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银行家先生——李暮夕【完结】
时间:2023-06-08 23:04:00

  不过虞惜没说什么,乖顺地点了点头,默默吃着。
  趁着周昊去洗手间、杨继兰端了空盘去厨房的空当,周海犹豫了一下跟她说:“是这样的,小惜,我这边有个事情一直想跟你商量来着的。”
  虞惜望着他,示意他说吧。
  周海干笑了两声,舔了下嘴唇这才开口:“那个……我跟你妈之前不是在苏州老家那边买了套房子吗?本来是想留给你当嫁妆的,你现在嫁得这么好,应该也不会回苏州了吧?这不是浪费了吗?正好,你姐姐她想在那边办个民乐团,这个能不能借给你姐姐?就是先过户到她那边,不是说给她了,以后还是会还给你的……”
  他话还没说完呢,周昊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爸你在胡说什么啊?那是我姐的房子怎么能过户给周黎?!那房子虽然你也出钱了,但我妈也出了啊!凭什么给周黎?!”
  周海被他吓了一跳,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邻居听不到啊?!”
  “怕邻居听到你别提啊?!”杨继兰端着饭碗过来,“啪”一声拍到他面前的桌上,“是不是刘淑珍找你了?!真牛啊,我给自己女儿的房子,她倒好,厚着脸皮让你来讨要!周海,你要不想过了你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周海的脸上瞬间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婚了?呵,虞沉这几天天天找你,你耐不住了吧?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害臊!”
  杨继兰被他气得发抖,气过后,反而平静下来。
  她和周海是相亲认识的。她长得好看,刚结婚那会儿,周海对她可谓是殷勤备至。
  可就像是这世间的很多夫妻一样,日子久了,新鲜劲儿没了,剩下的就是柴米油盐,再好的感情都会淡化。
  何况周海还有个时不时来搞事儿的前妻。
  杨继兰不是什么温吞的性子,她是大户人家出身,鼎盛之时,可谓是真正的挥金如土、金玉为地,周海是卖鱼出身,文化水平只有初中,是杨继兰年少时最瞧不上的那种人。
  年少时……年少时的记忆早就成了梦中泡影。
  她咬紧下唇,说不清是对命运的不甘还是对自己的厌弃,冷冷地望着他:“你确实哪儿哪儿都比不上他。”
  刹那间,天光乍现,好似有一抹强烈的光晕从头顶的瓦檐缝隙中射进,落在满是青苔和阴霾的角落里。
  她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说出了深埋在心底的秘密,眼睁睁望着眼前的男人的脸色由错愕变为铁青,继而阵青阵白,面目狰狞。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她的脸被打得朝一侧歪去,很快,白皙的面上上浮起了五个手指印,人也摔倒在地。
  周海自己也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地站在那边,但男人的面子使然,他指着她色厉内荏:“你……你……是你先挑事儿!”
  周昊似乎还怕他动粗,挡在杨继兰面前:“爸你干嘛?!”
  周海的脸色更加难看,却说不出什么话。
  虞惜也站起来,没去看杨继兰,似乎是怕她难堪,只是下意识挡在她面前。
  杨继兰只是伏在那边,冷冷看着这一切,好像在看一出默剧。
  ……
  婚宴举办的前一天,沈述回国了。
  虞惜当时在家里核对婚宴邀请名单和酒桌席位名单。虽然这些事儿下面人都帮忙料理了,出于谨慎心理,她还是要过目一遍。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她才回复谢浦,说好了。
  她太累了,核对完居然在沙发里睡着了。
  沈述回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女孩安静地侧躺在那边,白色如浪潮般的裙摆下,一双长腿笔直而纤细,睡颜安详。
  他手里的动作放得很轻,将脱下的鞋子轻轻搁在鞋架上,这才慢慢朝她走去。
  虞惜睡得很安详,压根没有发觉他的靠近。
  沈述在她面前轻俯下身,看着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在想,她什么时候会发现他回来了?
  就这样看了她会儿,她终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揉着眼睛慢慢睁开了。
  乍然看到熟悉的俊脸出现在面前,她的眼睛渐渐瞪大。
  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述抬手就敲了她脑袋一下:“说你笨蛋还不承认。要是我是坏人,你岂不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虞惜不太服气,比划:[是你说这房子的安保措施很好的。你忘了?]
  沈述微怔,没想到她在这儿等着他。
  果然,她也没那么老实,之前是因为他们不熟,所以她才那么敬畏他。如今知道了他的软肋,知道他对她好,所以无所顾忌了?
