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在意这些，在意她如今的身份，在意他是因为柴小小的撮合而对她有想法的，现在听到他直言不讳地说出她的担忧，她真的放松了一些。
“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只是现在我回答不了你。”
“那我只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柴微微一愣，连忙起身道：“走吧，我们回院子，你回去之后要小心，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许成阔不满她模棱两可的回答，也站起来，逼问道：“我只要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柴微微看着他不死心又带着期望的眼神，思虑片刻，随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近前一步，在他脸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轻声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许成阔只觉得那一刻是静止的，感受到她带点哆嗦和羞怯的吻后，他的心疯狂地跳动。在她转身要走时，伸出双手将她抱住了。尽管她没有同意要嫁给他，但他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有了这个吻，他等得起，等到她同意的那天。
宋牱和许成阔两兄弟走了，京城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们，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太过仓促，来不及细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他们要回去查探清楚。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只要注意一点是不会被发现，只是谁也没想到柴府和肃郡王府到头来只剩下她们七个柔弱妇人，而柴小小也只是一个行尸走肉而已。
柴小小坐在茅屋里发呆，柴微微端着膳食走了进来。屋里很简陋，没有家什摆放，就简单一张床，旁边放了一个小桌，一副粗劣的茶具。
将膳食放在桌上，柴微微道：“小小，吃点东西吧，再熬下去就该倒下了。”
柴小小看了一眼她拿来的食物，荤素搭配倒是有好几样，只是那个颜色有点不敢恭维。没办法，她们这几人以往全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而春迟和秋浓也只是近身丫头，自然不会去做这些杂事。
她起身端着盘子往外走，柴微微急喊道：“小小，你要端去哪里？”
“我去陪他一起吃！”
柴微微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她来到余辂的坟前，春迟秋浓刚刚听到声音就已将桌椅摆放在这里了。放下餐盘，柴小小坐了下来。
“余辂，我来陪你了，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说过要我陪你吃每一顿饭，当时我以为你和我只是做交易，没想到是你想与我靠近找的理由而已。我真的太笨了，看不出你的心意，也太混了，说好了要陪你的，后来我总是找这样那样的理由缺席，没做到你的要求，你怪我吗？肯定是有点埋怨的，不过，为了补偿你，以后每一顿饭我都陪你，就在这里，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我都陪你。你生前我未做到的，死后的每一顿饭我都不会再缺了。”
柴小小向地上酹了一杯茶，苦笑道：“对不起了，本该用酒的，奈何这里没有酒，只能以茶水代替了。”
又将饭菜给他添了一份，盯了一眼木碑，笑道：“快吃吧，你可不要嫌弃，能熟就不错了。要是不满意的话，下次我来下厨，你不是说只要是我做的，你都喜欢吗？”
饭添好后，她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每吃一口都会往余辂那只碗里夹一点菜，等她吃完一碗后，那只碗里早就是高高的一缧菜了。她欣慰地看着它们冒了尖，感觉余辂在歆享酒醴。
柴小小满意地咂了一下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孩子现在正是长得快的时候，我得多吃一点，还得多喝汤，不然他就会长不好。你可得好好看着我，时常到我梦里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对他，不然我会生气，可能就对孩子不好了。”
“听我这么说怕了吧，所以，你不要忘了，记得哦。嗯，我还是再喝一碗汤吧，你也一起喝。”
其他六人坐在院子里就能看到柴小小在余辂的坟前边说边笑，也能看到她乖乖地吃饭，吃得很仔细。她们都担心她会一蹶不振，却没想到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来振作自己。如此也好，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总比寻死觅活要强吧。
柴小小喝完汤后又陪着余辂说了一会儿话才走。从那之后，她真的做到了每一顿饭都陪着他。若是碰上下雨天，春迟和秋浓就会为她撑起伞，让她安安静静地陪他用膳。只是每次看她笑得牵强，她们二人也都眼泛泪花。
坟茔上潮湿泛红的新土慢慢变成了风干的白土，木碑前总是会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带着忧愁的笑容，陪墓主人吃饭说话。山色闻之凋零，掠过的秋雁为之悲鸣，直到西风过尽，北风浓墨登场，山野间已到处充斥着一个女子的吟吟浅语：
