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若素——水苏叶【完结】
时间:2023-06-09 14:40:55

  杨少宁那可怜的自尊心彻底被伤到了,他出手就抓住了杨娅欣纤细的手腕。
  力道过大,勒得她生疼。
  周遭看戏的人不少,但上前救援的人却没有,没人愿意将自己拖入这滩浑水之中。
  杨少宁到底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两个女生拿他完全没有办法。陶思素见室友已经遭到威胁,于是想到没想就直接将手里的手提袋用力朝他脸砸过去。
  手提袋的四角还算锋利,很快在对方脸上划上了一道血痕。
  杨少宁感到吃痛,瞬间松开杨娅欣的手,匆忙抚上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脸颊。一抹细小的血迹沾在手心,他眼色一狠,立马反抓住陶思素的手臂。
  陶思素身材小巧,被他用力一拽差点没站稳,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扑地时,却陷进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气味有些陌生,是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她仰头一看,见救星却是岑安衍同志。
  她神思跑偏,想着学长为什么换掉了沐浴露,是桃子味不好闻吗?
  见她呆愣的模样,岑安衍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薄薄的后背,又将人带到身后,厉声和对面失去的理智的男人对峙,“这是干什么?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小女孩不成?”
  “我跟我女朋友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少来掺和我们自己的事。”杨少宁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稍微有些退缩,但仍旧嘴硬着。
  “谁是你女朋友?论颜值、身高,还是财富,你哪一点配得上人家?”有了靠山的陶思素从背后探出头讽刺道。
  “再纠缠,就直接警局解决问题好了。”岑安衍冷着眸子蔑视对方。
  见有人站出来撑腰,旁边围观的群众纷纷站出来指责,一人一句,唾沫足够淹死一个成人。
  很快,杨少宁到底抵不住舆论压力,灰溜溜逃走了。
  杨娅欣打量的眼神落在面前两人身上,她心下了然,“今天麻烦你们了,我实在有些心累,可能要先回家休息,所以能不能麻烦学长帮忙把小桃子送回学校呢?”
  “哎呀,别管我了,那你咋整?”陶思素上前环住她的胳膊。
  杨娅欣摸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我今天回家,待会儿司机来接我。”
  杨娅欣家在本地,今天按原本计划,她们俩吃完饭后,就让司机先给陶思素送回宿舍,然后自己再回另一个区的家,没成想计划完全被打乱。
  岑安衍点头表示理解。
  等杨娅欣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后,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陶思素:“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岑安衍:“你怎么戴口罩?”
  两人同时出声。
  “过敏了,有点丑。”陶思素叹了口气,扯下口罩露出半截脸给他看。
  昏黄的路灯下,岑安衍低头看清了她脸上一个个细小的红疹,透得她脸颊红扑扑的,不丑,瞧起来反倒还多了几分可怜。
  他语气不变,“没必要,闷着不难受吗?”
  陶思素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只有一点点。”
  “大晚上也没人能看见。”岑安衍一边说一边推着她坐上了出租车后排。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车内灯线昏暗,她一时忘了要自己回去的打算。
  她追问:“难道你不是人吗?”
  “我刚刚已经看完了,你现在说会不会晚了点?”岑安衍睨她一眼,顺势向司机报了地址,“您好,去朝溪大学东南门。”
  那是离她所在女寝最近的校门。
  陶思素听完顿时泄了气,干脆不管不顾摘下了口罩,一副赌气的模样。
  “这么生气干嘛?不清楚的还以为是我搞的呢?”岑安衍笑。
  司机趁机插话,“小伙子,要不是你没说,我还真以为是你把女朋友弄成这的。”
  “不是女朋友。”
  “不是男朋友。”
  两个人又很默契地开口,逗得司机在等红灯期间笑得前仰后合,“你俩可真够搭的,干脆凑合凑合在一起算了,我当见证人。”
  岑安衍不吃这一套,“您还是好好开车吧,转行当媒婆这事还是慎重考虑,免得找上门讨公道的人太多,您不就两空了。”
  “是这样的,我家楼下那个转行媒婆撮合了五对,离了四对,每天挨的骂可不少,您可得谨慎啊。”陶思素很配合地附和。
  “那不还有一对吗?”司机追问。
  陶思素:“那一对撮合的是他八十八岁的老母。”
  司机:“......”
  下车时,陶思素无论如何都要自己掏钱付车费,岑安衍没跟她推辞,也就顺着她去了。
  “下次遇见这种事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打不过先逃,别跟人硬碰硬。”岑安衍跟一位老父亲般苦口婆心地劝告。
  “我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陶思素在空中举手,积极回答着问题。
  “成,等你再长十岁就去报仇。”岑安衍颇有些无奈,他站在女寝门口朝她挥挥手,“好了,早点回去。”
  “谢谢学长,今天多亏了你。”陶思素星星眼道:“我果然没看错人,学长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
  瞧着空中摇晃的马尾辫,他突然想起周哲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这是又被发好人卡了?
