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现在就揍他一顿啊。
关易安回身拍拍他的肩,微笑道:“走吧,铁棍儿弟弟。”
踏出房门,晨曦瞬间爬上她的脸,抬头远望外门的紫琉山,灵鸟们正叽叽喳喳的觅食。
原来师门内的清晨是这般宁静平和。
“安安,你来啦,我刚说去叫你起来呢。”
袁稚迎上她笑道:“你身旁这位就是铁棍吧?我都听晏师弟说了,本来我还有点怀疑,现在一见,果然是个清秀俊朗的男子。”
“只不过,他这眼睛怎么红红的?”
就知道会这样!
关易安捏住灵和的肩膀,用了些力气无声警告,继而微笑解释:“他没见过什么世面,怕生。”
“你别担心,一会儿上车我再哄哄他就好。”
“哦,这样啊,难怪这几日我都不怎么见你,应该就是照顾他了。”
袁稚拉着她走到一旁,低声道:“安安,我听晏师弟说你这个亲戚脑子不太好使,要不你把他带去我家看看吧。”
“万法宗里的医修毕竟是给修士看病的,我家在山下行医多年,或许能比宗门里的医修有用。”
她左右看了看,附耳补充:“你之前闭门不出,就是不想让大家发现他,甚至连我都没告诉。”
“这次下山正好能一道给他瞧瞧病,是不是?”
“嗯,差不多吧。”
关易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连忙打岔:“吱吱,这些事我有空和你慢慢说,咱们还是先上车吧,别让晏师弟干等。”
“也好,那我就先去前面找晏师弟,你千万要跟上啊。”
“放心吧,我这就带他上车。”关易安目送她离开,回身拉着灵和坐上马车。
车子晃晃悠悠驶出万法宗,一路景色美得叫人惊叹,关易安趴在窗边,只觉积累许久的烦闷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只是,这样的轻松没维持多久,便被车上叽叽喳喳的破棍子彻底搅乱。
马车刚驶入青州,从他嘴里蹦出的话就没停过。
一会儿说人家的房子好看,一会儿又说那摊的小吃难闻,再不然就是围着她问东问西,半点不得闲。
关易安被他闹得心烦,半分赏景的心情都没了,干脆靠在车框上闭眼假寐,时不时嗯嗯两声算作应答。
等马车终于抵达目的地,她急忙捂住灵和的嘴,沉声低呵:“比你的嘴闭上,待会儿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明白没?”
“唔唔。”他迷茫点头应下,跟着她走下马车。
关易安拽着他胳膊与袁稚刚汇合,晏端便抬手指着身旁的朱红色大门道:“二位师姐稍候,我这就去叫门。”
“有劳。”
不过片刻,几人便顺利从正门进入。
关易安看着眼前的园林造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好来之前请教过掌门,不然单凭她自己去准备贺礼,定会留人话柄。
袁稚站在她声旁,也呆在原地:“晏师弟,这就是你家?”
“是啊,家父在青州做布匹生意,运气还算不错,早年便买下了这块地。”晏端在前方引路道。
“你,你家的铺子该不会是青州最有名的那个吧?”袁稚跟在他身后又问。
“袁师姐不必惊慌,都是运气好罢了,家父不会为难二位的。”
晏端回身指着身后的男子道:“这位是管家,师姐们有什么事尽可找他,把这儿当成霓裳门,随意些。”
“啊,好好,晏师弟还是带我们认认路吧。”她指着偌大的庭院道。
院子里忙碌的仆人们,将喜庆的氛围烘托到了极致。
尤其是庭院中央硕大的珍珠,圆白莹润,璀璨夺目,哪怕是在不懂行的人见了,也会赞叹不已。
“安安,怎么办呐,我还以为他和我们一样,没什么家世。”
袁稚扯扯她的衣袖,小声求援:“我就准备了点自己做的丹药,如今看来,好像拿不出手。”
“没关系,我有准备,保证不给霓裳门丢脸。”她握住袖口的手指安慰道。
三人跟着晏端绕着庭院转了一圈,被带到竹林后的一排客房跟前。
“二位师姐,这里便是你们的住处,我想着铁棍兄情况特殊,加上这两日院内人来人往,恐会惊扰二位师姐,便选了这僻静的位置。”
晏端摊开手心道:“希望没有唐突了师姐和铁棍兄。”
“没有没有,这里安安静静的就很好。”
关易安快速扫过周围,来往行人几乎不会注意到这里,正好能减少灵和露面的几率。
他这样貌可太引人注目,稍有不慎就容易闹出事来,就是要越偏僻越好。
袁稚自打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心思早就飞出天外,这会儿对住处也没敢有什么看法,跟着关易安点头称是,便再没了下文。
“二位师姐喜欢就好。”
晏端如释重负,视线落在灵和身上,忽地又犯了难:“关师姐,铁棍兄这个情况,要不要我叫个人来照顾他?”
