
她将一本卷宗递过去。
“这是……乞丐被害案的卷宗,让那些暗卫当替罪羊?”
“是,你去盖好印章,连人带卷宗一并移交大理寺。”
“对了,”林非晚起身理了理衣衫,“告诉伯父,赵家已经答应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所以,他不用再担忧了。”
原来她说的亏本买卖是指这个。
用真凶逍遥法外去换林府安危,不仅亏本,还亏心啊。
“阿姐,”林轩一脸羞愧地叫住她,“我替父亲向你道歉。”
“不必,他会那样也是人之常情,我并未放在心上,倒是你,好好准备准备,改日我回侯府禀告母亲正式立你为世子。”
“阿姐放心,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嗯,有需要再去御王府找我。”
林非晚转身离开,刚走到县衙外就看到一辆马车经过。
微风吹起车帘,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她。”
第68章 他不睡,王妃也别想睡
“小姐,你在看什么?”
见她目不转睛看着什么,冬青好奇地问。
“你还记得之前在宁慈庵遇见的女大夫吗?”
“女大夫?”
冬青歪头想了片刻,“哦,奴婢记起来了,是和夫人特别投缘的那个,好像叫什么林浅雪。”
“对,就是她,我记得当时母亲说她是来京寻亲的,方才那辆马车里的人应该是她,不知道她找到亲人没有。”
冬青撇撇嘴,“小姐,您有功夫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林非晚的心顿时沉到谷底,最近雪千御不知道抽什么风,总是针对她。
眼瞅着就到午膳时间,她只得快马加鞭回王府。
……“阿嚏!”
雪千御打了个喷嚏,把刚要进门的暗卫吓了一跳。
“何事?”
“主子,沈神医传来消息,说王妃可以适当学些轻功和拳脚,但切记不宜过劳。”
“嗯,派人将徐老请来。”
“主子,三殿下来访,说是奉旨向您征求重建漪澜殿的建议。”
追云的声音传来,雪千御拧眉,淡淡道:“将人带去前厅。”
大门外,听到让自己去前厅,而不是书房,雪承澈原本得意的面容瞬间淡了几分。
看来,就算父皇默许,皇叔也没站队的意思。
又或许,他只是担心父皇是在故意试探,所以才如此谨慎?
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时机。
哪怕雪千御真的不想站队,他也要营造出一种对方支持自己的假象。
打定主意,雪承澈面上的笑容比先前还灿烂几分。
隔着一条游廊就看到前厅内饮茶的雪千御。
举止从容闲逸,纵有白绫障目,仍挡不住眉目间那股慑人之气。
论不怒自威,这位皇叔比父皇还要盛几分,而且能力与威望亦在父皇之上。
难怪父皇会对他忌惮极多,又因仰仗于他而隐忍不发。
换成自己,恐怕也会做出和父皇一样的选择。
“侄儿见过皇叔,这是漪澜殿的图纸,侄儿已经找人专门做成皇叔能看的样式,请您过目。”
宣纸铺开,雪千御抬手在纸面上摩挲而过。
房屋布局竟和当年母妃在世时一模一样,就连修缮后的一些改动之处也做了还原。
时隔多年,漪澜殿最初的图纸早就不知流落到哪去了,雪承澈能将图纸做出来,可见是费了一番功夫。
但外人只知他思念母妃,却不知早在母妃被害那日,漪澜殿留给他的就只剩厌恶。
“你有心了。”
冷漠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
雪承澈扬起的嘴角沉下来,“皇叔可是觉得哪里不合适?侄儿可以让人去改,父皇说这宫殿是为您修的,一样要让您满意。”
雪千御抬手将画卷收起,“本王有王府这一处遮风之地便可,斯人已逝,又何必望庐思人徒增感伤。”
雪承澈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确定这真的不是假意之词,确实是自己弄巧成拙了,才垂首作揖。
“皇叔的意思,侄儿明白了,侄儿改日再登门造访。”
“嗯。”……
王府大门外,林非晚耷拉着头下了车,抬眸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御王府门外有外来马车,不知道是谁如此胆大。
“林小姐,又见面了。”
正纳闷间,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
柳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语气疏离:“三殿下,你该叫本宫一声皇婶。”
雪承澈眸中不悦一闪而过,他迟早要让这个女人匍匐在自己身下。
“皇……婶,若是当初我主动些,你我之间或许……唉,也罢,如今木已成舟,我也该走出来了。”
清俊的面庞眼巴巴看过来,眸底满是无奈与不舍。
但这番「告白」听在林非晚耳中只觉得恶心。
若之前在宫中那晚她没有识破别人的计策,早就被雪承澈趁虚而入了。
而他在与林冉翻云覆雨后却又立刻翻脸不认人,此等无情无义之辈。哪怕长着一张赛潘安的脸,也是垃圾。
她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三殿下在王府门口对本宫示爱,可想过王爷听见会作何感想?”
