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彻彻底底是他的衍生物,是他的附属品,她的所思所想,自然可以清晰地传进他的脑子里,被他所读取。
听见她这样的想法,少年犹豫了一会,还是不肯放弃那一点最后的希望,他答:“算数,若是你教,我定会好好学,不遗余力。”
“好。”她攥紧拳头,低头,不去看他的眼睛:“那我现在就教你,若是你心疼我,现在、就放我离开。”
他沉默了一会:“你离不开我,若是离我远了,对于你自身也是煎熬,何苦……”
“若是我受不了,我自然会回来!”她像是崩溃了,打断他的话,拿起一旁的东西砸向他:“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
产屋敷无惨深深吸了口气,朝她走过去,听见她绝望而又无助的哭声:“别过来!”
她靠着墙慢慢往下滑,哭得断断续续,像是下一刻就要窒息了:“你把我变成了怪物,难道还要把我变成一条狗吗?”
他脚步顿住,久久说不出话来,少女看了看他,趁机站起来往外跑,看着她迫不及待逃走的背影,无惨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满心迷茫。
他之于她,如同水之于鱼,但为何已经如此,她还是想从他身边离去?
有什么可以留下她?
不让她伤心地哭,也不让她恨自己,他想要爱,想要从前那样的依赖,有什么可以留下她,留住他的妻子?
产屋敷无惨站在原地思索了很久,一无所获,他于是把手底下的鬼都召唤了回来,这是这些鬼第一次全部聚在一起,他们本以为会收到关于青色彼岸花的大消息,又或者是什么世间的大动荡,却没想到,残暴的鬼王会满脸迷茫地坐在高处,问他们,该怎么挽留一个女人。
大殿内沉寂了许久,迫于压力,鬼们开始一个一个,绞尽脑汁地出主意,不知道过了多久,鬼王的脸色愈发难看,就听见一只女鬼抖着嗓子说道:“孩子。”
她也失去了记忆,此时此刻,她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无比恳切地说道:“母亲最是离不开自己的孩子,若是王和夫人之间有了孩子,那、那夫人定会舍不得离去的。”
产屋敷无惨看着她,又回想起从前,葵和小孩玩闹,满心喜爱的模样,心头一动,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些许。
可是……他的夫人如今是鬼,鬼可以有孩子吗?
驱散众鬼以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想到她刚刚呕吐的模样,慢慢闭上眼睛。
她的身体尽数被他掌控,想要捏造出怀孕的假象,是再轻易不过的了。
……
离无惨越远,体内的焦灼感就越是明晰,折磨着她的意志。
少女忍着回头的**,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根本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往前走,走了好久,突然看见一个男人。
如今已是深秋,月亮圆满,夜色朦胧,他坐在大江山的亭子上喝酒,听见脚步,他低眸看过来,脸上始终带着散漫和悠闲,单手撑着下巴,身影高大、巍峨,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山。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大声哭了出来。
在绝望的时候,不知道前路的时候,她怎么会走到这里,怎么会过来找他?
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人了。
没有人愿意帮助她,没有人愿意庇护她,在她失去记忆的时候,说要替她找回记忆,送她去平安京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她的仇人,这件事,是无惨告诉她的。
他之前一直都在说谎,就连她父母的尸首,也并不是他收敛的,那么……在这件事上,他说不定也骗了她呢?
想到这里,她又燃起希望,看向他,再一次问道:“你、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杀死我的父母?”
他懒得理她,只抬手把她捉上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你的血呢?怎么一身臭味。”
“……”羽生葵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冠上这样的形容词,她顿了一下,差点演不下去。
这家伙是哪个动漫里的?脑回路怎么回事!
“被换掉了。”
她缓了缓,才哽咽地用指甲割开自己的手腕,递给他看:“我现在,身体里全都是他的血,一离开他,我就心焦得受不了,时时刻刻想要回去……可是我不想做他的宠物,不想当他的狗,你帮帮我,好不好?”
“哈。”两面宿傩挑眉,像是觉得有趣:“你让我帮你?”
“嗯。”她攥紧他的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始终坦荡,对世上所有人都极其轻蔑的缘故,她向他求助,竟然丝毫不觉得屈辱。
反正他不单单瞧不起她,他瞧不起这世上所有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两面宿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她就吻了上来。
男人一顿,眼睛霎时眯起,手攥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亭子上,好一会以后,才推开她。
她不明所以,红着脸看他。
他轻嗤一声,捏起她的后颈,带着她来到浴池,把她丢进去:“洗干净。”
“……”什么鬼人!
