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千山这话的落下，地上那个被劈了一刀后，重伤到无法化形的蚌精顿时抖了抖，在地上滚了两圈，眼看着就要滚到辛停云的脚边，吓得不行。
楼千暮看着自己徒弟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换下去的大红婚服的里衣，也能猜到千山如此急切的原因。
“这不行。”楼千暮直接拒绝了，“我跟你大师兄还有些话要问问它。”
千山皱眉，那样子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不甘心。
辛停云倒是在这时候开口：“小师弟不用担心，等到我们审讯完后，这蚌精再交给你处理，可以吗？”
千山冲着辛停云抱拳，“多谢大师兄。”说完后，他就真安静地坐在了一旁，不再吭声。
楼千暮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唇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他原本以为像是天生魔体这样的人，或许还要更长时间才能让他们融入世间，没想到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千山就已经能与同门相处成这般情形。
不过很快楼千暮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应当是属于天海外的妖兽蚌精身上，他唇角的笑意一收，直接开口问向蚌精：“天海外如今是什么情况？”
蚌精因为旁边还有千山这么个煞神，它又不蠢，直到就算是现在自己无事，但要是交代了天海外的事，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它肯定会落进旁边那个魔物手中。
“什么天海外？我不知道。”蚌精在地上一张一合，打定主意不承认。
楼千暮闻言，脸上没什么变化，也不准备让蚌精承认自己的来处，直接一道灵光闪过，便将它原本就残缺的魂魄拘了出来，强大的神识入侵，片刻后扫了个干净，楼千暮这才将它的魂魄扔回了身躯中。
在蚌精的魂魄归位的瞬息，它便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搜魂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何况不久前它的分身被千山的骨刺重伤，魂魄本就需要休养生息，但现在却被二话不说的楼千暮搜魂，痛苦可想而知。
楼千暮对恶妖从不心慈手软，搜魂后，他开口：“镇守天海外入口阵法被人破坏，所以有不少天海外的妖兽顺势进入了修真大陆的海域。”
辛停云神情严肃，“阵法怎么会被人破坏？那不是一直属于族中长老的势力范畴吗？”
天海外其实是一个部落，原著居民几乎都无条件地听从族长和长老们的话。他们排外，也不会主动通过每十年一次的龙吸水来到下面的海域，所以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主动靠近阵法。
“族中内讧。”楼千暮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的千山，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
辛停云：“……”
“根据这只蚌精的记忆，天海外的内讧，应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是以族中长老为首，不服现在少族长，而起的争端。”楼千暮只能知道个大概，蚌精的记忆中，对天海外的那些人族的事知道得并不算多。
辛停云沉默，没有说话。
千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他不由朝着自己师父和大师兄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片刻后，楼千暮才接着开口：“下月便是五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天海外内讧的事，会随着阵法被破坏，有妖兽进入修真大陆，被其他宗门所知。”
辛停云捏了捏拳头。
楼千暮权当做自己没有看见他的动作，接着说：“所以，这一次的大比，很可能不会再是从前弟子们在擂台上比试的形式来决定优胜。”
辛停云和千山都在听见这话后，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楼千暮的手指在座位的扶手上轻轻地点了两下，眼睛半阖着，模样有些漫不经心，“天海外有不少奇珍异宝……”
楼千暮只说了个开头，但辛停云反应很快，几乎是在瞬间理会到了楼千暮的意思。
“师父是想说，这一次宗门大比，很可能会让弟子进入天海外，寻得奇珍异宝？”辛停云说这话时，眼色冷厉，鄙夷都已经快要遮掩不住。
即便是没有这一次内讧，也有不少人觊觎天海外的东西。
千山被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过来刚才自家师父的意思。他对天海外的了解只是这几年时间从师父口中听说过一点，既然是原著居民的“世外桃源”，并不喜欢外人进去，那像是他们这样的外来者，是不是应该“入乡随俗”一点，至少在知道后，不要随意进出？
听着现在楼千暮话里的意思，说不定这一次几大宗门，会趁着天海外的内讧，进去争夺势力。
千山想到这儿，眼底闪过了淡淡的嫌弃。
跟他大师兄一样，他不齿这般行径。
“谁知道呢？”楼千暮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碧海蓝天，开口说。然后他又转头，看着还坐在这里的千山，似乎感到有点意外，不由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要去处理蚌精吗？对了，地牢中的恒光，你也不要忘了，给点教训，就把它放了吧。”
