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还以为是人来人往弄丢了,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傻。”
“那日宴席未散李氏便声称家中有人重病要回去探亲,从此便一去不返。”
“如果不是雪儿拿着长命锁找到侯府,我也不会知道这桩被瞒了十几年的真相。”
余清韵咬牙剜过来:“李氏,你真该死!”
“呵。”
男人低嗤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长命锁不过是个死物,也说不定是当初了李氏贪财将其偷走的,夫人手里可还有什么证据?”
余清韵一滞,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当时林浅雪跪在自己跟前诉说这些年的不易时,她的心都要碎了。
再加上李氏亲口所述,她根本没有多想。
如今,她心里「咯噔」一下,望向林浅雪的眼神多了一丝防备。
林浅雪见势不妙,连忙带起哭腔。
“王妃,你已经享受了父母十几年的宠爱还不够,非要和我抢么?”
转身,她看向余清韵。
“母亲,你也怀疑我吗?”
余清韵有些迟疑:“我……”
林浅雪心里冷哼,面上依旧柔弱:“我滴血认亲总可以吧,珍珠,去取一碗清水来。”
“慢着!”
林浅雪双眸一亮,“王爷,你相信……”
可接下来男人的话让她眸中的亮光瞬间熄灭。
“追云,你去。”“是!”
林浅雪暗暗咬牙,一只手伸进袖中,将瓷瓶中的血勾进指甲。
这些血是上次在卧房中发现的,之前她只是怀疑这些血是林非晚的。
后来有一次暗中试了试,此血能与余清韵的血相融,才断定。
留着那瓶血为的就是今日。
不过这显然还不够让林非晚打退堂鼓。
她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其实,也并非她多聪慧,怪就怪林非晚树敌太多。
“水来了,林小姐请。”
追云将碗端到跟前。
林浅雪回过神,作势咬破指腹,将指甲中那滴血弹进去。
“夫人请。”“好。”余清韵也咬破手指。
血滴入碗中,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瞧着。
“快看,融了!”
珍珠拽着自家小姐的衣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这下谁还敢质疑小姐的身份。
林非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如果水不是追云准备的,她绝对会怀疑水有问题。
可事实却是……
她垂眸,长睫颤了颤,莫非林浅雪真是林密和余清韵的亲生女儿,而原身……
余清韵目光复杂地看了林非晚一眼,别过头。
“主子,确实融了,可以证明是亲生。”
追云用内力传音。
男人剑眉耸起,正准备安慰女人,怀中突然一空。
“我要亲自确认一件事。”
原身确实中了子母引没错,如果李氏身子良好,那就意味着此事还有蹊跷。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李氏的手臂,双手摁在腕上。
片刻,杏眸一沉,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李氏身子亏损竟然比余清韵还要严重。
而且也是中过子母引的征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余清韵的孩子要比李氏的女儿健康。
看来,原身的确是李氏的女儿没错。
她踉跄着起身。“王妃。”追云连忙上前搀扶。“王妃确认完了?”
林浅雪追问道,委屈巴巴的语气,细看却发现眼底全是得意之色。
“确认完了。”
林非晚靠着追云站稳,“林小姐说得对,你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阿姐。”
林轩忍着疼痛,轻唤一声。
他说过的话不会变。
不管林非晚是不是侯府的亲生女儿,都是他认定的姐姐。
而余清韵在听到林非晚称呼自己「夫人」那一刻,心里像被啃噬般疼得无法呼吸。
“晚儿,雪儿是我的女儿,你也是啊。”
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真的没感情。
“母……夫人,之前的事是我冲动了,在此向林小姐道歉。”
林非晚强忍眼泪微微福身。
余清韵:“晚儿你……你这是何苦。”
林浅雪:“是呀,王妃,只要您不嫌弃,我愿意和您姐妹相称。”
“她嫌弃!”
