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愫和徐思宁也羞涩地起身行礼,毕竟这可是两人以前都无法接触到的人物。
安老夫人也知道江淮之是来接人回去的,当即表示:
“那就再来最后一局,我这个身子骨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宋婉抬眼望去,也注意到外祖母疲惫的面容,点头称是。
不过,当她看见自己手中的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色一黑,今天她可算是撞了什么霉运,手上的牌就没好过。
看着上家出牌,她随意捏起一张牌就要往桌上扔去。
却不曾想身后的江淮之迅速按住她的手,从另一只手上的牌抽取一张放在桌上。
并在宋婉耳边解释道:“出这张更好。”
宋婉疑惑的小眼神在桌上的牌与自己手里的牌来回打量,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徐愫一边出牌,一边打趣道:“表姐这是自己出手还不够,还叫来了姐夫当帮手。”
宋婉脸上顿时出现羞涩的笑容,但是让她撤牌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江淮之也是难得装出一本正经样子地说:“夫妻一体,无关大碍。”
这句话顿时逗得屋内的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尤其是安老夫人,她看向宋婉的眼神更加柔和。
她就知道只要宋婉嫁过去,就没有自己摆弄不了的人物,你看,现在姑爷不就是一心将其放在心上。
想到这,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个令自家蒙羞的孙女,两相对比,顿觉无地自容。
对于牌桌上的心思更加淡漠,因此这一局种种因素加持之下,宋婉直接赢了个盆满钵满。
跟着江淮之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她难得对江淮之有了一个好颜色,好奇地问:
“你打马吊的技艺怎么如此高超?从哪学的?”
江淮之等了很久等来的却是这句话,心中有点小失望,但还是温和地回道:
“要是你也喜欢打马吊,可以和母亲一起。我之前被直接拉到牌桌上,多打几次就会了。”
“嗯――”
听到是这个原因,宋婉好奇地向下歪头,以一种仰视的姿态好奇地盯着江淮之的眼睛。
江淮之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强忍住想要避开的潜意识,在宋婉打趣的眼神中,感受着脸上逐渐上升的温度。
宋婉看着呆愣的江淮之,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继续追问道:
“那今早爹爹找你问了些什么?”
说到这,江淮之的意识也回到与宋安桓谈话的画面,心绪复杂,但在面对宋婉的时候,面色上丝毫看不出早上的为难。
笑着解释道:“岳父就是说了一些关于你小时候的事,还有就是要我多照顾你。”
听到这个理由,宋婉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要是侯府有江淮之小时候的画像,她也会好奇的想要看看的,想到这,她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而江淮之看到宋婉没有看出他的遮掩,顿时放松,护着宋婉的身体,直至回到侯府。
两人先是去了微云院拜见母亲胡氏,毕竟昨夜在伯府休息,今日归家自然是要来回禀一声的。
胡氏也只是简单过问了一两句,就让两人早点回房休息。
如此又是一年来到。
期间,宋安桓回京述职,吏部在翻阅历年考核政绩之后评优,加上侯府这边使力,顺利留在汴京,升任正五品右谏议大夫,掌规谏讽谕。
虽然仅升了半品,但是朝廷里却没有一个人敢看低谏议大夫的权利,一不小心参你一本,就算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而宋婉的第一家分店也顺利开张,生意红火,看架势是供不应求,第二家、第三家分店也在陆陆续续的筹备当中。
如果是以前,宋婉根本不敢想自己还有一天能开如此多分店。
但在这里,她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居然就如此轻易的实现了,真是不敢想象。
就这样在忙碌与闲适当中,宋婉迎来了异世的第一个除夕,以及自己的生辰。
由于昨夜的“忙碌,”她又是一大早无法起身的状态。加上冬日里的汴京城实在是太好睡觉了,她直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直至日上三竿。
而本该在她身边陪伴的江淮之,此时却来到了鲜少独自踏足的小厨房。
丫鬟婆子们看到江淮之,纷纷慌张地站在一起,像是受惊吓的鹌鹑似的,挤在一起,连连点头向他行礼。
“拜见三爷!”
红嫂子更是被众人一致推举出来,负责应对看起来气势吓人的江淮之。
“不知三爷有何吩咐?早膳奴婢们早已准备妥当,午膳也马上就好,是否需要现在就送到正房?”
江淮之当即立起手,表示拒绝。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早膳,是想要亲自动手给夫人准备一点生辰礼,不知你们这最擅长做面食的是哪位?”
大家的眼神瞬间一致向一个人看去,云婆子也是无奈,慢慢走到最前面,回道:
“回三爷的话,是老奴。”
“那行,你过来。其他人就去忙自己的事情,我这里不需要你们看着。”
“是!”
