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记——江南梅萼【完结】
时间:2023-06-07 14:53:15

  “一竿子给我支到九月去了?想得美,门儿都没有。”贺砺道。
  “……那、那要是我现在给你看,能九月再成婚吗?”孟允棠双颊绯红,声如蚊蚋。
  贺砺微愣,低头看她。
  她垂着红彤彤的小脸,长长的睫毛慌乱扑闪,右手犹犹豫豫羞怯地将小衫的衣领一点一点扯到左肩下面,露出一只白嫩玲珑的香肩,柔滑的长发丝丝缕缕地蜿蜒在那玉白的肌肤上,仿佛从雪山上淙淙流下的小溪。
  贺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喉间仿佛着了火,伸手抬起她的小脸就封住了她的嘴。
  唇齿交融,他一向不爱吃荔枝这样太过甜腻的水果,此刻却觉得,荔枝的滋味也挺好。
  又许是与荔枝无关。
  孟允棠仰着脸,承受着他强势又霸道的亲吻,心脏突突直跳。
  欲念深重,他一边亲着她,一边将她小衫的下摆从齐胸长裙中抽了出来,略显粗砺的大掌毫无阻隔地握上她的肩臂,那柔滑的触感让人着迷。
  孟允棠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在他怀中蜷起身子。
  贺砺松开她。
  她红唇湿热喘息不止,将脸侧过去埋在他肩头,脸颊到耳根处一片春日桃林般的粉艳。
  贺砺抱着她站起来,向床榻走去。
  孟允棠紧张起来,低声乞求地唤:“临锋哥哥……”
  贺砺将她放至榻上,挥下纱帐,沙着嗓音哄道:“离别了这么久,至少让我亲个痛快。”
  晚风从窗外拂进来,轻轻撩动轻薄的纱帐,带来一阵茉莉花的芬芳。
  禾善手执一枝盛开的茉莉花,脚步轻快地来到孟允棠的房内――今晚轮到她守夜。
  她本想将茉莉花送给娘子的,一抬头,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心中老大不解:娘子这么早就睡了?看看床榻那边,纱帐都放下来了,可见真是睡了。
  禾善目光一转,看到窗下坐床的几案上有一小堆荔枝壳与核,就走过去收拾,到了近处才发现沐浴后伺候娘子穿上的小衫居然扔在坐床上。
  她拿了那小衫,再次转头看向床榻,赫然发现榻前脚踏上除了娘子的丝履外,赫然还有一双男人的描金乌头靴。
  双颊一下涨得通红,当下也不管其它了,禾善将房里的灯一吹,就急匆匆地退到外间,将里间的门合上。
  孟允棠这时候才敢喘气,羞愤不已,抬手捶打趴在她身上的贺砺,低声道:“她必是发现了,我明天怎么见人?”
  贺砺笑着一个翻身,放她趴在自己身上,一手拢着她的长发一手摩挲着她的后背,道:“怕什么?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有些亲密举动也是正常的。”
  “才不正常,谁家未婚夫婿像你这般,半夜三更翻墙入院,还……还上床。”孟允棠被他摩挲得身子发软,想从他身上下来,又被他勾着脖颈按下头去亲。
  黑暗中,充斥着女子馨香的狭小床帐内,呼吸逐渐急促粗重起来。
  良久,床帐内低低传来孟允棠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能不能不亲了?”
  “为何?”
  “我嘴巴有点痛。”
  “这般娇气,婚后如何受得住我?少不得要多适应一番。”男人笑意盈盈,嗓音沉柔。
  “我不唔!”
  衣袂O@,鼻息火热,又过了好一会儿,孟允棠喘道:“九月大婚?”
  贺砺:“不可能的。”
  孟允棠一呆,恼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说什么了?不都是你说的?”
