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玉手刚要贴上额头就被火热的大掌握住,“别动,本王无事。”
嘴里说着无事,声音却有种有气无力之感。
被握住的手化被动为主动,食指、中指顺势要探向他的手腕。
霎时一股凌厉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
“啊疼……你干嘛。”
她红着眼圈将手抽出来,这人至于嘛,不就是要给他切个脉,差点把自己手指掰断。
“你方才要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切脉啊,不然呢,你以为我会非礼你哟,阿呼,阿呼……”
她一边吹着手指,一边不满地抱怨。
剑眉蹙了蹙,他的身体状况是一大忌讳。如果不是方才自己回过神来及时收手,她整只手都已经废了。
“本王身体无事。”
林非晚翻了个白眼,突然凑近,唇角勾起一抹报复性的笑。
“王爷,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讳疾忌医可不好哦,怎么说妾身也是你的王妃,你放心,妾身就算知道了也一定会给你保密的,嘻嘻。”
樱唇一张一翕,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侧。
忽的,男人一个反手摁在车壁上。
林非晚被困其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男人滚烫的体温灼得她脸颊泛起一层绯色。
“嘶……”“唔……”
她想抬头,正好撞到坚硬的下巴。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男人的声音有气无力,原本扶在车壁上的手也重重垂下。
“喂,雪千御你怎么了?”
眼见他身子就要滑落,林非晚连忙用力将人揽住。
男人下巴落在她肩膀上,滚烫的肌肤贴在脖颈上,顿时一股酥麻感袭便全身。
“喂,你醒醒啊。”
她唤了两声,男人除了蹙眉再没别的反应。
本想伸手去给他切脉,想到之前男人下意识的反应,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追云!”
她对外喊了一声,下一秒车帘被掀开。
看到雪千御倒在林非晚怀里,追云怔了一瞬,立马将帘子又放下。
“王妃莫急,王爷应该是累了。”
“可是他……”“王妃。”
追云打断她,声音突然变得严肃,“王爷定是昨晚太过操劳,还请王妃多体谅些。”
杏眸眯了眯,看来追云已经知道雪千御身体不妙,只是碍于什么不方便明说。
既如此,她更不能当无头苍蝇。
虽然已经猜到是要进宫,为了保准起见,她还是又问了一遍。
“上车时匆忙,没来得及问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追云眉头紧了紧,主子竟连告诉王妃情况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他忽然有些后悔听主子的话,早知道就该拦着他,先找沈翊过来再说。
“追云?”
思绪被唤回,追云将太监来王府传旨,让二人火速前往宫中,不巧雪千御旧毒复发一事讲了出来。
不过追云并未说明雪千御所中之毒,以及他是被重新下毒引发烈毒发作。
虽然他知道主子喜欢王妃,可主子中毒内情关系重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变数。
若是让外人知道主子中的是无解之毒,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他相信王妃,也难保她不被别人利用,所以不敢自作主张。
“他中了什么……算了,等醒来我亲自问他吧。”
追云见她话口戛然而止,顿时松了口气。
“王妃,还有一炷香时间到宫门口,主子情况如何了?”
林非晚摇摇头,“很烫,我叫他都没反应。”
缰绳上的手死死握紧,马车也开始放慢速度。
“追云护卫,皇上有令,让御王和王妃火速进宫,请别让我等为难。”
一个禁卫调转马头,抱拳说道。
追云蹙了蹙眉,这时车帘打开。
“咳咳,抱歉,是本宫不舒服,才让追云慢了些,还请各位见谅。”
林非晚佯装虚弱的模样,这一对视立马认出眼前这位禁卫正是那日自己在宫中打过交道的其中之一。
禁卫还对那日的事情心有余悸,对上林非晚的目光,不由得往后缩了下。
“卑职皇命在身,还请王妃体谅。”
“嗯,反正宫中也有太医,本宫这副身子骨应该还死不了。”
禁卫一脸无语:“不要太慢,别让卑职难做。”
小声嘀咕一句,策马调头前行。
放下车帘,林非晚拍了拍胸口。
“呼,还好是个熟人。”
“呵,本王倒不知,王妃在禁卫中还有熟人呢。”
熟悉的清冷讥讽的腔调,不是雪千御是谁。
“你终于醒了。”
林非晚勾唇一笑,突然掀帘将一个茶盏扔到马后,来了句:“王爷醒了,加速。”
下一秒,马蹄撒欢,巨大的惯性使得马车往后仰。
雪千御此时坐在轮椅上,她本意是想看对方狼狈撞墙的模样。
可没想到……
男人一个反转将她压在软榻上,回弹之下,二人的额头重重碰在一起。
“嘶,好疼,雪千御你混蛋!”
