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小院就在隔壁，这酒肆里有什么动静，老马自然听得真真的，半点都没漏。也因为没漏，所以当他看到自家少爷真的被春掌柜拉着袖子往自己院子里来，那眼睛瞪得，揉了三回都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下巴都快掉了。
就自家少爷的功夫，真想将袖子收回来很难嘛？一掌过去，只要对方要招架，那怎么也能放手了吧。可现在这情况……感觉自己真的应该给老爷去信啊！对了有个问题，这春掌柜的到底几岁？看着好像比自家少爷大些？哎呦，虽然这女大三抱金砖，可这……花家没到这份上呀。少爷，少爷……这信到底要不要送？为难死他了。
老马的纠结匆匆走进正房堂屋的两人一个都没注意。特别是春雨，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花满楼刚才透露的一星半点。都不等两人坐稳，她一出出的问题就甩了出来。
“你刚才的意思是想将玉罗刹的存在透给那些江湖人？这确实是个法子，有这么一个人杵着，这些人哪怕再大胆，也会谨慎小心些。只是只透露给他们是不是不妥当？这到底是西域的地盘，要我说，也该让玉罗刹知道知道。”
嗯？让玉罗刹知道？对，是该让他知道。
花满楼眉眼松散了几分，也忘了刚才的那几许尴尬，点着头应和道：
“他既然知道约束着手下，不往中原闹腾，那想来对朝廷是顾忌的，让他知道中原有人发现了什么，往他这里寻来了，那即使有心想遮掩什么，也会知道事情不宜闹大。灭口的动作也能少些。更甚者，依着他的脾气，还能有些别的可能。”
什么可能？呵呵，这什么可能都有可能发生啊。
消息一收到，玉罗刹就像是开了冷气机一样，浑身嗖嗖的开始冒凉气。一个挥手，边上的一块大石头就无声无息的变成了粉末，惊得他最贴身的几个护卫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一点的动作。
“到是好快的耳目。也不知道是哪个能人，居然手伸的这么远。”
又是耳目，又是伸手的，这是怀疑快活王还是怀疑石观音？
护卫们心里一个个的做着排除法，想着有可能被派去探查的人名。可不想这次他们还真是想错了，这边刚做好心里准备，那边刚才还气的啊噗啊噗的玉罗刹突然又笑了起来。
“也好，平白多出来的人手，不用白不用。收拾收拾，将咱们寻到的都带走，剩下的，留几个人在这里盯着，看看这些人能找出什么来。许是他们眼睛更好使些。”
这是想借着这些来人帮着找？然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这么得，到也是个很不错的法子。虽然他们人手是不少，可这天山的地方更大，在不想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想都探查过来，确实很耗费功夫和时间。有这些自备干粮、嗯，或许还有其他消息渠道借鉴的人帮着找，确实能节省很多的功夫。
确实节省功夫，这边中原零星来的，加起来不下百人的江湖人那是各有各的渠道。有的是从各处搜罗了好些消息之后来的，有的家里祖上就有些零碎信息流传下来，还有的本身地理风水学不错，有的精于建筑营造，零零总总的一凑，嘿，愣是看起来比玉罗刹他们还更有指向性些，找起来速度十分的快。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在某处悬崖边，就有人发现了横跨两个悬崖的铁索桥的遗址。有了这个收获再去查探，那成绩就开始频繁出现了。
某块石头上出现了山鹫的残破简图、某个山洞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山崖边被人为破坏过的剑痕、留下半边的石屋、某些坍塌屋子里腐朽残破的木箱子、腐败不能看的宫殿建筑遗址等等。一个庞大的，能容得下一二百人的山巅建筑群遗址就这么被彻底揭开了历史的面纱。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地方有人居住，甚至是武林门派驻地的痕迹这么明显，却愣是没找到一样好东西，连着残破的长剑都没半把，更不用说什么武林秘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儿？春雨和花满楼两个这会儿就在胡杨小院里，盯着刚刚回来，一脸沧桑像是老了好几岁的陆小凤，等着他回答。
这让陆小凤怎么说？他要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还用这样沧桑？早乐呵的神采飞扬了好不。亏得当你们是朋友，没有这么戳心的。
实话实说，对于这一次的西域之行，陆小凤其实也感觉特别的沮丧。折腾了半天，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一路还遇上了好几次的危险，愣是什么都没得到，连个戏都没看成，他容易嘛他。
都没结果？那……春雨回神了，莫名想到了某些同人里的情节，坐在一遍，眼睛不知道看向何处，悠悠的说到：
“或许他们……这是整个门派搬迁了？”
这并不是没可能，甚至在回来的路上，陆小凤也曾这么猜测过，只是……
“能掌控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势力，想想也知道必定不凡。这样的门派，存在时中原武林不查还好说，可都要搬迁了，那总是败落了吧？怎么还能做到这样消无声息？甚至数百年后，后人寻到地方，都不能看出一星半点武学痕迹？这是不是也太厉害了些？可若是连着败落时都能如此厉害，那又何必如此避人耳目，何必搬走？或者换过来说，是什么样的大麻烦，能让这样的门派不得不放弃祖地？”