第10章 请客
  陶思素右眼皮跳了整整一夜,要不是害怕结果太坏,她都想去某度查查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绝症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边突突直跳的神经,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脑海中逐渐升腾。
  果不其然,下午就验证了此等不同寻常之事。
  陶思素下午刚结束完体育课,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室友恍恍惚惚往往宿舍走。
  篮球场旁那条小路是必经之道,她垂着头正走着,却被一个满身汗水的男生狠狠撞了肩膀。
  哐啷一声,她撞在了隔开篮球场和小道的铁制网上。
  额头一块皮被狠狠撕下,鲜血很快洒落而下。
  不知是谁一声尖叫,原先闹腾腾的小路忽然间恢复了宁静。
  陶思素意识有些不清,只觉得额头的痛意席卷着全身,还有一股接一股的热流往脸颊滑落。
  几个人表情慌乱地朝她奔过来,她在意识模糊间跟着室友进了医院。
  缝了几针后,陶思素头晕目眩坐在就诊室不知所云。
  “知道是谁撞的你吗?”杨娅欣一脸愁云。
  “没看清。”陶思素惨白着一张脸摇摇头。
  那个男生很快往前跑走了,留给几人的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那可不好整,那道上根本没有监控。”祝月仪气愤不已。
  陶思素欲言又止,她瞧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宋芮,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该怎么讲呢?她看见杨少宁在一网之隔的那头朝着她不怀好意地笑,可那就能证明这事和他有关吗?
  没有明确证据的事不应当被下定结果,这对谁都不好,尽管她厌恶他。
  纱布暂时得常驻额头,陶思素对此非常心焦。
  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无论对丈夫还是女儿总带着一种掌控力,陶思素对她是又爱又怕。
  关咏兰要求她每周至少进行一次视频通话,她已经找了各种理由拖延了三天,再这样下去很难不引起怀疑。
  在关咏兰再一次下发期限令时,陶思素只好另寻下策。
  周六早上,她独自乘着地铁赶到医院。
  “医生,您能不能提前帮我拆掉纱布啊?”陶思素再三恳求。
  医生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不行不行,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爱美,拿身体都不当回事的,等到时间再来找我。”
  陶思素自知理亏,又不想再耽误医生工作,只好灰溜溜迈出诊室。
  岑安衍替父亲从药房取完药,正好看见陶思素坐在医院大厅的等待椅上垂头丧气。
  他走近,盯着她额头过于明显的包扎问道:“这是又被渣男纠缠上了?”
  陶思素闻声抬头,见是半个熟人,语气熟稔不少,“虽然可能是我的片面界定,但我认为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
  她嘴唇微嘟,一副可怜兮兮又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种复杂的表情出现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却并不狰狞,也不奇怪,反而多了几分纯真灵气。
  “没报复回去?”岑安衍语气平和,完全不像是在挑起争端。
  “不是还得等君子再长十年嘛?”她有些丧气。
  “那君子不好好长大,还坐在这里愁眉苦脸的干嘛?”他又问。
  “你不懂。”陶思素摇摇头,又叹口气,感叹世间无人知她心。
  临近中午,前来就诊的病人逐渐多了起来。
  岑安衍拧着眉望了望周遭嘈杂的环境,他蹲下身同她平视,“我是不懂,但你准备在医院坐一天?还是说你想蹭免费的空调?”
  陶思素瞪他,“学长,如果你说话好听一点,我敢保证喜欢你的女生能再多一倍。”
  “怎么?你想表示自己也会成为那一倍人吗?”他重新站起身,“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跟我表白,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少自恋了,我还不喜欢你这样的呢。”
  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几乎快要爆炸。
  岑安衍笑了声,“好了,既然不是这个原因,就早点回去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他叫自己早点回家。
  陶思素清楚他是在逗自己玩,原先烦闷的情绪到底消散了不少,她理了理思绪还是跟着他踏上了一号线的归程。
  临近饭点,地铁上的人很多,娇小身材的陶思素挤在人群之中喘不过气来。
  岑安衍轻拽她的胳膊,将人拉至跟前,“扶好。”
  他摁着她的手扶上侧边一根竖立扶杆。
  岑安衍恪守男德,尽管后边的人再怎么挤上来,他也始终没让自己的身体贴近陶思素,这使得陶思素在窄小拥挤的空间内竟然也能拥有一方小天地。
  “辛苦你了。”
  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完,手边嗡嗡作响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来自母亲大人的视频邀请。
  陶思素利落挂断,紧接着回了一封消息。
  【妈,我在地铁上呢,不方便接视频。】
  【不管在哪,都给我接。】
  关咏兰留下这么一句,就又拨来了视频。
  破罐子破摔,陶思素戴好蓝牙耳机干脆接了起来。
  “您看,我真在地铁上。”她特意把镜头朝四周转了转。
  关咏兰不置可否,“我要看的是你的脸,不要展示给我一些无关的东西。”
  这些天女儿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关咏兰的心里早种下了怀疑的根。
  陶思素表情纠结,红着目正对上了岑安衍疑惑的目光。她勉强咧了咧嘴角朝他笑笑,又垂着头调转了手机镜头。
  “朝上,露半张脸干什么?”
