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份上,林非晚再不明白他的意图,就是个傻子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接待他们的竟然是大理寺卿郭权。
她狐疑地看向秦逸,用眼神询问:“郭权是你的人?”
秦逸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也不是,这叫什么答案。”
林非晚在心里默默嘀咕。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郭权将二人带至一间密室,随后屏退众人,指着前方的书桌道:“这些就是谋反案的卷宗以及证据,你们只有半个时辰。”
“多谢郭大人。”
秦逸拱了拱手,郭权点点头,转身离开。
林非晚早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那个礼物盒子,就是这个她亲手送上的东西,将秦逸和林家推上不归路。
整个人像是被定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晚晚,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翻案。”
注意到她的异样,秦逸柔声轻哄,帮她擦干眼泪。
杏眸陡然抬起:“逸哥哥,你真的不怪我吗,如果不是我,皇后娘娘也不会……”
擦泪的手在半空顿了片刻。
林非晚已经准备好接受责问,不成想却听到一声无奈地苦笑。
“本来想瞒着你的,还是被你知道了,我恨父皇、恨秦枫、恨慕容刚,恨我自己,却唯独没有恨过你。”
“嗯?”
长睫轻颤,带着雾气的眸子看进那汪狭长的清泉里。
“傻丫头。”
修长的手指划过鼻梁,“我说过了,你也是受害者啊,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忍心怪你。”
“逸哥哥,真的对不起。”
她也想忍的,可是看到那些东西就控制不住。
“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郭大人答应合作的,你再哭下去,就没时间找证据了。”
眼泪又被抹去,她止住哭腔,重重点头。
除了传国玉玺之外,最重要的证据便是那几封书信。
展开信纸,秦逸眉头紧皱。
林非晚也在同一时间瞪大了眼眸。
“逸哥哥,这笔迹……”
分明就是他和林鸿的。
别说外人看不出,就连秦逸自己都懵了。
如果不是自己根本没写过,他都怀疑这些信是他的亲笔。
“世间竟有如此高手,能把人的字迹模仿得真假难辨。”
听到秦逸感慨,林非晚抬眸:“逸哥哥,就连你自己都分不出吗?”
他摇摇头,“分不出。”
现在他总算理解,为什么父皇当初会那样愤怒。
传国玉玺还能说是有人栽赃陷害,但这几封信算得上是铁证了。
为今之计,最关键的就是找到那个临摹字体的人。
但那么重要的证人,即便是有,恐怕也开不了口了。
不过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忽的,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停住。
“晚晚,你看这。”
林非晚冷哼:“严钊。”
之前秦逸给出的南风军升降名单中,严钊的起伏是最大的,直接从五品守备升为三品参将。
当时她便怀疑严钊有问题,可毕竟是跟了父亲十几年的老人,她一时也拿不准。
如今看到卷宗上的内容,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严钊竟然就是告发秦逸与林鸿密谋造反的人证。
杏眸微眯:“或许严钊是个突破口。”
“快,把东西恢复原样随我离开。”
不料三人刚走出密室,迎面走上来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
林非晚和秦逸对视一眼,默契地站到阴影里,低下头。
男人开口便问:“郭大人,丞相大人有令,查阅重要卷宗需你我二人同在,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大人见谅,本官不小心将家传玉佩丢在里面,想着又不是查阅卷宗,就没去叫你,下次一定注意。”
“哼,再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同僚之谊!”
宋仁一甩袖子,忽然顿住脚步,朝阴影处走来:“这两个人……”
林非晚暗暗握紧了手,一旁的秦逸却显得云淡风轻。
“诶呀宋大人。”
郭权一把将人拉住,不知偷偷说了什么,只见宋仁脸色一会红一会白,顾不上身后的二人,急匆匆走了。
林非晚深呼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马车上,二人将方才查到的线索悉数告知。
郭权神色严肃,“严钊与太子走得很近,职位也比下官高。除非殿下能拿出确凿的证据,不然这件事下官明面上无法插手,你们方才也看到了,我这个大理寺卿也是受制于人呐。”
“对了,不知郭大人说了什么,让宋仁如此惊慌?”