千山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他眼神冷静地朝着还在地上翻滚的蚌精看了一眼，随后将之带走，离开了月升岛。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楼千暮和辛停云两人时，楼千暮这才看着自己的大徒弟，开口说：“这一次宗门大比是轮到了紫阳宫主事，若是这一次年轻一辈的弟子的试炼，选在了天海外，那你想不想去。若是不想，为师会帮你推掉。”
若是几大宗门都决定要去天海外的话，那估计是各个门派的精英弟子全都出动。不仅仅是为了争夺资源，更重要的是往年去天海外的人，十有八\\九，都折在了里面。
楼千暮回想着自己将大徒弟带回月碎岛时，那时候的辛停云差不多跟现在的千山一般大吧。对于年幼时的事，已经记得很清楚了。徒弟若是不想去天海外，他自然有办法避开这一次宗门大比。
辛停云没有立即回答，当“天海外”这三个字出现时，或者说是当今日他找到了师弟和师妹时，发现那只只有天海外才有的蚌精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就涌入了不少封尘多年的回忆。
阴冷，黑暗，寂静，他年少时不喜欢的一切，都充满了他的生活。
“师父可容弟子再考虑考虑？”片刻后，辛停云开口说。
完全不理会自己决定厌弃的地方，他似乎一时间还无法做到。
楼千暮本来就没有想过要他现在就做决定，他点点头，“没事，距离大比还有一段时间，等到那些个老头子商量出来，估计你自己心里也有了考量。再说，去不去天海外，现在不是还没有定吗？”
辛停云“嗯”了一声，他知道虽然自己师父现在说去不去天海外也不一定，但他心里很清楚，像是眼前这样进入天海外的机会，各大宗门大抵是不会放弃的。从前那些年，天海外跟修真大陆每十年出现一次的龙吸水，都能引得不少人前往。哪怕明知道很危险，但天海外里独有的不少灵草神药，仍旧让无数人前仆后继，哪怕身死陨落，也毫无退缩之意。
奚十里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她便看见一片波光粼粼。举目四顾，她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落英岛。
这是她在房屋后自己挖的“无边泳池”，引了周围的海水进来，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无边泳池，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边。
但现在，这水是不是太凉了一点？
奚十里脑子里刚闪过这念头时，身体里忽然涌入一阵灼热。
她几乎瞬间红了脸，才清醒过来时，还没有一点准备，一声轻吟便溢了出来。
当听见自己的声音时，奚十里眼中闪过各种情绪。震惊，羞窘，迷惑等等，交织在了一起。
“小师姐？”偏偏在这时候，千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奚十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慌乱起来。
千山其实一直守在落英岛，只不过他人一直在奚十里的小院外面。这样的距离，既不会让他小师姐醒来感到被冒犯，也能让他对里面发生的任何意外都第一时间觉察到。
就像是现在这时候，千山听见了水池里的动静，便出声唤了奚十里。
但他等了片刻，没有听见耳边传来回应，千山瞳孔微微一沉，站起来，作势就要走进去看看情况。
“等下。”就在他人都已经快要走到水池边时，从里面忽然传来了奚十里的声音。
奚十里有些头疼地想，刚才并不是她不想出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一开口，那声音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又娇又粘人。
可如今眼看着千山都要进来，她浑身无力的趴在水池边上，哪怕只是从这水中的倒影来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脸是有多红。
这般模样，如何能让别人看见？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的模样和她的声音，当然还是让千山听见自己的声音停住脚步。
“你不用进来，我没事。”奚十里说，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轻喘。身体里像是有万千只蚂蚁一般，在各处啃咬。她难受得想要叫出声，想让人来帮帮自己。
千山如今站在白纱的另一头，现在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落日的金辉，铺满了整个海平面。海浪上宛如浮着碎金，华丽惊人。
但是现在，对于千山而言，更让他感到惊艳的，不是落英岛外如同玻璃一般的海水，而是此刻在不远处，在水池旁的那一抹娇小的身影。
透过白纱，夕阳似乎给奚十里的肩头笼上了一层橘色的外衣，余晖勾勒着她柔软的线条。千山看得并不真切，他其实也就只能看到一个不太清楚的轮廓。但这个轮廓，像是身姿妙曼的摄人心魂的水妖，不动声色地抓取着周围人的目光。
千山喉结微动，他错开了目光，然后开口道：“师父让我每隔三个时辰，给小师姐送一次雪莲水。”
说着，他的指尖射出一道灵力，平稳地将一个冰裂纹瓶子送到了奚十里跟前。
“小师姐还有事的话，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面等着。”千山说。