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笑意僵在脸上,片刻又化开。
“皇婶误会了,我只是抒发一下感慨,不知皇婶喜欢什么,皇叔约我改日到府,到时我可以为皇婶带来,算是为今日的唐突赔罪。”
还要来!
还是雪千御主动约的。
林非晚眉头蹙得更紧,难不成雪千御真的要站队雪承澈?
“不必。”
留下两个字,她气冲冲赶去厨房。
由于带着几分气,她把菜刀舞得虎虎生风,吓得朱群带人站得老远,生怕一不小心被王妃给削了首。
不远处,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的追风眯了眯眼。
王妃挥刀的姿势并非毫无章法,而是像是学过武的样子,而且武功还不低。
不过依照他们得到的消息,王妃之前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但凡她会武功,应该也不会做出进出全凭钻狗洞的行为。
突然,他眼睛一亮。
这是不是说明王妃是个天生练武的好苗子。
对,肯定是这样。
冰山脸突然弯出弧度,可把树上的暗卫吓坏了。
“老大没事吧?”
“谁知道呢,好可怕。”
“人家小心脏现在噗通噗通的。”
“嘶……你什么时候变成娘娘腔了?”
“人家喜欢不成吗,诶呀你讨厌啦。”
……
隐在暗处的追雨眉头拧成「川」字,果然男人单身久了容易出问题。
想到自己那三个哥哥,她只觉得一阵头疼。
大哥追风常年板着一副冰山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程度不输王爷。
二哥追云好像脑子缺根筋,一会聪明一会糊涂。
三哥追月一腔热血全放在沙场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
三个人一看就是打光棍的料。
“唉。”
她叹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林非晚身上。
此时她已经做好四菜一汤端去主院。
进去后,她发现除了追云之外,雪千御身后还站着一位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者。
那老者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端来的膳食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追云收到信号,如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布菜。
这是找了个大夫来啊!
林非晚蹙眉冷笑:“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对我不放心,大可继续让厨房给你做膳食,没必要一边用我,还一边防着我,你不累,我还嫌累呢!”
雪千御拧眉,将筷子放下。
“本王做什么了?”
“哼,”她扯了扯唇角,“王爷什么时候学会装傻充愣了,非要我把事情挑明吗?”
“你说。”
她轻嗤一声,“你叫我说,我还偏不说!”
起身就走,却被叫住。
“你去哪?”
“当然是去吃我的硬饼咸菜!”
她冷哼着离开。
雪千御拾起筷子又放下。
“撤了吧。”
追云试图补救:“主子,这些都是王妃亲手做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您不吃,若是让她知道,恐怕会雪上加霜。”
没成想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你觉得本王会怕她?”
“当然不是,属下的意思是……您多少吃一些,别浪费了王妃的一番心意。”
追云说完,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片刻后,男人又重新拾起筷子,“哪个是她亲手做的?”
“这些都是,朱群说他们连下手都没打。”
“嗯,布菜吧。”“得嘞。”
于是乎,在追云和老者的见证下,说撤膳的男人足足吃了平时两倍的量。
果真是口嫌体正直。
放下筷子,雪千御淡淡道:“徐老,王妃习武之事就拜托你了。”
“王爷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教授王妃。”
“明日开始,从卯时起,每天练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