林非晚好奇地问。
郭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求助性的看向秦逸,“这个……那个……”
秦逸低头一笑,“晚晚,郭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就不要耽误人家了。”
郭权当即就坡下驴:“下官突然想起今天的案子还有些疑点,就先告退了。”
说完,跑似的下了马车。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林非晚气鼓鼓地,像个小松鼠。
秦逸无奈地耸肩,“这么想知道?”
“嗯。”
“唉,”他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宋仁身有隐疾,每次咳咳……那个之前都要服用一枚秘制药丸,而今日,那做药丸的大夫犯案被抓了。”
马车内昏暗一片,他不用担心被林非晚看到自己爆红的脸颊。
林非晚俏脸早已红晕一片。
这会总算知道郭权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了。
她是大夫没错,但听别人说这种事还是羞得不行。
一想到自己方才在郭权面前那副求知欲满满的模样,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她还来不及多想,另一件事就占据了头脑。
回到静园,就听下人来报,称慕容薰夜有所梦,决定去黄觉寺为太子祈福。
而且,刚刚已经在慕容刚的陪伴下动身。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这时,子书也带着一张小倌的画像回来。
摊开画像,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映入眼帘。
少年有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尤其眼下那一点红痣更是点睛之笔。
只看画像,便让人心生向往,若是遇见真人,可想而知。
林非晚看得专注,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秦逸的脸黑了好几个色号。
感受到一股怨愤的目光,子书战术性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不错,不错,把人头发剃了送进黄觉寺,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让他剃头当和尚?”
子书震惊当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家能同意吗。
林非晚勾唇一笑:“只要成功就是滔天富贵,你只管说,他会知道怎么选。”
第135章 锄头挥得好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身后的秦逸蹙眉:“以慕容薰对秦枫的心思,会对一个小倌感兴趣?”
闻言,林非晚轻笑,“只要锄头挥得好,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只要锄头挥得好,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秦逸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薄唇微勾。
与此同时,寂静的山路上,一辆马车中不时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
一众护卫就像没听到一般,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贱人,你要疼死我!”
慕容薰一脚踹开给自己上药的小丫鬟,五官扭曲:“等查出是谁在蒲团上动了手脚,我一定要将那人扒皮抽筋!”
她身上几乎都是血淋淋的抓痕,当时浑身痒极了,还好理智尚存,才保住了脸。
又动用了父亲留给她的保命人脉,才得以从宫中出来。
德妃要的是不动声色的惩罚,断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所以可以肯定调换蒲团的人不是德妃。
但她也不敢向德妃求助。
德妃一直因为秦枫不纳妾的事对她不满,只是迟迟找不到好的借口。
如果她一身伤被发现,无疑是亲手给德妃送去把柄。
而且,如果被秦枫知道,会不会嫌弃她也是未知数。
他曾说过,最喜欢的便是她如凝脂般的雪肌。
“父亲,”慕容薰紧紧抓住慕容刚的衣角,“我身上的伤一定不能留疤,一定不能。”
看到女儿此时的模样,慕容刚满眼都是心疼:“放心,你在寺院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董太医说薰儿身上的毒好解,但伤口恐怕会留疤。
除非能尽快使用东璃送的玉红膏,还有机会让肌肤恢复如初。
他已经从慕容薰口中得知宫中仅剩的玉红膏落在了华嫔手中。
华嫔与德妃面和心不和,如今又圣眷正浓,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德妃敢这样对待慕容熏,看来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是谁帮忙,她才能有今天。
……“哗啦!”
德妃端茶的手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抬手扶了扶眉心,不知怎么的,眉心一个劲地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弥上心头。
丫鬟秀禾急匆匆从外间进来,“娘娘,您没事吧?”
德妃摇摇头,“就是一时没拿稳,太子那边可有新消息?”
“没有,血衣卫一直按兵不动,估计是怕了咱们殿下。”
德妃眯眼冷笑,“那可不一定,派人给太子传信,让他务必小心,不要轻敌,必要时要听季将军的意见。”
当年秦枫的军功是怎么来的,她再清楚不过。
如果不是有季通和三万宿卫军跟随,打死她也不会同意儿子带兵与雪千御对阵。
不过要说怪,还得怪慕容刚那个老匹夫。
是他替秦枫夸下海口,如果儿子出了什么事,他和慕容薰也别想好过!