  孟允棠用她浆糊似的脑子费力地一回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没等他答应就扯开衣裳了,然后就……
  “九月再大婚好不好,求求你了,临锋哥哥,你最好了。”她开始撒娇。
  “我等得,它等不得。”
  孟允棠突然噤了声。
  贺砺哄道:“七月初八大婚,只要成了婚,什么都好商量,嗯?乖。”
  ……
  次日,天大亮了禾善才在外间隔着门扇唤:“娘子?”
  孟允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皮酸涩。
  身边已经没人了,她极想再睡,又怕自己不回答禾善要胡思乱想,便开口道:“进来。”
  禾善与穗安端着水盆帕子等物进来,禾善将水盆搁在架子上,穗安过来撩起纱帐。
  孟允棠强迫自己坐起身来,伸手揉眼睛,揉完眼睛一抬头,只见穗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身子。
  她低头一看,齐胸裙上方裸露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的全是红痕。
  她双颊爆红,伸手抱住双肩。
  穗安回过神来,忙去取了小衫来给她穿上。
  “娘子,要、要不要喝药啊?”在伺候她洗漱的时候,穗安轻声问道。
  孟允棠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叮嘱两个丫鬟:“别告诉我阿娘。”
  前院正堂,孟扶楹听到贺砺说的婚期,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放下茶杯瞪眼道:“七月初八?这……只剩十一天了,如何来得及?”周氏叮嘱他说尽量将婚期安排在九月的。
  贺砺道:“从七月中旬到八月末,都是盛夏,天气太过炎热,不太方便办事。九月十月……当年,九月我家出事,十月,有我祖父父兄的忌日,十一月,有我祖母母亲的忌日,十二月,有我阿姐的忌日……且皇后病情每况愈下,有消息称,顶多也就半年之内的事了,万一崩逝,为官者百日之内不得嫁娶。综上,我认为七月初八是个亲迎的好日子,孟公以为呢?”
  孟扶楹:“……”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以为?以为什么?
  “你说得对。”他有些头大道。
  贺砺扬眉微笑:“那便如此定下了。家里若有什么来不及准备的,尽管同我说,毕竟将婚期定得如此急迫,是我的缘故。”
  孟扶楹客套一番,婚期便算是敲定了。
  贺砺又道:“础润肩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不知今后孟公对他有何安排?”
  “尚无安排,先把他阿姐的婚事办完了再说吧。”孟扶楹道。
  贺砺道:“若孟公舍得,让他来给我当亲事如何?”
  孟扶楹一愣,道:“三品大员的亲事,按律当由六品七品官之子才能充任啊。”
  贺砺道:“此乃小事。此番出去,我发现础润还是有几分男儿的血性在骨子里头,让他跟在我身边摔打两年,将性子磨一磨,再谋个一官半职的,你与孟夫人也能放心。”
  孟扶楹喜道:“若能如此,自是求之不得。”
  送走了贺砺,孟扶楹回到内堂将事情与周氏一说,周氏恼道:“彤娘还没嫁过去呢,你这当阿爷的就想着借女婿的光了。”
  孟扶楹分辩道:“这是他主动提的,又不是我要求的。难道人家一片好意,我非得推拒,这不是见外吗?”
  周氏扭身在一旁坐下,闷闷不乐。
  孟扶楹顿了顿,走过去劝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咱们彤娘高嫁是事实,我们固然可以清高,事事不要他伸手相助。可旁人会怎么看?怎么想?他们会想着是我们清高所以特意与女婿保持距离吗?他们只会以为女婿瞧不起岳家,所以才不肯帮扶。到时候风言风语地传到彤娘耳朵里,小两口不得吵架?”
  周氏绷紧的双肩微微垮塌,叹气。
  孟扶楹又道:“再说那贺六郎也是知分寸的,没说要给咱们家讨官送钱,只说要把阿润带出来,这是为咱家的未来着想。反正阿润咱俩是管不好了,若能管好,一早就管好了,也不会等到现在。现在有人愿意替咱们去管,哦,你为着自己那点尊严,为了不落人口舌,拦着不让他去管?是阿润的将来重要,还是咱俩的脸面重要?”