“余辂，昨晚我梦到你了，但我感觉不是梦，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人来了。那是你的气息，你钻进了被子抱着我入睡，还轻轻地撩开我的细发。我能感觉那不是梦里的情景，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醒不来。还有你下葬前的那晚，我明明听到有人来开棺，可是他们都不信，说我魔怔了。真的只是我的幻想吗？为什么，同样的感觉会出现两次，还这么的真实，你是不是没死，你有你要做的事，所以不能出现，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等你。”
“余辂，天气冷了起来，夜里坐在那里看医书久了就会有点冷。呵，我也是懒，活了两世都没好好努力过，现在才知道用功，我的记录随着孩子长大也写了一大叠了。宋牱他们悄悄地弄来了银丝炭，像一坨火泥，可暖和了。只是，我叫他们尽量少来，不然会被人发现的，我得将这些人守护好，不然等你回来时就会怪我的。”
“余辂，昨晚你是不是又来了？我感觉到了，你还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他是不是很调皮，每次都在里面拳打脚踢，似是抗议我将他困住。不过也快了，不知不觉已经快八个月了，他也抗议不了多久了。唉，你看这么一会儿，我就累了，我现在还会有点浮肿，是不是很丑？
还有一个事情就是我发现我没梦到你时，睡得很轻，可是当我梦见你时就会睡得很沉，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你来时给我用了什么安神香之类的，不然不会这样。其实用不用香我倒是不在乎，我只是想能清醒一点，这样的话在你来时，我就能抓住你，让她们看看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还有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的身子也不方便了，就不能多陪你说话了，你得经常来看我，晚上来陪我一起睡，多抱抱我。
其实我更想你夸夸我，以前你在时，很多事情都是你替我做，现在我大着肚子还要自己去沐浴，真的很累，而且这里不像我们那里还可以淋浴。我很庆幸告诉了你我的秘密，这样的话，我说话就只有你能听得懂。今日，我也说累了，晚上就来看看我吧，我等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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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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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牱和许成阔回到京城想循着赵家的线索去查，而他们总是会受到干扰，好像有人不想他们去查什么，无形中有一只黑手在推动宋牧的放肆。
查封肃郡王府后宋牧慢慢地掌握了大权，对于宋牱和许成阔的申辩，宋烈也不全信，因为实在没有证据能证明宋牱的怀疑，而宋牧提供的证据却是实实在在的。
对于宋牱和许成阔的干涉，宋牧恼羞成怒，联合赵家和裴家以及唐家将他们逼得停职，就连许成阔的父亲许承也受到牵连，在家禁闭。
宋牱和许成阔也不知道宋牧是从哪里来的证据指摘他们与余辂结党营私，关键是他所提供的那些书信还真是他们的字迹，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写过这些互为联盟大逆不道的书信。能做到这样的除非对书法有一定造诣的人。
他们本想替柴家和余家洗清污名，却连自己也陷入了进去。两三个月来，没了余辂，宋烈对宋牧是万分倚仗，一时间他的支持者也多了起来，变得越来越得意忘形。
宋牱有皇子身份又如何，他的势力不在京城，又加上自己也深陷其中，虽有淑贵妃周旋，但也不甚得君心。而许成阔以前是有余辂在，现在他没在，他又被停职，根本就不是宋牧的对手。
宋牱想既然京城被排挤，不如去边关，所以他再次避开眼线来到枇杷院，他想带柴小小走。
来到院子时正是午膳时分，他看到柴小小在余辂的坟前边用膳边说话，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泛酸。都过去三个月了，她还是这样放不下他，她要何时才能看到他的存在？
回到院子的柴小小见宋牱烦闷地坐在那里，问道：“宋牱，怎么不见许成阔？”
“他没来。”边说边朝她走去。
“哦，其实你也不用经常来，我们几个在这里很好。”
每晚看医书到很晚，每日都要去陪他一阵，然后再度忧伤，这也叫好？他有时真的想对她大吼一声，让她放下这一切。
宋牱扶她到桌边坐下，她现在可不敢有半点大意。
在她面前坐下后问道：“小小，你打算一辈子就在这里吗？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吗？”
对于他的问题柴小小有点诧异，他不是一直都看着她这么过来的吗？为什么会这么问？
“一辈子在这里又有何妨？”柴小小望了一眼山丘，双眸坚定，“他若是不来，我就在这里等。”
“他真的死了！”宋牱吼了一句后又苦口婆心地劝她，“你还在抱着那些幻想，小小，不要折磨自己了，你不能活在过去，活在幻想里。”
“不！他没死！我知道他是有事做所以才没现身，总有一天他会来接我的。”
“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呢，我们都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有假？就连郡太妃也相信了这个事实，你为什么还要自己骗自己？”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相信他没死。这么久以来，很多个晚上他来看过我，和我一起相拥而眠，这绝对错不了，只是我没有把他抓到而已。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要在这里，这样的话他就经常能入我梦里来，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
宋牱眸底一痛，叹了一口气，道：“小小，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了，京城已不安全。我和许成阔都被宋牧算计了，他现在掌握朝堂。我不知道他下一个会对付谁，可以肯定的是总有一天我们这些人都成为他要除掉的人。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这样他就算要对付我们，也鞭长莫及。”