车帘被打开。
“主子,王妃你们没事……属下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追云捂脸放下帘子,一抬头看到宫门,只得小声道:“前面就是宫门了,要不二位快些?”
林非晚脸蹭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愤愤推开身上的男人,坐到一旁揉起发疼的额头。
“你头是铁做的吗,这么硬。”
男人鼻尖发出一声轻嗤,“是你自己太软了。”
林非晚不服气,下意识喊了句:“你才软,你是天下第一软!”
“咳咳……主子,王妃,皇宫到了。”
追云的声音传来,林非晚气呼呼挑帘下车,将雪千御落在身后。
此刻她脸颊的驼红还未散去,眉目间夹着愠怒之色,一副欲求不满后的表现。
几个禁卫默契地低下头,余光却不停交错,眸中全是压抑不住八卦的兴奋。
堂堂战神那方面竟然有问题,还被自己的王妃当众吐槽,说出去都没人信呐。
相比之下追云倒是淡定得多,他可是亲眼见过王妃是如何夸主子勇猛的。
再说主子之前毒发时可是曾与那位玉佩主人春风一度。
主子应该是受毒发的影响,才会……那样的。
……
此时的承乾宫内气氛凝重。
二皇子雪承傲昏迷不醒,一众太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皇上,皇后,臣等尽力了,二殿下的伤耽搁得太久,溃烂严重,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傲儿有个万一,本宫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儿子都快死了,崔皇后顾不上皇帝雪千夜还在,五官扭曲,护甲狠狠嵌进肉里。
皇帝雪千夜拧眉厉声:“御王和御王妃怎么还没到,再派人去催!就算是……”
“就算是什么?”
冷冽的嗓音传来,躺在床上的身影眼皮动了动。
第71章 九死一生,烈刀割肉
听到熟悉的声音,皇帝雪千夜的气势泄了大半。
可当众被落了面子,脸上一时挂不住,转而将怒气撒到跪着的太医们身上。
“你们这群废物,都给朕滚出去!”
“皇上,”崔皇后脸色大变,跪倒在雪千夜脚下,“皇上三思啊,太医走了谁给傲儿医治,难不成你真相信这个病……”
雪千夜一个眼神瞪过来,崔皇后要脱口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
“您真觉得御王妃比太医还厉害?”
就算皇帝雪千夜亲口说出,她还是不信一个连自己都治不好的病秧子能比太医署的一众太医强。
林非晚跟在雪千御身后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番对话。
往里望了一眼,柳眉暗暗挑了挑。
还以为皇帝雪千夜急宣她们进宫是有什么事,原来是要给雪承傲医病。
看来他已经对自己沈翊师妹的身份深信不疑,只不过崔皇后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看崔皇后急火火的样子,雪承傲是要不行了?
前些日子不是还有力气算计林家吗,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许是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明显,迎来崔皇后一记眼刀。
紧接着就是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本宫见御王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必定能不负皇上期望,治好傲儿。”
“这……”
她正犹豫怎么说,身前人已经抢先开口。
“皇嫂过誉了,皇兄宣臣弟夫妻进宫时并未说明缘由,王妃连脉都没切,怎知老二病情如何。”
顿了顿,他又道:“王妃虽是沈神医师妹,但学医时间并不长,医术不一定比太医高明太多。”
林非晚一时失神,在亲侄子和自己之间,他竟然选择偏向自己。
闻言崔皇后脸色更难看,“皇上您也听见了,快让太医回来吧,傲儿的病耽误不得啊。”
皇帝雪千夜眸子眯了眯,越过雪千御看向林非晚。
“御王妃,你怎么说?”
林非晚回过神来,福了福身,玉手突然被一抹火热握住。但明显感觉大手的主人没什么力气。
薄唇擦过,轻之又轻的「不必逞强」四个字传入耳中。
柳眉微微蹙了蹙,必需尽快带他离开才行。
她拍了拍那只手,走到床边。
床幔打开,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从里面倾泻而出。
“呕!”
