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低着头，她有些羞耻，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反驳别人，没有勇气去证明自己。
从很多方面，她借着别人的勇气来抵抗这世界的恶意，从陈安悦到江云善，再到这一群伙伴。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她的勇气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展露，像一个畏畏缩缩的仓鼠，只有自己熟悉的环境下才会毫不在意的露着肚皮睡觉。
薛向梓没有理童珊珊的话，学生之间不能解决的就找老师，真是无趣得很。
*
在同学们零零散散的去操场集合时，江云善出现在了七班的教室门口。
今天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穿着宽松的连帽连帽卫衣，倒是第一次见到江云善在学校穿这种衣服，杨思逸都有一点没认出。
在示意程欣江云善在门口等程欣后，和周妍结伴去了操场。
江云善靠在门框上，嘴角微挑，看着程欣，这倒是继上次和梁萱引发冲突后，两人见的第一面。
程欣走过去，神情有些愕然，“哥，你等下不会要表演吧？”
“别管。”听到这话，江云善有些不耐烦的回道，要不是李嘉浩以自己五分之二的生活费给他买了一份泡面，江云善绝对不参合这鬼东西。
江云善将手上的瓶装牛奶递给程欣，温暖的感觉一下子传到了手里，程欣握着牛奶，看着江云善。
他眼眸低垂，似是在想些什么，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
“哥，那个梁萱……”程欣见他一直不开口，便自己说了起来。
“她们没找你麻烦吧？”江云善没有说自己与梁萱的处理结果，反而询问起了程欣的状况。
程欣一愣，喃喃细语的否定了，“没有，倒是你，这事能处理好吗？”
“这你别担心，你哥马上毕了业，一切都是过去式。”
程欣没有说话，这人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高三，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一般，离开了班级，离开了学校，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去式。
他说的好淡然，让程欣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对他来说，是不是也是过眼云烟，是不是也是过去式。
她不敢乱想了，她很害怕再失去谁，让她自己陷入无止境的向往与羡慕。
“行了，你应该没报项目吧？这小胳膊小腿的。”江云善见她一直不说话，便问了起来。
“我说我有项目，你信吗？”程欣笑了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江云善垂眸盯着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不会是八百吧？”
程欣不自在的笑，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三级跳，哈哈哈……”
“……”
三级跳好啊，这玩意可好玩了。
“你会？”江云善抱着手臂，挑眉问道。
“不会啊，”程欣回答的理直气壮，“可以现场学嘛。”
“……”
“现场学？”江云善一字一顿重复到，嘴角有些上扬，似是觉得这人嘴里的话有些荒谬，“谁教你？你能跳进坑？”
“别管！”程欣学着江云善的语气，反驳道，还拿出了自己的号码牌在江云善的面前晃了晃。
“呵。”江云善用鼻音回复，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一把夺回程欣手上的牛奶，熟练的打开了盖子，把准备好的吸管插了进去，重新递给了程欣，“你哥我才不想管你。”
说完，他就转身前往操场了，他懒散的提醒道，“开幕式快开始了，走啦。”
进行曲声音很大，操场上人群有些拥挤，让这一切都显得很热闹，程欣回到队伍里，听着主席台上主持人念着每个班的入场词。
好像又回到了军训那天阅兵的时候，前面的班级声音洪亮，步伐整齐的前进着。
如果有表演的班级，会在在经过主席台的时候停下来，完成自己精心设计的节目。
少年迎着早晨初生的太阳，霞光落满了天空，为这开幕献上了最灿烂的色彩。温柔，宏伟的，就像这个年纪的少年，热烈张扬，不惧前行的阻挡。
高三一班作为压轴班级入场，落满了其他已经归位的班级的目光，江云善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他换上这身衣服开始，他就开始后悔，竟然让李嘉浩一个泡面就收买了。
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他江云善的一世英名，竟然比不过一碗泡面！ ！ ！
既然已经走上来了，他也只能认命了，自己这个为泡面丢掉尊严的性格，被李嘉浩把握的死死的。
上次演讲的时候也是，明明就是李嘉浩去发言的，但人家不想去，用一盒泡面就收买了江云善。