这春雨怎么知道？不过虚竹这样的性子，真做点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儿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对吧！搬走……
“或许不是武林的关系，而是大局呢？想想一二百年前好像是几国并立，常年征战不休的时候吧。甚至后头还有异族入侵，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那边在不想陷入国战争锋的情况下，彻底搬离避世了？你看，只有准备充分，才可能什么都搬走对不对？”
“这……好像还真是有可能。”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再看了看春雨，突然觉得自己走了几个月的时间，这小酒肆老板娘变化有点大。一下子从毒舌又不爱沾染是非的局外人，变成了比他和花满楼脑子还灵活，还会想的热心人。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第32章 进度条
春雨确实和刚开始的时候有了不同, 这种积极参与的态度甚至比陆小凤没回来的时候还明显些。所以别说是陆小凤觉得有些诧异了，就是花满楼也一样好奇。只是他本性就是个会替人着想的，所以所谓疑问并没有说出口, 还在一阵的脑补之后，春雨寻了个合适的借口：在他们两个费心的折腾下, 陆小凤顺利的或者回来了，没缺胳膊瘸腿的, 春雨很有成就感, 高兴之下少了些以往的顾忌, 这也是常理。
想想春雨为此吐露的诸多不知道被藏了多少年的隐秘, 花满楼觉得, 这事儿很应该让陆小凤知道知道。让他明白他一时的冲动, 到底为朋友带来了多少的麻烦；也让他知道这次他陆小凤到底欠了春雨多大的人情。
有了这个心思, 在感受到陆小凤疑惑的目光时，花满楼立马笑着拍了拍陆小凤的手臂，略带几分告诫的说到：
“说来这次你能平安的从那一团的乱局里顺利脱身，春雨付出良多，若非她将她家早年搜集的江湖隐秘拿出来搅动风云，就凭你一人……怕是早就成了玉罗刹的战绩。”
居然还有这事儿？陆小凤眼睛都快瞪圆了, 忙不迭的丢下其他的问题，转头对着花满楼一顿的提问。每每花满楼说出一个春雨给出的消息, 陆小凤就惊呼一下, 那场面, 比说书都热闹。
那么, 问题来了，这次的春雨为什么特别的热情积极，积极的花满楼都要替她想理由, 帮着解释？
哈哈，有些人猜到了呀，是的，春雨的任务有了大进展啦。就在陆小凤回来的那一瞬，早先一直没有动静的任务猛地多出了一个进度条。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就在春雨的手掌心里，贴身的一塌糊涂，分分钟提醒她赶紧些，加把劲就能成功啦。
至于这进度条的内容？玩过网游没？来，看下面，相当的清晰可见。
事件内容：玉罗刹发现灵鹫宫遗址
事件等级：中等江湖大事
参与程度：7……（提供一定的消息2；引导江湖关注4；地域外围间接参加1；后续--正在进行中）
看看，事情都到了只剩下后续的地步了，还差3没着落呢，春雨能不积极才怪！这可是她接受任务以来第一个标识出参与度的江湖大事儿。错过了这个，下一个上哪儿去寻她都不知道，不抓紧机会能行？
不过话有说回来啦，这后续……怎么才能提高参与度呢？这可真是个问题。
趁着花满楼和陆小凤说的热闹，春雨拿出了她难得一用的笔墨纸砚，开始一条条的整理，想尽可能的多找点她能干的事儿。
许是她这行为有些突兀，那边陆小凤明明耳朵眼睛都跟着花满楼在转，居然也能抽着空的往她身后绕一下，扫一眼她写的东西。并在那边花满楼将这段时间的事儿大致说完，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立马半点衔接都不用，直接转账到她这边开始絮叨。
“好歹也是个掌柜的，你这字写怎么也不好好练练，小爷我十岁时候写的都比你整齐些。”
你知道什么你？就她这穿过来之后才自己摸索着练起来的毛笔字，能写成这样，她自己觉得已经能算奇迹了！好歹都是繁体对吧？好歹写着都能看懂对吧？好歹……丫丫的，你能耐，你怎么不和我比打字呢？分分钟超越你十七八个台阶信不信？
“地方名字是什么？玉罗刹得到了什么？江湖人寻到了什么？……怎么都是问题？你这列的是什么意思？想知道的问题？这些还用列出来？哪个不想知道？”
这人嘴巴怎么就没人缝？就他这讨人厌的水平，西门吹雪只想着剃了他胡子对他实在是太仁慈了。下一次再遇上西门吹雪，一定要给他个建议，用胶水将这浑人的嘴巴堵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他好好的修一修什么叫闭口禅。
不过想归这么想，有些事儿还是需要陆小凤的，就比如这些问题。所以春雨压制住了自己想要暴打一顿陆小凤的念头，翻了个白眼点着自己拿张纸上的问题，一个个的边解释边询问起来。
“你去了那么一趟，对于这遗址到底是哪家门派的可有什么线索？或者可听说过点什么？”
“什么门派吗……说实话，真不知道，前头就说了，除了那一只山鹫图案，那边什么线索都没有。”
前头他说的还不够仔细吗？怎么还问这个？
“你没有我却有点，也是听你刚才说起那山鹫，我才猛地想到一个传言，据说西南那边曾出现过赏善罚恶的灵使，身着绣着灵鹫的大氅，腾云驾驭，穿梭于山林水泽之地。这灵使……你觉得和这个山鹫的图案有没有关联？。”