  “行了,在家呆了两个月别的没琢磨尽练嘴皮子了是不是?”周氏嗔怪地横了孟扶楹一眼,话锋一转道:“婚期定在七月初八的话,好多事要赶紧准备起来了。唉,彤娘上次出嫁,她外祖家那边就没赶得上来喝喜酒,这次又赶不上了。”
  孟扶楹宽慰她道:“彤娘这次得嫁佳婿,岳父岳母舅兄便是赶不上来喝喜酒,心里必定也是高兴的。”
  中午吃饭时,禾善来到内堂,对孟扶楹夫妇道:“阿郎,夫人,娘子害羞,说不过来用午饭了。”
  “这孩子,罢了,不来就不来吧,日头也毒,你把饭菜给她送过去。”周氏道。
  打发了禾善,周氏转过头看向一旁闷头扒饭的孟础润,将上午贺砺说的事与他提了提。
  孟础润一听就炸了毛,道:“让我去给他当下人?他做梦!我不去!”
  “你胡说什么?亲事哪是下人?”孟扶楹斥道。
  “亲事不就是侍卫?侍卫还不是下人?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你说的这个下人,还得六品七品官之子才有资格去当的,较真起来,你想当还当不上!”
  “那不正好?爱谁谁!”孟础润继续闷头扒饭。
  孟扶楹还要再说,周氏拦住他道:“算了,他不想去就不去吧,反正彤娘嫁了贺砺,咱们家也算有靠了,他惫懒些就惫懒些。”
  嘴里的饭突然咽不下去了。
  孟扶楹看着孟础润停住的筷子,反应过来,叹了口气,与周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开始默不作声地吃饭。
  婚期既定,两边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大婚事宜。
  周氏忙得晕头转向,就在大婚前三天,她的娘家人突然出现在孟府的大门前。
第68章
  “阿爷, 阿娘,大兄大嫂,二兄二嫂, 妹妹妹夫,你们, 你们怎的来了?”周氏又惊又喜,忙与孟扶楹一道将娘家人迎入正堂。
  “是卫国公特意派人将我们从扬州接到长安,来观礼的。”周氏的阿爷,江都伯周岳秀接过孟扶楹亲自递上的茶杯,含笑道。
  周氏愣怔,“他?何时……”从扬州到长安路程可不近。
  “一个半月前就去接了, 一路上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帖帖,分毫没让我们操心。此番出门,不像探亲, 倒像是出来游玩观光的, 大伙儿一点都没受累。”周老夫人拉着周氏的手, 感慨道:“你有了这样的贵婿,我与你阿爷终于可以放心了。对了, 彤娘呢?阿润呢?”
  周氏如梦方醒,忙一叠声地吩咐丫鬟去叫几个小的来见。
  孟允棠正趴在床上发愁, 愁洞房,还愁亲迎那日的打新郎。
  她上回出嫁,还在绥安侯府,家里的婶婶堂嫂们笑嘻嘻地打了来迎亲的晏辞几下便算过了这一关。如今贺六郎来迎亲, 却又让谁来打呢?
  如今长房二房的婶婶堂嫂堂姐们自是很愿意凑上来替她们家打新郎, 但孟允棠心里不愿意。上次她们打便打了,反正她也不喜欢晏辞, 随便打。可是贺六郎……凭什么让她们长这个脸啊?
  但是不用她们的话,总不见得让阿娘和以薇去打吧?那也不合适。
  想起来就烦。
  “娘子娘子,快起来。”禾善从外头奔进来,一脸喜色道:“外祖家的人来啦!”
  “啊?”孟允棠从床上坐起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问道:“谁来了?”
  “娘子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还有姨娘姨父……哎呀,总之都来了,现在在正堂呢!夫人叫娘子快些过去见客。”
  孟允棠大喜,她虽然从小到大没去过两回外祖家,但是比起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外祖家那边的亲戚对她可是好得多了。而且她们一来,不就有人可以打新郎了么?