  关咏兰命令式的语气让她一颤。
  她微微抬高镜头,两方都没说话,但暴风雨前的暗涌已经来袭。
  沉默良久,关咏兰缓缓开口,“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她答。
  这算不上谎言,她确实是没站稳摔倒撞上的。
  “如果是摔了,你用得着不告诉我?”关咏兰怒气冲天,“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在外面搞什么幺蛾子?我嘱咐你那么多话,你是不是一刻都听不进去?是不是嫌我嗦......”
  “不是。”陶思素头一回打断她,“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不管不顾就上来批评我,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
  泪失禁体质的一大表现就是,在和别人争辩之时,无论自己有理无理,都将是落泪一方,瞧起来就失了威风。
  “我跟你爸明天就过来看你,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关咏兰没给她再解释的机会。
  挂断视频,岑安衍瞧着面前失了往日活力的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他没太多安慰女孩的经验,想半天也只能和家里那个唯吃喝玩乐是天的亲妹妹联系在一起。
  他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却又没提及她的泪水,“饭点了,去不去吃饭?”
  陶思素顶着一双赤红的模糊双眼不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气氛太闷,岑安衍也跟着有些喘不过气,他没细想拽着她的单肩包带在最近的站台下了车。
  “我请客,白嫖也不要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要,白嫖干嘛不要。”她几乎是在泄火,“我要吃爆辣湘菜。”
  “不过,你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岑安衍微微弯腰,指了指她额角的纱布。
  陶思素泪眼无辜,“所以你是要反悔了吗?”
  岑安衍:“......”
  最终两人还是走进了一家爆火的湘菜馆。
  岑安衍对着服务员点着菜,“莲蓬虾蓉、鸭掌虾泡肚、过桥豆腐......”
  一口气下去,没一个辣菜。
  陶思素表情幽怨,“学长,你不觉得太清淡了些吗?”
  岑安衍表情不变,“客随主便懂吗?白嫖就别想着指点江山了。”
  陶思素一时语塞。
  菜是真素淡,但味道也是真香。
  陶思素吃着吃着又想起刚刚妈妈的话,眼泪又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岑安衍还没反应过来,一旁路过的服务员率先被吓了一跳。
  “这位小同学是怎么了?是我们家的菜哪出了问题?”
  “没事,就是太好吃了,想起了家乡的味道。”她胡乱抹了把眼泪,随口胡扯。
  服务员见状很惊喜,撒着脚丫子就往后厨跑,然后领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厨师走了出来。
  “喏,就这个姑娘,说您做得跟她老家一个味儿。”服务员声情并茂,仿佛在朗诵诗歌。
  大厨上前握着她的手使劲摇晃,“妹坨,好久没看见这么懂我的人了,我今天必须走到厅前来见见你。”
  陶思素被这阵仗吓一跳,赶紧试图和对面的同行人求助。
  可惜岑安衍视而不见,仍旧安然自得地靠坐在座椅上静静等着看她表演。
  她尴尬扬起嘴角,“哈哈,您厨艺好,比我爸做得还要好吃。”
  对一个厨师来讲,最好的夸赞无外乎就是做菜和家里一样好吃,更何况得到的还是比家里强这个答案。
  大厨喜出望外,“来,一人送上一瓶我亲自做的辣酱。”
  于是看戏的人也被强行往手里塞了一瓶辣酱,还被强行拉起来对着剁椒鱼头拍了一张“和谐”合照。
  “来,你们俩左手握着辣酱瓶,有我照片的那一面要朝外,右手竖大拇指。”大厨指挥着两人,“微微侧身,扬起嘴角,兴奋一点好吗?”
  照片里的岑安衍满头黑线,一旁的陶思素呵呵傻乐,手中的辣酱男人头皮锃亮,活像早期劣质广告的拍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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