“咦，若是这样，那这还真有可能对上了！春大掌柜，来来来，喝口水，花满楼，把你边上的茶壶给我。我给你斟茶啦。”
陆小凤武林大侦探的人设绝对不是假的，这里春雨这么一说，那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虽然又是斟茶，又是舔着脸讨好的样子，和刚才那种种嫌弃一对应，越发的让人牙齿痒痒。可后头说的话却句句都在点子上，让春雨省了好些的口舌和脑子。
“适才花满楼说，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事儿是你的消息？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春掌柜，你藏得可真是够深的。这样一个早已销声匿迹的数百年前的秘闻，多少武林世家刚听到的时候都两眼一抹黑，满脸不敢置信？可见老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还真是不错。镖局藏龙卧虎啊。”
你这话说的，怎么听着不像是称赞的意思呢？谁是蛇？谁是鼠？还是你想试探什么？
春雨恼怒的眼神很直白，手上也是半点不客气的将陆小凤端过来的茶盏往外一推。就差没将‘忘恩负义’、‘不识好歹’‘恩将仇报’几个字呼到陆小凤脸上了。
“嘿，别生气啊，我这真是挺佩服的，你知道吗，前几日在天山的时候我听几个六扇门和仁义山庄过来的人说起过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事儿，据他们说都已经查证确实了，还寻到了好几处遗址。这其中有好几处就在西南。你说，今日你这一说灵使……”
别人都不知道，就你知道，还一个个的被证实全是真的，这你让脑子想法特别多的陆小凤心里能没点嘀咕？他这样直白的问出来，其实本身就是对春雨的信任了，不然还不定自己偷偷去查点什么呢。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花满楼，我解释过一次，不想重复解释。”
说完这一句，一脸不高兴的春雨起身就走出了胡杨小院，回去了酒肆大堂。看着她这样，陆小凤尴尬的开始摸起了鼻子，手肘一下下的戳到花满楼身上，
“完了，这是真生气了。七童，你说说，到底她怎么给你解释的？你就没半点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她家祖上许是和这门派有关？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即使如此，又能如何？谁家往上数能没点秘密？比如你家的灵犀一指是怎么来的，这个你愿意说出来给别人知道？行了，何必追根究底，终究那门派已经成了过眼烟云不是？”
对，陆小凤心里就是这么琢磨的，不愧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不用他张嘴，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反击的也很兄弟，直接釜底抽薪让他张嘴都觉得自己没脸。
“行行行，我多事儿行了吧？不过灵鹫宫……听着怎么不像是个门派的名字啊！反而更像是道观！”
陆小凤摸着鼻子的手开始往下滑，一下一下的开始按摩自己那漂亮的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小胡子。
“或许这门派修习的本身就是道门武功？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研究人家门派名字的来历？呵呵，你可真是够闲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帮春雨想想她列出来的那些问题呢。
“春雨这是怀怀疑玉罗刹在众人到达之前已经有了收获？陆小凤，你觉得若是真有，那会是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那边除了山就是雪，好些地方转一圈过去，明明隔着老远，看上去却差不多，我都不确定是不是全走遍了，能知道什么。反正我什么都没得到就是了，至于其他江湖人，也没见有人有什么收获。”
他们都没收获，听着好像玉罗刹应该也没得什么好才是，可想想人家是地头蛇，想想他比其他人早了那么些天，想想他可以调动的人手……
原本没往这里想的陆小凤其实也不确定了。既然不确定……
“我这一次是真的累狠了，七童，你反正也不急着走，索性就在这里陪着我修养修养吧。这小院住着还挺舒服的。”
说话间陆小凤重新站了起来，将正房看了一圈，然后直接走到了西屋，将自己往床上一扔，舒服的叹着气感慨。
“终于能睡个安生觉了。七童，一会儿吃饭叫我啊，我感觉都瘦了。”
花满楼在堂屋听到他这么说，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陆小凤，总喜欢将好好地话说的那么皮，真是小孩子性子。
“行！对了，当初春雨和我商量帮你分散危险的时候就说，她从小听各种武林故事、江湖传言长大，连着说给她听得人都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甚至好些还对立矛盾。所以自来就只存着当故事闲话忽悠人的，从未想过去证实什么。你要是有心想问什么细节，问她未必有答案。”
说完这一句陆小凤可能心心挂念的事儿之后，花满楼踏出了正房的大门，走向早就在院子里不知道听着什么的老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