  “快,快给我妆扮一下!”孟允棠光着脚飞奔到妆台前,让两个丫鬟帮她梳平整发髻,戴上钗环,主要是要把额上那块疤遮住。
  孟以薇也得了通知,过来找孟允棠和她一道去。
  两人带着丫鬟来到正堂时,看到满满一堂的亲戚,还真如禾善所说,外祖家的人几乎全都来了,个个都笑盈盈的,孟允棠也就抿着笑带着孟以薇一个个见礼。
  被长辈们拉着手狠夸了一通后,孟允棠红着脸和舅舅姨娘家的表姐们坐到了一处。
  很快就到了中午,周氏带着女眷去内堂开席,男人则留在正堂。
  用过午饭后,孟允棠带着表姐妹们去了自己房里。周氏则与周老夫人以及嫂嫂姐妹去了侧厅说话。
  “阿娘,怎未见你们带行李来?我这院子虽小,挤一挤应还能安排得下,总不见得你们大老远来了,还得去住旅店,我这脸往哪儿摆?”周氏道。
  周老夫人还未说话,周氏的大嫂姜氏便在一旁笑道:“大妹你就别操心了,其实我们昨日就到了,在贺大将军安排的宅子了休息了一晚上才来的你这儿。那宅子就在你家后头第二个巷子第一户,宅子里什么都有,家具装饰什么的还是按照咱们扬州人的喜好来的,还有两个扬州厨子呢,我们住得很是舒适,你这女婿真真是用心了。”
  周老夫人道:“正是,我们自然知道你这里也是住得下的,但是彤娘出嫁在即,你本就够忙的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再一住进来,把你累坏了可如何是好?你女婿想得周到的。”
  周氏听说贺砺安排得如此细心妥帖,心下感动,原本心底对他存着的那点芥蒂也就慢慢消散了。
  他对外祖家尚肯如此用心,那必然会对彤娘好的。
  次日,既是七夕又是孟允棠的十九岁生辰,有外祖家的人凑趣,自是好生热闹了一番。
  按规矩大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所以贺砺没来,但他送了礼物来。
  两名体型如小山般的壮汉满头大汗地将一只裹红绸嵌铜钉的檀木箱子抬到前院。
  周氏听闻了,吩咐两个家丁去把箱子抬到内堂来给大家瞧瞧。
  两个家丁去了,回来时却是八名家丁,脸庞涨红脚步颤颤地将那箱子抬到了内堂外。
  “何物啊?如此沉重?”众女眷好奇,催着孟允棠去打开箱子让大家瞧瞧。
  孟允棠在众人的围观下拆开红绸打开箱盖。
  众人往箱子里一看,无不发出“哗”的一声惊叹。
  箱子里站着一只黄金铸成的小羊,长约两尺,高约一尺多些,圆滚滚胖乎乎,身上的绒毛都雕刻得一根根清晰可见。大大的眼睛以两颗浅蓝的瑟瑟石充任,头顶两只短秃可爱的小角,小角中间还顶着一朵金光灿灿的牡丹花,仿佛以此昭告――这是一只小母羊。
  众人惊叹过后,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长辈还矜持些,尤其是那几个表妹,简直是捧腹大笑。
  孟允棠小脸通红――她属羊。
  大舅母看出她羞赧,笑着道:“托彤娘的福,我这辈子还从没看到过如此多的黄金。”
  众人暗暗点头,这倒是实话,就算家里有钱,那也多是铜钱,银锭都是极其稀少的,更别说是黄金了。
  像她们这种出身的黄金首饰自然少不了,但就算是一辈子的黄金首饰合起来,分量怕也就与小羊头上那朵金牡丹相当。
  “快快快,快搬到彤娘房里去吧,放在这儿没的让人眼馋。”孟允棠的姨妈大声笑道。
  周氏遂令人将箱子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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