羽生葵抬手闻了闻自己,哪里臭了,明明很香好不好!嫌弃无惨的味道倒是别吻她啊混蛋。
两面宿傩看见她的动作,笑了一声,以这家伙的长相,不管怎么笑都显得极其不屑轻蔑,她抬眸看他,扯住他的袖口。
“不要走。”
少女声音很软,打着颤:“我害怕……唔。”
后面的声音被尽数吞掉,她又被抱进怀里,和无惨的那一种滚烫不同,两面宿傩身上,是暖乎乎的热意,暖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壮硕的胸肌在脸颊前起伏,她下意识张开嘴,咬了下去。
头顶传来粗重的喘息,他紧紧攥住她的腰,又将她的脑袋按深:“用力。”
过了许久,他突然低头看向她的肚子。
少女也迷迷糊糊地跟着低头看,原本平坦的肚皮上,正被一根东西顶出极其明显的轮廓。
她顿时羞得呼吸都忘了,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这里。”
他挪开她的手,眉头皱着:“孕育生命的咒力在涌动。”
她一愣,像是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在受孕。”
两面宿傩掀起眸子看她,问:“要中止吗?”
第32章 二合一+请假补偿5
“要中止吗?”
他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 微微用着力,像是也在踌躇,又像是在单纯好奇她的答案, 对于这个突然的孩子, 他的态度显得散漫随意极了。
“……”羽生葵愣了一下, 说不出话来。
她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数据都被系统掌控,而且她和纸片人之间理应有着生殖隔离,怎么可能会怀孕?
【是假的。】
系统也被两面宿傩的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查看了她的数据好几遍,才回应道:【是无惨在操纵宿主的身体,制造出孕育生命的假象!】
“……”这个东西也能造假?
异能番的玩法的确超出了羽生葵的想象, 她在科学世界长大,怎么样也想不到无惨还能对她的身体做这种事, 也根本没办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只听说过假孕争宠, 没听说过让老婆假孕, 自己争宠的。
羽生葵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假的?】
【嗯嗯!】系统见她十分排斥, 问她:【宿主大人, 要重新对你的身体数据进行编辑吗?】
【不用了。】
羽生葵抬眸看了一眼两面宿傩, 做出震惊而又茫然的表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 再次问道:【你确定,这里面没有一个真的孩子,就算十个月以后, 我也无法进行分娩,对吧?】
她虽然坏,也自私,没有什么道德底线, 却绝对不会做一个抛弃孩子的母亲。
她最最最最痛恨这样的人。
【是的。】系统很确定。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羽生葵稍微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环住宿傩的脖子,把脸埋进去。
她需要缓一缓。
两面宿傩捏捏她的后颈:“嗯?”
“我……”
像是十分纠结,又像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她思索了好久好久,才抬眸看向他。
只一眼,她又低下了头,声音发颤,带着一点期盼和茫然,怯怯地问道:“如果、如果我不想中止呢?”
听见她的话,两面宿傩像是愣了一下,脸上那种不屑和轻蔑也罕见地消失了一瞬。
接着,男人皱起眉,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只是把她抱了起来,又扯了一件浴袍把她罩住,就带着她回到了外面的亭子里。
再次过来,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遍了鲜花,她看着这些花,又想到自己的身体里现在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心情就慢慢好了起来。
可是旁边的人依旧不说话,这让她忐忑极了。
“孩子的父亲……”
她问:“是你吗?”
两面宿傩瞥过来,就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么蠢的问题:“不然?”
她的脸一红,也立即反应过来,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受孕……那、那也只有他了。
虽然他们不是夫妻,虽然这个孩子的到来全然在她的预料之外,但是……她竟然很期待。
“你不要误会。”
她低下头,语气慌乱,像是怕极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急忙解释道:“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没有和我血脉相连的人了。”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月亮,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少女不明白他在思考什么,只觉得这样的沉默叫她煎熬极了,她慢吞吞蹭到他的脚边,扯起他的袖子。
“宿傩,我现在、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这个孩子根本不用你动手,自己就会死掉的。”
“我的后裔不会如此脆弱。”
听见这样的话,他冷冷看过来,语气散漫而又肆意:“还想杀我吗?”