“毕竟男女有别,若是传出去,我怕有损师姐名声。”
外人照顾他?只怕是会被他给烦死。
关易安躬身正要拒绝,就听得灵和在耳边不满道:“我和阿姐同住有什么问题?之前在师门都是她照顾我的。”
“阿姐昨日还教过我,不能在外面乱说话,否则就不是好东西。”
上前牢牢挽着她的胳膊,灵和靠在她肩头又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人,肯定就是坏东西。”
说完,他还发狠剜了晏端一眼,现场气氛霎时凝固。
第28章 晋江唯一首发
关易安抬眼瞥过脸色极差的仆人, 连忙低头致歉:“晏师弟,他脑子不太灵光,我先代他给你道歉。”
“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晏端挥退仆人, 迅速舒展眉头笑道:“关师姐不必慌张, 我方才就是觉得有些意外。”
“既然铁棍兄不愿意,那师姐和他就住身后这间稍大的吧, 布局陈设和外门弟子的住处相似, 应该能解开师姐的烦恼。”
“多谢晏师弟。”关易安赶忙接下钥匙, 领着还想开口的灵和匆匆离去。
“袁师姐,这是你的房间, 就在他们隔壁。”
被他叫回魂的袁稚傻傻点头, 取走钥匙简单致谢后,也快步跑向房间。
“公子, 刚才那人对您……”管家见他们都走了, 这才小心上前询问。
“无妨,他本就来自乡下且身体抱恙, 关师姐照顾她很是不易。”
注视着那道房门合上, 他这才转身走向庭院另一头:“你找个机灵点的人守在附近,千万别怠慢了师姐们。”
“是,公子。”
此刻,竹林后的房间内,关易安放下包袱,垮脸沉声质问:“你刚才那番话是想害死我吗?”
“要是不想待在这儿, 趁早给我滚回戒指里去!”
“我不想要别人照顾, 万一露馅了不好。”灵和垂头, 哑着嗓子小声回答。
“那你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那种话。”
木桌嘭地闷响一声, 她指着房间怒斥:“住在别人家就得守规矩,对主人客气些,我昨日才教过你的!”
“可我就是忍不住,他明明对你不怀好意!”灵和不忿道。
“好意坏意我能分辨,还不需要你这个被困多年的破棍子来教育我。”
之前真是白费功夫。
关易安着实被他气得心累,早知道就该把他留在山上,省得整日提心吊胆。
房门忽地被人敲响,她压下烦躁来到门口。
“关师姐,这是公子特意让我送来的吃食,寿宴要晚些才开始,关师姐先垫垫肚子。”
“有劳管家,请进。”
四五个人来到桌前,很快将圆桌摆满。
关易安望着满桌的果脯糕点,一时怔忡:“这,这也太多了。”
“我们确实吃不完,浪费粮食不利于我们修行,还请管家拿回去一些。”
管家笑呵呵摆手:“关师姐有所不知,这寿宴人来人往,图的就是个热闹喜庆,饭食虽讲究却不比平常实用。”
“公子是怕您和这位小兄弟吃不饱,这才叫我多送些来,等寿宴结束若是饿了,也能用这个充饥。”
考虑得还挺周到,目前看来,这个晏端确实找不出半点毛病。
“既如此,那我便收下了,还请管家帮我谢过晏师弟。”她含笑抬手,把人送出房间。
目送他们走远,关易安回到圆桌旁还想继续教育灵和,却见他已然落座,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
她抱臂立在桌边,虚眼睨问:“你不是说晏师弟有坏心吗?就这么吃下去,你不怕他送来的这些有毒?”
“这种事情他可瞒不了我。”
灵和咽下一块枣糕道:“我百毒不侵,这种试毒的事交给我最合适,你还得好好感谢我呢。”
关易安:“……”破棍子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可有试出问题来?”她俯身撑在桌边,转头盯着他微笑发问。
“嗯,还真有问题。这几个,还有对面那些,你吃了会拉肚子。”
毫不客气把那些吃食全都揽进怀中,他仰头骄傲道:“这些有问题的我来吃,毕竟浪费粮食会阻碍你修行。”
他还真是会挑,那膀子里全是他自己爱吃的!