还有那个烫嘴的发言稿。
算了，高三发几个疯，也算让这段时光多添了几分色彩。
当高三一班经过主席台时，班级向两边站开，留出了中间的空处，五个带着鸭舌帽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人以队形站在了中间。
歌曲响起，五个人便开始随音乐舞动，这是一首流行的rap，节奏感很强，五人动作连贯整齐，一瞬间掌声欢呼声四起，陪着热闹的音乐，确实让李嘉浩施法成功了。
李嘉浩和江云善两人个子很高，排舞的时候分配在了后面，程欣的班级刚好正对着主席台，将这场表演完完全全的看了进去。
“哇，你哥好帅啊！”杨思逸震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舞动的人，惊讶到嘴巴一时合不拢了，“和你哥差不多高的那个也跳得好好啊！”
少年动作流利且充满力量，而街舞正好展现了男生帅气的一面，松松垮垮的卫衣在做动作的时候不停的摆动，而他们正好只穿了一件，稍微剧烈一点的动作就露出了自己的腰。
曲线很养眼，看得程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后，拦住杨思逸准备再向前一步的脚，佯装严肃的说：“这种场面，女孩子不要看。”
杨思逸看见程欣耳尖有些红，莫名想戏弄一下这个害羞的人，“欣欣有没有觉得你哥帅呀？”
杨思逸吊儿郎当的笑着，还顺势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程欣，一副吃瓜的表情挂在脸上。
程欣被她这样一戳，脸瞬间红了半截，好在当杨思逸准备做下一个动作之前，周妍的正义之手把杨思逸拉了回去。
程欣平复了一下心情，默默的看着众人眼中的江云善，听着身边的人对他的夸奖。
赞美、向往、惊讶。
“当然……”程欣小声的说着，算是回答了杨思逸刚刚挑逗的话，只是这声只让自己听见了。
他在哪里都是这般耀眼，就像程欣偷个闲去抱一下他，都有无数的目光落过来。
到头来自己刚逃出来的勇气，还让自己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
李嘉浩：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小小施法，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第22章 云绕21
=======================
随着红旗缓缓升起，为天空添上了最热情的色彩，这场期待已久的运动会也终于开始了。
整个操场热闹非凡，广播里正满怀激情的念着同学们投稿的广播稿，带着对这场运动会的祝福与期待，还有对自己朋友的鼓励与支持。
起跑的枪响伴着呐喊声，让人的心跳加速，让人的神经为冲出去的少年绷紧。
汗水和沉重的喘息没有淹没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带着兴奋，带着期许，倾尽全力的奔跑，留风在身后追赶。
这不是程欣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曾经那个小镇里的学校，被厚厚的墙壁围着，墙外的香樟树长得很旺盛，伸了个枝叶进来，像是喜欢里面玩耍的孩子般，总是不厌其烦的看着。
那个操场不大，还留有一点杂草，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
程欣看着场外加油助威的拉拉队，她们热烈张狂，披着晨间的光，洒脱自然，与风共舞。
然后她转动视线，看到了江云善，一身黑色让他格外醒目，他身旁站着李嘉浩，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打打闹闹，刚好走到了观众席前面。
程欣喊了一声，叫住了江云善，“哥，你有比赛吗？”
江云善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观众席上的程欣，她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正踮着脚尖朝自己招手。
在校园广播的冲击下，她的声音有些小，江云善听着有些吃力，于是他干脆上了观众席，来到了程欣身边。
江云善拿下自己的鸭舌帽，扣在了程欣头上，脸上带着笑意，缓缓开口，“叫你哥干嘛？刚刚有些听不清楚。”
程欣有点嫌弃的摘下帽子，瞅了瞅江云善头上的汗水，“我昨天才洗的头，你自己头上出汗了不知道啊。”
“留这么长的头发，多洗几次挺好的。”江云善微微笑着，垂眸看着操场里的正进行的比赛。
程欣不想再和他聊这个话题，于是询问起了他运动会的安排。
“哥，你有参加比赛吗？”程欣指了指自己的号码牌，询问江云善有没有。
“没有，我可不想再跑了。”
“你参加过？”程欣有些惊讶，这样一个懒癌晚期患者还参加过比赛，还是跑步？
“想什么呢？你哥我虽然不喜欢，但不代表不行好吧。”风吹过江云善的发梢，原本是因为跳舞出了一身汗的，现在倒有些凉了，“你什么时候比赛，我去给你加油。”
“你给我加油？”程欣有些惊讶，“你确定不是嘲笑我？”
江云善转过头看了一眼程欣，竟笑出了声，声音懒懒散散的，带着一些挑逗意味，“你哥我就这么狗了？”