这一点柴小小倒是不意外，她虽不懂朝政，可是余辂一个郡王说封就封，若没有一些实力的证据，那些人怎么敢放肆？
而且她也听到过一些传言，宋牧在朝堂上一人说了算，任人唯亲，从不考虑能力，又专政，若他不想用的举措绝不可能到宋烈的耳里。
不禁又为余辂感到悲愤，才几个月朝堂就已乌烟瘴气。他之前用坚硬的脊梁撑起他们的稳定，得到是诋毁和恶名，现在他不在了，这些人只会唯唯诺诺。
“我们能走到哪里去？以前有他在，我可以随意去我想去的地方，只是现在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容下我们这些人？”
“去边关，只要去了边关宋牧就不成问题。我的势力在边关，在那里我有兵有将，任何人都不是威胁。”
他停了一下，深深地看着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款款说，“小小，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对你和孩子，我们一起把他养大。小小，我……我想娶你！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会很意外，但是这是我的心里话。当初在朔州见到你时我就动心了，你以为余辂为何会针对我，我们为何会老是争执，就是因为他看出我对你的心思，所以才防备我，故意针对我。如果他没死，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我会静静地看着你们幸福。可是现在他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我想照顾你，就让我代替他来照顾你，守护你？”
宋牱说出这些话后，感觉轻松多了，若不是这个意外他会一辈子藏在心里。而现在他不想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他会慢慢抚慰她的伤痛，让她彻底走出来。
柴小小惊讶地睁大眼睛看他，她从来没想过宋牱藏着这样的心思？旋即自嘲一笑，她真的太笨了，以前余辂老是与他针锋相对，她以为只是他们两个看不对眼，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如果她能聪明些的话，当初就多抱抱余辂，给他安全感，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吃那么多闷醋。
霍地那个老先生的话钻入她的脑海，这才恍然，为什么宋牱是求而不得了。可是她呢，若不是她给向氏申冤，柴智怎么会摊上这些事？没了柴智出事，她也不会走，余辂也不会死。这一切原来真的是她造成的。
所以这一切要她来承受，不禁心里哂笑一声，若还能找到那个老先生，她真想规避一下她往后的艰辛。又摇头作罢，世人对谶言一向抱侥幸的态度，哪怕预知了仍然不会去相信。从来一遍，该嗤之以鼻的仍然嗤之以鼻，该撞的南墙仍然会撞。
想通后，柴小小看着宋牱，平静地道：“宋牱，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及你的几次相救，真的，我一直都记得。我从未想过你会有这样的心思，一直把你当朋友，最好的朋友，现在我知道了，我也明确告诉你，我不接受你的心意。”
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宋牱还是被深深地刺痛了，请求道：“小小，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没关系的。我能接受你心里一直想着他，我没想过要把他从你心里赶走，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能让我照顾你，我就满足了。”
“可是我在乎。我在乎他会不开心，我在乎我不能好好的只爱他一个，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代替他。他是余辂，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可是他已经死了，”宋牱急切地站起来，“你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柴小小抬头倔强地看向他，大声道：“他没死！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你们都不相信我，他真的没死！”
寒风骤烈，她倔强的脸一瞬洇红，或许他可以强势一点，粗鲁地将她带走，可是他却败下阵来，半蹲在她面前，拉她的手，深情劝道：“小小，你不要这样逼自己了，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痛。我知道余辂他很好，对你更好，他能做到的我同样可以做到，甚至我会比他做得更好。跟我去边关，我们大家一起走，你所担心的人我一起带走。我会好好照顾她们，更会好好爱你，我甚至可以做到不要自己的孩子，我们一辈子只养这一个孩子，这些我都可以做到。你不要再守在这里了，宋牧一旦控制一切后，就会抽出身来对付我们，到时每个人都会有危险。”
这样的低声下气非但没有让柴小小感动，她反而觉得这是枷锁，将那颗只有余辂的心从她身体里剥离，残忍地锁在一边。她不要他低声下气地求爱，她也不是因外因退而求其次的人。他们三人都担不起这样的折辱。
于是无情冷道：“宋牱，你不必这么执着。我接受不了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费功夫。如果这里不安全的话，我们会离开，但是不会跟你走。以前我只当你是朋友，所以才接受你的帮助，既然你把话说开了，那我们就只能到这一步了，你好好保重，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完就要起身，宋牱赶紧起身来扶她，她避开了。以前两人只是朋友这些都无所谓，可是她知道了，那么他们之间就要保持距离。
缓缓起身，才回过头来，就看到于氏和郡太妃等人站在院门口，想来是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