  “你这个小丫头,现在是上房揭瓦了?吃准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是不是?”他猛地将她拉入怀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紧迫。
  虞惜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觉得他意有所指,好像在说她“恃宠生娇”似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觉得有往这方面靠拢的迹象。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知道他对他好,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她唇角微微上扬,比划:[你还真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眼底的笑意更大了,有点得意的意味。
  沈述蹙眉望着她:“还真上房揭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扣着她的细白的腕子,将她狠狠压在沙发里。
  虞惜这会儿才有点害怕,睁着一双明亮水润的眼睛瞅着他。
  沈述高大而挺拔,单腿陷入她裙摆间,这个姿势有点微妙,让她有种城门失守的忐忑感。
  她的底气一下子不足了,求饶般望着他。
  “知道错了?”他淡淡地望着她。
  这个被禁锢的姿势让虞惜无所适从,他贴得她太近,膝盖若有似无顶了顶她的腿心,唇边的笑意有了点狎昵和作弄的意味。
  虞惜快崩溃了。他怎么这样啊?
  见她委屈得快要哭了,沈述适可而止,起身将她拉了起来:“有没有想我?”
  她还生气呢,把头别开,满脸写着“没有”。
  “真没有?”他朝她耳畔吹了口热气,含住了她的耳垂。
  虞惜微微战栗,推拒他。
  沈述见好就收,松开了她:“暂且放过你,明天要早起,早点睡觉吧,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虞惜暗瞪他一眼。什么叫“来日方长”啊?
  恐怕是来“日”方长吧?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连忙甩脑袋。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沈述没有为难她。
  不过也因为第二天的那场婚宴,虞惜很紧张,折腾到大半夜还没睡着。
  沈述微微欠身打开了床头柜的台灯。
  暖色的橘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孔映照得格外温暖。他对她笑了笑,修眉长眼,气质温和。
  虞惜这才发现,其实他的长相说凌厉也凌厉,温柔起来又是这样温柔。
  沈述对她说:“你是害怕人多的场合吗?”
  虞惜想了想,点了点头。
  沈述:“都是不相干的人,你把他们都当成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就行了。你想一下,你站在路边看到来去的路人,你会紧张吗?”
  虞惜微怔,想象了一下,微微摇头。
  沈述又笑了:“那就对了。别怕,这真的没有什么。”
  虞惜抿着唇点了点头,也对他笑了一下。
  她看了下手机,已经晚上12点了,难为他还耐心开导她。想到他舟车劳顿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还要对她笑脸相迎开导她……虞惜心里有点内疚。
  尽管其实还是蛮紧张的,她宽慰地对他笑了笑,微微摇头,表示她不紧张了。
  沈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睡觉吧,我抱着你睡。”
  沈述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虞惜一颗紧张而躁动的心,逐渐地安定下来。
  第二天四点她就起床了,由谢浦载着去了酒店。
  到了房间里发现不止化妆师,沈媛也在。
  “小嫂子,来这边。”沈媛拉着她坐到座椅里,又招呼人给她倒茶,对化妆师说,“你化吧,给我嫂子化漂亮点。”
  化妆师是个年约二十六七的少妇,闻言就笑了:“你嫂子长得这么漂亮,就算我随便化化也是个天仙。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认真对待,这是我的职业素养。”
  沈媛笑道:“那就好。你用心点,到时候我哥给你发红包,他是大老板,很大方的。”
  化妆师:“那就谢谢大小姐和大少爷了。”
  沈媛:“好说好说。”
  被这个妹妹这么一打岔,虞惜感觉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红色的小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红包,塞给了沈媛。
  红包是沈述一早就准备好的,准备了几十个,让她见人就塞,别抠搜。
  虞惜本来也打算自己准备,只是没他这么大方,看那一个个鼓囊囊的红包她就有点肉疼。
  不过也知道这关乎脸面,也不吝啬。
  化妆师也得了一个。
  气氛更加融洽。
  过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虞惜的妆终于化好了,见沈媛呆呆地看着她,她不自在地打字:[哪儿有问题吗?是不是妆太浓了?]
  她刚刚对着镜子时就觉得化妆师给她上的妆特别浓,她平时都是不化妆或者只上淡妆的。
  “是太漂亮了!”沈媛震惊地无言以表,“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就是那个……那个沉鱼落雁!”
