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知道这是真的。
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夫人,不要……”
林浅雪红着眼摇头,暗暗用力将手心的伤口划开,随后握住余清韵的手。
“夫人,我没事的。”
手背的猩红刺痛了余清韵的双眸,这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小姐,王妃上次就对你抱有敌意,这次当着众人的面都敢推你,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有更严重的事。”
珍珠之前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
余清韵心疼的用帕子将林浅雪的手包裹住。
“各位,我今天要宣布一件事……”
“夫人!”
雪千御手指轻敲扶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威压:“听说您有意收林小姐为义女,不如今日一起办妥,也算是双喜临门。”
“王爷,你怎么……”
林非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忽的手上一凉,玉手被一只大掌裹在手心。
“回去再和你解释。”
男人小声打断她。
余清韵看了林非晚一眼,咬牙道:“我接下来说的事确实与雪儿有关,不过,不是认她当义女,其实,雪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什么?”
“天呐,怎么会这样!”
音落,宾客们立时炸了锅,顾不得雪千御在场,窃窃私语起来。
“夫人,慎言!”
雪千御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瓷制餐具出现道道裂纹。
随着一阵「咔嚓嚓」的动静,化成碎片。
菜肴顿时像喷发的火山一样,流的到处都是。
“母亲,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非晚抽出手,颤抖着站起身。
不知是不是有原身的情绪叠加。
她的心好疼,就像有万千只手在撕扯,仿佛要将她的心撕碎。
毕竟养了十几年,余清韵对林非晚的母女情是实打实的。
看到她难过,余清韵心里也揪得难受。
这种感觉,比看到林浅雪受委屈时还要强烈。
“母亲,求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非晚唇角咬出血痕,双手用力撑着桌子才勉强站住脚。
宾客们也竖起耳朵,等着余清韵开口。
“今日宴会已经结束,追云,送各位宾客出府。”
“是,各位请!”
追云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本还想看好戏的人们只得无奈起身。
这时……
“夫人,够了,那些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要连累王妃。”
林浅雪突然跪下,“求您了,母亲。”
“雪儿,你叫我什么?”
余清韵高兴得双手颤抖,有些语无伦次。
“你终于肯叫我母亲了,都怪我当年不小心。不然你也不会被奶妈换走,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苦命的女儿。”
余清韵将人拥进怀里,丝毫未注意到这番话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还未走远的宾客纷纷转头。
女宾们一脸诧异,原来她们一直瞧不上的林浅雪才是真千金。
侯府养了多年的病秧子竟然是黑心奶妈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林非晚身子不好全是报应,纷纷同情起林浅雪来。
林非晚如遭雷劈,她怎么也没想到,原身竟然是奶妈昧着良心与林浅雪换的。
林浅雪才是侯府的真千金,余清韵的亲生女儿。
难怪,余清韵第一次见到林浅雪时就觉得有缘。
原来是母女连心。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林浅雪抢了自己的东西。
现在看来,自己才是占鹊巢的那只鸠。
可笑,真的可笑。
林非晚踉跄着往外走,侯府她是一分一刻都不想待了。
“快追王妃。”
男人一声令下,追云率先冲了出去。
林轩回过神来,也跟过去。
“阿姐。”
林非晚回头苦笑,“我不是你阿姐,你阿姐在里面,她叫林浅雪,不是我林非晚。”
“不,”林轩扯住她的衣袖,“不管你是谁,都是我认定的阿姐。”
林非晚将袖子扯出来,径直上了马车。
“主子,王妃在马车上。”
见她没往别处走,追云松了口气。
“王爷,请您照顾好阿姐。”
林轩鼓起勇气叫住雪千御。
之前雪千御对林轩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林非晚眼光不错。