关易安被他气笑,想要训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这破棍子心眼是越来越多,还愈发不遮掩。
想到之后的寿宴,她微眯双眼警告:“既然你都吃了人家的东西,待会儿在寿宴上就别再乱说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你该明白。若是在寿宴上给师门丢了脸,回来你就等着住戒指里去。”
忙着吃东西的灵和捣头如蒜,至于她到底说了什么,那是半点儿都没听进去。
反正寿宴还早着呢,先把肚子填满再说。
见他吃得那样香,关易安也觉得饿了,遂坐在他身旁也吃了起来。
傍晚,管家再次来敲门,领着他们在寿宴前排落座。
“管家,这样重要的位置,我们坐不太合适吧?”关易安小声问。
平时她最不想去的就是这种庆祝场合,这回下山也是为了躲避历练,外加身边还跟着个口不择言的破棍子,坐在角落默默欣赏才是上策。
“关师姐可别这么说,我既特意邀请你们来,自然该坐最好的位置。”
晏端越过庭院中的大寿桃,来到她跟前:“二位师姐远道而来,在师门内又对我颇为照顾,我这个东道主更是不能怠慢。”
“师姐们放心,这位置看着离我爹近,其实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待会儿我坐在这儿,便更没人愿意靠近了。”
他自嘲笑笑,又道:“师姐们在这寿宴上只管欣赏便是。”
关易安颔首笑道:“好,有劳晏师弟。”
不等他走远,袁稚立刻挽着她低声道:“安安,想不到他家里这么有钱,却那般不受待见。”
“难怪他会来霓裳门修行,估计和我一样,懒得见那些讨人厌的叔伯婶子们。”
“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当不知道的好。”
关易安轻拍她手背,嘘声示意她别再议论。
袁稚连忙捂嘴,深黑的眸子滴溜溜转向四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你说的对,这人来人往的,我们默默看着就好。”她收回视线,低头数起手边瓷碗上的花瓣当做消遣。
夜幕降临,喧闹许久的庭院终于安静,晏父简单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大喊开席。
晏端跟在叔伯们身后,挨个给桌上的客人们敬酒致谢。
等走到关易安这桌时,叔伯们有意挡住他,揶揄道:“哟,这不是万法宗的弟子嘛,不知二位受邀前来,准备了什么贺礼?”
还好她提前问过掌门,知道这晏家的长辈不好相与。
关易安按下袁稚肩膀,示意她莫急,而后缓缓起身道:“晏师弟在我霓裳门修行,表现甚佳。”
“临行前,掌门特意交代我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贺礼打开,以示我霓裳门平等地看重每一名弟子。”
“无论身份高低,修为如何,在外便不会也不许被人欺负了去。”
说完,她以茶代酒回敬了一杯,从乾坤戒中取出两道符咒,直冲天际。
下一瞬,水蓝色波纹从庭院中涤荡延伸,直到将整座院落覆盖,随即消失不见。
“这是掌门听闻晏老先生寿辰,亲自写下的符咒。”
她指着夜幕道:“有了它们,晏老先生以后便不必为妖邪所扰,可以尽情在院中观赏夜色。”
晏父当即拍掌:“好好好,云掌门有心了,还请这位仙士回去后代我向云掌门问好。”
“这是自然。”她拱手作揖又道,“晏老先生别急,掌门还为您准备了一样贺礼。”
乾坤戒再次打开,一只琉璃貔貅从中跃出,悬在半空缓缓朝主桌飞去。
“这只貔貅在您的手上,您便是它的主人,日后摆在屋内不仅能辟邪镇宅,还能识别危险将您带去安全的地方。”
“当然,必要时您也可用它求救,唤来家丁协助。”
晏父捧起那貔貅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好啊,太好了!云掌门不愧是万法宗的仙者,这份大礼可比那金银珠宝实在百倍。”
他再次抚掌大笑:“端儿啊,你身子弱,二位仙士初来乍到也不太熟悉,你就坐下好好陪着她们,千万别怠慢了贵客。”
“是,多谢爹。”
晏端得了指令,在一众亲戚的嫉妒不忿中,翩然入座。
叔伯们本想趁机好好奚落这个没用的侄子一番,顺便再向大哥邀功说说自己有多不容易。
却不想被她这么一弄,笑话反而成了他们自己,几人只好灰溜溜地举着酒杯继续往前走。
见他们走远,晏端赶忙举杯致谢:“多谢关师姐、袁师姐,方才替我解围。”
“我什么都没做,你还是感谢安安吧。”
袁稚推着她往前,露出半边脸补充道:“这些都是她安排的,我不能跟着邀功。”
“晏师弟,这些都是掌门安排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关易安急忙摆手:“你要谢就还是谢掌门吧,这样厉害的东西我可拿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二位师姐肯答应我的要求,便是最大的帮助。”
他仰头喝尽杯中酒,斟满又道:“今日多亏有二位师姐,我总算没叫爹失望。”
“日后在青州,你们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有任何需要只管来告诉我,我定全力相助。”
“晏师弟言重了,我们也没做什么。”关易安取走酒杯换上温水道。
一旁的袁稚也附和:“是啊,晏师弟你可千万别再喝了,修行之人不可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