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婶,从这里到王府少说也得半个时辰,正好我的马车闲着,不如让它送皇婶一程。”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的脚确实疼得很。
“如此,就多谢二殿下了。”
上了马车,林非晚咬住帕子,双手摁住脚腕使劲一掰。
“嘎吱。”一声脆响后,脚腕处的疼痛总算减轻许多。
她吐出帕子,靠在车壁上大口喘息。
也是这个功夫,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主子,再往前就到行宫了,还是没看到王妃。”
追云抬眼往四周看着,“王妃会不会从别的路回去了?”
“不会。”
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
女人是个路痴,肯定要走认识的路。
而且这附近也没有租赁马车的地方,她只能步行,怎么会找不到人。
握着茶杯的手突然收紧,莫非又出事了?
“主子,这女人嘛有时候发发小脾气很正常,您把态度放软一些就好了。”
追云边找人边嘀咕着,要不是主子和王妃置气,现在也不用费劲巴拉地回来找人了。
既然早晚都得低头,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你在教本王做事?”
冷厉的声音让追云打了个哆嗦,立马狗腿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那咱们现在是……”
“继续找,将这条路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本王找出来!”
“是!”……
另一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非晚并没有让雪承澈的马车将自己送到御王府门口,而是在距离御王府一条街的地方提前下了车。
“阿姐。”
“轩弟,你怎么在这?族中事务可都处理好了?”
林非晚刚走出不久就和林轩打了个照面。
看林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正好旁边不远处是个茶楼,她干脆将人带到里面。
“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落座后,林非晚担忧地问。
林轩低着头,握了握拳又松开。
“阿姐,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非晚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拿你当亲弟弟,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林轩像是终于鼓足勇气,“那我说了阿姐你可别生气。”
“嗯。”
林轩咽了口唾沫:“昨日侯夫人召我去府里说话,说是打算办过继宴,然后直接递折子给我请封。”
“嗯,这件事我知道,母亲和我一样都相信你。”
林非晚挑眉看他,也是,他年纪不大,才刚担上族长一职。如今又要过继袭爵,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
毕竟袭爵和当世子不同,虽然她已经把林家军带走,让忠勇侯之位成了「光杆」。
但毕竟是有封号的侯爷,万一圣上有召,是要担责任的。
一个搞不好,就可能摊上株连全族的罪过。
“轩弟,你若是不愿,我就去同母亲说,先将过继事宜办妥,把请封之事延后。”
林轩连连摆手,这是阿姐对他的信任,他早就想回报阿姐了,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阿姐,有件事我觉得奇怪,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林非晚拧眉:“何事?”
林轩:“那天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拉过来,还让我立誓,日后像对亲姐姐一样对她,那女人也是不知所谓,背地里竟然让我唤她阿姐,俨然一副侯府小姐的做派。”
说着,林轩神秘兮兮凑过来:“你说……夫人会不会被施了什么法术?”
林非晚敲了下他的额头,笑道:“别多想,她本是来京寻亲的,路上救过母亲,想来是亲未寻到,母亲又觉得和她投缘,才那样说的。”
林轩叹了口气:“但愿是吧。”
不知怎么的,那个女人给他的直觉很不好。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好像有点精明过头了,总觉得她一颦一笑都透着算计。
“族里还有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后天过继宴的事就劳烦阿姐多操心。”
“后天?”
林非晚心里咯噔,表面微笑颔首:“你我是一家人,应该的。”
送走林轩,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有些失落地坐回去。
后日要办过继宴,母亲竟然没提前告诉她。
没想到,作为主导者,她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
心里顿时像吃了杨梅一样。
她到路边雇了辆马车,直奔侯府而去。
掀帘就见忠勇侯府门口正在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小姐回来了,奴才这就去告诉夫人。”
一个下人看到林非晚,就要放下手里的活计。
林非晚拦住他,”“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这是……”
“小姐不知道?”
下人往里瞟了一眼,讪讪道:“后天是轩少爷的过继宴,这些都是浅雪小姐吩咐的。”
“哦。”
林非晚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刚进后院便听到里面正在商量着什么。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门口。
林浅雪早就看到她的身影,故意这个时候来到余清韵跟前。
“夫人,当日的席面按这个如何?”