不等林非晚开口,雪千御冷声道。
林浅雪眸底的得意霎时化作怨愤,却因为要维护人设,不敢爆发,只能低头默默抽泣。
余清韵皱眉不悦:“王爷,雪儿好歹是侯府嫡女,还请您注意些言辞。”
男人冷哼,“夫人可能不知道,本王肯和她说话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若不是顾念王妃,惹恼本王的人都已经成了狗粮。”
“母亲,我怕。”
林浅雪瑟缩到余清韵怀中,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勾唇一笑。
雪千御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可怕,不然林非晚怎么会活这么久。
“雪儿别怕,有母亲在。”
余清韵拿出侯夫人的气势,“王爷别忘了,先夫是先帝亲封的忠勇侯,我夫君为国捐躯,您对他的嫡女动手,不怕遭万人唾骂吗?”
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勾唇一笑。
冷峻的面孔因白绫多了几分朦胧意境,这一笑仿若冰川笑容,浑身散发的气势却让人胆寒。
林浅雪余光看到这一幕,心「噗通」乱蹦,都快跳出嗓子眼。
她缩在余清韵怀里,如此剧烈的心跳,余清韵还以为她是被吓的,甚是心疼。
“雪儿别怕。”
余清韵将她的头扭过去,轻轻拍了拍后背。
林浅雪看得正起劲,头突然被改了个方向,气得想翻白眼。
余清韵:“王爷笑什么?”
男人哼了声,“本王笑夫人太天真,别说万人,就算举国之人唾骂,本王也不在乎。”
余清韵一怔,下意识看向林非晚。
林非晚蹙眉,低头拽住男人的衣袖。
“王爷,回府吧。”
男人浑身凌厉气息陡然收起,声音好似带着一丝宠溺。
“好。”“我想带走李氏。”“好。”
“我还要带上林轩。”
“好。”
“王爷和王妃真是恩爱,不过想带走李氏和林轩,是不是先要和母亲商量一下。”
二人旁若无人的商议,让林浅雪又咬碎一颗牙。
她可不敢让李氏落到林非晚和雪千御手里,万一事情暴露……
余清韵也听得直皱眉,只是忌惮雪千御的话才没吱声。
没想到刚才还吓到心扑通跳的林浅雪,竟然先开口了。
而且,还是为了维护自己。
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感动。
“雪儿说得有理,王爷不要太过分,李氏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说到底还是我侯府的人,林轩又是我侯府世子,你岂能说带走就带走。”
这话是对雪千御说的,却眼神复杂地看向林非晚。
林非晚的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余清韵莫非以为自己是要接李氏去王府享清福?
那也太高看她的度量了。
且不说她只是借尸还魂后的林非晚,就算真是原身,遇到这样一个黑心的母亲,恐怕也无法心平气和地与之共处。
“夫人愿留着李氏碍眼我也不阻拦,只是林轩,我今天必需带走。”
李氏一听,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我可是你亲生母亲,你真要留我在这受苦吗,你这是不孝啊。”
开玩笑,林非晚现在是御王妃,就算只是为了孝顺的名分,也应该会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又或者,会给自己一大笔银子,足够下半辈子霍霍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和御王府扯上关系,就不怕林浅雪的威胁了。
林浅雪猜到她的心思:“你这种人也配谈孝?你忘了,当初你差点把我卖入烟花之地。要不是我自己机灵,恐怕早就被毁了,像你这种人,就不配有孩子!”
「不配有孩子」几个字,被加了重音。
李氏这才收起活络的心思,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现在不是惹怒林浅雪的时候,万一她一个不高兴,自己就真没孩子了。
林非晚不想看她们言语撕扯,叫上追云,扶着林轩就要走。
“等一下。”
余清韵将人叫住,“晚儿,你是打算让侯府绝后吗?”
林非晚心口酸涩,余清韵和原身相处十几年,竟然会那样想。
“夫人,我只是带林轩去王府养伤,并无他意。”
“伤?”
余清韵皱眉,“轩儿健健康康的,哪里有伤。”
林非晚苦笑,“夫人若不信,可以请大夫前来诊上一诊。”
说着,她转眸看向一脸心虚的林浅雪。
“或者,直接让会医术的林小姐查看一番。”
林浅雪握了握拳,该死的林非晚,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毕竟只是半路母女,万一事情暴露,她在余清韵心里的形象可就打折扣了。
林非晚眸底闪过冷光,咄咄逼人:“怎么,林大夫不肯屈尊?”