  虞惜不好意思地把头垂下,唇角微微扬起。
  很快到了拍摄的环节,她穿着嫁衣跪坐在红色的床单上,裙摆被化妆师和沈媛铺开。
  随着锣鼓声响起,沈述和几个伴郎模样的男人进来。
  虽然沈述还是一身西装,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克制内敛的感觉,完完全全是难以克制、发自内心的那种笑意。
  几个发小还围在他身边起哄,沈述的表情也有几分无奈:“差不多可以了,别把我老婆吓到了。”
  “述儿,做新郎官的感觉怎么样?”一个似乎跟他关系挺不错的男人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
  沈述无奈地隔开他的手:“这么想知道?你自己去结一个呗。”
  “我倒是想啊,可怜的单身狗没有对象。”
  闹着闹着终于拍完了,虞惜被他们簇拥着去了婚礼现场。
  踏入的那一刻,她挺紧张的,下意识去搜寻沈述的身影,看到人群中的他,心里才安定一些。
  沈述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注视,朝这边望来,对她笑了笑,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虞惜也对他笑了笑。
  心里想着他那些鼓励的话,一颗心更加安定,在主持人的讲话中上了舞台。
  虞沉朝她伸出手,虞惜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父亲,其实从出生起就没有一起生活过。不过,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每次遇到重大的事情杨继兰都会去找他,他都会帮忙。
  比如她当年转校,还有她找工作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话,但他也许是关心她的吧。
  可能天性使然,他惯常严肃,不止是对她,对沈华娟、虞清、虞越等人也一样冷漠严肃。
  虞惜郑重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臂弯里,被他牵引着走向了主台。
  “沈述对你好吗?”音乐声中,虞沉问她。
  虞惜怔了一下才回过神,这才确定是虞沉在跟她说话。
  虞沉又自嘲一笑:“忘记你不会说话了。”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似乎又碍于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婚礼的仪式很复杂,虞惜一开始还紧张,后面已经不耐烦,但还是得维持着面子上的风度,一直微笑着。
  沈述倒是丝毫看不出疲惫之色,她悄悄打量他一眼,心里非常佩服。
  好不容易等这场婚宴的仪式结束,她又得去敬酒……
  一整天下来,累得几乎脚不沾地。
  虞惜洗完澡,换上了丝绸睡衣,躺在酒店的床上抬头望天。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都九点了沈述还没回来。
  ……
  婚宴现场。
  “你别老绷着一张脸了,那天打你是我不对,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周海犹豫很久,到底是上前来拉她的手。
  杨继兰只是很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甚至都不想跟他争辩,转身就走。
  周海讨了老大一个没趣,心里也怄得慌。
  更让他不爽的是――大老远就看到了虞沉。
  虞沉也看到了他,但只是扫了一样就收回了目光,径直朝杨继兰走去。
  虽然上了年纪,虞沉常年保持健身,身形高大而挺拔,肩背很直,气质更有常年身居高位带来的压力,很难不让人不注意到他。
  原本正在打扫的几个佣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朝门口张望。
  杨继兰身段窈窕,却有少女没有的韵味,今天穿的是旗袍,更衬得她苗条风韵,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两个人并肩站着,犹如一对璧人。
  周海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是首长和首长夫人身边的那个司机,被这全场其他人完全无视了,心里更加憋屈。
  尤其是刚刚虞沉目光掠过他时那种自然而然的轻蔑,完全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想上前去拉人,但到底没那个胆子,干脆从侧门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
  “脸怎么回事?”并肩站了会儿,虞沉忽然发问。
  杨继兰一开始是一怔,随即便有些难堪起来,她别过头,让自己隐在他的视角盲区里,语气听上去硬邦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沉冷冷一笑,没揭穿她。
  年轻时他也许还会刨根究底,现在不会了。
  心知肚明的事儿,挑明了也没什么意思。
  杨继兰还是觉得无比难堪和窘迫。
  料想虽然过去了这么些日子,痕迹淡了,但明眼人凑近了看还是能看出是巴掌印,多少脂粉也盖不住。
  大厅里收拾的人也散去了。
  渐渐的,四周归于沉寂,像是历经一场喧闹歌舞后的宁静。
  彼此的存在感也就更加强烈。
  杨继兰仍是侧着身子,半晌无言。阳光从左侧的天窗打入室内,有一束正好将她笼罩,有那么会儿的刺眼。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沉湎在时光长河里的提线木偶,身上是温暖的,心里却无比冰冷,四周的一切都光怪陆离般不真实。
  她想起年少时的锦衣玉食、嬉笑怒骂,中年时的落魄潦倒、将就度日,还有此后更加难以思量的后半生。
  人生荒唐的就像一场笑话。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虞沉冰冷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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