余清韵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眼里满是赞许:“嗯,好。”
林浅雪笑了笑:“我这就把单子递给酒楼,让他们提前安排。”
“嗯,你办事我放心,这几日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雪儿应该做的。”
“咦,”林浅雪故作惊讶,“王妃什么时候回来的,下人们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通禀一声,改天真要好好教教他们规矩。”
林非晚皱着眉头走进去,看她一脸得意地笑着,越看越刺眼。
“是本宫不让他们通禀的,林大夫是在说本宫没规矩吗?”
林浅雪咬唇,“王妃恕罪,民女是担心下人们怠慢了您,您别误会。”
“呵,”林非晚冷笑,“本宫是回自己家,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倒是林大夫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美眸盈盈欲泣,“我……我……”
余清韵心疼得握了握林浅雪的手,有些嗔怪地看过来,“雪儿也是为你好,你不该对她发脾气。”
林非晚感觉胸口一紧,说不出来的难受。
唇角强扯出一抹笑:“母亲说得是,后日便是过继宴,家里可还有什么需要张罗?”
“过继宴的事情我已经全权交给雪儿打理,你身子本就不好,还要掌管一府之事,就不必跟着操心了。”
“所以就连通知都省了么?”
林非晚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却始终未问出口。
她不明白,好好的母亲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难不成林浅雪真会什么法术?
不,不可能。
林非晚晃晃脑袋,她在想什么,怎么跟林轩一样胡闹。
抬眸,正对上林浅雪笑盈盈的脸,哪有半分方才的委屈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挑着,眼底似有挑衅。
可只是一瞬,林浅雪的眉眼又垂下去。
如果不是看得真切,她真会怀疑自己眼花了。
这个林浅雪,恐怕并非什么善类。
母亲对她如此亲近,不知是好是坏。
“王妃,夫人,我还要去酒楼,就先告退了。”
“去吧,路上小心。”
余清韵眼神一直追随着林浅雪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转头看到林非晚盯着自己,脸上划过一抹慌乱。
“晚儿快坐下,迎春,去厨房取份栗子糕来。”
余清韵对外喊了声,拉着林非晚在跟前坐下。
“你最近身子怎么样,好像又瘦了。”
“让母亲担心了,我在王府一切都好,母亲,关于林大夫,我……”
“夫人,王妃,栗子糕来了。”
被唤迎春的丫鬟进来,对二人福了福身。
看着陌生的面孔,袖中玉手紧了紧。
“母亲,这是新买来的丫鬟?”
“嗯,是雪儿那丫头,见夏竹久久不回来,替我找了个机灵懂事的丫鬟,就让夏竹留在王府侍奉你吧,多一个人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
“呵,”林非晚心底一阵酸涩,“夏竹她……她离开王府,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离开了?离开了也好,省得她哪天毛手毛脚,在王府给你添麻烦,王府比不得咱们侯府。你虽然是王妃,也要收敛些性子,牢牢把握住御王的心,若是能给他开枝散叶再好不过。”
见她神色有异,余清韵连忙岔开话题。
“快尝尝栗子糕,这是雪儿亲手做的。”
“雪儿,雪儿,母亲三句话不离林大夫,我怎么感觉她好像才是你的女儿?”
第84章 她的计策
闻言,余清韵心里「咯噔」一下,死死握紧手里的帕子,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
林非晚见状,立马后悔了。
“母亲,我……”“晚儿,其实……”
“王妃,王爷来了。”
二人的话被打断。
林非晚向外看了看:“他人呢?”