做完自己工作的人瞬间往外面走去,只留下那些还在给午膳收尾的人在里面欲哭无泪,心想:和三爷这样有压迫力的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难挨了。
而江淮之此刻却没有心神去注意其他人,一心一意都放在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上。
“我准备给夫人准备长寿面,你可知需要怎么做?”
“那就是和面,把面粉、盐和水揉在一起,变成面团,醒一会儿,再用整团面搓成一个长条,再放到油碗里养一段时间,最后拉长拉细即可,这就是寓意最好的长寿面。”
江淮之一听就觉得非常简单,当即让人把材料备好。
而后他就将面粉倒入碗里,再加上水,殊不知他的举动在云婆子看来是多么狼狈。
主要是江淮之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并且还不让旁边的人给予一点帮助。
最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满满一大碗的面团,并且江淮之身上到处都是刚刚飞起来的面粉,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刚刚从什么粉尘大的工地里回来似的。
在面团醒发期间,他还抽空回去前院,陪宋婉用了午膳。
之后借用去前院与哥哥们商谈祭祖事宜的借口,回到小厨房把自己醒好的面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搓成长条。
然后在其每一处都抹上油,盘在铜盆里细细养着,用时再直接甩成更细的面条即可。
办完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江淮之又回到前院,与宋婉一起往微云院的位置走去。
两人到的时间刚刚好,正好与大房在门口撞上,两房欢欢喜喜地一起进入院子里。
胡氏一看见这样人丁兴旺的画面,内心就高兴的不行,脸上的笑容进门一抬头就能看得分明。
“先落座!今日除夕,和该是一家团圆的大日子,待会儿还要守岁,你们一个个的可别急着走。
还有就是明日是婉儿的生辰,这是母亲特意给你挑选的生辰礼,明日大年初一,恐怕不能亲自送到你手里,就先送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的听雨就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走近,上面的礼物用红绸盖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她顶着众人好奇的眼神,掀开红绸,发觉里面是一个精巧的镂空金香囊。
里面也不知放的什么香料,闻起来与她平日里惯用的自然瓜果香,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胡氏一直盯着宋婉,自然不会错过她惊讶的眼神,解释道:
“我也是偶然在外遇到的,想着平日里见你不是腰间空空,就是身上的香气太浅,想着送你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谢母亲。”
看到如此精湛技艺所编织的金香囊,宋婉自然是喜不自胜,看来她以后出门还可以加上一件新装备。
紧跟着,王蔓也代表大房送出礼物,是她偶然得来的南洋珍珠,送与宋婉两颗比拇指还大的粉色珍珠,令宋婉是接连受到惊吓。
她没想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居然可以收到如此珍贵的礼物。
待到林玉瑶来后,听闻消息,也将自己手里的礼物相赠。
之后众人又在正堂说说笑笑一会儿,等到开席是才往膳厅走去。
过年侯府也不讲究什么规矩,男女同席而坐,宋婉的身边分别是江淮之和江遇。
江淮之的出现很正常,倒是江遇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到自己被小叔叔抢走位置的江舒乐,此时也在怒火冲天地看着他。
江遇顶着自家三哥威胁的眼神,慌忙解释道:“小弟我就是想着今日出席晚宴,不是说三嫂嫂也一起筹备了,觉着您肯定知道什么最好吃,跟在身边蹭蹭饭而已。”
宋婉也是觉着有些无语,笑着说:“那就多谢五弟高看了。”
这个官司结束,众人在东平侯的一声:“用膳吧,”飞速向着自己看准的吃食伸去筷子。
今日上的菜色,有新菜也就之前就吃过的菜色,比如卤味拼盘。
江家这几个嗜酒的人,自从品味过卤味下酒的美味之后,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弄几块尝尝。
之前都是派人去新悦酒家购买,后来被宋婉看见以后,就将自己研磨成粉的料包送去大厨房,只要有需要放下料包煮一会儿就行。
虽说不少吃,可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他们也没忘了自己的心头好。
新菜就要宋婉第一筷子选择的八宝鸭,为了更好的寓意,她还将八宝鸭捆成葫芦形状,寓意福禄双全。
经过长时间炖煮的鸭肉,早就已经软烂入味,轻轻挑起一筷子,就立即破碎,并将藏在里面的“八宝”显露出来。
她先尝试了鸭肉,鸭肉酥烂鲜嫩,并且一点都不柴,隐隐约约中还能吃到其中蕴含的一点药味。
内里的材料就更是口感丰富,板栗香糯、香菇嫩滑、腊肉咸香,还有她往里面加入的咸蛋黄、冬笋、干贝等无一不美。
当然更精华的自然是吸饱鸭肉汁水和各种食材香味的糯米。