距离较近的皇帝雪千夜一个没忍住,干呕出声。
崔皇后敢怒不敢言,在袖中的手狠狠握了握。
林非晚用袖子掩住口鼻,余光落在床内侧握紧的手上。
装的?有意思。
她探了探脉象,又看了看雪承傲身上的伤口,这才几日功夫,鞭伤竟溃烂发脓到这种程度。
雪承傲贵为北雪国二殿下,有下人和太医精心照料,正常情况绝对不可能如此,除非……其中另有内情。
“御王妃,老二的伤可能治?”
皇帝雪千夜后退几步,掩鼻问道。
林非晚想了想,回道:“能治是能治,只是……”
“只是什么?”
一听能治,崔皇后激动地握住她的袖子。
“只是此法九死一生,臣妾没有万全的把握,不敢涉险。”
皇帝雪千夜握紧了手,“可能找到你师兄?”
林非晚心里冷笑,表面一脸为难道:“让皇上失望了,臣妾与师兄虽师出同门却从未见过。”
崔皇后咬紧牙关:“那你说的九死一生是何方法?”
她勾了勾唇,睨了床上躺着的人一眼:“烈刀割肉。”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
只有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差点蹦起来。
“不可!”
“傲儿你醒了,吓死母后了。”
崔皇后爱子心切,没注意到异样。
雪千御凉薄的唇勾了勾,就算他看不见,也已经猜到雪承傲是在装昏。
用这种方式逼他清醒,亏她想得出来。
不远处的皇帝雪千夜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既然醒了,治与不治自己拿主意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崔皇后暗暗咬牙:“臣妾,恭送皇上。”
林非晚挑了挑眉,“皇后,臣妾也告辞了。”
“等等!”“皇嫂还有何事?”
说话的是雪千御,他被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气得不轻,说话也带了几分怒气。
崔皇后自是不敢惹他,语气软了几分。
“本宫只是好奇,烈刀割肉后真能活吗?”
林非晚毫不迟疑,“能,能忍则能活,只是太多人受不了这份苦,在中途叫停或者自尽,所以臣妾才说九死一生。”
“母后,你问那些做什么,不会真的想,不行,我绝对不同意,我就算是死,也不受那份罪!”
“傲儿,你听母后说……”
“皇后,臣妾告退。”
不等崔皇后回应,林非晚推着雪千御直奔宫门。
好不容易上了车,刚喘匀一口气,她试探着问:“王爷,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说不定我能解。”
“你?”
男人低嗤一声,“有这份心思不如先好好调理下你的自己的身子,还有……”
一盆冷水浇过来,林非晚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话你干脆一次性说完。”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今天表现不错。”“蛤?”
她掏了掏耳朵,自己没听错吧,男人竟然在夸她。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就一句夸奖而已,王爷也太小气了。”
“哦,”男人难得勾唇浅笑,“你想要什么赏赐?”
林非晚赶紧抓住机会,“妾身也不贪心,只要一日三餐不再吃硬饼咸菜便可。”
“好。”“真的!”
赶巧马车停下,她连忙跳下去,直奔厨房。
“主子,属下看王妃的身子比以前强了许多,或许……”
剑眉微蹙:“怎么,你也觉得她医术高明?”
感觉到一股低气压,追云咽了口唾沫,“属下不敢。”
“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追云扫了眼左右,将人推进去。
“回主子,传旨太监复旨后便暴毙而死,太医的诊断是突然疾病。”
“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一旦尸体送到乱葬岗,立即派大夫前往验看。”
“经属下查证,此人一直在皇上跟前当值,宫里宫外并无亲属,非说有什么亲近之人,就是几个在他手底下的小黄门。”
雪千御淡淡「嗯」了声,“派人盯紧那几个小黄门。”
“是。”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会死在外边呢!”
这语气,这腔调,除了神医沈翊,再无第二人。
“放心,我就算死,也得死在你手里。”
雪千御解开穴道,摊开手腕递过去。
沈翊拧眉片刻,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银针。
“我早就说过让你把他们都嘎了自己当皇帝,省得整天猜来猜去,也不嫌麻烦。”
雪千御嗤了声,“没兴趣,你不也一样?”
沈翊讪笑,“你是唾手可得却弃之敝屣,我是无能为力只好望洋兴叹,那怎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