程欣玩弄着手上的帽子，腹诽道，狗不狗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的比赛在下午，你要是笑我，我就把你跳舞的视频扒出来，曝光你！”似是觉得还不够有威慑力，程欣又补充了一句，“给王阿姨看！”
阳光突破远方的高楼，从原本只照在操场上的处境，一下子蹦到了观众席上，落在了江云善的身上。
少年半身都落着光，热烈而又明亮，程欣有些愕然，这照在主席台上的光竟一点也没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满的朝江云善那边挪了挪，走进了阳光里，十月底的太阳温暖而又小心，弄的程欣的手暖暖的。
江云善垂眸盯着她，抬起手掐了一下程欣的脸，“你要是敢曝光，你哥我就抄起扫帚跟你玩过家家。”
“……”
程欣生着闷气，捏了捏手上的帽子。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捏了自己的脸？
他竟然捏自己的脸！
“……”
！ ！ ！
涌上心头的热意肆意翻腾，程欣迅速的将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压低帽檐，掩饰着自己已经红透的脸。
江云善注意到她的动作，以为是因为太阳已经晒了过来，程欣才戴上帽子的，于是他调侃，“怕晒？怕晒还不躲着，快别想着曝光我了。”
程欣没有回答，依旧低着头，双手不自觉的扣着衣角。
江云善叹了口气，抓住了程欣的手腕，带她走下了观众席，向草坪走去，“你哥带你去看李嘉浩跑3000米，我们去笑他。”
程欣被江云善牵着，走在人群拥挤的操场里，身边的人投来的目光无一不落在江云善握着程欣手腕上的手，他握的很紧，让人有一种错觉。
就好像很珍惜手上的人，就好像关系很亲。
像女朋友一样。
程欣望着他的手，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以后他的手只用来牵着自己……
那这样就有点自私了，程欣笑着，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甚至是有些自大了。
三千米的起跑线上站了很多人，差不多有十个的样子，每一个都在起跑线上做着热身运动，跃跃欲试。
裁判核对着每个人的名字和号码牌，让他们沿着起跑线站好，然后举起旗子给终点线的裁判示意。
李嘉浩穿着运动服，运动短裤下的腿因为一直在运动，肌肉肉眼可见，发达的小腿肌肉隆起，给人一种他是日复一日努力训练的体育身的错觉。
他看到了站在跑道外的江云善，招了招手，笑着喊：“江云善！记住我英姿飒爽的一幕，听到没。”
“滚！”江云善黑着脸，毫不犹豫的回了他一句。
李嘉浩看到他的反应，笑得更大声了，整个跑道上就他一个人捂着肚子笑，好像他根本就不是参加这个比赛一般，完全不注重气息的调节。
江云善看着他这副快笑岔气的样子，提醒了一句，“你要是没拿到第一，泡面的钱立马还。”
这话如同有魔法一般，李嘉浩瞬间停止了笑，装模作样的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儿子，看你爸爸给你拿第一！”
“……”幸好程欣拉住了江云善，不然江云善就要代替其他的参赛者冲出去了。
枪声响起，起跑线上的人一起出动，一前一后的跑着，形成了一天长长的队伍。
李嘉浩一马当先，直接与第二名拉开了距离。
在最后一圈的时候，李嘉浩已经超过第二名一个圈了，在经过江云善的身边时，还眨着眼打了个招呼。
程欣被这一顿操作吓的一愣一愣的，“哥，他是机器吗？”
江云善面无表情，“他就这样。”
高二的时候，江云善就看到李嘉浩神得一批的耐力，三千米跟儿戏一般，拔腿就跑，停都不带停一下的。
毫无疑问，李嘉浩拿了第一，当他看到自己的成绩的时候，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退步了，没有高二的成绩好了。”
“……”
当他在的惋惜自己的成绩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同学仍在跑道上挣扎，第二名跑完后直接趴在了地上，直接是被同学拉起来的。
还有大喘着粗气，对着李嘉浩咆哮道，“妈的，你太恐怖了……”
＊
吃完午饭，程欣在操场上学着自己被迫报名的三级跳，因为已经报名了，不能更改，也不能谁来顶替，要是被发现了还会被通报批评。
正因为这点，李行之也就没有做出重大的处理，只是鼓励程欣要她参与参与。
薛向梓真的是打了一个好算盘。
陈彦站在缓冲跑道上，告诉程欣怎么去跳，陈彦助跑了一下，然后三步一跳，就飞了出去，稳稳的落进了沙坑里。
“……”程欣看着这完美的弧度一下说不出话来，不愧是体育委员，她有些憎恨学校只能允许一个人报两个项目了，这妥妥是在挡七班攒班级分的路啊。
陈彦迎面走来，抖了抖鞋上的沙子，“就这样，会了吗？”
“不会。”理直气壮。
“那你先试试，我看看你的动作，”陈彦也没恼，声音平和地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失责，才让程欣有了这样一个项目。
程欣站在助跑道上，比划着怎么起跑，在比划无果后，直接硬着头皮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