吃起来咸香软糯,微微弹牙,各种食材的香味都融入其中,甚至有那么一秒,她都没感觉到自己入口的是糯米。
生怕的江遇立刻注意到宋婉的表情,当即朝着自己想要吃的板栗伸出筷子。
可就在他即将碰到板栗的前一秒,板栗忽然就在他眼前消失。
他生气地一看,就发现筷子的主人是自家三哥,刚刚脑子里大逆不道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随意选一块鸭肉送入嘴里。
香滑嫩软的口感令他心情顿时舒畅,觉得被抢走一块板栗根本不足挂齿。
可接下来他看着宋婉选择的每一道菜,中途都会出现一次意外。
之后他就学乖了,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毕竟三嫂的手艺可不是说说而已,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如此美味,先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
宋婉也注意到两人的表现,实在是两双筷子时不时就在自己眼前交叉,你想不注意到都难。
对于江淮之如此幼稚的行为,她内心也是有点鄙夷。
当然如果她脸上的笑容不是如此明显的话,或许大家会相信她的心里话。
今天的除夕晚宴可是说是每个人都吃得肚圆,甚至嗜酒的几人还陆陆续续加了几盘卤味才够。
早早就吃好晚膳的女眷们,在胡氏的号召下,来到正堂打马吊,作为新媳妇,宋婉自然是加入这个三缺一的行列。
令她高兴的是,牌桌上除了二嫂的技术强一点,她们三个不相上下,打起马吊来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或许可以这么说,她也总算是体会了一番打马吊的趣味。
母亲和大嫂看到她如此上道,纷纷表示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们四个可以常常聚在一起玩。
而江淮之这个以前负责补位的,自然就被她俩抛诸脑后。
要不是江淮之看着时间马上就要来到“交子,”四个人恐怕都不会结束自己的牌局。
江淮之想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要是不能在生辰的第一刻呈上,那不就是失去了很多意义。
于是打着时辰不早,明日大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理由,果断将宋婉从牌桌上带走。
走在回自家院子的路上,宋婉疑惑不解地问道:“不是说大家还要一起守岁吗?我们早早回去干什么?”
“明日初一,母亲和大嫂要早早起床准备祭祖和拜年的事,也要早点休息,就剩最后这点时间,我们回自己院子守岁即可。”
“那我刚刚还拖延了大家休息的时间?”
“没耽误。”
江淮之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己的私心说得如此好听。
回到竹栖院,江淮之先是将宋婉送到正房,而后又将其他人散去,解释道:
“今日我去给你准备洗漱的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宋婉信以为真,默默在正房等了好一会儿,可也不见江淮之回来,心中疑惑不已,刚想要起身往小厨房的地方走去,就看到窗边有一道黑影缓慢靠近。
她下意识地喊道:“三郎!”
“是我,婉儿。”
听到江淮之的声音,她才将心放回原处,安心地坐在凳子上,等待江淮之送来的洗脸水。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江淮之端来的却是一个小碗,碗上此时还在不停地冒着白气。
并且随着他的靠近,她还闻到了一股香葱的味道,最后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鸡汤鲜味。
若是被江淮之知晓,肯定会夸赞她鼻子灵敏,什么都可以闻出来。
江淮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长寿面放到桌上,看着宋婉好奇地眼神,低声解释道:
“这是我为了你的生辰特意准备的长寿面,并且是生辰第一时间吃到的长寿面。”
宋婉不由自主地往桌上的面碗看过去,一根粗细不均匀的面条漂浮在鸡汤里,汤汁清亮,仅有一点葱花装点。
并且仔细看的话,还能从江淮之的袖口看到一点污渍,想来定是刚刚在小厨房弄出来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江淮之这个不喜踏足厨房的文人,亲手给自己制作的长寿面。
在这一刻的宋婉看来,这碗长寿面比什么礼物都珍贵,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和哽咽的声音,回道:
“夫君有心了。”
“比起夫人为我做的,叔昀还有许多不足。先吃面,听闻在生辰的第一刻吃上长寿面,此生定能福寿绵长。”
顶着江淮之期盼的眼神,宋婉缓缓找出这碗简单的长寿面的一头,放到最靠近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匆匆找出另一端,用筷子递到江淮之嘴边。
“比起自己福寿绵长,我更希望自己能与三郎分享余生漫漫,惟愿岁岁年年有你相伴。”
江淮之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倍受震动,在宋婉不屈服的眼神中服软,小心翼翼地衔住面条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