“王爷在外面,说是府里还有急事,让您一起回去。”
她不敢直视余清韵的目光,低头福了福身。
“母亲,我先走了。”
“晚儿,我……”
余清韵欲言又止,“回去路上慢些,后天早点过来。”
“嗯,女儿知道了。”
心里郁闷再加上之前与雪千御生了闷气,林非晚一上车就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连看都没看男人一眼。
自然也没注意到他隐忍深沉的脸色,以及还在滴血的手掌。
“咳咳,王妃,王爷的手受伤了,劳烦您帮忙包扎一下。”
驾车的追云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话音刚落,就觉察到身后一股冷意袭来。
得,自己又多嘴了。
林非晚蹙了蹙眉,这才注意到他滴血的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女人嗔怪着,将手翻过来。
布满茧的掌心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深深的血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割进去的。
她眉头蹙得更紧,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清理伤口。
“忍着些,伤口有点深。”
“嗯。”
雪千御本不想出声,头脑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不过是几片茶壶碎片扎进去罢了,比这更严重的伤他都受过,还在乎这点疼痛?
许是靠得太近,女人独有的馨香充斥鼻尖,让他一阵口干舌燥。
“呼呼,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小心点。”
丝丝热气吹在伤口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痒到心里,大手下意识一缩。
“很疼?呼呼……”
林非晚将手摁住,轻轻地吹着,“有没有好一些?”
缩回的手腕被水葱似的双手紧握住,柔软的唇瓣在指尖蜻蜓点水般的扫过。
雪千御喉结滚了滚,感觉一簇火苗顺着指尖点进胸膛,再从胸膛一路往上,经脸颊漫到耳尖。
他别扭地转过头,另一只手握成拳,试图将这股火压下去。
感受到手臂的僵硬,林非晚抬眸,可惜只看到男人的后脑勺。
眼见伤口周围清理得差不多了,她挑开车帘:“追云,上次金疮药还有吗?”
“呃……”
追云瘪瘪嘴,“我的都给皇上了,王爷身上应该还有,您可别忘了找皇上换赏赐的事,那药金贵着呢。”
那是沈神医亲制,每个人两月才只能领一瓶。
“放心吧,忘不了。”
“王爷,你的金疮药呢,放哪了?”
雪千御脸色一僵,他身上的金疮药放在左手袖兜中。
如今右掌受伤,被林非晚握在手里,这可怎么拿?
他试图收回右手,可刚一用力就被摁住。
“你别动,告诉我药在哪里,我来拿。”
“在……本王左袖兜里。”
男人咬牙,控制着脸不再泛红。
下一秒,左袖里划进来一抹温热。
隔着薄薄的里衣,柔软无骨的小手在手臂间一阵摸索。
雪千御脸色一沉,那种想抓又抓不到的感觉,让胸膛中那团火快爆发出来了。
终于,袖中一空。他也松了口气。“拿到了!”
林非晚将药粉一点点洒在伤口上,又用帕子将手掌包扎好。
“最近注意些不要碰水,饮食尽量清淡些,别吃影响伤口愈合的食物。”
说完,她想了想,“算了,这几日你的饮食交给我。”
反正她也要给雪千御做加了药的点心,干脆连膳食也一并管理算了,也省得再为他的饮食多操心。
下了马车,安顿好雪千御,追云实在忍不住,将林非晚叫到一旁。
“王妃,其实今天走出不久,主子就又回去找您了。”
林非晚瘪瘪嘴,“回去找我了?他会那么好心?”
当时明明是他让马车先走的,还害她吃了一嘴土。
“嗯,只是我们快走到行宫门口都没看到您,主子担心您出什么意外,急得差点让暗卫把那条街翻过来,他的手就是那时伤的,因为太担心您,失手捏碎了茶壶。”
没想到男人受伤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林非晚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追云见状,赶紧乘胜追击。
“王妃,您和主子接触的时间不长,可能没发现,其实主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对您的好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他有时候不会表达,才让您误会了。”
“就说这次到行宫,主子就是担心您才跟着一起去的,还有上次去林家,遇上您的事情,主子比谁都在意。”
“属下还从没见主子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您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属下言尽于此,还请王妃细细斟酌。”
“好。”
林非晚听着,心里一阵复杂,惊喜与不可置信交织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姐,你怎么在这发呆呢?”
冬青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
林非晚回过神,一本正经地问:“冬青,你觉得王爷对我怎么样?”
冬青眼睛一亮,眼睛快眯成月牙,两只手使劲握住她的肩膀。
“小姐,你终于开窍,知道王爷对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