她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低下脑袋犹豫了好久,才坦诚而又羞愧地说道:“我好像……不想杀掉你了。”
“无惨,就是那个鬼王,他之前都骗我,你杀死了我的父母,是我的仇人,这件事也是他说的,说不定他那时候在骗我……”
顿了顿,带着哭腔,她说:“何况,你这么厉害,我也根本就杀不掉你,你不要因为这个生气,也不要因为这个,就放弃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刚刚。”他顿了顿,指向自己的脖子:“在一瞬间,我对你卸下了防备。”
男人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冰凉的审视:“虽然那时候你动手,依旧无法杀死我,但可以叫我受伤,仅仅是想到这个,我就很不愉快。”
被她挽住脖颈,听她说想把孩子留下来的时候,他的确惊讶,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让他很烦躁。
他不喜欢拥有弱点,更不喜欢那一瞬间的心神失守。
“你太弱小了,无法承受孕育我子嗣的代价。”
他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她吻过来。
少女像是误解了什么,只以为这样的手段可以百试百灵,两面宿傩皱起眉,不想纵容她这样操纵自己的手段,于是将她扯开。
她一顿,又抱上来,一边轻轻吻他的侧脸,一边去牵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一点恐惧,和不自知的有恃无恐:“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宿傩,我只有你,和我们的孩子了。”
“哈。”他对此的回应只有这个。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她的哭声渐渐变大,变得绝望,两面宿傩挑眉,拍了拍她的脸。
低头看,少女满脸泪光,明明这样弱小,一只手就可以掐死,但却大胆到一次一次找过来,到现在,她更是连他的冷脸都不怕了。
她像是需要攀附树干的藤蔓,又像是从岩石中冒出头来的蒲草,一方面弱小,只能躲在他人的羽翼下躲避风雨,另一方面又十分强大,哪怕前方的路晦暗不明,哪怕依赖的树干腐朽倒塌,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躲进别人的伞下。
这样的女人,虽然薄情,但也不失为有趣。
“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想清楚。”
他结起一个咒印,天地间忽然多了很多萤火,这些萤火被他尽数召唤进掌心,然后又飘进了她的额头。
“在我想清楚之前,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想什么?
她摸摸脑袋,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懒得解释,只是捏了捏她的下巴。
一边因为短暂的安稳而感到欣喜,一边又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见两面宿傩没有多说的意思,她于是怂兮兮地低下脑袋,连问都不敢追问。
这天夜里,她第一次进入了两面宿傩的私人领域,他的寝殿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糜乱繁华,也没有恐怖阴森的血腥气味,反倒有一种十分清寂的韵味。
偌大的寝殿内,除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以外,什么都没有摆放,显得清苦极了,叫人完全想不到,这竟然是举世闻名大妖怪的住所。
少女战战兢兢跟在他后面,自从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宝宝以后,她连走路都小心了很多,两面宿傩带她进来以后,就自己靠在床头,单手撑着脸,继续去思索他口中还没有想清楚的事情,看也没看她一眼。
就好像心血来潮捉回来了一只猫,随手一扔,然后便不管不顾,全然将她遗忘了。
“……”
少女不敢往床那边走,只能走向那张书桌,走近看,这上面摆着笔墨,和一副已经写好的字。
因为字迹太狂放,她辨识不出来,拿起来看了好一会,还是认不出来,于是扭头看他,带着点不确定地小声问:“这是你写的吗?”
他抬眸看过来,没理她。
切。
已经被本小姐拿下还不自知,在这里装高冷,可恶又可怜的家伙。
羽生葵皱了皱鼻子,干脆趴在桌子上装睡觉,然后和系统一起看电影去了。
……
她在做什么?
这次转化,是他独自一人完成,因此,她体内全部都换成了他的鲜血,身体尽数由他掌控以后,一者之间的共感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可以随时读取她的一切思维、感官,他成为了她的主体,而她是他的分.身,他可以单方面地使用她,控制她,知晓她的一切。
可是在操控她的身体,给了她怀孕的假象以后,产屋敷无惨却发现,自己和她的联系被切断了。
他无法再调动她的感官,无法再读取她的思维,甚至无法感受到她的方位了。
她做了什么?或者……她去找了谁,如今在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切断了和自己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