破天荒语气温和:“放心。”
隔着车帘就能听到女人隐忍的抽泣。
他眉心紧了紧,挑帘进去,抽泣声戛然而止。
伸出手,碰到女人轻颤的身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心疼得喘不过气。
“我认识的林非晚大胆聪慧又坚强,绝不会被一件小事打倒。”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抽泣着问。
男人也不隐瞒:“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不比你早太多。”
“难怪母亲对我的态度变了那么多,以前我不懂,现在明白了,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是我,可能做不到这样宽容。”
林非晚苦笑一声,“王爷,我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
“帮我查一下我的亲生父母。”
也算是给原身一个交代。
“好。”“谢王爷。”
林非晚尽量语气平静,可颤抖的身子却出卖了她。
雪千御拧眉,将人揽进怀里。
“哭吧,有我在。”
五个字像是打开了一扇闸门,「哇」的一声,泪水宣泄而下。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林非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情绪瞬间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身子被男人禁锢着,她也环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不知过了多久。
哭声转为低声抽泣,然后慢慢停歇。
“追云,开慢些。”
男人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罕见的温柔。
“是,主子。”追云也轻声回应。
骨节修长的手轻抚过女人的侧脸,将未干的泪痕一点点拭去。
蓦地,他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万千根针在扎。
他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用左手点了哑穴,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额头便浮上一层汗珠,后背被浸湿,牙床也因过度用力溢出血来。
丝丝猩红顺着唇角流出,与汗水混为一体。
“滴答。”
血与汗的混合物顺着刀锋般的脸颊滴落。
许是砸在了女人脸上,睡梦中的女人抽泣一声,不安地扭动了几下。
同时,针扎般的痛觉消失。
雪千御下意识睁开双眸。
下一秒,黯淡的眸子陡然睁大。
是错觉吗?
他感觉眼前恍惚了下,看到了除猩红以外的东西。
只是待他掀开白绫,眼前又恢复一片腥红的模样。
他苦笑,果然是错觉。
已经坏了的眼睛,怎么会复明。
就算侥幸不死,他这辈子也只能是个瞎子了。
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女人的脸颊,温柔地描摹起轮廓,想将女人的模样记在心底。
“嘶……”
他眉头微蹙,为什么这张脸总感觉特别熟悉?
他是不是曾在哪见过她。
“主子,到家了。”
“王爷,小姐她……”
“嘘……她没事,去让厨房备些清粥小菜,等王妃醒了立马端上来。”
冬青站在那不动,一脸为难道:“王爷那个……”
“还有事?”
第91章 等你醒来再怪我不迟
男人的声音透着不悦。
冬青本就害怕雪千御,此刻林非晚睡着,没人给她撑腰,她不由得哆嗦了下。
男人耐心有限,上次冬青毛手毛脚就让他不满,如今愈发觉得这丫头不行。
改天还是要说服林非晚让张清近前侍奉。
“说!”一声轻斥。冬青打了个冷颤。
“是……是之前王妃让奴婢查夏竹的首饰,早上去侯府时,奴婢独自去了偏院。”
“据奴婢所知首饰一共少了四样,分别是一对花树银钗、一个祥云珠花和一个镂空镶金白玉镯。”
“手镯是小姐前不久才赏的,夏竹心疼得紧,一直舍不得戴,没想到才戴上就……”
冬青一阵抽泣。“夏竹。”
剑眉微微眯起,“可是日前在府门前去世的丫鬟?”
“正是,可现在小姐……奴婢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对她说。”
雪千御转身,修长的手指摩挲起扶手。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叫夏竹的丫鬟是被人抢劫后虐杀。
林非晚找寻丢失的首饰,应该是想根据这条线索往下查。
但冬青最后那句话让他剑眉一颤。
直觉告诉他,夏竹的死很可能另有隐情。
不知道林非晚有没有往这方面想。
“王妃除了让你查首饰,还说过什么?”