第94章 母女没有隔夜仇
林非晚眼神冰冷地看向了林浅雪。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说出来的话表面上是在为别人着想,实际上却会让人产生误会。
像极了当初的周梅和林冉。
即便林浅雪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她也要让余清韵看清女人的真面目。
这也算是她替原身和自己对余清韵的回报吧。
而且让林轩过继的建议是她提的,她得对林轩的以后负责。
想到这,眸底的冰冷化为一抹坚定。
“林大夫素来心善,怎么对自家弟弟倒吝啬了?”
余清韵微微蹙眉:“雪儿,你去给轩儿看看。”
林浅雪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是。”
手轻轻在脉上一点,林浅雪做惊讶状。
“诶呀,轩弟什么时候受了这样严重的内伤。幸好王妃及时发现,不然就危险了。”
余清韵明显一愣:“真的?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林非晚讽刺的勾唇:“这就要问林小姐了。”
被点名的林浅雪心下一慌,表面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雪儿?”
余清韵不解,“这关雪儿什么事?”
林非晚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
“夫人可认识这个?”
“这不是……不对。”
余清韵刚要说这是侯府的家法,就注意到这根鞭子只是与家法相似,并不是原来那根。
“夫人也看出来了。”
“晚儿,你可以叫我母亲的。”
「夫人」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余清韵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林非晚垂眸压下眼底的异样,“还是唤夫人吧,以免别人误会。”
她说话时,故意看着林浅雪。
林浅雪之前那些小动作,不就是后院争宠的惯用手段么。
她就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林浅雪,她不是那种人。
林浅雪的一系列防备,完全没必要。
“好。”
余清韵隐隐带着哭腔应了声。
林非晚接着道:“这根鞭子是特制的,打在身上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却能够让人筋骨受损。”
说着,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啪!”“啊!”
林浅雪惨叫一声,捂住手臂,“珍珠,快去叫大夫,我的手要断了。”
余清韵瞬间变了脸色:“晚儿,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是怕夫人和小姐不信,让小姐亲自体验一下,毕竟……”
她心疼地看向林轩,“林小姐可是这样抽了林轩几十鞭子!”
“什么!”
余清韵扯开捂在手臂上的那只手,没看到鞭痕,只看到雪白的肌肤,连一丝红印都没有。
但林浅雪惨白的脸,额上滑落的汗珠,以及方才急慌慌让珍珠去叫大夫的行为,无不昭示着此刻她正在承受着何种痛苦。
眼里的心疼霎时变成愤怒。
余清韵深深颤抖,双手掐在林浅雪肩上:“雪儿,晚儿说得可是真的?”
只一鞭子就把林浅雪打成这样,那被抽了几十鞭子的林轩……
余清韵愧疚地看过去,才注意到就算有追云扶着,林轩的双腿也在打颤,唇角不时有血丝滑落。
转而,一脸失望。
“雪儿,轩儿既入了侯府,就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对他下此狠手!”
林浅雪发挥演技,豆大的泪珠混着汗水将妆容都浇花。
“母亲,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那根鞭子这样厉害,我只是觉得轩弟作为世子,第一天就对您不敬,才想用长姐的身份教导他一下。”
“谁知道轩弟非但不认错,还……还说我不配当他的姐姐,我一气之下才动了家法。”
“当时鞭子落在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我还以为根本不疼。”
“母亲,我最初拿家法只是想震慑一下轩弟,真没有下狠手的意思。”
“您也知道,我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爹不疼娘不爱,还差点被卖入那种地方,最渴望的就是父母兄弟,有了亲弟弟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害他呢。”
林浅雪声泪俱下,尤其是述说悲惨经历的部分重重戳在余清韵心头。
“好了,别哭,我信你。”
余清韵掏出手帕给她拭泪。
一旁的林非晚暗暗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此刻,她有些后悔让林轩过继的决定了。
雪千御才懒得听林浅雪哭哭啼啼。
“追云,带人走。”“是!”“等等!”
男人脸上冷若冰霜,“夫人还想拦着?”
余清韵摇头,走过来。
“轩儿,方才的事情是母亲不对,我代雪儿向你道歉。”
林轩没想到她会这样,心里虽然有不满,但尊卑之礼不可缺。
只是他刚要屈膝,就被疼得起了一层冷汗。
“母亲,我……”
“别动,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接着,余清韵越过林轩,来到林非晚跟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