奚十里伸手拿过了被千山的灵力送到了跟前的瓶子，她知道雪莲水是一种极寒之水，用以克火毒。
“多谢。”奚十里说。
然后，她将整个瓶子里的雪莲水都倒入了水池之中，顿时周身寒气弥漫
但在这样的温度，奚十里觉得刚好合适。
她将自己沉入了水底。
再一次被降温的海水，将她包裹，好像连带着也将心底不知名的火苗也禁锢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奚十里在水中，恍恍惚惚地想了起来，自己这是中了妖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怎么离开蚌精的蚌壳，她毫无印象，现在只觉得好像脖子有点痛，像是被谁打过一般。
千山给奚十里送完雪莲水后，就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时，他听见了奚十里沉入水底的声音。最开始千山也没有在意，可是当他都已经走出了院子，也没有再从水池的方向听见任何声音，他不由试探一般叫了一声奚十里，却没有得到回答。
千山蹙眉，眼底有一抹担忧。
雪莲水是极寒之水，而在先前，他师父已经朝着水池中加过一次，也不知道他小师姐是否能坚持住。
千山不放心，忍不住更大声叫了一次奚十里。
但现在，奚十里沉浸在水底，低吟出声。
雪莲水的功效，在加进来的那一瞬间是最有效果的，她觉得身上好似没有那么发烫，但是那种宛如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酥痒，却是雪莲水无法安抚的。
奚十里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也不知道是被雪莲水冻的，还是被身体的反应折磨的，如今已经开始渐渐泛红，浸出了咸涩的眼泪。
梦相思的阴狠之处在于对没有得到纾解的女子，在这三日内，毒素会一日接着一日累加，逼迫中毒的女子破戒。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奚十里差点哭出声
她在水底咬着唇，暗恨自己修为不够，不然为什么区区妖毒，就让她这么难受？
在被梦相思搅得一团浆糊的脑袋里，奚十里忍不住想着，等到解毒后，她必然会好好修炼。
“小师姐！”
千山最终还是不放心，走了进来。他连续叫了好几次奚十里，可后者都没给他半分回应。当越过水池最外面的那一圈白纱时，千山目光一凝，下一刻他手中灵力一转，顿时将沉在水底的奚十里捞了出来。
“小师姐，你醒醒。”千山抱着浑身带着寒意的奚十里，眉头都快要皱到一块儿。
奚十里在被捞起来时，还有点茫然。
当看见近在咫尺的这张熟悉的脸时，她心头的委屈和难受似乎都在一瞬间喷发。
“师弟，我难受。”她小声说，说完后，她忍不住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了蹭面前的人。
这动作，直接让千山浑身僵硬。
他以为奚十里出事，这才急忙过来。可现在，抱着怀里的人，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松开吗？可是他的小师姐眼睛都红了，是一个人偷偷哭了吗？
不松开？难道要这样一直抱着浑身湿透的小师姐吗？
千山从未觉得做选择有这么难，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平复着心情，耐心道：“小师姐，你先松开我，好吗？”
“不。”奚十里干脆说，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更平日里还是有很大的不同。软黏黏的，像是撒娇。
千山：“……”
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师姐你现在中了毒，需要在寒水中浸泡三日，方能解毒。”千山的声音带着诱哄，试图让奚十里自己回去。
可是，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效果。
“那你陪我。”奚十里伸手拉着他，“水里也好热，你身上好凉。”说着，她忍不住又蹭了蹭跟前的人。
第49章
千山豁然瞳孔一缩, 他的自控力几乎在奚十里靠近自己的时候，一点一点被摧毁瓦解。
“小，小师姐……”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结巴, 浑身僵硬得像是木头一般，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怀中的这具柔软的身躯, 他从未有过这么明显的感受, 那线条，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身上, 不留一点缝隙。而现在奚十里那双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那只手, 比先前他遇见的缠绵丝似乎还要厉害很多。至少, 被蚌精的缠绵丝捆住时，他忍不住想要奋力挣扎挣脱而去, 可是被眼前这一双藕臂缠绕住的时候, 他竟然连半点想要挣脱的心思也没有。
“放开我吧。”千山耗尽了最后一点自制力，嘶哑着嗓音冷静开口。
只需要再一次的机会, 他还能守住心底的那条线, 他还能让自己松手。
但是, 奚十里没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雪白的又已经开始发红的小脸，直接贴上了他的颈窝。灼热的呼吸, 像是吹动起了一片接着一片的羽毛一般，在他最敏感的耳根附近, 不断撩拨。
“嗯嗯，不要, 靠着你好舒服。”奚十里眼睛里有微光, 还有水光, 又迷离，又带着亮晶晶, 她的视线中，此刻就只剩下千山的那一方线条优越的下颔，像是一块寒玉，所以，奚十里没有多想，直接凑上前去，好奇地舔了舔。