“没……没有了,小姐只让奴婢查这个,说是剩下的交给她处理。可现在,奴婢不知道还该不该告诉小姐。”
冬青抽泣两声,擦干泪痕。
“你做得对,王妃不问,你便不回,追云,带她下去,将那四件首饰的图纸画出来。然后派人暗访,一有消息立马上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冬青,跟我来吧。”
脚步声渐远,屋内只剩下雪千御和睡得正沉的林非晚。
他抬手轻抚女人的脸颊。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认定的王妃,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除非……”
她自己想解除契约,离开。
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叹息。
如果林非晚不是侯府的人,那么她也没必要再为了侯府的安危履行这个所谓的契婚。
她会离开吗?
一想到这,贴在脸侧的手顿了下,不敢再上前。
“唔……”
突然,床上女人痛苦地皱起眉头。
“晚儿,快来跟母亲学新曲子。”
凉亭里,余清韵笑着招手。
林非晚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母亲。”
可下一秒,还在微笑的人忽然变了副面孔。
“晚儿,你为什么要推雪儿,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像魔咒一般,刺激着林非晚的神经。
“噗!”
她起身吐出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林非晚!林非晚!”
“追云,快去叫沈翊!”
话音刚落,一道蓝色身影从外面飘进来。
沈翊挑眉一笑:“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你猜我发现……”
“先救人!”雪千御打断他。
沈翊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林非晚,以及地上的血迹。
他心里「咯噔」,糟糕,不会是……
林非晚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但因为用药与雪千御有冲突,当初才没告诉雪千御实情。
他坐到床边,双手搭脉。
良久,深呼一口气,还好,只是气滞血瘀引起的突发情况,他来得也及时,人还有救。
“咳咳……”
他挑眉,轻咳两声,“人还有救,不过……”
“有话快说!”
雪千御拧眉,不悦地怒斥。
“你这个人还真是……”
沈翊冷哼了声,“她的情况需要立刻施针,你说怎么办吧。”
雪千御眉头拧成麻花,“你说,我做。”
沈翊惊喜地瞪大眼睛。
“你确定?”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针留下,人滚出去!”
“得嘞。”
沈翊麻利地留下银针,飞身翻出窗外。
雪千御抿了抿唇,沈翊这么痛快,倒让他有些不适应,而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只是时间紧迫,他也没心思细想。
“事出紧急,等你醒来再怪我不迟。”
将女人从床上扶起,半褪衣衫。
“说!”“隔俞。”“膻中。”“中脘。”“风门。”
“……”沈翊每喊一样,雪千御都要仔细摸索,生怕一个不小心,扎错穴位。
半个时辰后。
雪千御落下最后一根银针。
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湿透,脖子、脸颊红比番茄。
女人的馨香在鼻息间萦绕,久久不散。
指尖上还留着女人身上温热滑腻的触感。
雪千御喉结滚动,压下身体里的燥热。
“要等多久。”男人声音暗哑。
门外的沈翊憋住笑,“不多不多,一炷香足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自己了,我明日再过来。”
沈翊飞身而起,他可不能耽误人家的好事。
雪千御自然不知沈翊的心思,此刻他满心满意都是林非晚。
走到桌边,灌下半壶凉茶。
体内那股邪火总算是熄下大半。
只是等他再取针时,方才的一切努力全都化作泡影。
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暗骂自己没出息。
取完银针,将衣服给女人穿好,他几乎想落荒而逃。
不料。“噗!”
女人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会这样,沈翊不是说没事了吗?”
雪千御摇晃起床上的人,“林非晚,快醒醒,你不是说你会医术吗,快醒醒给自己医治,只要你能治好自己,我就相信你,让你给我医治身体,你快醒醒!”
“林非晚,你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只凭余氏一面之词就认定事实,万一余氏也是被林浅雪骗了呢!”
“别……别摇了,我想……呕!”
酸水混着血吐了雪千御一身。
这个男人可是有洁癖的。
林非晚强撑着道:“抱……抱歉,我不是故……”
“太好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不成想。
雪千御直接将她拥进怀里,力道之大,她都快喘不过气。
“咳咳……王爷,你是要勒死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