德妃狠狠一拍桌子,带起的风,熄灭了一旁摇曳的烛火。
……
清晨的静园美得如同一幅画。
花团锦簇,风吹飘香。
林非晚痛快地伸了个懒腰,突然脸色一变。
“嘶……”
许是动作太大,小腹抽痛了一下。
“抱歉宝宝,娘亲差点把你给忘了。”
说也奇怪,有身孕的人在前三个月都会有反应,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
如果不是腹中真的在孕育着小生命,她都会怀疑是自己的脉象出了问题。
也或许是宝宝心疼她身子不好,才不折腾她的。
这样想着,林非晚脸上不自觉露出慈母的微笑。
最近忙着宫里的事,都忘了留在客栈的丁香。
这么久没去,那丫头肯定着急了。
她和秦逸打了个招呼,化成男子模样,从密道出了宫。
出来时她并未乘坐马车,到如来客栈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喧闹一片,到了门口,更是见里面黑压压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被严公子看上,小姑娘要倒霉喽。”
“是呀,听说光是上个月就折腾死三个,唉!”
“严公子,敢问两个大哥,你们说的是哪个严公子?”
林非晚好奇地小声问。
其中一人不屑道:“还有哪个严公子,当然是严参将家的独子了。”
“嘘,你小点声,别惹祸上身。”
另外一个人用胳膊戳了戳说话的大哥,那人才讪讪地闭了嘴。
“严威。”
林非晚暗暗哼了声,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正愁不知道从哪里查严钊,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这时,楼上传来动静。
“登徒子,滚开,别碰我!”
林非晚脸色一变,这声音是……丁香!
顾不得许多,她扒开人群往前冲。
“喂,小兄弟,那人你惹不起!”
好心人想叫住她,话没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你是……诶呦!”
门口的家丁刚抬手拦人,就被一脚踹飞。
“嘭!”门被踹开。
严威此时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正往丁香身上扑。
被扰了兴致,对着趴在地上的家丁骂了句「废物」,挥拳砸向林非晚的门面。
林非晚一个闪身,顺势从腰间摸出几根银针,对准他的穴道弹出去。
“啊!”
严威还未来得及再出招,就感觉浑身剧痛不止,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非晚踹了他一脚,冷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下了点毒而已,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你就会活活疼死。”
闻言严威咬牙切齿:“告诉你,我父亲是太子亲信,姐姐是太子妃的好友,快把解药交出来,我还能好心饶你一命,不然小爷我让你生不如死。”
“切,”林非晚又给了他一脚,“麻烦你搞清楚,现在是你的小命攥在我手里,还敢威胁我。”
严威忍着剧痛:“你……想怎么样。”
“没事吧。”
林非晚越过他,仔细打量起丁香。
丁香摇摇头,擦干眼泪。
被无视,严威急了:“喂,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
林非晚这才转头:“想要解药啊,简单,你自己去衙门报官,就说你强抢民女,我就把解药给你。”
严威心中暗笑:“好啊,你先把解药拿来,我保证会去衙门。”
林非晚一脚踩在他胸口:“你当我傻啊,你爹和府尹同朝为官,官官相护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自己去,而且要当着众人的面敲鸣冤鼓,等你上了堂,认了罪,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你的命在我手里,你想活命,就只能听我的,”林非晚凑近,一字一顿:“懂了吗?”
严威后槽牙都要咬碎:“好!”
“滚吧!”
林非晚挥出两枚银针,两个晕倒的家丁如梦初醒,赶紧过来搀扶自家少爷。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都怪我,要不是我……”
“是严威不是东西,不关你的事,快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带你换个地方。”
林非晚换了一套装束,将丁香装扮成男人模样,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翻窗离开,来到距离不足百米的另外一家客栈。
“小姐,会不会太近了,万一严威带人找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打死也想不到你会扮成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